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化视角下儒医的使命※
2018-02-09葛林
葛 林
(河南中医药大学图书馆,河南 郑州 450046)
中医学从汉至清两千多年历史长河中,儒医的身影是无时不有,甚至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中医学的发展历史。儒医作为一个特定的历史文化现象,也是中医学和中国文化相结合的一大特色。人们常说,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和血脉,也是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本。
1 儒医产生的深厚历史背景
儒医是一种历史悠久的社会文化现象,是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灿烂文化背景下产生的。
中国作为历史悠久的东方文明古国,有着辉煌灿烂的文化。“文化”一词被《周易》定义为“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们常说,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和血脉,也是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本。有道是“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个源头活水就是文化。中国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所创造的优秀文化,它涵盖了儒、道、佛等各种流派、思想、各地风俗、习惯,并经过长期融合而来的,其中又以儒家思想为主。儒家思想中的“中庸”“仁义”“孝道”,对中医药学的形成与发展影响深远,儒学与中医药学的关系相当密切。
自从汉初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思想就变为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的正统思想,历代读书人把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自己人生最高目标,“学而优则仕”,可是,在中国封建社会中,通过读书走向仕途并非易事。于是便有范仲淹提出的“不为良相,愿为良医”之说。相者治世,医者救人,从医,是儒者实现抱负的又一个选择。这样便形成了中医学术圈中独特的群体——儒医[1]。
2 儒医的特征
2.1 儒医的含义 旧时指读书人出身的中医。广义是指具有一定文化知识素养的非道、非佛的医者。狭义是指宗儒、习儒的医者和习医、业医的儒者[2]。
英国现代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在他所著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指出:“每当人们在中国的文献中查找任何一种具体的科技史料时,往往会发现它的主要焦点就在宋代。”[3]儒医在宋代的产生绝不是偶然的,首先是政府的重视和提倡;其次,宋代宰相范仲淹“不为良相,愿为良医”这句箴言对后世儒者的影响极大。正如清代徐松在其《宋会要辑稿》中所言“政和七年……朝廷兴建医学,教养士类,使习儒术者通黄素,明诊疗,而施与疾病,谓之儒医,甚大惠也。”[4]
2.2 儒医的特征 明代新安医家徐春甫在《儒医》中认为:医术动关性命,非谓等闲。学者若非性好专志,难臻其妙。儒者懂得礼义之道,医者知道损益身体之术。如果不懂得礼义,就不明孔孟的教诲;分不清损益身体之事,就会伤害百姓的生命。儒与医岂可轻哉!儒与医岂可分哉[5]!
2.2.1 医德高尚 后世楷模 孙思邈说:“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求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医乃仁术,儒与医皆求“精”“诚”,儒医把行医坐诊,治病救人当做自己职业操守而孜孜不倦,与当今社会医患关系相比,难道不应该令人尊敬吗?
2.2.2 尊师重孝 儒家风范 中国医学史上,为尽孝而学医者,不乏其人。如清代儒医陈修园说:“为人子而不读医书,即为不孝。”医圣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序中也说,学医正是为了“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这与儒家“修齐治平”的思想不谋而合。
2.2.3 博史通经 著书立说 儒医张从正说:“医家奥旨,非儒不能明”。他们都具有丰富而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和极强的阅读、理解能力,探求疾病之道,深究医学之源,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讲究融会贯通。如汉代张仲景集儒、医、官于一身,撰《伤寒杂病论》,大量运用精练、准确的语言词汇和修辞手段,娴熟的排比句,功底深厚,医理精湛,其“如月之光华,旦而复旦,万古常明”。
2.2.4 坚持真理 反对邪说 从神医扁鹊“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到明医李时珍坚决反对盲目地服用“丹药”的不正之风,以及清代医家对巫术都十分厌恶,皆以去之而后快。儒医这种坚持真理的精神对于确保中医学的健康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总之,正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儒医的不断涌现,纯洁了医学队伍,促进了医学的发展,无论是对中医理论的继承发展还是对中医临床经验的总结提高,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6]。
3 儒医的境界
中医学从汉至清两千多年历史长河中,儒医的身影是无处不在,甚至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中医学的发展历史。儒医作为一个特定的历史文化现象,也是中医学和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陈寅恪说过:“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譬诸冬季之树木,虽已凋落,而木根未死,阳春气暖,萌芽日长,及至盛夏,枝叶扶疏,亭亭如车盖。”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重境界。儒医也是如此。
