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美国优先”理论与中美关系

金英姬

美国总统特朗普一上台就抛弃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并在2017年11月越南APEC峰会演讲中公开宣扬他的“美国优先”理论，高调提出经济民族主义，批评WTO鼓励了不公平的贸易机制，并表示他将摒弃此前几届美国政府青睐的对美国的利益不公的多边贸易协定。特朗普在此次APEC峰会中传递的强硬信息和政策导向令一些人对亚太地区的经贸合作机制产生了忧虑。

特朗普的“美国优先”理论对全球经济贸易格局的影响

APEC的宗旨是减少区域内贸易和投资壁垒，加强开放的多边贸易体系；促进成员间经济的相互合作与依赖，保持经济的增长和发展，其核心与基础是促进区域贸易、投资自由化和经营便利化，加强成员国之间的经济技术合作。该组织成员国覆盖了全球约50%的人口，在世界经济和贸易总量中所占的份额分别为57%和48%，对世界经济具有重要意义。

区域经济一体化，多边贸易体制，促进可持续、创新增长及提升企业竞争能力等议题是APEC重点讨论议题，绝大多数成员国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反对贸易保护主义。越南APEC会议期间，中方提出的“共商、共建、共享”的合作理念、实现高质量亚太自贸区、构建全方位贸易互联互通等一系列主张得到了各方积极响应。

而特朗普在峰会演讲中表达了向双边协定倾斜的态度，美国从多边自由贸易协定的主导者变成了反对者。特朗普基于经济民族主义的“美国优先”相关言论有悖于APEC的理念以及越南APEC会议设立的“开创共享未来”的主题以及“深入推进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的议题。APEC各成员领导人发表联合宣言，同意解决“不公平贸易行为”以及“扭曲市场的补贴”等问题；并称，双边、地区性和多边协定同等重要，他们将致力于使双边和地区性贸易协定成为多边协定的补充。宣言强调公平，在有关国际贸易行为的句子中增添了“基于规则”和“包容性”等形容词。

APEC主要讨论多边贸易体制、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经济技术合作等与区域经济有关的议题。在1993年西雅图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宣言中提出APEC的“大家庭精神”，其关键词为开放、渐进、自愿、协商、发展、互利与共同利益，表示APEC支持开放的国际贸易体系，建立亚太经济大家庭，为该地区创造稳定和繁荣的未来。此外，近年来APEC也探讨一些其他议题，如反恐、卫生、能源、反腐败、备灾和文化合作等。

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推动各国的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通过整合各国资源促进世界经济的发展，已成为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作为经济交流与合作的一个途径，双边经贸协定具有针对性强、见效快且相对容易协商的优势。但多边经贸协定是经济全球化的必然结果，也是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制度安排。

作为国际经济政治关系史上的一项创举，多边主义成效显著。多边主义和基于强权的单边主义以及排斥第三方的双边主义完全不同，强调遵从国际社会集体制订的游戏规则和法规标准，维护各参与国的共同利益。

特朗普在APEC峰会上表现强硬，使得多边贸易承诺缩水。“美国优先”理论可能对美国参与的双边及多边贸易协定产生一定影响，譬如，美国已经明确向韩方提出修订包括汽车等领域在内的韩美自贸协定（FTA）内容，希望解决以汽车领域为首的韩美之间贸易不均衡的问题。韩美FTA是建立在互惠原则基础之上的，若韩美FTA终止，两国都会遭受巨大经济损失。FTA终止后，韩美两国贸易将遵循世贸组织（WTO）规定的最惠国待遇关税税率，届时美国对韩关税率为1.6%，韩国对美国的关税率至少为4%，美国企业的关税负担将远超韩国，美国遭受的损失会更大。

美国反对多边贸易协定可能会放缓全球市场的开放趋势，推迟新经济秩序的形成。但各成员都有意愿找到解决分歧的妥善方案，其他领导人表示愿意在特朗普不参与的情况下继续推进亚太地区的经济一体化进程。

因此，美国应谨慎对待与伙伴国的经贸协定，基于经济民族主义的“美国优先”理论无异于“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不仅不利于全球经济贸易，也有损美国经济和利益。而区域经济一体化是大势所趋，美国退出多边经贸协定，也不会改变或阻止这一潮流。

