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解读:中共一大的发起者、筹备者、召集者和组织者
2018-02-18
李达是中共一大的发起者、筹备者、召集者和组织者,他和夫人王会悟也是同时参加党的一大的唯一一对夫妻。在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中,“还很少有像李达同志这样勤奋、这样有丰富的卓越的成就,这样在任何困难危险的环境下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马克思主义宣传家、教育家,这样坚定勇敢而不断追求进步,力求达到当代的最高水平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战士”。他为中国共产党的创立,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为丰富毛泽东哲学思想作出了重要贡献。
李达的社会主义思想
李达了解和研究马克思主义是从1918年开始的。那时他还在日本第一高等学校学习理科。这时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传到了日本,李达开始留心这方面的消息,知道了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同年5月,段祺瑞政府与日本政府签订了《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矛头直指苏俄。按照这个协定,日军可以合法进入中国东北地区。为维护国家尊严,留日学生开会决定罢学归国,组成留日学生救国团分赴北京、上海等地,开展救国运动。留日学生赴京救国团为首的就是李達,他们到达北京后立刻与北大学生领袖邓中夏、许德珩取得联系,商定“发动一个群众性的反日爱国运动”。5月21日,归国的留日学生和北大、高师、高工等校学生2000多人,聚集在新华门“大总统府”门前,坚决要求取消丧权辱国的《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并向冯国璋递交了请愿书。“这是中国学生第一次的游行请愿运动,为五四运动的前奏。”但是请愿活动没有达到预期目的。李达深切感受到:要想救国,单靠游行请愿是没有用的;“只有由人民起来推翻反动政府,像俄国那样走革命的道路,而要走这条道路,就要加紧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学习俄国人的革命经验”。这年6月返校后,他毅然放弃理科学习,专心攻读马克思列宁主义,如饥似渴地学习了《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第一卷和《〈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国家与革命》等马列著作。为了深入学习理解马克思主义,李达翻译了考茨基的《马克思经济学说》、高畠素之的《社会问题总览》、郭泰的《唯物史观解说》等介绍马克思主义的通俗读物。经过刻苦钻研和现实比较,李达成为了一个马克思主义的信奉者和宣传者。
第一,阐发了社会主义的根源和目的。五四运动后,我国掀起了以马克思主义为主流的社会主义思想运动。那时的社会主义流派很多。既有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又有各式各样的被冠以“社会主义”名称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流派,例如无政府主义、无政府工团主义、互助主义、新村主义、合作主义、泛劳动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伯恩施坦主义等。对于绝大多数进步青年来说,社会主义只是一种朦胧的向往,他们对各种社会主义学说的了解,如同“隔着纱窗看晓雾”,并不十分清晰,但特别希望从中找到挽救民族危亡和改造中国社会的良方。身在日本的李达密切关注国内对社会主义的讨论,1919年6月18日、19日,他在上海《民国日报》连续发表《什么叫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目的》两篇文章。在《社会主义的目的》一文中,李达指出:“社会主义有两面最鲜明的旗帜,一面是救济经济上的不平均,一面是恢复人类真正平等的状态。”李达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是人类社会经历了几千百年的发达过程而完成的最进步的历史的组织,它受资本主义的生产方法所支配。若果理解了资本主义社会中所表现的各种社会关系的范畴,理解了这些社会关系的编制,同时可以洞察过去一切已经没落了的各个社会形态。同时,我们又可以理解大众所生活着的资本主义社会组织,是历史的过渡的暂时的东西,决不是永久不变的东西。它又和它的成立发展曾是必然的一样,它的没落,它的向高级社会的推移,也是必然的。”这就回答了为什么说社会主义是在资本主义基础上产生的,为什么社会主义必然最终战胜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要求,推翻资本主义并实现社会主义是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反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革命是通往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
