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技术伦理语境下的中国科技政策源流及其启示
——纪念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

2018-01-28赵睿夫

天水行政学院学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伦理改革开放科技

赵睿夫

(华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

自1978年党的第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已经走过了改革开放的四十年,这是一条漫长、艰辛、曲折而成果丰硕的崎岖大路,更是“上下求索于长路漫漫”的中华民族精神的时代显现。中国的改革开放同样为世界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界所关注。法国解构主义哲学家德里达在谈及中国的改革开放时曾言:“不仅仅以这样或者那样的马克思思潮用来解释、描述马克思的方法,各种不同的社会、不同团体、不同文化各自都解释和改造了马克思的遗产。以这个名义,中国在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上所用的方法和走过的历程自然变得越来越重要。”[1]在德里达看来,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一次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时代性继承,这种继承不同于教条式的、空谈式的文本流传,是一次实践领域中对马克思主义的全新形式的再创造与复归,需要更多的包容与总结。因此,对于改革开放过程中得失的讨论是必要的。

一、技术伦理:概念、发展及其时代价值

技术伦理这一概念,最早由阿根廷哲学家马里奥·邦格于1977年提出。邦格以其对科技哲学的研究著称,强调建构“全面科技观”,呼吁自然科学研究必须与社会科学思辨相统合。在现代意义上,技术伦理即人类社会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科学技术与社会、自然、道德、人权等诸多非科学范畴矛盾时的价值倾向性。一方面,技术伦理强调伦理学的“正义”、“公平”等概念,主张以人为中心,在不违背人的价值导向与现实幸福的前提下实现科学技术的社会化;另一方面,技术伦理亦探讨科学技术的自然界限问题,主张有限度的、节制的科技崛升,力求实现技术实践与自然环境的微妙平衡,维持科技精进与自然保护的和谐共生状态。正如邦格在其《迈向技术伦理》中所讲的那样:“技术专家们不仅要在技术上对其设计或执行的任何事情负道义上的责任:在他的工作达到最佳效率的同时,他必须考量到长期的利害情状,而非只拘泥于眼前的短见。”[2]自人类的科学技术史肇始以来,技术伦理的概念便处于不断的更迭与变动之中,总体而言,技术伦理主要涵盖了“生命伦理”、“环境伦理”、“人权伦理”、“智能伦理”、“信息伦理”、“经济伦理”等方面具体内涵,对于人类文明阶段性的个人、社会、国家乃至世界整体的发展,都有着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恩格斯曾言:“不管自然科学家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他们还是得受哲学的支配。问题只在于,他们是愿意受某种坏的时髦哲学的支配,还是愿意受一种建立在通晓思维的历史和成就的基础上的理论思维的支配。”[3]在这个意义上看,技术伦理的研究目的即在于形成全面、长远、系统、历史、辩证的科学技术研究思想导向,这不仅事关科学技术的长效合理发展,更关乎人类文明的演进与福祉的建构。

