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大“党代表通道”的政治传播学意义

■ 王晓红

十九大“党代表通道”为党代会历史首创,其影响力从大数据分析中可见一斑。近三年全网事件的数据抓取与算法分析显示：网络事件影响力平均值为60.3,而“党代表通道”的事件影响力指数高达72.6,并且网络声量正向,这说明“党代表通道”受到了广泛关注,形成了良好声势,正如人民时评所言：通道传递出的,并不简单是消息、新闻。通道已经成为党和政府开放、透明、包容的代名词①。

“通道”式采访并非新鲜事,但是,相对于全国两会期间的“部长通道”采访,十九大的“党代表通道”直播具有更进步的政治传播学意义和创新价值。那么,它究竟“新”在哪里？

一、新的呈现方式和话语形态

1.以生动的个体叙述,产生真实的感染力。“党代表通道”直播创造了一种新的政治叙事,即：将抽象的形象还原为“具体的人”,于细微处展现党代表的风采、中国共产党的风貌。以往,党代会宣传大多集中在组织形象或组织活动上,即使有对领导人或党代表的采访报道,但是大多程式化,形式和语态都相对刻板,党代表成了“熟悉的陌生人”,其形象实质上是抽象的媒介形象。之所以说是抽象的媒介形象,是因为在这样的报道模式中,部长、党代表都是作为一种政治权力的象征而出现,其个性和个人魅力无从体现,传播效果也因为千人一面而大打折扣。而在此次“党代表通道”中,党代表直面媒体提问,观众看到的是一个个生动充满个性的党代表,感受到的是家国情怀、团队力量和个人理想的交织交融。例如,景海鹏代表说：“我真的十分渴望再上一次太空,再当一回先锋,再打一次胜仗”“对党和人民的绝对忠诚、无限忠诚”,他的回答铿锵有力,尽显一个优秀军人的风采与气度。再如，卢丽安代表说：“我以台湾的女儿为荣,我以生为中国人为傲。爱台湾、爱大陆,就像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在这二十年期间,我见证了大陆从过去时迅速地突变成未来时”,这位来自宝岛台湾的女代表,温婉深情,令人动容,在感性的个人故事分享中不失知识分子的理性,很好地诠释了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历史无法选择,但是现在可以把握,未来可以开创”。再比如,在谈及中国特色的大国外交时,周宇代表讲述了这样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上任伊始,有一位外国元首问习近平主席,您作为中国的国家主席,您觉得您的首要工作是哪些？当时主席说,我始终放在心上的有这样几件事：五千年的中华文明不能搞丢了,老祖宗留下的地盘不能搞小了,我们确定的正确发展道路不能走歪了,老百姓的日子要过好了。”娓娓道来的几句话,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更道出了中国特色的本质。而此前并不为公众所熟知的卢丽安、周宇等党代表,因此在网络上走红,成为“网红”党代表,这验证了一个道理：越是具体的事物,越具有其丰富性,也越可能呈现独特性和吸引力。

在这样的采访活动中,党代表的个体叙述构成了新的政治语态,不仅突破了既往的时政报道模式,而且具有了实证的价值和真实的感染力。古人云：“道不可坐论,德不能空谈”,党代表的个体讲述没有“说教味”,摆脱“宣传腔”,在“热气腾腾”的大会现场,在看似寻常的日常经验中,将所要表达、所要倡导的内容,不仅让人“听得到”,更能“听得进”,进而有了打动人心的万钧之力。

2.以有机的群体议程,避免主旨的“碎片化”。此次“党代表通道”有一个突出特点,那就是将个性语态与宏观表达有机结合,以群体的议程设置,实现“见微知著”之效。

首先,有60位党代表参加了通道采访活动,他们所呈现的丰富性、多样性和先进性令中国共产党的形象具体化,也打破了人们脑海中神秘、封闭、刻板的党代会印象。例如,杜玉涛是青年科学家代表,她是中国克隆技术发明的第一人,被朋友们戏称为“杜小猪”；张瑞敏是企业家代表,他带领海尔从差点儿被收购的境地走向了国际领先,开始在海外收购优质资产；巨晓林代表是第一代农民工,也是全国总工会副主席……可以说,每一位党代表都是党的形象大使。通道采访活动不仅让党代表多姿多彩的形象得到集中表现,而且他们的故事和自述也多层面、多角度地呈现了中国的前进方位。