3.1 第一重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是“立”,也是儒医的第一重境界“良医”。《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云:“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这是儒医最基本的要求:通《四书》,明《易经》,深谙儒学典籍,既精通阴阳、预知微著,又能辨证论治,才能“处虚实之分,定顺逆之节,原疾病之轻重,而量药剂之多少,贯微洞幽,不失细少,如此乃为良医。”
3.2 第二重境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守”,也是儒医的第二重境界“大医”。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云:“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如此可为苍生大医”。他认为做“大医”得具备两条:一是“精”,医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二是“诚”。孙思邈所界定的“大医”是对“良医”境界的一种提升,为其赋予了价值属性、道德使命和伦理内涵。纵观古代医学典籍,关于“大医”应当具备基本素养,主要是医者的道德修养:以至孝之心为内在前提,以至诚之意为外在特征,以主体平等意识为核心要素。
3.3 第三重境界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得”,也是儒医的第三重境界“圣医”。“内圣外王”是中国儒家信奉的最高境界,其中“内圣”是古代读书人在内在修为方面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圣医”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以医载道。《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道”本身难以言传。“形而上”的是“道”,“形而下”的属“器”,所有能言传的知识都属“形而下”,“形而上”的“道”看不见摸不着,除圣贤之人能够在不同程度上有所觉察,芸芸众生概莫能知。清代医家王三尊曰:“古之创为医者,非立极大圣不能”,如此方可“洞明造化之理”[7]。中医四大经典《黄帝内经》 《难经》 《伤寒杂病论》 《神农本草经》的真理之光,历久弥新,影响至今,便是明证。二是格物致知,止于至善。阳明心学认为,“格”是正的意思,“物”就是事,就是意念所在处。所谓“格物”,就是在事上正心之不正。“致”是实现的意思,“知”则是良知。“格物致知”就是在事上正念头而实现良知。王阳明在《传习录》中说:“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之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也。所以,心即理”。
4 儒医的历史使命
4.1 这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需要 《周易·系辞下传》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梦想。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合乎时代潮流,顺应人民意愿,用于改革开放,让党和人民事业始终充满奋勇前进的强大动力。”[8]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中国一直是世界经济增长的最大贡献者,如今中国的创新基础已和美国旗鼓相当,中国崛起已成必然趋势。随着中国日益繁荣并打造“新丝绸之路”,中国正在影响世界的未来发展,实现互利共赢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儒医作为中医学和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必将在这个新时代不辱使命,发挥其应有的巨大影响力。随着第五届京交会在北京的召开,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传统医药国际交流中心将以国家“一带一路”发展战略为契机,以中医药健康服务发展规划(2016—2020) 为纲领,通过“传承、服务、创新”理念展示,把中医药献给世界。
4.2 这是儒医自身特性的要求 自从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中医药事业涌现了一大批医术精湛、德高望重的名医大家。2009年6月19日,中国首次表彰三十位“国医大师”,他们都是从事中医临床工作的(包括民族医药)的老专家,如方和谦、王玉川、王绵之、邓铁涛、朱良春、张镜人、苏荣扎布(蒙医)、李振华、李辅仁、强巴赤列(藏医)、裘沛然、路志正、颜正华、颜德馨等,这些“国医大师”都是当代儒医,他们医德高尚、孝亲尊师、格物致知、博史通经、坚持真理,他们在整体观上,奉行“天人合一”的生命理念;在认知思维方式上,以“象思维”为核心;在行为方式上,追求“道法自然”。同时还是典型的“三个代表”:一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二是东方科学的代表;三是健康医学的代表。
4.3 这是未来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早在20世纪80年代,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就预言:“21世纪医学的方向是中医”。中国传统文化精粹的代表——中医药随着在防治艾滋病、SARS等重大疾病中大显身手后的东山再起,必将在未来人类健康和疾病控制中作出更大的贡献。美国科学史专家乔治·萨顿有一句非常中肯的名言:“光明从东方来,法则从西方来。”可以预言,在21世纪中叶,中华民族必然会实现伟大复兴。经历过几千年辉煌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璀璨明珠——中医药,正以凤凰精神勇敢地追求着现代的“新生”[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