实际上,邦格并非是技术伦理问题最早的研究者,从历史渊源上看,早在古希腊时期,现代科学技术伦理的肇因便已产生。德谟克利特曾言:“太阳和月亮是由同样的原子构成的,这些原子是光滑的和圆的,灵魂也是由这种原子构成……生活的目的是灵魂的安宁……灵魂平静地、安泰地生活着。”[4]无疑,早在前苏格拉底时期的希腊原子论学者,科技探索便已经牢固的与“善”、“美”、“安宁”的伦理理念相结合。及至亚里士多德学科分类的完成,“理论科学”、“实践科学”、“制造科学”的原初技术观被廓清,以“思辨”与“践行”为幸福指称的技术性的“善”得到体现。亚里士多德强调:“对一个吹笛手、一个木匠或任何一个匠师,总而言之,对任何一个有某种活动或实践的人来说,他们的善或出色就在于那种活动的完善。”[5]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基本概述了早期的朴素技术伦理观,即以求知、求行为幸福的实现形式,以自然实践为人的普遍本质。及至笛卡尔,这种朴素的技术视角得到了更具有主体性与社会性的补充。《第一哲学沉思集》中,笛卡尔在描述人类知识之树时指出:“哲学作为一个整体,像是一棵树,它的根是形而上学,它的干是物理学,它的那些由这个干发展而来的枝是全部其他科学。”[6]笛卡尔代表下的新知识分类强调形而上学的总体性控摄,加重了道德伦理与主体性问题对主体自然科学实践的影响因子,构成了现代技术伦理的基本框架——即强调道德性、人本要素对技术伦理边界的划定。另一方面,培根在《沉思录》中的“知识就是力量”[7]的命题揭开了经验论与实践主义的近现代技术伦理转向的新路径,掌握科学技术、把握自然规律、为人类自身造福的启蒙技术伦理开始逐步产生巨大的影响。在历经工业发展与市民社会的技术价值观转变后,康德的“为科学划定界限”、韦伯的“合理化批判”、马克思与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海德格尔的“现代技术批判”与“反流俗”等重要命题后,一种新的“辩证技术伦理”开始建立起来,以批判资本主义技术滥用与反人道的技术生产模式的19世纪技术伦理逐步成型。及至20世纪以来的技术伦理的批判性讨论,重心开始逐步转向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工具理性与技术理性批判,尤其以霍克海默、阿多诺、马尔库塞、本雅明、哈贝马斯等法兰克福学派学者为代表。在《启蒙辩证法》中,霍克海默与阿多诺强调:“泛灵论使对象精神化,而工业化却把人的灵魂物化了。”[8]哈贝马斯亦曾言:“人们在使用社会技术的范围内能够理性的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在控制论的控制范围内,在仍然使用这些技术的范围内,能够让人理性的驾驭自己的命运。但是,世界的这种理性的管理,同历史上提出的实践问题的解决,并不完全是一回事。”[9]

21世纪以来,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进入全新的阶段,以信息技术、智能化技术、互联网平台、云数据计算为主体代表的第三次科技革命深彻影响了技术伦理在当代的研究。在新技术辈出、科技政策日益具体化的当代,无疑具备了更大的研究价值与意义。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多次谈及有关新时代科技创新与深化产业模式改革的伟大构想,其中“技术”一词出现7次,“科技”一词出现16次,信息技术、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高新科技概念出现更是多达数十次,足见新时代中国深化科技改革、构建技术大国的坚定决心。因此,讨论“技术伦理”概念的意义是重大的,这不仅事关新时代中国深化改革开放总体格局的战略路向,更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科技稳步发展提供了理论保障。

二、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科技政策源流探析

2018年是中国历史上极其重要的一年:一方面,这一年是为中国革命与建设发展构建了理论基底的思想巨人马克思诞辰的二百周年;另一方面,这一年又是中国迈向富强大国的改革开放伟大决策的四十周年。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思考、总结、梳理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的技术伦理源流无疑是必要的;而要具体探索改革开放历史语境中的技术伦理流变,进行对不同阶段的改革开放技术政策分析是必不可少的。

正如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诺拉所言:“如果我们仍然身处在我们的记忆之中,可能我们不需要找到这样的场所,如果没有这样的场所,记忆就会被历史裹挟而去。”[10]对待历史特定时期的分析必定要是具体的,宏大叙事的整体切入模式无法呈现出具体的历史特征。因此,对改革开放以来的科技政策史作阶段性划分是需要首先完成的,如此才能便于后续的微观分析。而在这一问题上,国内技术伦理学者的看法不尽相同。学者段文仲采取标志事件的划分方法,提炼出改革开放科技政策史上的七大重要事件,以此作为阶段判定标准,具体为:“对科技领域的拨乱反正”(1978—1984)、“《中共中央关于科技体制改革的规定》的提出”(1985)、“‘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论断的提出”(1988)、“科技发展层次的划分和若干科技计划的出台”(1986—1991)、“市场经济体制下技术发展的统合”(1992)、“‘科教兴国’战略的提出”(1995)、“建设创新型国家理论的提出”(2006)[11]。上海交通大学学者肖国芳、李建强则从“技术转移”视域下划分了改革开放的科技政策演变史,即“解放思想,面向经济”的第一阶段(1978-1984)、“科技体制改革”的第二阶段(1985-1994)、“科教兴国战略”的第三阶段(1995-2005)、“建设创新型国家战略”的第四阶段(2006至今)[12]。安徽大学学者朱芸鹃等人则认为,改革开放的技术创新史可划分为:技术驱动阶段:引进与消化吸收(1978—1995);市场驱动阶段:模仿基础上的二次创新(1996——2005);创新驱动启程阶段:自主创新启程(2006—2013);创新驱动阶段:大众创业、万众创新(2014至今)。[12]总之,国内学界对改革开放科技政策源流的探讨是较为多元的。