其次,党代表的个体叙事不乏理性思考和科学见地,这使得关于伟大实践和辉煌成就的论述被置于个体的日常生活经验中,也被置于有信服力的专业知识里,从而摒除了单一泛政治、泛道德化的生硬宣传,获得了令人信服的说服力、感同身受的感染力、更具实效的影响力。例如,来自国家超级计算天津中心的孟祥飞代表说,“近几年中国超级计算速度始终保持世界第一的位置,但是可能不太清楚,实际上我们每天看的天气预报,甚至做饭用的天然气,背后都有超级计算的贡献”,“我们就是在这种质疑声中成长发展,超级计算也是其中一个典型的领域。首先我想告诉你一组数据,现在每天在天河一号平台上并发在线的研发任务有近1400项,每天要完成近万项的计算任务,这些任务来自全中国20多个省市1600多个科研团队和企业。”孟祥飞代表本身的权威性以及丰富的知识性,以极其朴实却充满思想穿透力的方式,诠释了什么是党员的先进性,诠释了什么是“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3.将问题意识融入议题设置,体现大党“大的样子”。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记者见面时强调,中国共产党是世界上最大的政党,大就要有大的样子。何谓其大？大抱负、大担当、大贡献、大视野、大格局、大境界。如何成其大？“勇于直面问题,敢于刮骨疗毒”,尤其是当前,社会的多元化、多样化已经是不可逆的潮流,各种问题随之而来。唯有正视问题,不回避,不躲闪,才能解决问题,这是一个党对待自身问题的“大的样子”。例如,在谈及反腐问题时,凌解放代表从历史学视角提供观察坐标：“二十四史里面,没有一个时代,没有一个时期曾经有过现在这样的反腐力度”,“其震撼性效应,可以用毛泽东诗词来说,‘天翻地覆慨而慷’”；王立飞代表则以丰富的数据、冷静的思考来阐述了党中央反腐败斗争的深化,要“让执行制度成为我们权力行使者的一种风气、一种习惯,进而成为一种性格、一种文化”。问答之间,有了思想和观点的竞争；洪钟之音,成了大党“大的样子”的鲜明注脚。

二、新的政治传播理念和技术逻辑

“党代表通道”体现了从“我要传播什么”到“如何传播”的巨大进步,相较而言,后者更强调沟通、互动、理解,更注重传播效果,也反映出活动组织者对于互联网时代舆论环境和传播逻辑有了比较通透的理解和把握。

1.与互联网本质特点相吻合。互联网具有开放性、通透性、大众性的显著特点,而当代网络政治传播呈现出与互联网传播相适应的微观化倾向。借助社交媒体,政治传播可以迅速直接地切入人们的具体生活场景,那些具体的、细节的、情感的对话般的内容,更容易得到传播。

2. 与话语接受模式相吻合。借助个体的表述,党的集体概念、组织概念被推向公众,使公众可以细腻地感受到党组织的存在,理解了党及党代表真正在为公众做些什么,从而将看似遥远的政治活动,进入了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场景中。

3. 与网络政治传播方式相吻合。在“人人都是传播者”的网络时代,公众既是政治活动的接受方,又是政治活动的传播方。相应地,执政党和政府的传播角色也不同以往,它既是传播主体,也是“被传播”对象,所实施的一切活动包括行为、态度、细节等,都可能成为被传播的内容,进而跃出具体人和物,直接指涉政府、政党或组织的形象与理念。在“党代表通道”中,除了党代表们的精彩表现外,活动本身包括采访地点(开放的通道而非封闭的室内)、采访时间(例如：第三场是在大会闭幕式结束、党代表走出会场之时)甚至主持人的语态,都表征着开放、自信、务实的精神。比如,采访活动的主持人是十九大新闻中心副主任,他在第一场活动的开场时说：“今天的采访活动,开始的时间的确有点早,让大家都起了一个大早,外面还下着小雨,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大会新闻中心,向大家表示感谢！”寥寥数语,真挚坦诚,由此所呈现的不只是个人形象,还有文风作风的深刻转变。

概括来说,十九大“党代表通道”体现了中国共产党面对世界关切,越来越善于沟通,也越来越开放自信,更反映了党的宣传系统在政治传播理念及传播技术的进步,而这种进步如何更深远地展开,关系到传播的影响力、感染力和引导力。

注释：

① 支羽生：《“党代表通道”打通了什么？(聚焦党的十九大系列评论之三)》,人民网-观点频道,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17/1018/c1003-29595186.html,2017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