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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地区出土辽代黄金器物研究概述

2018-01-30可,咏

关键词:金银器契丹器物

石 可,咏 梅

(内蒙古师范大学科学技术史研究院,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22)

辽王朝是以耶律阿保机为首的奴隶主贵族,在逐步发展生产的基础上,通过大规模的战争,在公元916年正式建立起雄踞我国北方的少数民族政权。辽王朝在民族融合、经济贸易、文化交流等方面起到了承前启后的积极作用。在雄踞北方的两个多世纪里,这个豪放爽朗、英勇彪悍的北方游牧民族承袭唐代遗风,吸收融合中原精粹,与西域文化和佛教文化积极交流,最终形成了绚丽多彩的契丹文明,这样的契丹文明体现在金质器物上,使得辽代的黄金器物风格多样,造型变幻莫测,工艺水平极高。

内蒙古地区墓葬和窖藏中发掘的辽代黄金器物是当今学者研究辽代科学技术和社会文化的珍贵参考资料,关于该领域的研究由于方法与视角的不同,不同学者的侧重点也有所差异,而且不断的考古发掘更新着前辈学者得出的结论,总结和综合前辈学者在内蒙古地区出土辽代黄金器物研究领域已做的工作,了解当前对此领域的研究水平和研究现状,以期为后辈学者提供借鉴。本文将有关内蒙古地区出土辽代黄金器物的历史研究文献,根据研究方法的不同,分为考古、个案研究、艺术设计、文献分析、传统工艺以及文化6个方面。

1 考古学方法

内蒙古地区对于契丹考古的工作从上世纪初就开始了[1],大量的发掘简报随之涌现,内涵丰富的发掘简报可以提供黄金器物的资料、表明黄金器物的来源,发掘简报主要论及墓葬形制和出土文物的外形结构、纹饰、出土数量、重量、大小等,完成了对墓葬内随葬品事实的准确记录。此类文献是学术研究的基础,为后辈研究提供丰富资料。

以陈国公主与驸马合葬墓为例,梳理相关考古发掘简报内容。《辽陈国公主驸马合葬墓发掘简报》[2]是由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整理,报告主要记录1986年发掘的陈国公主与驸马萧绍矩合葬墓相关内容,对整个墓葬的墓制、壁画、随葬物品进行介绍,结语部分以考古资料为基础,融汇历史知识,清晰合理的分析墓主所处时代和社会关系等内容。考古发掘简报的特色是采用严谨的态度记录随葬物品的数量,对墓制、壁画等需要说明的内容配以手绘图,运用历史学、考古学、古文献学科知识,对墓主人的信息进行广泛而深入的研究。

由内蒙古考古研究所和哲里木盟博物馆在1993年共同出版的《辽陈国公主墓》[3],运用考古学方法,对整个墓葬的发掘过程、形制、葬具、葬式、葬俗、随葬品的分布情况以及当时社会的丧葬习俗、生活习俗、社会关系、东西方交往等内容进行介绍,逐一分析随葬品的具体情况,并配以手绘图,书后还提供了彩图;孙建华,杨星宇著的《大辽公主——陈国公主墓发掘纪实》[4]同样运用考古学方法对陈国公主墓出土黄金器的纹饰、用途、工艺进行研究。

2 个案研究法

陈国公主墓中出土了两件黄金面具,面具具有特殊的象征涵义,在研究面具的相关文献中,刘冰先生[5]对辽代面具的发展演变过程以及使用面具的作用进行详细的介绍,对金属面具产生时间进行了比较科学的对比分析,并且清晰合理的将辽墓中出土面具划分年代,本文的独到之处在于介绍了面具的四种打制方法,这是为数不多的如此详细介绍辽墓出土面具的文献;木易先生[6]也对辽墓出土的金属面具和网络进行了研究,其著作优点在于将辽墓中出土金属面具和网络的具体情况列成表格,标出对应的期刊信息,方便后辈学者查找资料。关于辽墓出土面具的研究还有马贞的硕士毕业论文[7],马贞主要是从博物馆学的角度对面具的出土情况、类别、面具出现的原因、契丹面具与宗教的关系等几方面进行研究。张力和张艳秋[8]的文章以及陈永志[9]、郭淑云[10]的著作是从金属面具与网络的来源和功能角度提出了一些看法;吕馨[11]对辽墓中出土面具的起源问题提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新观点;日本学者金野春树[12]也关注了辽墓中的面具等器物,主要分析了葬具中面具、网络、靴底因时代的变化而体现的演变过程。