在对国内外学界理论分析的基础之上,本文对改革开放以来的科技政策演变作出如下五阶段划分:

第一,即“清理障碍、初步规制”的积弊摒除阶段(1978—1984)。在此阶段内,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提升了农业生产的积极性,拨乱反正的思想教谕明确了以经济发展为思想指称的社会风气。同时,在邓小平同志的领导下,社会主义工业技术体系得到良好的再造,“价格双轨制”与1979年的国有企业改革驱散了匍匐在技术创新道路上的泥泞。同时,1982年的“国家科技攻关项目计划”初步规制了下一个十年期的科技发展目标。

第二,即“具体贯彻、全面改革”的高歌猛进阶段(1985—1993)。1986年12月5日出台的《关于深化企业改革增强企业活力的若干规定》正式开启了市场导向的全民所有制企业改革。1987年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1988年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理论更新,为科技活力的释放提供了思想基础。同时,更多具体的科技改革规定开始逐步出台。1987年1月的《关于进一步推进科技体制改革的若干规定》、1988年5月的《关于深化科技体制改革若干问题的决定》等,都明确了以组织重构、待遇提升、投入加大、标准精化为主导的科技政策着力点。

第三,即“重点突出、导向明确”的科教兴国阶段(1994—2005)。1995年 5月 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速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出台,以“科教兴国”为核心理念的一系列具体举措进入我国技术研究领域。这一阶段内,我国的科技政策导向依托于“农业与农村的发展”、“工业的质量与效益”、“高新技术与社会需求”三大导向,并力求构建“多渠道”、“多来源”、“基础性”、“对外开放”的科技人员队伍与科研队伍。迈向现代化科技体系成为这一阶段的重要抓手,党与国家对科技领域的控摄地位也得到进一步的明确。

第四,即“迈向现代、立足未来”的技术现代化阶段(2006—2012)。党的十六大《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的出台,为我国科技现代化建设做出了明确与详实的规定。在《纲要》中,国家明确了“能源、水与矿产资源、环境、农业、制造业、交通运输业、信息产业及现代服务业、人口与健康、城镇化与城市发展、公共安全、国防”这十一个重点发展领域。为落实《纲要》的精神要求,2012年9月,中国中央与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加快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意见》,更是从信息科技、高新技术与智能技术前沿出发,实现了中国“现代技术语境”向“未来技术语境”的转向。在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的历史关键期,中国的科技政策已奠定了“全领域、广区域、求实际、重人本、速度与质量并行”的现代技术政策格局。

第五,即“全民创新、接轨世界”的新时代技术建构阶段(2013至今)。在习近平总书记的领导下,中国的改革开放步入了崭新的时期。在这一阶段内,科技创新已然从“国家使命”转为“全民心愿”,前所未有的“双创”热潮席卷了中国的各行各业,各类高新技术逐步进入人们的生活日常,群众生活的科技幸福感得到明显提升。自2014年9月的夏季达沃斯论坛以来,中国的“双创”工作与“新常态”不断结合,产生了大量科技理论与实践成果。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要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强化基础研究,实现前瞻性基础研究、引领性原创成果重大突破。加强应用基础研究,拓展实施国家重大科技项目,突出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为建设科技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网络强国、交通强国、数字中国、智慧社会提供有力支撑。”[13]在新的历史时期,中国已然从一个发展中的科技大国变成为世人所瞩目的科技强国,无论是“一带一路”的雄伟构思,还是“五位一体”的整体布局,都显示出当代中国科技实力的质的飞跃,更为联动、包容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科技体系正在逐步形成,以中国为重要推动力量的人类科技共同体开始初具雏形,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宏大史诗中,已然留下了中国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技术落后、体制闭塞,到实力雄厚、开拓进取,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科技可谓成果丰硕。这种举世瞩目的成就一方面来自基层技术人员与研发队伍积极的实践探索,另一方面更与国家的大力支持、理论指导息息相关。如果将中国的改革开放史比作一位英雄的奋斗史,那么科技的发展即为这位英雄的“披坚执锐”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在新时代,科技政策的深化推进力度将持续升温,以创新为主导方向的科技改革亦将不断深化,这不仅是人民群众福祉的时代诉求,更是践行中国梦伟大构想的必由之路。