第二,揭示了什么是社会主义以及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的区别。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刚刚传播的时候,许多人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为了使人们弄清无政府主义的危害,坚定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信念,李达在《什么叫社会主义?》一文中,首先论证了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共产主义以及两者的区别。文章指出:“社会主义,是反对个人竞争主义,主张万人协同主义。社会主义,是反对资本万能主义,主张劳动万能主义。社会主义,是反对个人独占主义,主张社会公有主义。社会主义,是打破经济的束缚,恢复群众的自由。”这段话,入木三分地描述了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和资本主义的弊端,向人们展示了社会主义的美好前景。同时对那些仍然幻想中国发展资本主义的人们发出了忠告。
由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在革命目标、采取手段上的相似性,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刚刚传播时,一些人误读了它,曾经出现对无政府主义的崇拜。李达在《什么叫社会主义?》一文中深刻分析了三者之间的区别,指出:“社会主义是主张共同的生产及消费,共产主义是主张共同的生活。社会主义是主张全废私有资本,没有主张全废私有财产。共产主义是主张全废私有财产,各人应以财产献出给社会共有的。”主张无政府主义的人认为:“人人都是主权者,没有受政府统治的必要。本来政府这个东西,都是拘束个人的自由,结果不但没有增进个人的幸福,反是有损害的。若拿过去的事实做个证据,那个政府不是暴君污吏残害人的机关么。所以政府一定要废去的,一任个人自由,各人方得完全享受真正的幸福。总而言之,无政府主义全然不承认有‘国家的组织的。他里头虽分急进和渐进两派,目的却都是要打破国家政府的,所以和那社会主义是不相同。在主张社会主义的人,虽然也是不承认现在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府,但是也要设一种代表社会的中央机关,用着他统一社会产业。由这一点看起来,社会主义也是要组织一种社会主义的政府,和那无政府主义根本打破政府组织的是不一样的。”对共产主义与社会主义、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本质的揭示,廓清了无政府主义的理论缺陷,从而使人们更加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
第三,坚决地捍卫科学社会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传播不久,即遭到军阀政府的摧残和禁止,而且引起了一部分封建主义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反对。1920年11月初,张东逊在《解放与改造》《时事新报》杂志发表《我们为什么在讲社会主义》《由内地旅行而得之又一教训》等文章,一方面假装赞成社会主义,另一方面反对社会主义,提出“社会主义不妨迟迟”,公开宣称“救国中国只有一条路”,“就是增加富力”“开发实业”,“而不是欧美现成的什么社会主义”。梁启超对张东逊的观点大加赞赏,认为近代中国“有业无业乃第一问题”。面对改良主义的挑战,李达连续发表《张东逊现原形》《马克思还原》《劳动者与社会主义》《社会革命底商榷》等文章,驳斥所谓“中国无地主资本家”,没有阶级区别,不能进行社会革命等谬论。
