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夜晚，都是冬的夜晚

马端刚

一

此刻，与阴山对视

目光深入到冬的凛冽

在灯火里打坐，窗口易碎的露珠

不知不觉，老树就掉光了叶子

悬挂在枝头的词语，从碧绿到枯黄

它们抖动，被风撕扯，沉重的呼吸

落叶堆积，与雪花相遇

谁都清楚，起伏不平的路将被覆盖

有些寂寞，有些忧郁

还记得那天的雪铺天盖地

你和我成为守候在河岸的两棵树

二

声音起，潜入寒夜

落下的一两片白色羽毛，融化在眼眶

门紧闭，风四面八方涌来

慢语，慢行，慢下来的中年

一声咳嗽，月被流水打磨得格外明亮

月像一条鱼，在天空，在海洋

绕过回忆的云朵，透过玻璃在耳畔停留

在更深的寂静里，在阴山

从南到北，深深地呼吸着一场别离

它们变幻，它们虚无

被拥抱，被原谅，它们不离不弃

三

走过了千山万水，你敲打着窗户

云去了远方，我们在包克图相遇

你低沉的歌唱淹没了钢铁的大街的灯火

在昆都仑河的泪水里，黑暗降临

风经过阿尔丁，树摇晃，心疼痛

在赛罕塔拉的草丛中，看见了浅浅的白

静谧的建设路，天空的几颗星星

像陌生的词语，无法表达自己的爱恋

星光滑落，孩子一般奔跑向阴山

思念你的时候，一天已经结束

所有的夜晚，都是冬的夜晚

四

秋，已死去

被抛弃在一无所有的天空

天蓝，蓝得不再忧伤

一座荒芜的村庄，一双颤抖的双手

爱的树是深入冬天的树

一棵已经苍老的树

伤口和疤痕在喧闹的大地

和叶子一起落

而你如月，遥不可及

五

石桥，阁楼，时断时续的吟唱

桂花落了，没完没了的雨

深深浅浅的水，凝视着不说话

斑驳的白墙，藤萝的暗香流淌

是谁撑着一段时光，一阵心跳

夜沉星稀的时候，空空的石板路

童年的模样只住了一夜，一去不返

开花到结果，逃不脱的电闪雷鸣

你的声音，在心底溅起轻微的雨花

这夜小镇有雾，我的眼眶挂满泪水

六

花一样散发着清香

挂在天上的半个月亮

照着玻璃上残留的痕迹

陈旧新鲜相互缠绕，一面老去的镜子

这漫漫的冬夜啊，身体素裹

雪的潮汐刚刚退去，风又经过窗口

抚摸着幸福，抚摸着忧伤

一团火焰，一杯烈酒

体内的温暖涌出来，势不可挡

去了空旷的包克图

眺望时，逝去的童年和爱情

在阴山相遇，无悲无喜

七

雪在北方，在我眼前

你和水缠绵，是那样遥远

咳嗽一声，你和你的回声落入了杯盏

轻轻一碰，谁在拨动谁的心

时间这把钥匙打开了我的灵魂

你闯了进来，潮湿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拥抱着你的夜晚

一片一片的忧伤落下，湿润了我的梦

零下三度，疲倦的身体随着时間安静

想念在一张虚拟的纸上，荡漾升腾

八

此时的窗外，一场雪到来

旧事，新事，缓缓落下

那些在风中柔弱的目光

夜色中，黑暗拥抱着黑暗

沉入凌晨两点的童话里

朦胧的阴山，追逐着空置的窗口

一念到一念，一夜到一夜

你的面容，停泊在我的码头

灼热的吻，沸腾的血

融化了一个人的冬天

我屏住呼吸，燃亮了夜晚的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