目前，世界经济增长动能减退，区域经济合作裹足不前，加上贸易保护主义重新抬头，不稳定因素长期存在。各国需要继续深度挖掘增长潜力，拓展区域合作。亚太地区作为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更应该携手合作，促进本地区经济持续、稳定发展。

特朗普新政对中美关系的影响

作为世界两大经济体，中美两国的经济总量约占全球的40%，货物出口占25%，对外投资和吸收外资分别占30%。中美关系不仅影响各自的经济，也会波及全球贸易投资。

习近平总书记在APEC峰会上明确表示，中国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坚持开放的区域主义，促进国际贸易和投资，助力经济全球化走向普惠和共赢，使得发展中成员从中得到更多实惠。他呼吁各国支持“多边贸易体制”，推动建设亚太自由贸易区。这与特朗普的“美国优先”理论形成了鲜明对比。

2017年4月初，中美元首在海湖庄园会晤，之后两国通过“百日计划”取得了“早期收获”。在越南APEC会议之前，特朗普访华，双方达成了丰硕的经贸成果。合作是中美两国唯一的正确选择。两国都认同经贸关系在中美双边关系中的“压舱石”和“推进器”的作用，并且表示将继续发挥经贸关系的这一作用，共同推进世界经济增长。

中美两国在世界经济中发挥着引领作用。APEC初期主要由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国所主导。如今，中国不仅在APEC，在整个亚太地区以及全球社会经济和其他领域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特朗普就任总统后宣布退出TPP，中国则正在积极推进“一带一路”构想，力推在亚太地区构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并最终建成亚太自贸区。中国是多边国际秩序的捍卫者和支持者。

在贸易保护主义、支持多边贸易等议题上，美国政府与中国等其他国家的立场不同，特朗普倾向于在该地区达成双边协定。APEC会议上的争论以及“美国优先”理论使得美国与亚太地区伙伴国之间出现裂痕，与谋求RCEP的中国和推进TPP的日本等主要国家的立场相悖，将倡导多边协定的主导地位拱手让与他人。

美国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固然对全球经济和贸易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同时也要看到，APEC成员国在经济发展阶段、市场规模和技术发展水平等各个方面都不平衡，存在巨大差异。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和多边经贸合作是在双方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共同协商进行而非强制推行的，这体现了相对公平，也体现了“基于规则”的“包容性”。推动国际社会向更公平、更平衡的方向迈进，无论对中国、美国还是亚太经合组织都是一个重大挑战。

中美作为两个全球性大国和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两国关系必然会影响到本地区甚至区域外其他国家，因此两国关系、尤其是特朗普新政之后两国关系的走向也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之一。

2017年12月中旬，特朗普发布了任内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特朗普在演讲中将中国和俄罗斯定位为美国的对手国家（rival powers），并在报告的文本中明确将中国定位为美国“战略上的竞争对手”。这在冷战以来是首次。文件称中国的“野心”是美国面临的三个主要挑战之一，中俄想要构建一个“有悖于美国价值观和利益的世界”，中国力求将美国从太平洋地区排挤出去，努力在该地区扩大国家疆域，并致力于通过对其有利的新经济模型改造该地区。

不仅在言论上，在实际行动上也能看出美国新政府对中国的态度。近期特朗普政府对中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例如，26年来的第一次在没有任何美国企业提出诉讼申请的前提下，美国商务部对中国出口到美国的通用铝合金板发起“自启动”调查；首次公开就中国寻求世贸组织认可其市场经济地位表明反对态度。

对此，中国外交部的回应是“中美经贸关系的本质是互利共赢”，美国政府在上述文件也表示，美方愿意与中方在具有共同利益的领域开展合作。

中国如何维护自身利益

为了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中国和各个国家的发展都需要和平、合作的外部环境。尤其是周边国家，其命运是紧密相连的。在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中国外交要推动新型国际关系，打造周边命运共同体，双边与多边结合，分享各国的发展成果和机遇，推进更深层次、更高水平、更加丰富的对外交往与合作。

