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风中飘荡

陆铭威

今天，我回到了故乡

故乡依然是这样

惨怛，荒凉

坐落在这亘古不变的大地上

仿佛被我抛弃的母亲

干枯的眼眶里只有忧伤

然而这已经不是我的故乡了

道口那个拾石子的孩童

看我的神色甚是迷惘

孩童脚边的那条黑狗

黝黑的瞳孔透着惊惶

这里一切如旧

总是平常

变的是我

沾上了一层虚假的城市“芬芳”

污浊的眼睛，微张

依然认不出当年村庄那个

美丽的姑娘

心中却总也难忘

幼时那个和蔼的老丈

他們说

村庄可以洗涤我的内心

我箕踞河畔

却感受不到片刻的安宁

只因这里太过安静

尘世的喧嚣与浮华

灯红酒绿以及纸醉金迷

勾走了我心扉的绮引

我却不甘默默在这里

埋葬我的根和过去

心中的躁动使我不得安宁

我惊异于欲望流露出的美丽

不！

这里是凝结着我的血、泪与童年的地方

这里的风让撒旦变得安详

这里是我躺在城里床上梦中的乌托邦

这里是天堂

上帝啊，我终究属于哪里？

上帝指向那黄土砖堆砌的小巷

小巷柳条的新叶簌簌作响

答案在风中飘荡

我是一个庸俗的人，庸俗得很长一段时间内自以为自己不庸俗，庸俗地自以为淡漠了对故乡的感情。

那一天，与大多数处在青春期的青少年一样，我因一件琐碎小事与父母大吵一架，并赌气步行回乡下的祖父母家。时间流逝着，头顶上明亮的金乌早已被皎洁的明月换下。心中对父母的愤恨早已被乡村的风吹得一干二净。随着数个小时的奔跑，疾步，彳亍，喘息，心中只有尽快到家的感觉愈发旺盛。当终于望见故乡的地标，我哭了，不是因为与父母的争执，也不是因为大腿肌的酸痛。这是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与崇高的使命感的相互碰撞而产生的情感的轰鸣，不禁膝头一软，已泪流满面。

漫步在故乡的干燥瓦碎的尘土上，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幢幢灰砖瓦房，一条条沟壑，一块块在夜中吐着绿的田地，仿佛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里的感觉，老家后的小河上飘过一阵风，引着一片暗绿、枯黄动起来。屋子的灯亮着，祖父已对着电视鼾声如雷，祖母在新装的日光灯下缝着线……

然而第二天下午又被接去了城里，我是一个平庸的人，面对城市的浮华只得又板起一张年少的脸，学习，交际，沉睡……然而心深处，却已留下一份感动，一缕故乡的风。只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我才会遥想，怅望着故乡，才会把情感掏出心房。

其实不论我们身在何处，将去何方，我们的心都属于故乡。当城市的烟尘一点一点地向我们侵袭而来，我们忘记了这个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那一个晚上，我踏在故乡的土上，许多砖屋已经没有了灯光，故乡的人们向外飞去，却看不见微风从河畔拂过的忧伤。这里还剩下了谁呢？老一辈的人守了一辈子在这个地方，年轻人假装自己淡泊了这个地方。但我们的心中依旧有着这个地方，擦净心扉便能望见故乡。

我愿做一壶酒

浇在你心房

我愿为一碗浆

渗透在故乡的大地上

游子啊

归去吧

不要问为什么

当你感到一阵熟悉的风抚过脖颈

答案在风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