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北野武

陆小鹿

日本电影人北野武，是一到夏天就让我想起菊次郎的北野武;是因为车祸导致半边脸面瘫的北野武;是看上去不像导演更像帮会老大的北野武;是喜欢把镜头对准大海，因此得了个“北野蓝”绰号的北野武;是除了会导演、会演戏、会主持，还会画画的北野武;是喜欢画动物，还喜欢把花插到动物身上的北野武;是极其爱喝酒，常去赤坂“熊先生的料理店”边喝酒边聊天的北野武;是用“天才的奇思妙想结合料理人熊先生的精湛刀功，做出了盛在盘子里的顶级料理”的北野武。而这盘顶级料理，便是影人随笔《北野武的小酒馆》。

在这个小酒馆里，北野武和熊先生聊了些什么？他们时而严肃，时而诙諧。他们聊到了生死、教育、人际关系、规矩，当然，还有电影。在导演身份之外，北野武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个儿子、父亲、同事、前辈……与你我一样，每个人，身上都贴有不止一个标签。

这本书，为读者呈现出360度的北野武。这本书，补充了我对北野武既有的认识——

胆小的北野武。银幕上的北野武是个凶巴巴的硬汉形象。还记得当年看《花火》，因那个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的北野武而不寒而栗。可读了这本书后才发现，原来北野武是个胆小鬼。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害怕死，因为他觉得人死后很容易被别人遗忘，他不想什么都没做就死了。“无聊的人生，我死都不要。”于是，已经读到机械系大四的他决定退学，听从心愿，改做艺人。

粗暴却不失温柔的北野武。谈到对孩子的教育，他说父亲应该做孩子人生道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不要畏惧被孩子憎恨。如果和孩子讲不通道理，那就打孩子屁股。但后来他又说，“教育孩子要张弛有度，不要逼孩子去完成他不可能完成的事。如果孩子没任何才能，至少要培养他有一颗坚韧的心。”由此看出，暴力硬汉背后还潜藏着温情和柔软，就像《菊次郎的夏天》里的菊次郎。

敢说大实话的北野武。他直言，年轻时总是紧张兮兮，很难为竞争对手的成功感到高兴。而年纪大了，之所以能为对手的成功由衷感到快乐，是因为早已和对手拉开差距，优势明显。多么真实坦率的心声啊，道出了当代年轻人普遍存在的焦虑心理。

有怪癖的北野武。有一天，熊先生发现北野武在厕所里呆了很久没有出来，不放心跑过去看，原来北野武在里面清洗厕所。北野武说自己的怪癖就是清洗厕所，因为他无法忍受厕所的脏污。他一直记着母亲的话：“你可以把洁净之物弄脏，但不能把不洁之物弄脏。”说到底，这就是规矩。

任性的北野武。北野武说他的电影从来不是为观众拍的，而是为自己拍的，他才不管观众看不看得懂，他只在乎自己的兴趣。一旦感觉无聊，就会自然而然对另一件新鲜事物发生兴趣。所以，我们才得以看到风格多变的北野武，既有《那年夏天，宁静的海》那样的爱情片，也有《大佬》这样的犯罪惊悚片，还有《阿基里斯与龟》这样的剧情片……这么一想，我倒觉得观众还是有福的。

总之，在熊先生的小酒馆里，最好的“下酒菜”就是北野武的奇谈妙论。他活得太恣肆洒脱了，太任性快意了。所以，假若要我选择一个词来概括他，那就是——滚烫。就像他在书中说的那样：“虽然辛苦，我还是会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即便是有机会让我的人生重新来过，我想我还是会选择那种会以几亿度的高温飞速燃烧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