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经济保持高速增长。2010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从世界经济的追随者成为了领跑者。现在，中国不仅是亚太乃至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推动者，更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导者。中国早在2014年主办APEC会议时，制定并主导通过了《APEC互联互通蓝图2015—2025》等本地区合作蓝图和发展路线图等，积极推动各成员国开展全方位、多元化合作，积极推动亚太自由贸易区的建成。

越南APEC会议进一步见证了中国发展强大的影响力和领导力。中方多次表示，愿同区域内其他成员国一道，打造全新动力，推进经济结构改革创新，加强本地区互联互通，深化区域经济一体化，促进成员国之间包容性发展，开创共享未来。

目前亚太地区各国对参与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意愿不断增强，习近平总书记积极倡导新型伙伴关系和命运共同体新理念，其核心要素是“开放、包容、共赢”。中国就世界贸易秩序的问题表明了态度，表现出了对多边贸易体制的一贯支持，提出向着建成“亚太自贸区”（FTAAP）的目标不断迈进。中国呼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立以多边协议、共赢和消除贫困为基础的亚太地区的互联互通机制。

习近平总书记在APEC峰会上强调了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社会公平正义的特殊意义。公平需要各成员国共同遵守约定。法治和国际关系的稳定对各国来说都很重要，这依赖多边协商和一致行动。

中国正在通过亚投行大力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其核心是促进沿线各国资源高效配置，市场进一步融合，打造普惠的经济合作机制。这与APEC的理念不谋而合。2017年5月中旬，北京成功举办“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与会国家和国际组织签署了涵盖自贸区、投资、中小企业合作、电子商务等领域的86项经贸合作协议。中国还提出了五项具体措施，包括举办国际进口博览会；实施100个贸易投资合作项目；为沿线国家提供1万个来华研修培训名额；支持国际组织和机构20项贸易投资促进安排等。

中国需要通过执行实实在在的“一带一路”倡议，积极推动多边自由贸易，并力求在亚太地区构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以此作为通往亚太自贸区的道路。亚太地区是世界公认的最具发展潜力的地区。目前APEC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区域合作组织，是本地区规格最高、领域最广、影响力最大的经贸合作机制。中国是APEC大家庭中的重要一员，APEC则是中国开展经济外交和首脑外交的重要舞台和重大国际战略的阐释平台。中国需要积极推动APEC成员在经贸以及技术等其他领域的合作交流，维护和促进开放、包容、利益融合、共同发展的区域经济；继续通过APEC机制来推动亚太区域经济自由化、便利化；协调各方立场，完善并促进区域贸易体系建立，促使本地区继续发挥世界经济增长的引擎作用；共同应对各种非传统安全威胁，为全球治理提供解决方案和行动示范。

当前，世界经济艰难复苏，发展动力不足，APEC和RCEP等区域性经济合作面临不少困难、障碍和掣肘，使得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全球化有所倒退。这就更需要各国聚合多方力量。中国有能力、也需要为本地区和世界经济的发展提供更多公共产品，在推动本国改革与创新的同时，促进开放，深化睦邻合作，维护和完善区域合作机制，为双边和多边合作提供制度保障。如此，中国在维护和增加自身利益的同时，还可以与周边国家共同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最大限度地发挥合作伙伴的增长潜力，与本地区国家实现双赢、多赢和共赢。

在世人关注的中美关系问题上，中国外交部早在2017年8月就表明了鲜明的态度，即“中美贸易战不会有赢家，只会两败俱伤”，政府还采取了实际行动，不断提升对外开放格局，陆续出台政策吸引更多外资。例如，2018年1月9日，国务院发布一项重要《决定》，全称为《关于在自由贸易试验区暂时调整有关行政法规、国务院文件和经国务院批准的部门规章规定的决定》，涵盖16个产业领域，将在11个自贸区调整11部行政法规、2件国务院文件以及2件经国务院批准的部门规章的有关规定。这一涉及16项开放措施的《决定》赋予了外资更大的权利，扩展了外资营商空间，使得外商在自贸区不仅可以做贸易、期货套保，还可以投资实业。 中国政府公布并实施该《决定》，清楚地表明了中国对待外商以及美商的态度，即避免硬碰硬的贸易战，让更多的美国及其他国家企业进入中国，达成新的贸易平衡，实现互利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