APP下载

新时代主流媒体在公共事件中的舆论角色定位

2018-02-21宋小勇黄玉敏

西部广播电视 2018年16期
关键词:舆论受众

宋小勇 黄玉敏

(作者单位:中央电视台)

当前,自媒体的高度发达,形成了一个新的舆论引导格局,推动舆论朝着多元化、纵深化、草根化的方向发展。同时,社交媒体的低门槛,让普通用户们能够即时报道、补充细节以及发泄情绪,这不断冲击着传统主流媒体核实新闻真实性的“把关”功能。舆论是民情的表达,逆向而行就犹如防川,伤人必多,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顺应它,着力解决社会反映激烈的问题。主流媒体真正做好党和人民信赖的新闻工作者,仍要牢记新闻工作者的责任使命,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顺应潮流体察民情。本文考察主流媒体参与舆论引导的过程,讨论主流媒体如何在汹涌的民意中保持客观冷静,凝聚人心,引导社会舆论朝健康、理性讨论的方向发展。

1 事件初期:“舆论倒逼”主流媒体介入调查

自媒体时代的到来,带来了公众话语权利和监督权利意识的觉醒与普及,其在舆论中的角色,也已经从被动的告知者转变为主动的参与者,经常成为重大热点事件的话题引爆者与舆论火种的“煽动”者,这就使以往占据舆论监督和引导权的传统主流媒体在舆论源头陷入被动。

以“红黄蓝幼儿园虐童事件”为例。2017年1月22日,有家长反映北京朝阳区红黄蓝幼儿园的幼儿遭老师扎针、喂不明白色药品等情况并报警处理。网民“SCer木头鱼”率先用微信截图曝光此事,直指该幼儿园存在虐童行为,引发舆论关注。短短一天时间内,虐童事件经网友转发评论迅速扩散,随后北京女子刘某造谣并通过微信传播军队“老虎团”参与虐童的信息,给新闻增添了另一个爆点,成为网民关注的焦点,同时章子怡等多位明星、微博大V利用自身的流量与影响力在微博、朋友圈等自媒体上发文呼吁调查真相,进一步推动事件传播。同一天,人民日报发表锐评《虐童事件再现,“幼有所育”的底线不容击穿》带动主流媒体参与到新闻事件中,将舆论渐渐推向高潮。

“虐童事件”在主流媒体上的事态发展,虽然与自媒体基本保持一致,并且双方有着互动共振的效果。但是总体上来看,主流媒体在11月23日才开始发布相关信息,进行舆论引导,时效性上无疑滞后于自媒体。这一方面与主流媒体对事件的“显患”价值的关注有关,即要求被监督者的危害和影响必须已经成形或暴露,由网络率先帮主流媒体完成吸引公众视线的铺垫动作,随后利用权威、全面客观的调查进行舆论引导的做法,虽然可以帮助报道事件获得最大范围的关注,但是如果介入不及时会导致公众情绪失控,舆论方向错误,对社会稳定具有一定的危害。同时,新闻的专业性既是新闻权威的保证,也是新闻时效性的束缚。公众拥有自由表达的能力,可以对事件随时随地发表任何合情合理的推测与评论,但是专业的新闻工作者有“澄清谬误、明辨是非”的职责和使命。作为党和国家的新闻工作者,必须要有正确的新闻志向和明确的新闻专业性精神,实事求是,用事实说话,因此调查真相的过程也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比起网上随心所欲的情绪发泄,同样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把握事实再说话”容易被习惯吃信息快餐的新时代网民误解为“不发言”,在自媒体舆论频频“倒逼”主流媒体表态的过程中不断质疑媒体权威。

