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志
2018-02-02
视野 2018年2期
麻将里头有鬼,做饭做菜也是。做长豆、四季豆,母亲从不用刀,径直崴成段,和土豆焖煮。这是夏天常吃的。老婆怀孕我下过几次厨房,也做了这个菜,不过四季豆是切的,吃起来就差些子意思。西瓜砸开,不见得比切开好吃,然而自有独特的风味。很多事真是说不清。我老觉得方糍粑比圆的好吃。粽子带角,插根筷子沾白糖吃,更见其灵巧,而粽粑憨厚,吃起来也是老实巴交的。
北地的牛羊肉不必多说,鱼却不敢恭维。在兰州近十年,吃鱼也仅仅只吃得鱼肉,可见北人收拾鱼和收拾牛羊肉并无二致,鱼之鲜终究没有出来。这并非全是因为鱼本身,现在交通便利,鱼南北互通,存在味上的差異,多是做法的不同。我猜想,兰州做鱼,必定是将内脏掏尽,在水龙头下仔细冲洗,把什么鱼都做成了带鱼,只能吃肉,无汤可喝。即使有汤,也是分离的,汤是汤肉是肉,不融合。母亲的做法不知是不是通例,鱼从池塘上来,不能现吃,要置上一大盆清水,让鱼在水里“生”着,去土腥气。而在做时却又不必讲究干净,去了部分不宜食的内脏后,不须冲洗,直接下锅,如此才有粘稠鲜美的鱼汤。天气冷,到下一顿,这汤就是鱼冻,一吸溜冰凉沁心。鱼冻在热米饭上半融半化,也正是好时候,把这块儿分成单独的,一口扒下,饭菜俱美。
器对食物的影响也不小。瓦罐熬粥,对粥是成全,五谷出乎土,又受火于陶土之内,可成其终始。喝瓦罐粥,味觉是圆的,郁勃待发。而其他器具,如电饭煲熬粥,入口也有圆,但葆不住,倏忽四散。炒拨拉很奇怪,出了山丹就不见。一日,在商学院附近遇着一家炒拨拉,老婆兴冲冲邀我去吃,要了羊肚羊杂,端上来,动了两三筷,老婆就吐槽。炒拨拉不能用铁锅,一定得用鏊子,起头的火几乎有表演性质,大火腾窜,滋滋冒白气,调料一撒,把火控下去,不必碗盛,鏊子旁一坐便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