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诚英与吴素萱

查辅成

曹诚英（1902—1973），安徽省绩溪县上庄镇旺川村人。该村系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太天平国壁画所在地，千年古镇，遐迩闻名。而曹诚英又是旺川骄子——我国农学界第一位女教授，“天性近文学”的诗人。她在马铃薯试验研究领域颇有成果，解放初期亩产即高达四千余斤，在东北地区广为栽种和推广；然当年平均亩产仅为六百零五斤，所以被人誉为“马铃薯之母”。曹诚英曾先后任教安徽大学、复旦大学和沈阳农学院等高校。她的同乡和挚友汪静之称道曹诚英：“她的才情远在我之上，是绩溪有名的才女。”吴素萱（1908—1979），山东省青州市偶园街人。1949年前任教中央大学，之后任教北京大学，知名生物学教授。她是曹诚英的学友、同事和朋友，几十年风雨同舟，闺蜜情谊感人肺腑。

她俩相识相知，始于共同考入南京中央大学成为校友。吴素萱1925年考入该校生物系，曹诚英1926年考入该校农学系。两人从学业上讲专业接近，从情感上讲投缘相契，相处友善，关爱终身。

人生多角色，世事多曲折。世人咸知，曹诚英是胡适的红颜知己，两人有过荡气回肠的恋情，是一对“天下有情人未成眷属”的情人。这种关系，吴素萱不仅比较了解，而且十分同情。她俩同为“中大”同学，一道考入美国康乃尔大学，曹诚英于1937年取得该校农学硕士学位后，吴素萱也于同年取得该校生物学硕士学位，均以优等成绩毕业。加之曹、吴二人性情相投、古道热肠，平时接触较多，遂成闺中密友，进而衍生出吴素萱于学成归国前夕替曹诚英打抱不平，仗义执言“忠告”胡适的“个案”。

事情是这样的：1941年1月，吴素萱在美国密歇根大学拿到生物学博士学位回国之际，由于同窗好友曹诚英的不幸爱情遭遇，尤感于她“三年未得胡适一信”的满腔苦衷，经过一番思索，委婉地给胡适写了一封信，信中提起“她（指曹诚英）又感到人生的无谓而预备出家，因生病不能成行。经两位老友的苦劝，她已接受她们的意见，暂住在友人家中养病。她晓得我带来你的信以后，已快活地忘却一切烦恼，而不再作出家之想，可见你魔力之大……我们这些做女朋友的实在不够资格安慰她”。吴素萱出于对师长胡适起码的敬重，在给女友“讨公道”的同时，用语很有分寸，措辞委婉温润。但读者却能明显感受到：吴素萱对曹诚英怀有深切的尊重，对其爱情坎坷、心中凄苦大為不平。

吴素萱还饱醮深情于信中写道：“连接珮声信，历述三年来苦况，伊身体瘦弱，近更百病皆生。自去年六月病倒，八月进医院，何日能愈，医师莫卜！据其他同学来信云，珮声肺病已达第三期，令人闻之惊骇！珮声之聪明才能，在同学中不可多得，惟不能驱情魔，以致怀才莫展，至以为可惜！伊每来信，辄提及三年来未见先生只字。虽未必如是，然伊可望先生之安慰可知。”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世人法眼不难看出，微词是对师长进行恳切的批评和善意的提醒！当然，出于同学的深情厚谊和个人情愫，吴素萱又在虔诚地替曹诚英“求情”：胡博士，请给些温暖，给些安慰！远的不说，曹诚英确是胡适一生中用情最深也是他最为喜欢的女人。时至今日，人们虽然无法获知胡适对吴素萱的这封信作何回应，但吴素萱对曹诚英的一片坦诚和恻隐之心昭然若揭。

由于笔者曾撰写《才女曹诚英》一书，接触了曹女士诸多资料，即便在晚年，她俩仍保持着纯真的友谊。曹诚英于1972年逝世之前在写给一位晚辈的信中提起：“不久前吴素萱又把我去年寄给她两百元的存单（系曹借款金额，笔者注）寄回来，说怕我在沪治病需要花钱不够用。当时我也就留下以备万一。”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二百元人民币可说不少，据说当年曹诚英热心公益事业，支付家乡一位民办教师的全年工资也是二百元。值此曹诚英患病急需用钱之际，吴素萱怕她一时周转不开而临时“留用”，尽在情理之中。

曹诚英大吴素萱六岁，谊为学友，情同姐妹，一往情深堪称玉洁冰清。大爱无疆，学人风范令人起敬！前人撒手去，留下一段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