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不断
2018-02-08刘东锋
刘东锋
引子
2017年10月1日晚，美国拉斯维加斯曼德勒湾酒店附近正在举行一场露天音乐会，突然传来一阵阵密集的枪声，3万多人的音乐会会场顿时乱成一团，人们四散奔逃，但依然有诸多不幸的人中枪倒地。这次枪击事件共造成59人死亡，527人受伤。事后查明，凶手为64岁的史蒂芬·帕多克，他从曼德勒海湾酒店32层楼上的房间里向楼下观看音乐会的观众开了枪，警察在进入酒店房间时，史蒂芬·帕多克开枪自杀。事后，警方在枪手的家中和酒店房间里共搜出了34支枪。此次枪击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一次大规模枪击案，袭击发生后，美国全国降半旗向遇难者致哀。
美国是世界上枪支拥有率最高的国家，目前美国的总人口是3.23亿，私人拥有枪支数量约2.75亿支，将近人手1支。据估算，现在世界流通的枪械约有7.75亿件，美国的枪支数量占了世界总数量的将近一半。枪支泛滥的背后，是枪击案件的频频发生。下面就让我们一起看看，美国枪击案背后，到底隐藏着哪些数据。
美国的枪支销售数量世界第一
近年来，美国的枪支销售数量一直处于上升趋势，但是一年到底销售多少支枪，各种统计数据并不相同。根据联邦调查局的纪录，2016年美国枪支销售登记次数为2 750万次，这意味着至少全年销售的枪支数量在2 750万以上，当然，其中包含了各类限制性枪支，如高压气枪等。小型武器市场分析咨询机构的统计数据认为，美国2016年全年枪支销售数量为1 700万支，2013年，这一数字为1 560万支。
美国政府对枪支的管理主要由财政部下设的酒精、烟草、武器管理局负责，简称BATF，设7个分部， 把全国50个州划为7个地区， 由7个分部负责有关地区的管理业务。根据美国酒精、烟草、武器管理局的统计，目前美国从事枪械制造的公司有700 余家，生产枪弹的厂家有1 300家左右，枪支维修店有5 000 多个。美国有民用枪支经营许可证的商家已达13万个，截止2012年，美国的枪支零售商店51 438家，远远超过了当时36 569家超市的数量，比麦当劳、赛百味和星巴克店的数量之和还多。美国的枪支零售商店中，很多是自产自销，并从事枪支的维修业务，即前面是商店，后面为加工操作间。
尽管美国私人拥有枪支数量很多，但实际上，美国成年人中拥有枪支的人数比例仅为22%，78%的美国成人并不擁有枪支。其中半数以上的枪支又集中在3%的人手中，这些人平均每人拥有17支枪。近些年来，美国枪支销售数量不断增加，拥有枪支人数的比例也在不断增加。
在美国销售的枪支中，基本上可以分为三大类，自卫用枪、训练和比赛用枪、狩猎用枪，其中手枪销售量占一半以上，除了部分枪支是用于训练或比赛外，购买枪支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防身，这也说明了人们对自身安全的担心。除手枪外，其它销售的枪支数量依次是步枪、霰弹枪等。根据2016年12月份的一份报告，目前，美国市场上的主流产品是隐藏携行性能好，且威力较大的小型手枪，发射9毫米甚至更大口径的半自动手枪已成为市场的中坚力量。2015年美国市场上销售的9毫米口径手枪达到了140万支以上，是最热卖的口径，.40英寸至.50英寸口径之间的手枪数量为76.5万支，而在1990年，这一数字分别35万支和20万支。对这类枪支日益增长的需求，不仅仅来自于那些遵纪守法的持枪者们。据酒精、烟草和枪支管理局的数据显示，在近些年来发生的枪击案中，犯罪分子使用较大口径手枪的比例越来越高，小口径手枪和转轮手枪的比例在逐渐减小。
根据美国枪支代理销售网站的统计数据，2016年销量排名最多的手枪是PMR-30手枪、格洛克19手枪、西格-绍尔P938手枪、史密斯-韦森MP9手枪和斯普林菲尔德XD-S手枪等，这些手枪的共同特点都是小型手枪，体积小巧，很容易被藏在衬衣或夹克里隐藏携行。而以往销量最大的柯尔特M1911A1手枪由于尺寸大、不便于携带等原因，不再受人们追捧，反映出了美国人对购买枪支的态度变化。
半自动步枪中，销量最高的，无疑是各种型号的M4卡宾枪，美国各枪械生产厂家几乎都有相应的型号在生产和销售。