李达曾经是“实业救国”的拥护者。1912年,受孙中山“大办实业,以利国富民强的主张”的影响,他放弃“教育救国”的理想,主张“实业救国”,改学理工科。1917年,李达第二次东渡日本,學习理科,曾经觉得“这下不但经济问题可以解决,而且‘实业救国的理想也可以实现。入学以后,他刚天亮就起床,晚上11点才睡觉,每天学习12—13个小时。他满以为只要刻苦攻读理工科,就可以达到拯救祖国的目的。但是,由于中国已经沦为帝国主义列强的半殖民地,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残酷统治下,且不说发展实业和科学,就连民族独立、主权完整也谈不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达后来逐步意识到了这一点”。针对梁启超、张东逊提出的“实业救国”错误主张,李达以自己从“教育救国”到“实业救国”再到“革命救国”的心路历程说明:“就中国现状而论,国内新式生产机关绝少,在今日而言开发实业,最好莫如采用社会主义。”因为,帝国主义列强不允许中国发展资本主义。李达深刻指出:“若一方面要采用欧美式资本主义,一方面要固执国家主义来谋本国实业的发展,那就是大大的烦闷了……资本主义的背面,存有军国主义。若美,若英,若法,若德,都是资本主义最发达的国家,也是军国主义最强盛的国家。欧美姑且不说,就说新兴工业国的日本,日本的工业发展的路径,不皆是海陆军助长而成的吗?中国是万国的商场,是各资本国经济竞争的焦点,是万国大战争的战场。各资本国在中国培植的经济势力,早已根深蒂固,牢不可破。当着产业万分幼稚的时代又伏在各国政治的经济的重重势力之下的中国,要想发展资本主义和各资本国为经济战争,恐怕要糟到极点了,梁任公认此是唯一可行之道,我看这唯一可行之道,反不免是空想罢。”
李达还写下《讨论社会主义并质梁任公》一文,对梁、张所谓的“实业救国”理论体系作了全面系统的批判。第一,联系中国实际批判了所谓“马克思主义不适合中国的国情”,“中国无劳动阶级”,不能提倡社会主义的谬论。李达指出:“中国工业的发达虽不如欧美、日本”,但“中国无产阶级所受的悲惨,比欧美、日本无产阶级所受的更甚”,“中国是劳动过剩,不能说没有劳动阶级”。因此,“社会主义运动的根本原则”,不能因为“中国现时社会实况与欧美略有不同”而改变,它也是适合中国的国情的。第二,从理论上痛斥了所谓中国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资本主义的观点。李达指出“马克思所说的社会革命,就是使社会的组织完全解体的意思”,即破坏和清除旧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建立和发展新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实现由一种新的更高级的社会形态代替另一种社会形态的变革。任何社会形态的变革,都是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结果。“社会革命的目的,在推倒有阶级有特权的旧社会,组织无阶级无特权的新社会”,即推翻资本主义,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而在现存的资本主义制度下,“难以达到社会革命的目的”。
在关于社会主义的这场大论战中,李达和他的战友们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一层层剥开梁启超、张东逊等人的伪社会主义面皮,划清了真假社会主义的界限,促进了我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
李达的建党思想
中国共产党建党是以1920年2月李大钊送陈独秀去上海为标志,从此开始了“南陈北李,相约建党”的历史进程。同年8月,李达抱着“寻求革命同志干社会革命”的目的从日本回到上海。首先访问了陈独秀,谈起组织社会革命党的事。陈独秀告诉李达,他和李汉俊正在准备发起组织中国共产党,并邀请李达参加。不久,陈独秀、李汉俊、李达、俞秀松、施存统等人发起成立了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当时取名为“中国共产党”,这是中国的第一个共产党组织,也是中国共产党实际上的发起组。同年12月,陈独秀赴广州担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由李汉俊代理书记。1921年2月李汉俊在与陈独秀商谈党组织采用中央集权制还是采用地方分权制问题时发生分歧,李汉俊遂辞去代理书记,把党的名册和一些文件转给李达,李达就接任了代理书记。从这时起到党的一大召开前夕,李达一直主持党的发起组的全面工作。为加速成立中国共产党的步伐,李达亲自担任党的上海发起组创刊的党内机关刊物《共产党》月刊主编,深入宣传马克思主义和党的主张,统一建党思想,第一次在中国树起“共产党”的大旗。同年6月,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赤色职工国际代表尼可尔斯基来到中国,与李达、李汉俊晤谈,听取了李达关于上海及其他各地党的早期组织的情况报告,认为组党时机已经成熟。李达分别与在广州的陈独秀和在北京的李大钊联系商讨,确定在上海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作为党的上海发起组代理书记,李达担负了党的一大的筹备领导工作。李达代表党的发起组分别写信通知北京、武汉、长沙、广州、济南等地以及日本留学生中的共产主义小组或党员,各派2名代表到上海参加党的一大。大会期间,李达除参加起草文件外,还负责处理大会事务,一大会址的选定和转移以及代表的住宿等具体事务,都是他负责解决的。一大后,李达担任中央局成员和中央宣传主任,他首先主持建立了我党的第一个出版机构——人民出版社;接着,他主办了上海平民女学,以期培养妇女运动人才。李达还积极宣传苏俄开展工人运动、推行新经济政策等方面经验,逐渐形成了党创立时期李达的建党思想。
