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近代盲聋教育的兴起

摘要：明治初年，日本成立了两所公立盲哑学校，以此迎来了现代特殊教育的新时代。本文旨在分析近代盲聋教育的兴起背景、过程以及教育方面的进步。

关键词：盲聋教育；盲哑学校；兴起

明治初年，日本的现代盲聋教育开始兴起。明治以前传统的学徒制盲聋教育为近代盲聋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实践基础。《学制》颁布后，随着现代教育制度的建立，盲、聋学校作为最早的特殊学校在曲折中产生。

一、兴起背景

（一）山尾庸三的建议书

明治政府建立之初就颁布了一系列加快国家现代化发展的政策，这些政策给社会、政治、经济带来了巨大变革。此前，一直受幕府保护的盲人职业团体有其自行规定的行业级别，从1871年开始新政府不承认这种行规，从而使原本可自食其力的盲人骤然受到生存的威胁。身为工学头的山尾庸三曾留学英国，感叹英国盲聋教育的发达，通过与聋哑工人在造船厂的共事经历对特殊教育有较深刻的认识。面对以盲人为首的残疾人即将陷入时代的困境，他出于保护和援助的意图向太政官提交了设立盲哑学校的建议书。建议书的内容是：首先，陈述设立的理由。指出盲人和聋哑人的生存环境恶化，举例说明欧美各国普及残疾人的救助和教育可以保障社会的良性发展，委婉批評日本没有类似的对策；其次，提出方案。创建盲校、聋校各一所，为盲童、聋童传授适当的工艺技术，教育资金通过捐助方式筹集；另外，解释了发展特殊教育的意义：有利于国家稳定，展示君主仁政等。

建议书的目的重在教育救济，预示了今后日本盲聋教育的发展方向。受时代和国家环境的限制，山尾的特殊教育观是不成熟的。它并没有完全以残疾人的立场看问题，甚至为达目的山尾庸三选择了当政者乐于接受的说辞。建议书的方案最终未被政府采纳，但这份建议书在教育现代化对策中及特殊教育史上占据着重要地位，为以后创建两所全国性的盲哑学校打好了理论基础。

（二）《学制》中出现的的“废人学校”

日本的教育法体系中，最早提到特殊教育的是1872年颁布的《学制》。《学制》第29章中写到：“中学是以小学毕业后进一步升学的学生为对象进行普通学科教学的场所……中学以外还有工业学校、商业学校……等民办学校。此外，应设有废人学校。”关于“废人学校”的概念和说明等一概没有提及。当时的日本没有特殊教育的专门用语，在仿制欧美教育制度的过程中，对出现的盲院、哑院、痴院等学校按照以往的废人观视之，用概括性的名称“废人学校”来表示。“废人学校”出现在《学制》不失为教育进步的体现，这说明了在倡导“国民皆学”的精神下特殊学校得到官方认可，成为将来应具备的一种期待。在它颁布之后近代盲聋教育开始兴起。

二、盲聋教育机构的兴起

（一）初期盲聋教育实践

1874年制定的《医制》全面导入了西洋的医学和医疗制度，《医制》第三十条“针灸治疗必须在内外科医生的指导下进行”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盲人。为应对此变化，1875年盲人相泽元庭等两人向东京府提出建立“针治学校”的申请，但没有获得文部省的许可，原因是当时的日本对于私人办特殊学校，尤其是医科学校采取谨慎的态度。

1876年长野县平民熊谷实弥在东京自己的住宅处创立了一所私立盲校。根据文部省年报的记录，学校开设的课程非传统的针灸按摩和艺能，而是与普通小学相同的“识字”、“算术”等课程，以木刻片假字和算盘为教具，使用当时普通小学用的教科书，经考试升学的规则也是参照普通小学教学规范来运作。该校不要求交学费，至于如何维持学校的经营，年报上没有明确报道。1876年盲校开业时有学生18人，教员2人，除校长外还有一名教员平野知雄，。到1877年文部省的《私学校明细薄》记载该校有学生20人，都是9岁以上，教员只剩熊谷实弥一人。1878年这所盲校停业，从已知的材料和当时的教育环境分析，办学经费问题导致该校经营失败的可能性最大。

福冈县也曾有过聋哑教育实践。福冈县教育史曾这样记载：“1875年福冈县辖下的石门小学教员龟山寿平在该校教育聋哑生，他为了使聋哑生的学力达到与普通生一样的程度而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这是在普通小学的班级里教育残疾人的最早记录。