三、反思与总结:改革开放以来的技术伦理问题及其理论启示

正如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所警示的那样:“在目前情况下,科学方法有效地决定大众生活具体的经济状况。但科学方法并未曾被利用去自由地和有系统地决定实际状况所服务的道德的、人道的目标,决定目标和价值的实况。”[14]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科技发展虽取得极大成效,但也仍存在一系列的问题需要总结反思。习总书记在《在北京市考察工作结束时的讲话》中指出:“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最要在速字上著力。”这种反省、总结、归纳、从善的治理主张是需要被广泛运用到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中去的。

实际上,国内学界一直重视反躬自省的问题意识,在肯定改革开放成就的同时,从反思的路向助推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国家计委产业经济技术经济研究所学者许江萍指出,改革开放以来的技术发展工作存在“资源浪费”、“引进重复”、“着眼短期”、“脱离实际”等问题[15]。广东省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学者石颖则从技术查新的角度揭示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科技伦理存在的问题,即:“审核的公正性”、“秘密的保护性”、“信息的交互性”等[16]。本文将结合前文阐述的“技术伦理”学理与上文对改革开放的源流探析,对改革开放以来的技术伦理问题作具体论述。

首先,是技术伦理的“归属伦理”问题。在改革开放初期,科技体制的重建与市场经济的试探使得中国群众的思想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用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学者王颖的话来说,“个人主义”、“拜金主义”、“西化主义”交相滋生,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伦理建设面临重大挑战[17]。这种思想的动荡在技术伦理领域亦有清晰表现,对于所有制问题与国企事业单位改革的问题,带来了短时间内技术人员的盲动,部分具备较强实践与理论能力的优秀技术人才远赴海外,寻求更大的经济发展空间。具国内学者研究的数据显示,“1978—1998年,我国累计派出留学生达31.6万人,回国服务的只有近10万人,有2/3的中国‘学子’未回国工作,其中去美国留学的约16万人,归来的只有3万人。”[18]人才的流失背后实际上是价值观的冲突,21世纪以来,随着中国科技基础的提升与待遇政策的跟进,人才流失问题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减缓,但是,科研人才与高等教育人才的流失仍然需要重视。人才的归属感不强、价值观冲突,在本质上是科研人员在归属伦理上的偏差,在新的历史时期,这一问题是必须予以重视的。

其次,是技术伦理的“生态伦理”问题。科技的发展与生态环境资源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一方面,技术的进步能够为生态环保提供更坚实的基础平台,使得生态环保的理念能够深入社会、落地现实;另一方面,科技的发展也常常伴随着生态环境的破坏与资源攫取的增速。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者威廉·莱斯曾言:“在全球化竞争的过程中,人成了为控制自然而制造工具的奴仆。”[19]即便我国的改革开放理念一致重视生态环境的建构,生态问题也同样存在于改革开放的探索历程之中。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环境与发展研究中心学者徐嵩龄建模分析结果,仅以1985年与1993年为例,其生态环境的直接经济损失便分别高达726亿元与672亿元,分别占当年国民生产总值的8.7%与3.9%[20]。尽管科技的进步在一定程度上冲突了环境保护,但从数据可以看出,我国政府对降低生态环境损失、扭转消耗性局面的努力从未间断。时至十九大,习近平总书记在报告中清晰地指出了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成就,并表达了对发展绿色技术、建设美丽中国的伟大构想。在未来的深化改革开放进程中,我国的生态伦理将得到更高的重视,科技发展与环境保护间的关系也将从对立走向和谐共生。