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中国共产党,这是建党先驱们都在思考的一個重大问题。因为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曾经有过教训。作为各国社会主义民主党和社会主义工人团体的国际联合组织的第二国际,建立时为适应当时国际工人运动发展水平和要求,采取了一种以加强国际联系和国际统一行动为主要活动内容,而不是把各国的组织统一在一个集权的机构之下的松散组织形式。这种组织形式,在它的前期的确促进了各国社会主义政党的成长和发展,国际劳动节、国际三八妇女节和国际歌都是这一时期诞生的。但也使一些倾向于无政府主义或改良主义的人,或对一些非马克思主义派别采取调和态度的和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混进组织。在恩格斯逝世后,特别是一战爆发后,第二国际逐渐背离马克思主义,改良主义思潮不断蔓延泛滥,绝大多数社会党领袖公开站到本国资产阶级政府一边,堕落为社会沙文主义者,因此,列宁认为它是“不够格的社会主义即机会主义和改良主义的破产”。第二国际的教训使李达深刻认识到,在建党一开始就要严格按照马克思主义原则,不能丝毫偏离航向。1920年11月7日,他在《共产党》第一号发表《第三国际党(即国际共产党)大会的缘起》一文,回顾第二国际堕落的历史,指出“他们本来也是标榜社会革命,可是往后就变成改良主义了,他们采用议会主义,专心谋劳动者生活改善的问题,竟和资本家妥协起来了,所以在实际上并不是社会主义。他们的假面具,就是在这一回欧洲大战的时候揭破的”。文章旗帜鲜明地指出:“国际共产党联盟的主旨,就是实行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即革命的社会主义,由公然的群众运动,断行革命,至于实现的手段,就是采用无产阶级专政。”
建设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就要遵循马克思主义的建党学说。李达认为:“据《共产党宣言》考察起来,社会革命大概要经历三个时期。第一是准备时期:这个时期共产党的工作,首先要‘宣传本党的意见目的和趋向,其次是‘组织无产者成为一阶级。第二是劳工专政时期:这个时期共产党的工作是(一)‘推翻有产阶级权势,(二)‘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第三是发展产业时期:这个时期共产党的工作是,‘无产阶级用他的政治优越权,渐次夺取资本阶级一切资本,将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的手里,就是集中在组织权力阶级的劳动者手里。这样做去,那全生产力就可以用最大的速度增加起来了。”李达关于社会革命三个阶段的划分被后来中国的实践证明是正确的。他所说的“组织无产者成为一阶级”,就是成立共产党。为了使早期党员更好地了解马克思主义的建党学说,李达倾注大量精力介绍宣传马克思主义建党理论。
在建党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上,李达认为,无产阶级要使自己上升为统治阶级,达到解放全人类的目的,必须组织广大劳动人民,进行社会革命,而要组织广大劳动人民与统治阶级作斗争,无产阶级必须步调一致,必须有一个核心和堡垒,把劳动人民团结起来,这个核心和堡垒就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共产党。在《评第四国际》一文中,他总结十月革命和巴黎公社革命的历史经验,指出:“无产阶级要实行革命,必须有一个共产党从中指导,才有胜利可言。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之所以成功,1871年巴黎共产团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一个有共产党任指挥,而一个没有。”他断言:“无产阶级若没有一个共产党来领导,决不能从有产阶级那里,从那班昏迷的领袖们手里解放出来。”
在党的指导思想上,李达旗帜鲜明地指出它就是马克思主义,在《讨论社会主义并质梁任公》和《评第四国际》等文章中,李达反复强调倘若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原则,党就不可能担负起领导无产阶级和劳动者与敌对阶级争斗的重任。在《马克思还原》《马克思学说与中国》等文章中,李达指出共产党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必须向广大劳动阶级宣传马克思学说。