（二）盲聋教育机构的建立

（1）乐善会训盲院的创立。乐善会是1875年由英国传教士弗鲁兹发起的民间慈善组织，最早的会员有中村正直、津田仙、古川正雄、岸田吟香等，这些人有的是政府官员，有的是知名学者或富裕商人。乐善会的宗旨是筹资行善或者说为筹资而结社的色彩很浓，因而吸收的会员都是社会中上层人士。弗鲁兹呼吁建立一所专门教育盲人的训盲院，会员们为此展开了多方活动。他们在1875年的6月和11月两次向东京府知事大久保一翁申请建立训盲所，并发布《乐善会广告文》和《乐善会章程》强调乐善会筹资行善的宗旨和民间组织性质，呼吁民间捐助。同时吸收有权势的官僚入会，借助他们的力量跟当政者交涉，乐善会终于在1876年获得了开设训盲院的许可。在此，不得不提的是这些新会员：地理头杉浦让、邮递头前岛密、文部大丞小松彰、工学头山尾庸三等人物都是当时的高官、权势人物，这对盲聋教育后来的发展起了关键作用。同年，经山尾的活动与参议官木户孝允的热心斡旋，训盲院得到了3000日元的皇室捐赠，皇室的表率带来了社会各界的捐助，这笔资金后来成为建设训盲院教学场地和设备的一部分。1879年学校在东京建成，1880年开始正式开课，同年6月招收聋哑儿童。以上可以看出训盲院是由开明士族官僚发起，以慈善事业性质为基础而创立的正规特殊教育机构。

（2）京都盲哑院的创立。京都府盲哑院是日本第一所公立特殊教育机构，其创建的道路与东京训盲院一样颇费周折。1873年左右，京都市上京区19组的组长熊谷传兵卫对组内的聋哑姐弟二人起了恻隐之心，将他们托付给自己管辖下的待贤小学的教师古河太四郎和佐久间丑雄教育。古河太四郎家世代经营寺子屋，其本人受家庭影响教学经验丰富，在教育两儿童的过程中古河太四郎意识到只要教法得当聋童是可以像普通儿童一样获得知识和能力。1875年，通过该区慈善人士的捐助，古河太四郎在待贤小学内开设了专门教育聋童的喑哑教场，教场显著的教学成果吸引了更多学生，1878年教场开始招收盲童。

古河希望喑哑教场能在社会上得到持续发展，于是向京都府知事槙村正直提交了建立盲哑学校的请愿书《盲哑生募集御愿》。与此同时爱媛县士族远山宪美也向槙村正直呈交了意见书《促进盲哑训簧设立的建议意见书》，为盲哑院设立提供了助力。远山方案与古河方案的共同点都是希望创建公立盲聋学校，不同之处在于古河方案中的资金来源是筹措善款，办校初衷是出于对残疾人的同情和怜悯。远山方案的资金来源是京都府，办学性质是作为公立教育，办学目的不是出于同情，而是让残疾人与普通人一样享有教育权。远山的特殊教育观含有人类平等观念，他认为在日本国土上出生的人都是同胞兄弟，同胞就应该互相扶持，不能指望私人的慈善，而应纳入公共教育的框架内成为制度内的一环。明治初期的日本虽洋溢着各种启蒙思想，但国民心中尚未孕育民主主义精神，远山卓越的教育思想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槙村正直后来同意的是古河太四郎的不花公费的方案，但吸取了远山建议中的一些想法，比如在资金来源上除了依靠民间捐助，还下令让府内每个区每月必须负担一元用于维持学校的运转。

1878年，日本最早的公立盲哑学校“京都府立盲哑院”成立，与乐善会训盲院不同，它的创立得到了京都府的大力扶持，主要体现在三方面：1.主导创立资金的筹集，用行政干预手段促使区行政单位承担了部分筹资；2.在教育施策方面，京都府知事希望把京都打造成文明开化的模范城市，遂将盲哑院当作本地公共事业来关注，引导该院按照普通小学的制度标准来发展，并大肆宣传；3.京都府通过各种劝学督学措施支持盲哑院的发展，如：督促区长重视盲聋儿童就学，让他们劝说辖区的家长送孩子上学；府知事直接过问，免除贫困儿童学费等。京都府立盲哑院的成立对日本盲聋界来说具有划时代意义，日本官方和学界一般把1878年京都盲哑院创立的日期定为日本现代特殊教育的开端，因为它是第一所成功创办、有独立校舍的公立特殊教育学校，其次它最早探索日本本土的特殊教育思想和教育方法，对其他盲哑学校起着示范作用。