有关“舆论倒逼”这一概念,首先是由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秘书长祝华新先生在《网络舆论倒逼中国改革》这篇文章中提出来的,他认为,网络“舆论倒逼”的运行模式可总结为:网络信息爆料社交媒体舆论规模形成——自媒体舆论倒逼主流媒体舆论表态——政府修订政策以符合民情,舆论倒逼的最终结果是促进社会改革创新。这与“红黄蓝幼儿园虐童事件”的最终走向趋同,由曝光到舆论升温到高潮再逐渐平息的这样一个过程,主流媒体对事件进行持续地追踪报道,同时政府、公安介入调查,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对幼儿园管理机制与教师资格审查的相关工作,在政府的鼓励下进一步规范儿童的教学环境,重视儿童身心健康发展问题。主流媒体在此次“舆论倒逼”事态下的舆论引导工作,显然是新时代条件下,坚持党性和人民性统一,承担起新闻舆论工作的职责和使命的成功案例。

然而,我们可以看到“舆论倒逼”背后也酝酿着偏激情绪和谣言,主流媒体在失去话语权先机的情况下,如何正确地介入新闻事件、疏导公众情绪、稳定事态,让受众明白信息的真实性与客观性,这是在舆论发展过程中需要思考的问题。

2 事件发展:调查真相、树立权威

2.1 事件真相揭露中存在的问题

主流媒体与自媒体两大舆论场在突发性公共事件的议程设置上,无疑是存在着互动与影响的。无论是由主流媒体引爆舆论,从而流向自媒体引发关注;还是由自媒体炒热,倒逼主流媒体表态,双方都在促进问题的最终解决。但是也不可忽视,由于舆论场的构成对象、媒介环境以及政策等原因的影响,民间舆论与主流舆论之间存在着“断裂”的现象。“共振断裂”,又称为“议题断裂”,说的是某一议题在一个媒介看来是极其重要的,而在另一个媒介上却丝毫得不到报道和反映,或者在另一媒介上对此议题的态度和倾向与前者截然相反、完全割裂。在笔者看来,有如下几种情况。

首先,两大舆论场侧重点的不同。汤普森曾提出“象征性权利”为主流媒体的舆论监督提供了话语解释,它的社会建构功能主要体现在意识形态的暗示,以及政治制度、社会秩序的整合。因此主流媒体会从宏观层面去把握议题的总体方向,淡化事件负面色彩,继而超越具体事件而去谈这一类事件以后该如何规避,从社会层面入手,做理智化、正面化的舆论引导,旨在给热点事件降温,让公众回归理性。但是这一类议题,在情绪化的一般网友面前就如隔靴搔痒,触不到情绪痛点。就“红黄蓝事件”来看,媒体的报道侧重于“扎针喂药”“虐童”等字眼,并且大篇幅报道政府就幼儿园管理机制问题作出的改革与审查动作,但网民们关注的焦点则是孩子口中的“叔叔”是谁,将问题放在所谓“性侵”层面去讨论。“榆林产妇”事件同样有议题断裂现象,在媒体报道以后发生此种事件,医院和家属在事前该如何处置时,网民们则关注的是到底是哪方的过错。这种关注点的不同,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民间与官方的舆论流动,难以就问题达成共识,甚至发生舆论摩擦。

其次,报道时感情色彩的差异。新闻界混淆了(真实)的客观和表面上的客观:混淆了客观与中立。报道时使用板正的语气、中庸式的言论、保守的措辞,这些受众们可以辨别的程序,是避免新闻工作者遭受同行以及民众诟病的法宝。北京大兴火灾之后,一些传统的主流媒体,诸如新华社发表的报道基本都是“原因查明”“难者身份确认”“区长辞职”等基本事件信息的公布,对于这场火灾背后的“人”以及“民情”关注却少之又少。反之,自媒体文章中却充斥着“低端劳动力”“城市多余的人”“异乡人”“折叠的空间”“大火烧出的冷”等带有消极、无奈色彩的言语,借嘲讽深挖社会问题,在朋友圈中频繁转发。然而,在这起事件中,客观存在的不止是大火事件的遇难者和责任人,因为大火而搬居的民工们心中的恐慌、迷茫情绪也是真实存在的。主流媒体为避免情绪上的偏颇,只抓住基本事实进行发布,与受众的情感交流产生了严重断裂,这种遵循着客观的报道实际上却远离了受众。