在党的性质上,李达认为,“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柱石,是无产阶级的头脑”。共产党“是有阶级觉悟的劳工们中间的急进分子组成的”,“共产党就是革命军的总司令部”。“因为它有良善能干事的组织,有好的训练,并且有最可贵最有权力的东西——知识”,即通晓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理论。“共产党绝对不自私”,也就是党是无产阶级的先进的、有组织的部队,是无产阶级的最高组织形式。
在党的组织原则上,李达宣传了列宁关于党应该按民主集中制组织起来的原则,指明在激烈的国内战争时代,共产党必须按照高度集中的方式组织起来,在党内实行军事纪律那样的铁的纪律,党的中央机关必须拥有广泛的权力,成为一个有权威的机构。“以取全体一致作革命的运动,行统一的计划。”李达在批判无政府主义者主张绝对自由的谬论时,强调无产阶级集中制的重要性,指出“必须将劳动阶级权力集中起来,才免得中资本阶级各个击破的毒计”。它强调党内的选举和讨论,“意见虽或不能划一,但既经多数取决,少数也应该服从”。
在党的组织机构设置上,李达主编的《共产党》月刊发表的《共产党同它的组织》一文中详细介绍了布尔什维克党的组织,特别是党支部的组织情况,强调“在苏维埃各机关,实业界,合作社,职工联合会,乡村和军队内,须处处组织共产党的团体”。苏维埃的各机关,实业界的一切部门工厂、铁路、商店及职工联合会,应“当组织共产党支部”,乡村以一村落或几个村落的党员建立党支部,并在大的地区成立党的区域委员会,在红军中,党支部则“须在每排每连中组织”。党的支部委员会和区域委员会由选举产生。支部要维护党的声誉,执行上级党组织的决定,定期召开会议,向党员解释党的决议,组织党员学习,“讨论政局形势”和“党中问题”,教育和监督党员。
在党的历史使命上,李达在《〈共产党〉第五号短言》一文中,明确指出:“我们共产党在中国有二大使命:一是经济的使命,一是政治的使命。”对于经济的使命,文章指出:“我们中国经济组织及状况,在世界各文明国中,不用说是很幼稚的了……正因为他们的组织及状况很幼稚,改造起来不像欧美那样伤筋动骨……不要妄信经济组织及状况幼稚的国家仍然应采用资本主义的制度;同一起首创造,不必再走人家已经走过的错路了,这就是我们共产党在中国经济的使命。”对于政治的使命,文章指出:“试问南北各派政党,那一派免了鼠窃狗偷,那一派有改造中国底诚意及能力?全国民在这徬徨歧路之中,那一派人是用光明正大的态度,挺身出来,硬起铁肩,担当这改造政党、改造政治、改造中国底大责任呢?这就是我们共产党在中国政治的责任。”
在党创立过程中李达对无产阶级政党理论的宣传,对马克思主義建党学说的独到见解,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李达的哲学思想
李达曾在《社会学大纲》一书《第四版序》中指出:“中国社会已经踏进了伟大的飞跃的时代,我无数同胞都正在壮烈的牺牲着,英勇的斗争着,用自己的血和肉,推动着这个大飞跃的实现,创造着这个大时代的历史。这真是有史以来空前的大奇迹!可是,战士们为要有效的进行斗争的工作,完成民族解放的大业,就必须用科学的宇宙观和历史观,把精神武装起来,用科学的方法去认识新生的社会现象,去解决实践中所遭遇的新问题,借以指导我们的实践。”这段话道出了李达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初衷和目的。他的哲学思想就是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探索中国革命道路、同各种错误思潮的斗争和论战中逐步形成的。在马克思主义进入中国之初,由于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缺乏足够的了解,社会上关于社会主义的流派鱼龙混杂,加之资产阶级对马克思主义的诬蔑,一些人提出马克思主义是否适合中国国情的疑问。李达认为,解决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问题,首先要从哲学的高度弄清这一重大理论是非。
一是坚持唯物史观。早在1919年6月,李达发表的《女子解放论》一文,即已包含他对唯物史观的理解、阐释与运用。1920年从日本回国前又快速地翻译了郭泰的《唯物史观解说》等马克思主义通俗哲学著作。回国后,在创党过程中遇到的大量理论和现实问题面前,李达注重把历史观拓展到政治哲学、本体论、历史学、经济学、法理学等不同领域,从而赋予历史观以多样的形态和丰富的内容。什么是马克思的社会主义?这是中国第一批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首先遇到的重大政治哲学问题。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和中国五四运动的发生,使得社会主义成为中国思想界很有影响的新观念,但是当时不论是国际还是国内,都流行着对社会主义各种不同的理解。为了正本清源,1921年1月,李达发表《马克思还原》一文,对马克思的社会主义进行了集中阐发,认定只有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才是中国人民应当选择的社会主义。而李达这一选择的依据就是唯物史观。他指出:“马克思社会主义是科学的,其重要原则有五:一、唯物史观;二、资本集体说;三、资本主义崩坏说;四、剩余价值说;五、阶级斗争说。