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小说《白蛇》的精神分析

刘云

摘 要：1996年，严歌苓在系统深入研究弗洛伊德、荣格等的基础上，创作了《人寰》[1]。《人寰》很容易引导学者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角度来研究，可参[2]。《白蛇》与《人寰》一样是在严歌苓失眠症严重的状态下写就。2015年严歌苓讲述了她明白抑郁的人过分敏感，而《白蛇》的最后成稿正是得益于这种病态敏感。有关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对白蛇的影响可参[3]。本文即结合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试对《白蛇》进行解读，认为作品通过描写“文革”背景下徐群珊与孙丽坤间的同性之恋，表达的是对同性恋的同情与尊重。

关键词：《白蛇》；精神分析；性倒错；人格的结构模式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03-0-01

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一书中将人格的结构模式分为三部分：自我、本我和超我。本我是人格结构中最原始的部分，包括一些本能性冲动，其所支配的行为不受道德规范约束，甚至是潜意识的。自我是心理关于适应的执行部分，在适应现实世界中形成和发展成熟。超我则代表道德的要求和限制。

少年时，徐群珊出于本能的性冲动，想要触摸孙丽坤美丽的躯体，但道德的“超我”战胜了要获得满足的“本我”，将这种不正常的念头强制压抑下来。然而这些强烈欲望只是沉寂了。成年后，她再見到孙丽坤时，疯狂的念头重新复苏，“自我”压倒“超我”，试图来追求“超然于雌雄性恋之上的生命”。先是借助自己男性化的外表，伪装为“中央特派员徐群山”，在精神交流的基础上，接近并获得了孙丽坤的爱情。最后终于得到了孙丽坤甘愿自欺欺人地在知晓“徐群山”是女性的前提下仍旧献出的美丽肉体。但是，孙丽坤爱的是伪装的“徐群山”，而非“徐群珊”。孙丽坤理智上无法接受徐群珊，哭笑失禁进了精神病医院。在去陪伴孙丽坤时，徐群珊恢复了女儿身，在得到了与孙丽坤情感上的交流后，用自己真实性别去追求与孙丽坤的爱情。在“文革”禁欲的大环境下，徐群珊最终以“珊珊”身份获得了“性饥渴”的孙丽坤的接受。徐群珊利用自己中性化的外表，借助于社会认知的缺失，展开了一场同性之恋。然而，孙丽坤被平反后，回归正常生活是不需要珊珊的。这时，徐群珊的“自我”让位于“超我”。她出于对孙丽坤的爱，她放弃了这段同性之恋。孙丽坤离开上海时，徐群珊没有在站台上送孙丽坤。在后来的“孙丽坤独舞晚会”上，徐群珊专门去了，却没有出现在孙丽坤面前。最后，徐群珊在孙丽坤有了未婚夫后也火速结婚了，让灵魂受控于社会道德的规约。

孙丽坤被关押前，不知道“自身是什么”，一直处于“本我”阶段，一切遵循本能，不受社会道德的约束，不与这个世界做任何计较。因为她著名舞蹈家的形象地位，她的行为并没有人去批判。“文革”时，孙丽坤依旧“本我”，一意孤行。她被定案为“资产阶级腐朽分子、国际特务嫌疑、反革命美女蛇”。遇到“徐群山”后，孙丽坤由“本我”走向“自我”，自我意识开始觉醒。为了配得上年轻有为的“徐群山”，她重拾舞蹈，高度自律，在堕落的肉体里“舒展出新鲜和生命”。爱上“徐群山”后，发现她真实的性别，“自我”人格在调节本我与超我冲突中无法排解，导致精神疾病出现，进入一段真空的世界。真空一年多后，本我人格醒来。然而，理智上超我人格不允许她接受徐群珊。自我人格使她“又开始恢复舞蹈”，将压抑的性冲动通过升华，转化为舞蹈的动力。徐群珊以真实的女性身份再次出现时，孙丽坤为了调节本我的性欲需要，以符合“文革”禁欲的现实，接受了被公认为是女孩子的珊珊。这份接受她“觉得整个事情里只有一丁点丑恶”。挣扎在本我与超我中的自我在孙丽坤平反后，理智地让位给超我。孙丽坤回到正常生活，继续舞蹈事业，期待正常婚姻，将那段不为世俗所允许的同性之恋彻底深藏与埋葬，过上社会要求的生活。

严歌苓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的影响，《白蛇》中处处蕴含着精神分析法的观点，例如徐群珊与孙丽坤在拘留室中的角色类似于精神分析师与患者，徐与孙同性之恋下的压抑与升华，以及徐与孙的人格结构模式。严歌苓在徐与孙爱情里的压抑与反抗中传达出对同性恋的尊重：同性恋与异性恋一样正常。

注释：

[1]严歌苓1997年写下《人寰》，于1998年出版。

[2]目前为数不多的专门研究《人寰》的论文中，运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最具代表的是郝海洪的《女性隐秘情感的揭秘——严歌苓〈人寰〉精神分析学解析》（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年1月第4卷第1期）。

[3]同样于1998年出版的《白蛇》虽未像《人寰》一样出现心理学词汇，但笔者认为，《白蛇》也受到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影响。笔者能够找到的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角度来研究《白蛇》的仅数篇：刘舸、杨凤娇的《严歌苓同性恋小说创作及对普伊格的接受》（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5月第19卷第3期）在比较时运用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谢嘉沂的《严歌苓同性恋小说的创作研究》（2011年重庆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二章第二节写弗洛伊德理论的影响是严歌苓创作同性恋小说的原因之一；王璟的《严歌苓作品中的人性思考》（2006年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三章第三节中略提到严歌苓创作《白蛇》受到弗洛伊德性爱观和梦境论的影响。

参考文献：

[1]严歌苓.白蛇·橙血[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98.

[2][英]米尔顿等.精神分析导论（第二版）[M].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15.

[3][奥]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性学三论[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5.

[4][荷]贝格.被误读百年的弗洛伊德：弗洛伊德理论及其在文学研究与文化研究中的应用[M].北京：金城出版社，201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