在市场上，手枪的销售价格一般150至600美元之间，转轮手枪相对便宜，一般200美元左右就可以买到，半自动手枪的价格相对差异较大，但在300美元左右也能买到一把不错的手枪。步枪的价格略高，一支半自动的步枪价格一般在300至400美元之间。购买完枪支，还要缴纳足够的税才能拿到枪，美国各州的税率并不相同，总体上，枪支和弹药的税率都在8%以上。
自由背后的代价
枪支销售火爆的同时，带来的是枪击事件的频繁发生。
2012年12月14日，美国遭遇史上最严重的校园枪击案，一个名叫亚当·兰扎的枪手在康涅狄格州的桑迪胡克小学打死包括20名儿童在内的26人。此次枪击案令美国举国震惊，再次引起了“该不该禁枪”的大讨论。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噩梦般的枪击案不断发生，截止2017年10月，5年时间里，美国至少发生了1 518起严重枪击案件（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造成4人以上伤亡的案件），造成1 715被杀，6 089 人受伤。根据美国枪械暴力档案网站的统计，自2017年年初以来，美国已经发生52 000起以上的涉枪事件，致死13 158人，伤27 000人。就在2017年10月份，美国就出现了各类枪击事件5 713起，1 473人死亡，3 234人受伤。还是2017年，据统计，在过去的一年里，至少造成4人以上伤亡的枪击事件有307起，几乎平均每天一次。
回顾美国的历史，可以发现枪支泛滥已成为危及美国社会治安的毒瘤，谁都不能预料何时会遭遇枪击，就是总统也难以幸免。美国建国以来共有45位总统，其中9 位遭遇枪击事件，4 位身亡，5 位幸存。1865年，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在剧院遇刺身亡；1881年，第20任总统詹姆斯·加菲尔德在火车站被一名律师击中，2个月后死亡；1901年，第25任总统威廉·麦金莱遭一名无政府主义者枪击，8天后死亡；1963年，第35任总统约翰·肯尼迪在达拉斯遇刺身亡。幸免于难的几位总统包括第7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第26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第33任总统哈里·杜鲁门、第38任总统福特、第40任总统罗纳德·里根。
在各类枪击案中，影响最恶劣的是校园枪击案，最大的受害者是学生。早在1966年，德克萨斯州大学发生的一起校园枪击案就震动了整个美国，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查尔斯·惠特曼在校园中枪杀16名学生后被击毙。2007年，早年移居美国的韩国裔学生赵承熙持枪在弗吉尼亚工学院一幢教学楼和一幢宿舍楼内开枪射击，造成 33人死亡、10 多人受伤，成为美国历史上伤亡人数最多的校园枪击事件。
在历年的枪击案中，造成伤亡人数最多的是2017年10月1日发生在美国西部城市拉斯维加斯的重大枪击案，事件导致59人死亡，527人受伤。拉斯维加斯枪击案后，11月份又爆出了两起伤亡较大的枪击案件。11月5日，美国德州萨瑟兰斯普林斯教堂发生枪击案，造成26人死亡；11月14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北部蒂黑马县发生一次枪击案件，造成至少5人死亡，另有3名儿童受伤。
尽管美国枪击案件频发，但是相对而言，因枪而死亡的人数最多的并不是枪杀案件，而是自杀。近些年来，美国用枪自杀的人数逐年上升，遥遥领先于被枪杀的人数，以2014年为例，自杀人数约为2.2万人，而因枪击而死的人数（含被警察枪杀人数）约为1.3万人。
美国的枪支管理制度
從历史上来看，美国建国初期的持枪制度基本遵循了英国的管理制度。1789年通过的《美国宪法修正案》，也就是著名的《权利法案》的第二条规定，“公民持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容侵犯”，这一法案奠定了美国人可以自由持有枪支的法律基础，此后直到整个19世纪，美国政府基本上没有采取任何限制个人持有和使用武器的规定，拥有枪支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20世纪后，美国各州开始出台一些管理枪支的法律，在充分肯定美国人对持枪权的基础上，也开始对购买和使用枪支加以限制。