马克思的政治学说和经济学说,均详备于五原则之中。”这就揭示了唯物史观对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的根基性,指出了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与各种非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的区别,就在于是否以唯物史观为基石。在文中,李达还从唯物史观出发,分析了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历史必然性。他指出:“依唯物史观所说,新社会的组织,是旧社会组织中各种固有势力发展的结果。资本制度发达于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发生一种‘自身解体的物质上的动因,资本制度自己掘自己的坟坑。可是某种社会形式中固有的生产力,若在可以充分利用发达的期限以内,决不会倒灭的。这种社会形式发展的结果,内中新生产力的利用和发达,当然要与这社会形式发生冲突。资本的独占成为生产力的桎梏。于是生产机关的集中与劳动的社会化,遂与资本主义不能两立,而新社会组织于是起来代替了。”这是对马克思主义“两个决不会”科学论断的中国式表达,既说明了社会主义必然胜利、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历史规律,又揭示了资本主义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社会主义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成熟之前,是决不会出现的必然规律。
二是最早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的唯物论”。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李大钊、陈独秀等,是从唯物史观的角度看待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并从科学意义上来理解唯物史观,认为唯物史观是具有实证性的历史哲学或社会科学,是认识和改造中国的最正确的科学方法,而不包括形而上学的内容。在科学与玄学的论战中,陈独秀就曾明确指出:唯物史观“不是指本体论宇宙论的玄学,即所谓形而上的哲学”。李达则是从社会学的名义下论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从1919年起,他写了《劳动者与社会主义》《社会革命底商榷》《介绍几个社会革命家》《俄国的新经济政策》等一系列文章,渗透着辩证唯物主义思想。此后,他又写了《社会学大纲》一书,最早明确地提出“实践的唯物论”这个概念,指出:“把实践的契机导入于唯物论,使从来的哲学的内容起了本质的变革。”不只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加了一个新的称谓,而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性质作了新的阐释。李达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之为“实践的唯物论”,首先就在于“唯物辩证法,是唯一的科学的世界观”,而这个世界观是以实践为其基石的。所谓唯一的科学的世界观,是指唯物辩证法包括了历史观和自然观,是唯物辩证法的历史观与自然观的统一,既包括了对于人类历史的认识,又包括了对于自然界的认识,不能把唯物辩证法仅看做是一种自然观,也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仅看做是一种历史观。所谓以实践为其基石,是指不论从历史看还是从逻辑看,即不论是从唯物辩证法的形成看还是从唯物辩证法的理论看,实践都具有最根本的意义。社会的实践是唯物辩证法的历史观与自然观统一的基础。李达认为,唯物辩证法最本质的东西就是强调和凸显了实践在哲学中的位置。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实践具有两层意义:一是作为唯物史观的范畴,这是与劳动、与历史联系在一起的感性的现实的人类活动;一是作为哲学认识论的范畴,这就是作为认识的出发点和源泉及作为认识的规准的实践。李达以“实践的唯物论”规定唯物辩证法,一方面强调和凸显了实践概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重要位置,深刻地揭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指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其他哲学的根本区别,这标志着中国人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更准确的把握;另一方面又突出地从认识论意义上来理解实践概念,来理解唯物辩证法,这又表现出一种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化、方法论化的倾向。