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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阎连科《受活》中“残疾人”群体形象的集体无意识

2018-02-11冯明肖

神州·下旬刊 2018年12期
关键词:阎连科残疾人

冯明肖

摘要:《受活》是阎连科重要的代表作之一,关于这部作品目前学术界大多将研究重心集中在小说修辞、文本叙事、狂欢美学、底层意识等方面,而对其中的“残疾人”这一特殊群体形象关注不够,特别是对他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由普遍而强大的集体无意识所支配的社会心理及行为方式的研究尤为薄弱。故而,借鉴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并将其与作品中“残疾人”这一特殊群体形象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心理特征结合起来,以此来探索在现代文明影响下集体无意识在“残疾人”身上的呈现和发展历程。这种研究在今天我们面临诸多现代文明问题且经常陷入价值两难的时候,其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关键词:阎连科;《受活》;“残疾人”群体形象;集体无意识

《受活》是阎连科的优秀作品之一,一经推出就引发广泛关注与热议。集体无意识”作为一种群体性文化积淀虽不被我们的意识所关照,却无时无刻不对我们产生影响而外化于我们的一言一行中,故有学者认为“人类只有开始无意识的状态才能开启世界。”[1][P25]在《受活》中,“残疾人”群体内部善恶与美丑的决斗缠绕,最终完成了”受活庄”集体心理的裂变和整合。

一、仁爱与友善:“残疾人”群体的原始无意识

“受活庄”在地理位置上,与最近的村庄最少也有十几里的路程,同时在行政区域规划上,“受活庄”也没有归入过哪个郡、县,由此可见出“受活庄”确是被世界遗忘的一个村庄。也正因如此,才保留了群体生活的完整性和特定集体中每个成员的社会共同性和普遍性,为“残疾人”群体性格的保留和之后受政治规范化与冲击下发生的集体裂变和动摇打下了必要的地域基础。

更为重要的是,在偏僻的“受活庄”,“残疾人”个体自身不仅具有坚毅、耐力、吃苦耐劳、善良的人性之美,而且个体之间结成的社会关系和群体规范也时时透露出友爱民主、自由满足、平等和谐的人际氛围。“他们表达的特别形式多少还是个人的,但一般的模式却仍是集体的。”[2][P154]这同样适用于群体性格。村落散落成型,择善而居,不用刻意规划就已形成规模,对于具体居住安排也合情合理:兩边梁道下,地势较为和缓,瞎盲户大多居住在此,出行也便易许多;瘸拐多住在中间地势较陡些的地方,他们腿虽然不明亮,路途也较为坎坷,但双目可以视物;聋哑户就住在了地势最陡的东面。这种自发的住区区域安排有条不紊而又合情合理,自发成为“受活庄”最为合适也是最贴合人类生存的“设计”,这种为他人着想的设计,依赖于“残疾人”群体的不同特征和考虑到各种人群生存的便利。

二、媚权与拜金:“残疾人”群体的集体趋利行为

除了集体中存在的类的真善美的人性美之外,在生活中也存在这样一些人。在受活未归入政治体制管理之前,他们性格中也反映出趋利、逐名、要求性欲的生存本能,代表了群体族群中的无意识特征。当大家都在地里劳作时,槐花穿的红毛衣,在雪地里像一团火。在听说是县长到来后,“脸上立马荡起一片兴高采烈的红。”因菊梅和县长的关系,家庭环境不会培育葵花对县长狂热态度的土壤,作为“受活村”管事者的茅枝婆被她认为是疯子,那么这种对于政治权利天生的迷醉和看似毫无缘由地产生追逐,也只能归结于集体无意识。“断腿猴”也是其中着重较多的人物,柳县长未到来之前他是全村的通信员,有什么大事,他会替茅枝婆传达到各家各户。柳县长到来后,因为讲话前无人鼓掌,而在台上硬僵着,身边跟随多年的秘书举着水杯不知所措。“断腿猴”从未历经这种仪式和场面却二话不说跃到台前带头鼓掌,这种天生对于权力的嗅觉和弄权耍滑讲场面的无意识行为恰与荣格在《心理学与文学》中观点一致:“人类自一出生就带有一些人类特有的已组织好的系统,这些系统已经准备好发挥作用,这应该归功于人类数千年的进化。”[3][P230]

无论是柳县长举办受活节以救济款为诱,还是组建绝术团以大票儿钱为引,让“受活人”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指挥和调配,其中钱和权是两大关键手段。由此可见,以道德、良心、诚意为支撑的民间权威话语体系,在面对现代社会以权钱为纽带而组成的社会利益交易网络时,无奈溃败并渐渐失去维系集体意识和组织力量的作用。

三、文明与落后:“残疾人”群体的心理裂变与复归

“受活人”面对被圆全人关在纪念堂的窘境,起先的时候,并不愿意因为威胁而将钱交给圆全人,“受活人”从“受活庄”出来后纳入现代经济体系中,金钱的渴求使他们感受到现代文明的力量和以及在此影响下对原始纯真本性一定程度的舍弃。另一方面,圆全人和“残疾人”身体上的直观不同而造成的“残疾人”心理发展的“婴孩状态”,在圆全人统治的社会交流游戏中处于尴尬的失语状态。“翻天了,这世界倒成了你们瞎盲瘸拐的天下了”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统治欲望,而这种残缺受到观众在演出时的热烈反馈和由金钱构筑起的“心理补丁”时,竟带有一种强烈要求归入现代文明统治下获得话语权赢得人格独立和平等对话的渴求。茅枝婆坚持退社的决定是意欲让受活摆脱以文明为面具,以政治经济为形式入驻的城市权威规定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方式,而这种归入“文明”与退回“落后”的双重抉择的问题也带有了一种悲壮的宿命感。

结语

纵观受活与现代经济体系政治权威的纷乱关系,可以看出与世隔绝的“受活”,从主动要求归入现代政治统治到在金钱冲击下对金钱欲的狂热迷恋最后又复归入民间平等话语体系之中,完成圆形的轨迹运动过程,但复归后“受活庄”已然不再是之前的“受活庄”。“回乡”这一原始母题与人文规定的权威对抗时夺得了主导地位。但复归后的“受活人”在与现代文明的对抗中一定程度融入了现代文明的气息和范式,地缘与政治上的再次独立和绝缘也无法泯灭早已萌芽的权利热忱和拜金无意识,这种隔而不绝的复归对于“受活人”是一次大的精神无意识认知和显现。

参考文献:

[1]魏维安·蒂鲍迪.百分百荣格[M].严和来,译.桂林:漓江出版社,2015.

[2]荣格.荣格谈人生信仰[M].石磊,译.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1.

[3]荣格.心理学与文学[M].冯川,苏克,译.江苏:译林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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