再次,是技术伦理的“信息伦理”问题。在技术发展过程中,其信息伦理的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即是保密性。一方面,这种保密性即指技术本身的核心信息的独立与安全,以及获取、掌握核心技术的能力;另一方面,保密性还指对公众隐私信息的封闭与负责。改革开放初期,由于管理体制不健全、核心技术意识不强、法制观念淡薄,技术信息泄密在我国时有发生,部分涉案技术甚至影响到其整个国内产业的后续发展。为应对这种技术伦理乱象,1981年国科委出台了《科学技术保密条例》,1995年再次出台《科学技术保密规定》,这两次文件为保密工作界定了具体的门类、措施、职责、奖惩、分级等具体内容,起到了重大作用。科技政策上的重视与保密条例的详实化使得中国技术信息泄密得到了有效控制,然而,随着21世纪信息时代的到来,尽管科技部863、973、火炬、创业基金等科技创新项目大力建构信息安全体系,但以用户群体数据为核心的技术保密工作仍呈现出力有不逮之态。根据国内学者的数据分析,我国的信息安全存在“需求模糊”、“依赖国外”、“设备隐患”、“知识匮乏”、“犯罪蔓延”、“缺乏政策”等方面的的问题[21]。棱镜门事件之后,世界对信息伦理的重视程度得到了空前的提升,在改革开放走向进一步深化的中国,这也是我们所必须考量的。

最后,是技术伦理的“生命伦理”问题。生命伦理包涵两重具体指意:第一,即科技对人类现实生命是否僭越,对人的价值尊严是否侵犯,即“伤害人”的问题;第二,即以智能、生物科技为代表的高新科技与人的社会伦理间的界限问题,即“尊重人”的问题。意大利哲学家阿甘本在其代表作《神圣人》中大量探讨了现代技术与医学伦理对生命的解构,他强调:“身体是一个双面性的存在:既是向至高权力屈服的载体,又是诸种个人自由的载体。”[22]阿甘本的观点使我们清醒认识到人的现实生命的神圣性,而这种生命路径在当代的重要体现是技术伦理的生命伦理问题。在改革开放的进程中,生命伦理问题也不时成为社会热点。

总之,在中国改革开放的艰辛征程上,技术伦理困境是时有存在的,这种客观问题意味着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存在问题。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困境的存在是人类发展难以避免的客观现实,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对困难畏葸不前就放弃人的能动性。实际上,即便是在广阔的世界范围内,技术伦理困境一致是人类文明发展难以回避的固有弊病,而在中国改革开放的过程中,这种困境的毁伤程度已经得到了较大的控制。东南大学学者吕乃基在谈及国内一度成风的技术理性批判时指出:“中国不仅没有科学理性,而且也不存在技术理性。技术理性是西方语境下的产物。因而学界对技术理性的批判,大致是跟在西方学界后面人云亦云。”[23]吕乃基的观点批驳了受西风东渐影响的一部分学者的谬误,捍卫了我国改革开放科技发展一直以来的历史成就。当然,我们也不能妄自尊大、矫枉过正,在认识到国家宏观理论的正确性的同时,必须要通过社会实践与总结反思来不断调整、改进,以期我国改革开放在技术领域的进一步发展。