冯恩学先生[13]对蹀躞带做了研究,通过分析古代文献和对比突厥墓和契丹墓中出土蹀躞带的带銙、带头形制,分析辽墓蹀躞带中的突厥因素,从而推断两个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

王春燕[14]对吐尔基山辽墓出土的金下颌托进行形制、纹饰和使用方法的解读,并通过与其他地区出土的下颌托进行对比分析,对下颌托进行系统的研究,得出墓主人的相关信息以及通过宗教信仰解释葬俗。优点在于搜集资料的广泛性,分析大量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的下颌托,得出民族文化、宗教文化的承袭关系,文中提及的祆教对辽墓中下颌托的影响是其他文献中较少提及的。

3 艺术学方法

关于内蒙古地区出土辽代黄金器物,有部分学者运用艺术学的方法进行研究,苏州大学刘佳丽[15]的硕士论文从设计文化和多元文化的视角,探析辽代艺术设计的风貌和辽自身文化、中原汉民族文化以及西域文化等三种文化分别对墓葬文物的影响以及所表现出的艺术设计特点。内蒙古师范大学陈子敬[16]的硕士论文和张景明《辽代金银器的特征及造型艺术》[17],都是通过艺术视角分析辽代金器的造型和纹饰。

还有部分从艺术角度进行的研究是以图片形式呈现出来的,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编纂的《中国艺术史图典》[18]金银器卷中,呈现了几百幅精美图片,图片的清晰度很高,“金银器卷”以时间为线索,在辽代部分,介绍了辽代金银器的来源,以及最富有民族特色的葬具。对典型墓葬出土的金银器在器形、纹饰和种类方面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在由中华文物保护协会出版的《御马金鞍——王度历代马鞍马具珍藏展》[19]中,辽代的银鎏金刻凤纹皇后御用马鞍在整个图册的首页,宋太平老人在其《袖中锦》书中将“契丹鞍、端砚、蜀锦、定瓷”并列为“天下第一”。契丹鞍的精美可从图册中“前桥凤凰特写”一图中窥见一二,凤头较大,头上有灵芝状凤冠,钩喙如鹰,S形长颈与僵直的身体呈强烈的对比,全身的羽毛用碎线纹装饰,具有浓厚的契丹民族气息。而段清波编的《中国古金银器》[20]相对来说,内容更加详细,除了有黄金器物具体的长度、宽度、重量等的介绍外,还有出土年代、出土地点以及藏于何地的信息。张广立编绘的《中国古代青铜金银器纹饰》[21],首先对我国古代铜器与金银器的发展过程进行简单介绍,在介绍过程中提及了部分的黄金制作工艺,纹饰与制作工艺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此书中所有纹样都是手绘的,对于复杂的图案还加绘了展开示意图或局部图,此书的优点在于,凡收入图版的器物,都注明了时代和出土地点。

4 文献分析法

用文献分析法进行研究的相关图书是研究内蒙古地区出土辽代黄金器物的重要组成部分。

朱天舒《辽代金银器》[22]列举30座出土辽代金银器物的墓葬,阐述了不同功用的金银器随着时间推移在形制、装饰手法、主流器物等方面的变化,对辽代金银器的纹样描述详尽,对不同纹样配以插图,并且结合各个墓葬中出土的器物进行解说。通过对《辽史》、《新五代史·四夷附录第一》等古文献的研读,分析了辽与唐、宋、突厥、中亚、匈奴、鲜卑的文化渊源、阐述契丹国当时的矿场、制作金银器的工匠传承问题以及制作部门。

龚国强著的《与日月同辉——中国古代金银器》[23],此书以时间为主线,与历史知识结合,介绍了从商到清具有代表性的墓葬和文物,在“契丹异风”部分,引用《辽史》、《虏庭事实》的内容,说明外戚、公主随葬品都由朝廷负担和相关葬俗。

由内蒙古考古研究所和哲里木盟博物馆在1993年共同出版的《辽陈国公主墓》[3]引用《虏庭事实》辅助说明墓中出土的金面具所体现公主与驸马身份的尊贵。

孙建华、杨星宇著的《大辽公主——陈国公主墓发掘纪实》[4],在介绍出土金蹀躞带部分,引用了《辽史》、《汉管仪》、《新唐书·舆服志》、《旧唐书·舆服志》和《契丹国志》等内容,对其佩戴使用制度进行解说。

张静、齐东方著的《古代金银器》[24]引用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苏辙《龙川别志》、司马光《涑水纪文》等古文献,分析辽代金质饮食器皿的使用场合和辽宋金银器之间的贸易。