1927年，鉴于当时社会上的犯罪率不断上升，民众对于罪犯自由使用手枪的担心，美国国会通过一项法案，禁止通过邮寄的方式将手枪出售给个人，由于这项法案在执行上并不清晰，实施过程中存在很多难题，实际上仅是象征性法案。1933年，作为总统候选人的罗斯福在佛罗里达州的海滨公园内演讲时，遭到一个名叫朱塞佩·赞加拉的枪手刺杀，尽管罗斯福幸免遇难，但在他身边的芝加哥市长安东·瑟马克却不幸中弹身亡。罗斯福总统上台后，在他的强力推动下，美国国会通过了《1934年全国枪支法》。该项法案禁止传输和拥有机枪和锯短长度的霰弹猎枪，并对制造和销售这类枪支征税，要求拥有这类枪支的人进行登记。遗憾的是，当时对进行手枪登记的提议并没有获得支持。4年后，美国国会又通过了《1938年联邦枪支法》，这项法律授予财政部给枪支经销商、制造商和进口商颁发执照的权力，法律中明确规定，禁止销售武器给已经确认有罪的犯人和逃犯。
20世纪60年代，美国接连发生肯尼迪总统遇刺案件和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等多次刺杀事件，枪支管制运动开始在全美大规模兴起。1968年，美国最终通过了当时最具实质内容的《枪支控制法》。该项法案规定：禁止跨州运输枪械（手枪和长枪）、弹药给私人；禁止出售枪支给未成年人、吸毒者、精神病人以及已被认定为罪犯的人员；强化对于枪支经销商和收藏者的执照和档案管理；加大对于那些使用枪支从事联邦政府法律所界定的犯罪的惩处；除了出于那些用于射击运动目的的枪支之外，禁止进口外国制造的多余武器。这项法律奠定了美国管控枪支的基础，成为其后美国各州制定枪支管控政策的依据。
1993年，在曾担任过里根总统时期白宫新闻发言人的詹姆斯·布雷迪（1981年，在里根遇刺事件中，头部被子弹击中，导致半身瘫痪）的推动下，时任美国总统的克林顿签署了以布雷迪命名的《布雷迪法案》，该法案规定联邦政府必须对购枪人的背景进行调查，只能在拥有联邦政府颁发的经营许可证的枪支经销商那里购买枪支，且购枪人必须等待5天后才能拿到枪支。但遗憾的是，1997年6月27日，该法案被最高法院判决违宪。
在联邦政府的法律基础上，美国各州对枪械的管理法律也各不同，对于持枪者的年龄和资格的审定也各不相同。原则上说，购买长枪时，年龄不能低于18岁，购买手枪时，年龄不能低于21岁。在美国，要成功拥有一支枪，手续也非常简单。买枪人必须是美国公民或者绿卡持有者，历史上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被判定为精神不正常的人，就可以购买枪支。实际上，对买枪资格的审查也并不严格，根据美国全国即时犯罪背景调查系统（NICS）的数据，2011年，有1 645多万人接受购枪调查，只有不到8万人被拒绝，占极少数。购买枪支时，需要提供护照、绿卡或者驾驶执照，最近二至三个月的电话、水电或者有线电视的账单等，以证明你在当地连续居住，经销售商核实过购买方的犯罪背景情况后，就可以付钱并直接取走枪支。有些用于打靶练习，或者捕猎小型猎物的气枪等小威力的仿真枪甚至可以在像沃尔玛这样的超市中买到，也不需要进行资格审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枪支可随意亮相街头。
在美国，有很多枪支爱好者的组织，势力最大的莫过于1871 年成立的美国“全国步枪协会”，该协会拥有约400 万名会员。近些年来，在枪击案频发的背景下，尽管控枪的呼声很高，但在“全国步枪协会”的游说下，反对控枪的声音依然占据上风。在“全国步枪协会”的游说下，在公共场所使用隐蔽携带的枪支进行自卫的方式重新得到认可；田纳西州放宽了对枪支进入校园的限制；密苏里州和密西西比州取消了对隐藏携带枪支的要求；俄亥俄州通过了要求企业不能限制员工在停车场的汽车上存放枪支的规定。
可以看出，在美国，枪支生产和销售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涉及到诸多人的利益，禁枪难，杜绝枪击案，更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