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简单痊愈困难的选择性缄默症

苏光路

近年来，随着一些与高水准的国际医疗领域接轨的海归医生回国服务，极大提高了国内的医疗水准，连以前闻所未闻的疾病，现在也能够求医问药了。当然，前提是你要到北上广等大城市的三甲医院去看他们的名医介绍栏，找到和你需要对路的医生。

宋春爽早年在美国加州大学医学院求学，读硕士时的导师是国际知名的儿科专家马克？麦斯威尔。毕业后经导师推荐，宋春爽在加州圣克拉拉市立医院儿科工作了三年，2015年初回国。因医术高超，她所在的这家医院的儿科很快就蜚声海内，前来求医者络绎不绝，疑难病例，不时出现。

每天上班前，宋医生都会提前半小时来到医院，首先在电脑上浏览助手为她准备好的患者病例，对今天的患者大致情形提前了解，做到心中有数。这是她在美国留学工作时养成的习惯。

今天一个名叫刘乐乐的7岁女孩的病情引起宋医生的注意。这孩子虽然不是哑巴，但很多时候不会说话。因为正是小学入学的年龄，哪个学校都不会接纳无法交流的孩子，所以家长非常着急，跑遍半个中国为孩子就医。

“这个女孩很可能是得了选择性沉默的心理疾病，孩子在幼儿园时，就因为胆怯或过分害羞而封闭自己，遗憾的是，他们在家里与父母亲人沟通没有问题，所以多数家长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孩子与人交流出现障碍。直到孩子上学后，老师找上门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宋医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给自己助手听的。

作为儿科专家，宋医生经常被邀请对语言障碍的儿童进行测评，他非常清楚，语言功能是儿童大脑发育初期需要掌握的最复杂的功能之一，因此，很多儿童期的身体机能紊乱表现为语言障碍也就不足为奇了。但多数情况都是家长带着发育迟缓或孤独症的患儿前来就医，他们会一脸沮丧地对医生说，“我的孩子不会说话，请您给检查一下原因吧。”而罹患选择性沉默的患儿却还是比较少的。

看见刘乐乐的第一眼，宋医生便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头发用和衣服颜色相配的丝带束在脑后。她手里拿着一本画册，向宋医生微笑了一下，算作是打招呼了。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

“既然已经上学了，告诉我你学校的名字也行啊。”

女孩又向宋医生微笑，依然没有说话。

“我叫宋春爽，大家都叫我宋医生。你呢？我怎么称呼你呢？”

刘乐乐不再理会宋医生的问话，打开手里的画册，很投入地进入阅读状态。

宋医生不得不向家长了解患儿的详细情况。你女儿不是不会说话吧，在家里和你们交流应该没有问题吧。

的确如此，在家里或是与熟悉的人，她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可是一到陌生场合，或是她不愿意说话时，就糟了，完全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任你有千条妙计，她有一定之规—就是不肯说话。早在三四岁时，我就隐约发现孩子的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特别在意，认为年龄稍大些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没想到，刚入学两个月，老师就多次找到我们，希望我们能给孩子看心理门诊，解决孩子和老师与同学无法交流沟通的难题。

宋医生再次走近小姑娘，用赞许的目光打量着她。“嗨，乐乐，你的衣服真漂亮。”女孩看了看宋医生，淡淡的笑着。“我猜你喜欢紫色，我和你一样也喜欢紫色。”女孩笑的更开心了。

也就是十秒钟后，女孩收起了笑容，眼睛里流露出怀疑的目光。宋医生意识到提问的方式会让她感到不快，马上改变了方法。“你手里的画册，我小时候也读过。我和你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书。”她又笑了，并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医生告诉孩子家长，乐乐得的是儿童选择性缄默症。

选择性缄默症是指已获得了语言能力的儿童，因精神因素的影响而出现的一种在某些场合保持沉默不语的现象，其实质是社交功能障碍而非语言障碍。此病多在3至5岁时起病，女孩多于男孩，患儿智力发育正常，主要表现为沉默不语，甚至长时间一言不发。这种缄默不语现象具有选择性，即在一定场合下可以讲话，如对所熟悉的人（爸爸、妈妈、奶奶及某些小伙伴）讲话。拒绝讲话的场合一般是指在学校或陌生人面前。少数儿童正相反，在学校说话而在家中不说话。缄默时可用手势、点头、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见，或仅用“是”、“不”、“要”等单词来表示，偶用写字的方式表示意见。患儿在上学前不易被父母发现，患儿不愿与不熟悉的人讲话，常被父母认为是胆小、害羞的缘故。直到上小学以后，因为其不愿回答任何问题，不愿与其他同学交谈，不参加集体活动时才被发现。患儿能照常参加学习，学习成绩好坏不一，部分患儿可能拒绝上学。