贺云翱、邵磊主讲的《中国金银器》[25]在“辽代葬具”部分,引用《虏庭事实》、《辽史·礼志》的内容,说明契丹特有的葬俗和身份地位等级高的人葬具由官府供给,此处提到了陈国公主与驸马的黄金面具。

5 传统工艺

由内蒙古考古研究所和哲里木盟博物馆在1993年共同出版的《辽陈国公主墓》[3]和孙建华、杨星宇著的《大辽公主——陈国公主墓发掘纪实》[4],根据墓中出土的31件金器,对其制作工艺进行详细介绍,有锤击、錾刻、模压后錾刻、镂刻、钻孔、金丝缀合、焊接、掐丝等。

项春松先生编的《辽代历史与考古》[26]在“公主驸马陵”部分,也提到了金银器的錾花、鎏金、镂雕、錾刻等制作工艺。在“矿冶制造部分”,详细介绍了金银器制作的5种工艺,即涂金术、锤鍱术、包金术、扣银术、捶打术。

张静、齐东方著的《古代金银器》[24]在“辽代金银器中所体现的多文化融合”部分,讲到太宗攻占了后晋之后,大肆掠夺人口和财物,其中掠夺的“百工”是手工业者,很可能包括金银工匠,金银工匠为契丹黄金器物带来了新的生产技术,文中还提到了在器表作边棱的做法。

贺云翱、邵磊主讲的《中国金银器》[25]中提到“契丹族金属面具的制作方法大体都是用金属片按死者的相貌特征锤鍱而成。”“在工艺上,辽国早期金银器沿用了唐代金银器钣金成型以及平錾花纹或主题纹饰隐起、底衬鱼子纹的惯常做法,特别是大量袭用了唐代金花银器特有的局部鎏金的装饰手段……。”

曹燕萍编著的《金银器——流金岁月》[27]在“走进辽国金银器”部分,提到辽代金银器“在花纹图案、凸花、镂空等制作工艺上,受唐代和同时期宋代金银器工艺的影响,同时在造型、连缀等方面具有鲜明的契丹民族特点。

6 文化学方法

北方的游牧民族契丹与中原的汉族和西域等其他民族虽然在生产生活方式上有所差异,但是通过长时间的杂居交流以及联姻,两个民族之间的文化愈渐交融,所以不论是物质文化方面的衣、食、住、行、还是精神文化方面的婚嫁、丧葬习俗,都在互相渗透着。

6.1 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张静、齐东方著的《古代金银器》[24],从文化学的角度考察,按朝代的更替将中国古代金银器发展过程划分为三期七段,在辽代金银器部分,作者思路清晰,根据出土的有纪年的墓葬和佛教建筑,清楚地认识辽代金银器的演变规律,这一部分对后辈学者的研究很有价值。书中列举辽代各个时期典型墓葬,结合出土金银器的器形和纹样等特点,分析了其中所体现的契丹民族与其他民族进行的交流与渗透,正如书中所说:“辽代金银器在造型、纹饰、制作工艺等方面都直承唐风,在本民族金银器基础上,吸收消化周边各民族的文化,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

乌力吉[28]在其博士论文中指出“从目前掌握的材料看,曾对辽代墓葬出土的金银器、玉器和玻璃器等随葬物品产生过影响的,主要有中原汉文化、突厥文化、波斯文化、佛教文化”。辽代其他贵族墓出土文物构成情况同样也反映了这样的情况。齐晓光先生在其著《耶律羽之墓含域外文化因素之金银器》[29]中提到了“耶律羽之墓中所出把杯的椭圆形指垫和联珠纹都是粟特把杯极富特色的装饰,杯身錾刻人物具有显著的唐代风格……指垫及碑身錾刻的缠枝花鸟图案则是辽代的常见纹饰……其基本特征仍保持了粟特文化的基本因素”,齐先生对把杯纹饰和形制的解读,不但把器物本身所反映出的域外因素清晰地表达了出来,而且也把辽墓中文物融汇的各文化之长形象的展现了出来。

辽代佛教流行,王公贵族们更是对佛教推崇备至,佛教文化也多反映在饰品、日常生活器皿以及随葬的器具上,霍杰娜[30]从相关的文字材料、壁画和雕刻、葬具、随葬品、墓葬形制等方面研究了佛教文化对契丹民族的影响,在文章中提到辽耶律羽之墓中所出土的摩羯纹耳坠以及莲花纹和火焰宝珠纹的纹饰,都是具有佛教意义的。