三、明治初期盲聋教育的局限与进步

（一）教育的慈善性质

《学制》里提到了“废人教育”，却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说明和规定，从根本上说，当时的政府没有财政余力去发展它。政府对“废人学校”的态度是：提倡私人救济，严格限制国家和公立性救济。因此私人办学非常普遍，盲聋教育机构创办主体也以私人和慈善组织为主。对政府来说，此类学校并非作为教育机构存在，而是慈善救济事业的一种类型。1879年的文部省年报在评论了京都盲哑院和大阪盲哑院的教学成果后是这样总结的：“两所学校都是用社会慈善人士的捐助来维持经营，以后发展盛衰与否还无法预测……”1881年的文部省年报评论乐善会训盲院时用了“人民慈惠下的成果”“美举”（善举）之类的词。京都盲哑院虽说是府立，除了在编教师的工资由地方财政所出，其办学经费主要依赖民间募集。1879年该校当年的支出共3423元，政府下令各区提供的资金是780元，只占支出的22.8%。

（二）办学模式和教育方法的探索

由于明治政府不重视特殊教育，导致民间私人创立的盲聋教育机构办学模式没有统一的规则和组织标准，教育方法也因人而异，一切尚在初步探索中。受欧美影响较大的是现代盲聋教育的组织方式，对本土教育方法的影响还不是很大。明治初期的盲聋教育的新特点体现在用现代学校的组织形式进行教育，教育的课程参照了小学标准的普通教育课程，如语文、地理、历史、阅读等。欧美早期盲聋教育机构多设在郊区，实行寄宿制；而日本的早期盲聋学校都在市区，属日间学校，虽然后来也建了宿舍，采取的是自愿原则。此外，古河太四郎最初在小学校内开设喑哑教场，龟山寿平在石门小学苦心教导聋哑生的经历都可以认为日本近代盲聾教育从其建立之初就是比较开放式的教育，这与多数欧美同类学校封闭式管理模式不同。这一点更有利于学生们融入普通的生活环境，获得与正常同龄者相似的生活经验。在教育方法上，受教学条件的限制，古河与龟山一开始专注普通教育，采用寺子屋式的方式重点教学生语文和算术。随着教学经验的积累，古河与熊谷摸索出各自的教学方法，教盲生摸读法、教聋生手势法。

小结：

日本自古就注重对盲人进行音乐、戏剧方面的职业教育，江户时代的寺子屋还会对盲哑人进行简单的算术、习字方面的教育。不过，专业、系统的现代盲聋教育是明治维新以后才出现的，它是日本现代化的必然产物，得到许多开明人士的支持，也受到社会各界的抵制。明治十年代末，日本盲聋教育通过两所公立盲哑学校的建立开创了它的新时代，然而，盲聋教育想要获得现代化的脱胎换骨不是件容易的事，国家经济的发展状况与政府的态度是其发展的制约因素。

参考文献：

[1]注：民间性质的盲人群体组织， 类似中国的行业协会.

[2]注：工学头即工部学校的校长.

[3]文部省. 特殊教育百年史[M].东京：东洋馆出版社，1978：27-28.

[4]文部省.特殊教育百年史资料編[M].东京：东洋馆出版社，1978：504.

[5] 转引自中野善達，加藤康昭.わが国特殊教育の成立[M].东京：东峰书房，1967：175.

[6] 详见中野善达，加藤康昭.わが国特殊教育の成立[M].东京：东峰书房，1967：177-181.

[7] 伊藤幸恵.明治初期における特殊教育の一研究[J].人文学报，1965，（3）：205.

[8] 注：“头”表示该部门负责人，地理头指地理局的局长，邮递头指邮政局局长，文部大丞是文部省高级官员. 地理局和邮政局当时是内务省管辖的部门.

[9] 文部省.特殊教育百年史[M].东京：东洋馆出版社，1978：77.

[10] 中野善達，加藤康昭.わが国特殊教育の成立[M].东京：东峰书房，1967：330.

[11] 转引自伊藤幸恵.明治初期における特殊教育の一研究[J].人文学报，1965，（3）：216.

[12] 转引自伊藤幸恵.明治初期における特殊教育の一研究[J].人文学报，1965，（3）：217.

[13] 转引自中野善达，加藤康昭.わが国特殊教育の成立[M].东京：东峰书房，1967：331.

[14] 注：类似现在的手语，这里指古河太四郎独创的手语，没有大范围推广.

作者简介：

赖晶玲（1983.2-），女，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日本教育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