选择性缄默症相对比较稀少，研究发现，在看精神科医生的患儿中，只有不到1%确诊为选择性缄默症。它和单纯的害羞还不一样。一个害羞的孩子会觉得和陌生人交谈很别扭，但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和鼓励，她会慢慢地活跃起来。而一个选择性缄默症患儿，要是没有适当的治疗，是怎么也不会开口的。

宋医生的美国导师马克？麦斯威尔教授就是研究选择性缄默症的世界顶级专家，他研究发现，这种疾病是由大脑中扁桃体分泌的神经递质不平衡引起的。扁桃体决定我们观察到的事物在感情上的严重程度。“哦，那是谁在挥舞尖刀，还是树枝在风中摇摆？”恐怖电影的导演往往是操纵大脑扁桃体的高手。

扁桃体的活动至少受三种大脑神经递质的约束—血清素、正肾上腺素和伽玛氨酪酸。任何一种神经递质的过多或缺乏，都会影响扁桃体的活跃程度，从而影响我们对危险的认知。对于选择性缄默症患儿来说，和陌生人讲话会产生恐怖情绪，好像她真的面临险境一样。

马克？麦斯威尔深入研究证实，除了神经递质的不平衡，遗传、性格、家庭氛围，以及环境因素都在选择性缄默症中扮演了一定的诱因角色，这些因素产生作用的大小因人而异。

宋医生告诉患儿家长，乐乐将接受包括行为理疗在内的一系列治疗，以减少她的社会恐惧感。这种疗法的原理是，扁桃体不仅对神经递质系统产生反应，它还会接收大脑主管认知和判断的皮层发出的信号，我们可以用理性思考影响这个区域。

其中一种治疗方法叫做认知行为理疗法，帮助患者重新思考骇人的场景，把它想象的温和一些。當你告诉自己，“哦，那个影子只是个树枝，不是攻击者”的时候，这个信号就会回传到扁桃体，你的恐惧程度就会大大降低。通过一遍遍的重复，这种治疗最终会帮助患者克服对某一特定场景的恐惧。

正如宋医生预料的那样，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乐乐的症状明显好转，她现在已经能够与病房的医生护士以及小病友们正常沟通交流了。在她出院前夕，宋医生让乐乐的母亲把乐乐的老师请到医院，说要和他们一起好好谈谈，这关系到孩子病情的痊愈。

宋医生说，选择性缄默症治疗简单，但若要痊愈却不容易。家庭和学校要共同努力。要改善不健康的家庭环境和家庭关系，减少粗暴的呵斥，增加善意的鼓励，给患儿创造一个温馨温暖的家庭环境。邀请患儿的朋友、同学和老师来家中做客，同患儿一起做游戏，让患儿在熟悉的环境中同他们进行交流。班主任老师也需要对孩子进行格外关注与关爱，给孩子创造一个良好轻松的学习环境，多鼓励患儿讲话，告诉同学们不应取笑其言语障碍，更不应恐吓捉弄等。最好在学校组成以老师和部分同学为主的帮助小组，告诉他们配合医师治疗的重要性，了解这个特殊同学的情况，多与她交流，但不强求她言语应答，鼓励她以各种形式来回应。

对宋医生的这种西式的医疗风格，患者和家属感到贴心温暖。老师也感觉很新奇，一般都是老师请家长，医生请老师的事情，他们还是头一次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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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研究数据显示，选择性缄默症有向青少年，甚至是中老年转移的趋势。原因是互联网和电子通信工具的飞速发展，使儿童在很小的时候便与大千世界产生联系与互动。而职场的竞争打拼引发的困顿无奈，以及空巢老人的陡增，使某些成年人变得沉默寡言了。宋医生的门诊统计的患者年龄情况，佐证了这一研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