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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师母亲的前半生

2018-02-08李岩

北广人物 2017年36期
关键词:师范学校本溪外祖父

李岩

编辑这组稿子时,正是教师节。我照例给一位生日、结婚纪念日都是教师节的北师大的老师、教授、编剧、制片人,发了祝福短信。在这个跨界为平常、不跨界差不多为反常的科技快速更迭时代,这位朋友的教师身份,却一直被大家津津乐道。而他的学生们,甚至还有外国学生,一届一届也逐渐走上社会。师生之间,仅工作上的互动态势,除了教学相长的朴素,更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美好,让人羡慕。

这期的一组稿子,有一位老教师穿越历史的“前半生”,也有已经当爹当妈的曾经的学生,再做学生、苦学技艺的生活片断。老教师的前半生,像一面魔镜,照一照,我们是那么渺小。历史洪流、大江大海中,北平改称北京了,她还能在闯关东之后戏剧般地回来,从北师大毕业,平顺地做了老师。是奇迹,是命运.更是初心不灭。

而可爱同事们,比如玩心不小的一位老爹、一位老妈(不是一家哈),还搞了两项高难度:学钓鱼、弹古筝。虽然,学钓鱼的,摆出了“独钓寒江雪”的孤独范儿;弹古筝的已经被冰雪聪明又勤勉的女儿甩了好几条街,但不管怎样,他们在其中找到了他们感兴趣的道,并综合各方甚至自己,又当老师又当学生,快赶上又当爹又当妈的不易与温暖了。

哈哈,我的老爹老妈也属于这类不消停的主儿。教师节,有人问我难忘的老师,第一直觉反应:父母。恰好,母亲做了一辈子中学老师,父亲做过中学老师、大学老师,因一项科技发明,被调进研究所,改行。但是,他身上一直有老师的特质。从小到大,问什么,问父母就好。即使他们不在了,我好像也从未敢脱轨。他们潜移默化给定制了一款紧箍咒:不学习,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其实,咱能干什么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我深深记得一幕,父亲退休第二天,背起书包,特开心地走进了老年大学,就差我给伴唱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不过,当我们离开学校,那种师生概念变换了,不再有直接的传授,多方位的接受,更多的学习变成了自觉意识、自觉行为、周遭环境刺激、与相关友人交流。比如,我们有个沙龙微信群,平日里,大伙儿得闲讨论的,不管态度是急赤白脸还是心平气和,其实无不是学习:影视、访谈、新闻、生活、笑话……悲观说,学而无涯,生生毕不了业,真是让人沮丧啊!乐观说,活到老、学到老,借用李宗盛《鬼迷心窍》一句歌词:“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于是,再读韩愈的《师说》,写了1200多年了(作于公元802年),哪一句放到现在失效?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不要瞎盘算啥地位尊卑、年龄差别了。求师问道,人生充电宝。不花心思备上,断电了,哈哈也寥寥。

祝所有老师们,节日快乐!

愿我们,独处时各自努力,相聚时亦师亦友。

一位教师,从初等师范学校念到中等师范学校,最后念到高等师范学校,然后以教书为一生的职业。有这样的经历的教师,在中国怕是少有。而我母亲有这样的经历。

我的外祖父在大清的最后一届科举考试时中过举人,从大清国末年到民国初年,他的生活就是办新式学校,所以他算是中国第一代新式教育工作者。据说他教出的学生里有一个著名画家,叫蒋兆和。

后来我外祖父到北平教育局做了个小官。七七事变发生时他随着政府去了南方,想想家里无人支撑,便又回到北平,但是坚决不在所谓政府谋职,到了一所小学管些后勤保障工作,只为养家糊口。

我母亲出生那天有人送来了一袋小米几,于是我外祖父便给她起了个小名叫小米头。母亲印象中的外祖父脾气很坏,但也有极耐心的时候。我母亲丢失了课本,并没有被他责骂,而是亲手用毛笔为她抄写了一本,并装订成册。

母亲在方家胡同上小学。上学第一课的内容她至今还记得:天亮了,弟弟妹妹快起床。太阳出来了,快来看太阳。弟弟妹妹一起唱:太阳红,太阳亮.太阳出来明光光。

母亲小学毕业是北平解放那年,她该考中学了,此时外祖父已到了退休的年龄,家并不富裕,当然得考公立中学,其实择校这种事早就有。非常顺利,她考上了北京二中。她清楚地记得考试的作文题目是《解放了的北京城》。然而正等开学时,她却随着她大哥、我大舅去了东北。那时我大舅刚从北京的钢铁冶金学校毕业,新中国要办钢铁工业,本溪是中国的钢铁基地之一,我大舅就被分配去了本溪。他就带着我姥姥、我母亲、我二舅一起去了本溪,也可算是闯关东吧。

因为闹水灾,去东北的火车停停走走,竞走了近一个星期。到了本溪不久就赶上抗美援朝,折腾好久才算把家固定下来。

我大舅一个人要养活我姥姥和上中学的我母亲及上小学的我二舅,压力可想而知。于是我母亲做出新选择,她考上本溪初等师范学校,因为师范学校是公费的,每月提供8元钱的伙食费,好歹可以自食其力了。

本溪在当时的中国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工业城市了,所以教育搞的也不错,尤其是各种职业教育。政府那时候对教育下了相当的本钱,至少师范学校学生的吃穿用完全免费。从我母亲那个时候留下的照片看,可以看出来他们在学校的生活水平相当不错。

本溪初等师范是为培养小学教师的,如果就那么上下来,我母亲会成为一个小学教师。恰巧为普及教育,政府把那所初等师范学校升级为中等师范学校。这么一来,等我母亲毕业就会是一个中学教师。

我母亲对这段生活總是念念不忘,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中等师范毕业了,学校说可以考大学,但规定只可以考师范大学。于是我母亲决定考大学,报考了北京师范大学。本溪那时居然没有考场,考场设在沈阳,我母亲去了,由她同班的团支书带队去了沈阳,团支书的家在沈阳,吃住都她张罗,她自己也参考,结果别人都考上了,只有她落了榜。而我母亲如愿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

我母亲闯了一回关东,转一圈又回北京了。据说那年辽宁考进北京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男生,考进了北京大学,一个女生,就是我母亲,考进北京师范大学。

我母亲考进师大的中文系,她那个班可算人才济济。相当知名的有许嘉禄、张颂、齐大卫、韩兆琦等等,而女同学里几乎如数成了她后来的同事、邻居,几乎在一起生活、工作了一辈子。

毕业要分配工作了,志愿可以填写三个地方,我母亲三个地方都是内蒙和东北,平时革命口号喊得最欢的一位同学,填志愿三个都填了北京,结果却去了黑龙江。而我的母亲却被留在了师大中文系当助教。

不久她去师大一附中调研教学教法,就留在附中了。

师大一附中是中国办的第一所中学,该算是好学校了。而能算是好学校主要是得有好的师资力量,附中当然是近水楼台,他们的教师几乎都是师大的毕业生,即便这样,他们的淘汰率也很高,他们认为不太好的教师打着支援的旗号支援给别的学校了,到了别的学校的教师最终都成了骨干,混的并不比留下的差,谁说的清楚这算怎么回事。

1959年我母亲做了教师,第一拨学生是初二一班,那会学生还把老师称先生,而我母亲那会儿才22岁多,比她的学生大不了几岁。除了教语文还做班主任,她与这拨学生感情深厚,一直到她老了也没断了联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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