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洛神赋》中的洛神之美

张蓉

摘要：曹植的《洛神赋》中所塑造的洛神形象具有自由飘逸之美、光明灿烂之美和自然天成之美。洛神的美，集中了自然界与人世间所有的美，是一切美的集成与升华。洛神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第一美神。

關键词：《洛神赋》；洛神；曹植；魏晋

曹植的《洛神赋》中所塑造的洛神形象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芳华绝代、流芳百世的女神形象，受到千百年来世人的赞美和妙赏。

洛神形象源自于先秦神话，至魏晋时代曹植笔下遂成千古绝唱中的女神形象。她究竟有着怎样的美学价值，以至于能够产生如此长久的艺术生命力？其美学内涵可以从三方面加以论述：

一、自由飘逸之美

洛神的出场以主客问答的形式引发而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这部分经典的描写是洛神出现之后给予“余”惊为天人的第一印象。

首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一句中的“惊鸿”“游龙”意象如横空出世，扑面而来。

鸿为大雁，乃高飞之鸟。阮籍《咏怀诗》中写到：“孤鸿号外野”，树立起一个孤独高傲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嵇康的《送秀才入军》中写到：“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塑造出一个孤标傲世的名士形象。鸿雁是中国传统意象中理想境界的象征。《洛神赋》中的“惊鸿”极写洛神敏捷灵动的身姿和高洁出尘的品格。

龙为中华民族的图腾，乃宏大和腾飞意象。“游龙”极写洛神婉转飘逸中的宏大坚毅之美。

“鸿”与“龙”都是飞翔意象，这使得洛神刚刚出场便笼罩上一层神秘、飘逸的超现实色彩。难怪《晋书》中描写王羲之的书法之美时也引用这一经典名句加以写照。

之后又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的描写。作者以自然景象为喻，描写洛神朦胧中的灵动的姿态。其中“云”“月”“风”“雪”均撷取自然中变化多端的美景，以衬托洛神高华出尘、自由飘逸的美感。这四种自然意象如水月镜花，不可亵玩，又是尘世中人必须仰望的存在，因此洛神的神圣感被一步步烘托出来。

在这一部分集中的描写之后，仍有对洛神自由飘逸之美的补充描写。例如：“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其中的“凌波微步”竟然被金庸作为江湖上一种高妙的轻功写进了武侠小说中，广为流传，可见其飘逸之美的魅力。

一、光明灿烂之美

洛神还具有光明灿烂之美。典型的描写如：“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菊花与松树历来是中国古人寄托理想的重要意象。《论语》中孔子有“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赞叹；陶渊明的笔下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青松在东园”“因值孤生松”的比兴；元稹笔下有“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的赞美。连农民起义领袖黄巢也写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豪迈诗篇。

《洛神赋》则以秋菊、春松为喻，写出生命无论处在何种时间和季节，其内在的、不可遏止的光华必然以傲然的姿态加以闪现。

再如：“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这又是一个极为经典的描写。其中的意象一个是自然界中最光亮的存在，一个是中国人心目中最高洁的植物。在这里，“太阳”与“芙蕖”的形象不仅仅是光耀皎洁的，更有一种蓬勃向上的刚劲之姿。

令人值得注意的是，无论菊花、松树、芙蕖等植物意象，还是风花雪月等自然意象都是中国文化传统中经常出现的，是具有文化累积意蕴的意象。但是，在天体意象中，中国古人的笔下更多出现的是“月亮”，而非“太阳”。其原因在于中国人的民族精神和文化品格，往往是在自强不息的刚毅姿态中融入无处不在的柔韧。

然而，在曹植的生花妙笔之下，“太阳”与“月亮”各自以不同的美感出现在洛神的身上，使得她遗世独立、光耀千古。

二、自然天成之美

叶嘉莹先生说过，“自然”乃诗家不二之法门。《洛神赋》中的洛神形象也具有自然天成之美。

例如：“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在这一段经典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到，洛神的美是一种部分与整体和谐的美，是一种优美与壮美统一的美，是一种外表与内在一致的美，是一种生命与自然合一的美……

洛神的美，扑面而来，无处不在；洛神的美，令人神往，使人迷醉。洛神的美，集中了自然界与人世间所有的美，是一切美的集

成，是一切美的升华。何以如此，因为一切美的本质是相通的。

关于《洛神赋》的主旨以及洛神形象的原型，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争议。后代以《洛神赋》为原型的艺术创作层出不穷。最著名的有东晋大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有宋元之际的大书画家赵孟頫的书法作品《洛神赋》。《洛神赋》实在是个魅力无穷的千古之谜。可能正因为如此，洛神形象才更加神秘莫测，美不胜收。

有了美神洛神，曹植人生后期那壮志未酬的落寞才显得不那么孤苦无依，因为他以艺术的美实现了不幸人生中灵魂的救赎。作者以其天才之笔，灵动之思，刻骨之情，悲怆之怨塑造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美神。

洛神之美，风华绝代！

（作者单位：西安科技大学人文与外国语学院中文系，陕西 西安 71006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