最后,存在回避实质性问题的嫌疑。古罗马的历史学家塔西佗在评论一位罗马皇帝说:“一旦皇帝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他做的好事和坏事就同样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厌恶。”同样,主流媒体一旦失去公信力,那么它无论报道真相还是谣言,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主流媒体在事件中代表官方发声,具有一定的公信力。但如果这种权威没有拿来回答受众的疑问、疏导民情,而是成为控制民众的表达权的工具,受众就会察觉到其存在回避实质性问题的嫌疑,那么主流媒体必定会陷入“塔西佗陷阱”中。在“红黄蓝幼儿园虐童”事件中,删帖行为一度激化了网民的情绪,信息的模糊性以及对言论自由权利的损害,这种信息供给与需求的不平衡、发声权的失衡让“真相被隐瞒和操纵”的怀疑与批评滋生,进一步对媒体以及政府的权威性产生质疑。因此即使是在11月28日晚第二份调查通报出来,主流媒体纷纷进行转发之后,受众对于所谓真相的怀疑还是有增无减。

2.2 如何正确引导舆论

提出以上这些主流媒体存在的问题,并不是否定主流媒体报道的真实性与客观性,以及坚持人民性的工作取向,而是通过对这一问题的反思和批判,理解主流媒体在自媒体时代舆论引导的复杂性。我们不能要求主流媒体变成肤浅的、幼稚的附和民意,但要求主流媒体摒弃过去的墨守成规与自大思想,理解自媒体时代公民的信息表达愿望与信息需求,努力进行政治正确、舆论导向正确、新闻志向正确、工作取向正确的解答公民疑惑、还原事实真相的新闻报道,还是需要的。

首先,注重公众诉求。随着公民媒介素养的提高,以及对新闻伦理和新闻法制等方面的关注,公民不仅参与引爆、讨论、推动某个社会热点事件的发展,也参与揭露媒体的虚假报道,受众已经不是媒体报道可以轻视的对象。因此,较之以往,媒体更要注重公众诉求。新闻是关于新近或正在发生的事件的报道,同样也是关于人的报道。受众有及时、深入地了解社会重大问题和趋势的需求,有及时了解世界变化的安全感的需求,也有了解涉及自身利益的事件的需求,但另一方面却缺乏事件和途径去接触到关键信息,新闻的诞生正是源于这些需求。真正去理解受众有哪些信息需求,将受众的利益放在重要位置。

其次,引导而不是决定。决定受众知道什么或者不知道什么,只是传统的把关人的角色。在众声喧哗的时代,主流媒体要超越信息搬运工的角色,不止是对新闻报道进行简单的解释分析,而是要在冲突和错综复杂的问题中帮助受众理出头绪,核实信息的可靠性,提供确凿的证据和说明,然后用受众能够理解的方式加以整理,使它能够快速地被受众理解,起到澄清谬误、明辨是非的作用。自媒体时代,主流媒体已经无法通过回避问题来堵住观众的视听,信息发布的滞后性只会让主流媒体陷入被动的地位,失去舆论引导权。就受众的疑问及时回应,不回避、不推脱,才有利于疏导受众情绪,缓和社会矛盾。