这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解在历史上起过相当积极的作用,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斗争的旗帜和实践的指南。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毛泽东进一步把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兴奋点由本体论转向“实践论”。“实践论”的提出,在于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由作为本体论的“‘实践的唯物论改造成为作为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实践论”。李达对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毛泽东曾评价李达的《社会学大纲》一书是中国人自己写的第一本马列主义的哲学教科书。
三是用马克思主义哲学“考察目前中國的出路”。李达在回击梁启超、张东逊等人关于马克思主义不适合中国的错误观点时,既坚定不移捍卫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真理,同时也深刻认识到中国的国情与欧洲有所不同,不能只从马克思主义本本和共产国际的指示出发,也要重视中国的国情。只有把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中国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才能找到救中国的正确道路。他写下《马克思学说与中国》一文,指出:“马克思学说之在中国,已是由介绍的时期而进到实行的时期了”,但“中国无产阶级对于目前的政治运动,究应怎样决定,这一点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上并未为中国共产党筹划,若按照目前中国国情,参照马克思在1848年替波兰瑞士德国共产党设下的计划,也可以定出一个政策来”。这就明确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国情相结合的问题。因此,李达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动因,就是用它考察现实,考察中国,找出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1920年12月,李达写了《马克思还原》一文,文中考察德国社会民主党1875年诞生以来的历史,得出的结论是,它背叛了马克思主义原则,第一步是“国际主义派与国家主义派互相提携,结为一党,实是一种变态”。第二步是“从前主张阶级斗争,此时主张阶级调和,从前反对议会政策,现在反赞成议会政策了”。第三步是“对于战争的态度。社会民主党本来是极力反对战争的。因为国际战争是资本主义国家与国家间的战争,是资本主义利益的冲突……劳动者若承认资本主义国际的战争,就是承认资本主义,所以社会党是根本的绝对的反对战争的。可是由国际主义变而为国家主义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后来对于战争的态度也改变了”,德国的马克思的社会主义至此时已完全消失了。同月,他又写下《社会改革商榷》一文,考察中国国情,认为“中国是劳动过剩的国家,大多数都是失业者,所以中国的工会运动是不易行的”。“我们虽不能全靠工会运动行社会革命,而为增加阶级斗争的速度起见,劳动界却不能不结合一种团体和资本阶级对抗,所以工会还是要从速组织积极进行的。工会组织之后,然后开展和工会以外的无产阶级极力配合,等到时机到来,好和资本主义开战。”李达指出:“中国政治上经济上的混乱恐慌,达到极点,社会上的大缺陷,随时暴露出来,可乘的机会很多。所以我主张要在各大都会,结合工人农民兵士及其他属于无产阶级的人,组成一个大团体,利用机会,猛然地干起大规模的运动来,把那地方的政治力,夺在我们手中,凭着政治上的势力,实行我们社会主义的建设,完全管理社会中经济的事业。所以这种直接行动,可以称为社会革命的唯一手段。”李达提出的革命唯一手段,建立在遵循马克思社会主义原则,正确分析中国产业工人少、农民占全国人口的绝大多数这一基本国情的基础上。这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考察中国得出的结论,也是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大贡献。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科研规划部)
责任编辑 / 马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