结合前文对技术伦理的学理性分析与对我国改革开放技术伦理源流的探讨,可以对我国新时代的技术伦理改革提出一些启示:首先,必须构建五位一体、联动包容的新时代技术伦理框架,将马克思“总体性”的方法论思维熔铸进改革开放深化的伟大事业中去。总体性技术伦理的构建,需要中国重视人权、伦理、自然、隐私、智能等多个技术伦理范畴的统一,孤立的、片面的科技发展路向已然不适合在现代社会的时代背景中存在,只有按照习近平总书记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与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伟大思想指导进行新时代的技术方法论改进,才有可能实现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所言的“在人文社会科学指导下的自然科学发展”。总体性的科技发展不是纸上谈兵的学理空谈,它是关注现实、关注实践、关注事物反作用的智慧之路,是在新的时期结合中国科技发展与社会伦理的强韧纽带。其次,必须坚持大力发展高新科技,同时注重与高新科技相匹配的意识形态工作与社会精神文明工作建设。在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浪潮之下,高新科技的场域尚未被完全划分,以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运算、新能源与新运输方式为代表的高新科技领域正在被各个科技大国争夺地界。作为世界上最具科技潜力的发展中大国,中国在高新科技场域中的竞争能动程度直接关乎未来五十年乃至百年的科技竞争。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学者方竹兰等人指出,新时代下中国的科技创新与改革必须发挥“后发优势”,越过技术发展的模仿陷阱,通过教育与产权保护的落实塑造风清气正的社会科技发展风气,打造良好的科技社会生态。[24]总之,经济的发展与社会伦理建设的跟进是必不可少的,必须强化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与在社会精神文化价值观建设工作中的核心地位,如此,才能保障高新技术在中国的合理、和谐、有序发展。最后,必须着力推动人类科技命运共同体的建构,形成全方位、多格局、广领域、大视野的国际科技共赢局面。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呼吁道:“同志们!世界命运握在各国人民手中,人类前途系于各国人民的抉择。中国人民愿同各国人民一道,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共同创造人类的美好未来!”无论是技术障壁的打破问题,还是人才归属的解决问题,其中心仍是人类科技共同体的发展问题,在新的时代,中国呼唤新的技术合作局面,这种合作不仅是数据、信息、仪器、资金等资源的流动,更是树立共同体全新意识、打造技术伦理全球范式的思维流动。21世纪的人类,面临不只是需求与欲望的冲突问题,更有生态环境的破坏、恐怖主义的肆虐、人工智能的担忧等多个层面的现实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向着合作共赢的伟大目标进发。构建人类科技命运共同体,不仅是中国在新时代科技改革的伟大构想,更是人类走向幸福与美好前景的必由之路。●

[1]雅克·德里达.德里达中国演讲录[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80.

[2]Bunge,Mario.Towards a Technoethics[J].Oxford:The Monist.60(1),1977:96-107.

[3]弗·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187.

[4]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古希腊罗马哲学[M].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57.97.

[5]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9.

[6]冯俊.开启理性之门[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9.

[7]马克斯·霍克海默,西奥多·阿多诺.启蒙辩证法:哲学断片[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25

[8]尤尔根·哈贝马斯.理论与实践[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351.

[9]皮埃尔·诺拉.记忆之场——法国国民意识的文化社会史[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123.

[10]段文仲.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科技政策的经验与教训[J].科技创业月刊,2014,(10):18-24.

[11]肖国芳,李建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技术转移政策演变趋势、问题与启示[J].科技进步与对策,2015,(6):115-119.

[12]朱云鹃,李颖,李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战略溯源研究——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技术创新演变脉络 [J].科技进步与对策,2017,(1):9-14.

[13]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N].人民日报,2017-10-28(001).

[14]约翰·杜威.人的问题[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4.

[15]许江萍.中国技术引进:现状·问题·前瞻[J].经济技术经济研究,1996,(3):24-32.

[16]石颖.浅谈科技查新工作中的伦理问题[J].现代情报,2006,(2),115-117.

[17]王颖.改革开放初期党的道德建设面临的重大理论课题[J].世纪桥,2003,(6):33-35.

[18]陈韶光,袁伦渠.我国人才外流及其成因和对策研究[J].中国行政管理,2003,(9):30—32.

[19]威廉·莱斯.自然的控制[M].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出版社,1994.153.

[20]徐嵩龄.中国生态资源破坏的经济损失:1985年与1993年[J].生态经济,1997,(4):1-12.

[21]杜欣明,郑明玺.论中国的信安全建设[J].现代情报,2005,(7):29-33.

[22]吉奥乔·阿甘本.神圣人:至高权力与赤裸生命[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6.170.

[23]吕乃基.技术理性在中国——种对技术理性的后现代解读[J].东北大学学报,2011,(6):471-481.

[24]方竹兰,于畅,陈伟.创新与产业发展:迎接新科技革命的挑战[J].区域经济评论,2018,(2):55-67.

猜你喜欢

伦理改革开放科技
《心之死》的趣味与伦理焦虑
灵长类生物医学前沿探索中的伦理思考
护生眼中的伦理修养
改革开放是怎样起步和前行的
我们,与改革开放同行
改革开放四十年颂
改革开放 如沐春风
科技助我来看云
科技在线
科技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