再次,倾听公众的声音。2017年11月8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致信祝贺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成立80周年,希望广大新闻工作者时代在新坚定“四个自信”,保持人民情怀,记录伟大时代,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唱响奋进凯歌,凝聚民族力量,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断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现代公民越来越参与到新闻事件中,也渴望自己的观点和价值能够反映在新闻报道中,而不是被当成公共事件的极端看法受到无视或批判。人民日报社社长杨振武曾经说过:“站在天安门上看问题,站在田埂上找感觉”,表明新闻工作者报道工作不能闭门造车,需要不断下到基层去倾听群众的声音,切身感受群众的诉求。在突发性报道中,舆论是舆情的反映,认真倾听民众的声音,仔细分析在情绪化的表达后面隐藏着怎么样的疑问和担忧,继而报道才能对症下药,准确回答受众的问题,疏解受众情绪。促进信息供给与需求的平衡,是破解谣言的解毒剂。受众媒介意识的提高,势必会对新闻工作者提出更高的要求,主流媒体在媒介生态变化之际,更要及时感受到这一变化,做出改革。

最后,坚守新闻专业性原则。新闻专业性,无论是业界还是学界,都把它当作是新闻工作者工作的一个检验标准与原则要求。主流媒体由于其自身的权威性,在拥有便捷的信息渠道和权威信源的同时,自主性也面临着更大阻碍。在政治正确、舆论导向正确的前提下,发挥记者职业素养,深挖事件,还原事实真相,是新闻工作者努力的方向。这种坚持新闻专业性的精神,会具体体现在对报道的持续追踪与真相揭露中。受众虽然不能明确说出什么是好新闻和坏新闻,但他们一直在寻找客观的、真实的报道,这是由一系列微妙的感觉组成的,当记者竭尽全力时,他们会看到这种将受众利益放在心上的努力。

同时,舆论导向的正确要求新闻报道不能人云亦云。新闻不能包装成买卖的产品去吸引受众的注意力,媒体有责任反驳受众的错误思想,促进受众思考。因此,在突发性公共事件中,在舆论一边倒的媒介环境下,主流媒体要扛起引领舆论健康发展的重任。但不能自说自话,要在受众能够理解的基础上,采用平易的叙述方式,将收集到的事实放到能够吸引受众关注的语境下,促进受众理解。

3 总结思考

在突发性公共事件中,民间舆论场与官方舆论场在互动中时有断裂,除涉及舆论主体的多样性、情绪化表达门槛的降低、立场的不同外,还涉及妥协平台的缺失。主流媒体作为官方舆论的传播者,比起秩序混乱的社会化媒体,更有责任和义务主动搭建意见沟通与妥协的平台,在弘扬社会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舆论导向下促进理解,最后达成广泛的同意。新闻报道促进的公共讨论同样要遵循新闻的基本原则,建立在事实、真实与客观的基础之上,不偏不倚的表达可以作为一种手段,但并不是最终目的,尊重客观存在的事实,在此基础上展开讨论才有互相理解的可能。无视事实的讨论,只是偏见和猜测的口舌之争,会使讨论变成非此即彼的极端观点的对立,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公共利益。因此,事实依据是主流媒体参与公共事件讨论的突破口。

舆论场是相对自主的社会空间,有其自身的逻辑性和必然性,场域之间由于这种规则的自主性在不断博弈与互动。主流媒体的报道充分体现了官方舆论场结构的特征,与民间舆论场有着明显区别。我们不能期待公民总是能够互相监督生产内容,公民的媒介素养尚待提高,因此,主流媒体需要在批判性思维的基础上积极主动地“俯下身”去倾听群众的声音,用群众能理解的方式去发表报道,促进群众的理解。主流媒体一旦在舆论场中失声,民间舆论场中受众舆论将会失去主导,情绪感染机制下,偏激与猜测极易成为强势意见,致使流言与谣言弥漫。因此,不管事件的初期或是结束,主流媒体都要有自己的声音,把控话语主导权。

猜你喜欢

舆论受众
再论“声无哀乐”——嵇康笔下的声音与受众
基于受众需求谈电视新闻编辑如何创新
阿桑奇突然被捕引爆舆论
从受众心理看电视新闻栏目的编排
用创新表达“连接”受众
网络时代受众心理的分析和引导
国际“舆论战”对地方舆论工作的启示
西方舆论观的历史沿革
突发事件的舆论引导
谁能引领现代舆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