日本学者岛田正郎《大契丹国——辽代社会史研究》[31]中,在“工矿业”部分提及辽代采矿的人力来自太祖俘虏的汉人,表明了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之间的技术工艺交流。朱天舒《辽代金银器》[22]讨论了辽与唐宋金银器之间的文化关系。

贺云翱、邵磊主讲的《中国金银器》[25]提到:“种类繁多、内涵丰富的辽代金银器,为揭示辽代金银器的使用制度及其工艺的嬗变和全面认识辽文化,从文化角度探讨辽代金银器与唐、宋的渊源及与域外文化的交流,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

张静、齐东方著的《古代金银器》[24],通过对器物器形、纹样和器类的描述,说明中原文化、突厥、萨珊文化对契丹文化的渗透。

张景明的《论辽代早中期金银器的唐代风格》[32],提出辽代早中期金银器就是在全面吸收、继承唐代金银器艺术风格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韩伟《内蒙古出土金银器特征》[33]中也有类似的记述。张景明还著有《辽代金银器的器形纹饰演变及工艺》[34]、《辽代金银器中之西方文化和宋文化的因素》[35]两篇文章,根据辽代金银器器形及纹饰风格的演变讨论不同时期辽代金银器中存在的唐文化、宋文化以及西方文化因素。

孙泓编的《西方文化在辽代的传播》[36],把文献史料和出土文物结合,分析辽代通过草原商路与西方建立起的密切联系,西方的一些器形和纹饰以及工艺影响了辽国本土的金银器。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编纂的《中国艺术史图典》[18]也提及了文化传播对辽代金银器的影响。

6.2 契丹族特有的丧葬文化

辽代葬俗的演变受汉文化影响较深,在辽建国前,有“不坟不树”的埋葬习俗,但在辽灭后晋统治了燕云地区之后,契丹贵族们的丧葬观念发生了变化。

黄金葬具反映了契丹贵族独特的葬俗,辽代的葬具主要包括面具、网络和靴子,关于辽代黄金面具的研究很多,有顾朴光的《面具与丧葬礼俗》[37],提及我国历史上使用金属面罩的时期有二,一为魏晋十六国时期,另一个就是辽代,而且只有辽代有黄金面罩。出土的辽代面具多为金属片制作的,但是在南京博物院藏有一金丝面具,据专家判定,此面具出土与辽代中期以后[38]。金毓黼《略论近期出土的辽国历史文物》[39],通过对出土文物的种类、数量、器形、纹饰以及墓志铭的研究,分析了辽国当时的生活习惯、文化习俗以及社会关系等内容。

日本学者金野春树著的《关于辽代契丹墓出土的葬具》[12],大量引用辽史内容,分析了随葬品材质不同的原因,以及贵族官员随葬品的来源,揭示了辽代的丧葬文化。

漆侠主编的《辽宋西夏金代通史·宗教风俗卷》[40]在辽代丧葬特点部分,提到死者要穿铜丝网衣、盖金属面具,“如此安葬死者,据说有防止尸体散乱、保护尸体不腐、避免灵魂受害等多种用意”。

7 结语

内蒙古地区出土的辽代黄金器物数量可观,种类丰富,伴随着新的考古发现,研究前景十分乐观。因此从多个角度对其进行研究是有必要的。通过阅读和研究以上文献,发现前辈学者对内蒙古地区出土辽代黄金器物的研究方法多集中在考古学、个案研究、艺术学、文献分析、传统工艺、文化学等方面,对黄金器物制作技术和工艺多是通过肉眼观察和经验之谈,系统科学的分析较少。

可利用现代科学分析检测仪器和方法对辽代黄金器物的成分、组织等冶铸遗物进行分析检测研究。通过对黄金器物样品的仔细观察、分析其制作工艺,有目的、有计划的进行实验,运用化学、电化学、冶金学、金属学等方面的知识、原理对检测结果进行分析研究,作者将使用考古学、历史学等学科的方法,结合历史资料和文献的分析整理,对辽墓中的黄金器物制作工艺进行进一步研究,以期能丰富学者对契丹民族的整体认识。

此项研究意义重大,从辽代黄金器物的制作技术和工艺角度,分析契丹文化与中原文化、西域文化以及佛教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融合,从技术的角度反映契丹与域外文化之间在交流过程中碰撞出的火花;研究辽代黄金器物的制作技术将会对辽代技术史的研究在深度和广度上有所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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