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信息型文本中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的应用——以《渋沢栄一 日本近代の扉を開いた財界リーダー》(节选)的汉译为例

王学佳　王世欣

(大连外国语大学日语系，辽宁　大连　116044)

在文化繁荣发展的关键时期，随着文化开放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外国优秀文化与理念走进我国，各类信息型文本的翻译作为文化与理念传播的媒介与载体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这一过程中，由于语言之间存在语义、语用等方面的差异，源语文本中存在的一些连体修饰结构及句段可能会在转换为另一种文化符号的过程中发生语义偏移，以致影响文本信息的传达。因此，译者如何理清文本信息与逻辑，并发挥自身作为“第二作者”的作用，准确、合理地将源语信息传递给目标语读者就显得尤为重要。在这样的情形下，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的应用对信息型文本翻译准确性与流畅性的实现有着重要的促进作用。

一、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综述

层次分析翻译法是一种建立在语符表层、语用修辞层和语义深层这语言系统三层次假说的基础上的翻译手段(吴新祥，1990)。层次翻译法要求译者根据原作上下文的逻辑分析与逻辑综合，查明篇章结构内部大小不同的逻辑层次，并按照这些逻辑层次的用语需要来探讨各种语言结构的合理性(闫德胜，1994)。

以此不难看出，每种语言都有其内在的逻辑。在译者对文本进行层次分析的过程中，逻辑分析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帮助译者理清其中隐含的思维活动和语言活动等内在深层信息。

换言之，层次分析翻译法就是依照原作语段中语境所提供的逻辑，根据意群对源语目标文本的逻辑层次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按照目标语的表达习惯与逻辑思维对源语文本信息的表达进行合理的重新建构的一种翻译手段。

逻辑分析法最初是作为检验译文准确性的一种方式提出的。任何一部有价值的作品或文章，其构思和表达必然是合乎逻辑的。因此，在目标语文本语境下，若存在不合乎逻辑的句子或词汇等表达，则通常是译者的理解偏差造成的，译者应当对相应的不合逻辑的译法进行修改以确保目标语文本信息的准确性(姚念赓，1986)。《文学翻译批评研究》一文指出译文要合乎逻辑，需要译者对句法结构、篇章架构中各层面、各语言单位之间的语法、语义关系进行分析，将逻辑分析法作为判断词义、句义在文本特定语境中逻辑关系的辅助手段。而译者在对译文进行检验的时候要兼顾语义与语用两大层面，既要确保文本信息逻辑的正确传递，亦要重视文本的文体特征(许钧，1992)。另一方面，作为确定目标语文本和结构安排的方式，逻辑翻译是根据原文语句内在的(包括显性的和隐性的)逻辑关系来对目标语文本进行建构的方法，大体可以分为顺译、倒译、分译、合译四类(欧阳燕，2005)。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的结合正是将源语文本进行解构、重述与验证的过程。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共同完成了对源语文本的分析与定位以及对目标语准确性与合理性的判断。上述两种方法虽然最早应用于英汉翻译中，但对于强调信息传递准确性的日语信息型文本翻译而言亦同样适用。下面笔者以《渋沢栄一 日本近代の扉を開いた財界リーダー》一书中的连体修饰结构的翻译和句段的翻译为例进行说明。

二、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在连体修饰结构翻译中的应用

所谓连体修饰结构是指句子中说明体言性质或状态的成分，即修饰体言的词、词组或从句，相当于汉语中的定语。但由于中日表达逻辑的差异，并非所有的连体修饰结构都可以直译为中文的定中结构。对于多层连体修饰结构中不能自然译出或直接译出会导致目标语读者阅读障碍甚至引发歧义的部分，采用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有助于目标语的表述更加贴近目标读者的思维逻辑与表达习惯。请看下列案例：

【例1】しかし、資本市場が十分に発達していない段階において株式会社制度を急速に導入する必要に迫られた明治日本では、この方法をとることは不可能であり、発起人の縁故と信用にフルに依存するという「非市場的方法」で、株式資本を調達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かったのである。

译文1：但是在资本市场处于尚未十分发达的阶段、导入股份有限公司制度又迫在眉睫的明治时期的日本，不可能采取这样的方法，只能完全依靠基于发起人的交情与信誉的“非市场战略”来筹措资金。

上述划线部分为整个长句的地点状语，诸如译文1的直译虽然与源语文本达到了信息与形式的双重对等，但从读者的角度来看，读起来难免有些拗口，定语的嵌套造成了信息的混杂，并不符合目标语读者的思维习惯与表达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下，译者不妨采用层次分析法根据当前语境和语义对意群进行如下划分：

(1)时间与地点：明治时期的日本。

(2)状态1：资本市场处于并不完善的阶段。

状态2：急需引进股份有限公司制度。

为使目标语文本更加贴近目标语读者的表达与思维习惯，译者将源语文本的连体修饰结构转化为主谓结构，以消除译文1中长定语修饰下的定中结构带来的头重脚轻的不平衡感。此外，译者对源语文本中的这一句段进行了拆译，原状语部分独立成句，并借用指示代词进行关联，以使目标语的表述逻辑更加清晰。由此形成译文2如下：

译文2：明治时期的日本正处于资本市场发展仍不完善却又急需引进股份有限公司制度的阶段。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方法并不可行，只好尽可能地依靠基于发起人的交情与信誉的“非市场战略”来筹措资金。

通过逻辑分析法可以判断在层次分析法下形成的译文2能够与源语文本达到逻辑上的一致，由此，既实现了文本中的信息功能，也符合功能对等理论中对于切近目标语读者表达习惯以使目标语读者达到与源语读者相近阅读效果的要求。

在连体修饰结构的处理中，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相结合对于实现信息传达与贴近目标语读者表达习惯的作用在下述例2中亦得到了体现：

【例2】他方、投資家の側からみれば、彼らは①特定企業の経営に積極的に参加する意思を持たず、②投資からの安定的リターンを期待するレントナー的資本家にすぎなかった。

译文1：另一方面，从投资家的角度来看，他们不过是没有意向积极参与到特定的企业经营中、期望从投资中得到稳定回报的“机会主义资本家”罢了。

从语义上来看，源语文本中划线的①②两部分并列修饰“レントナー的資本家”，若在翻译过程中直接进行堆叠，虽然达到了信息与形式的对等，但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目标语文本的流畅度。

因此，译者根据源语文本的语义信息对整个句子进行如下分层：

(1)他们不过是机会主义资本家罢了。

(2)他们没有积极参与特定企业经营的意向。

(3)他们期待从投资中获得回报。

其中(3)与(1)中“机会主义”的逻辑关联更加具体、直接。因此，译者将(2)层的主谓表达转化为定中结构，形成了下述译文2：

译文2：另一方面，从投资家的角度来看，没有积极参与经营特定企业的意向的他们只不过是期待从投资中得到稳定回报的“机会主义资本家”罢了。

译者基于层次分析法对源语文本结构的划分，力求在信息传达得到保障的前提下，通过成分的转译使得语言表达更加符合目标语读者的表达习惯，达到功能对等。

综上所述，由于中日之间从思维模式到语言表达等方面均存在种种差异，目标语文本与源语文本之间形式对等、信息传递与读者接受三者很难兼顾。其中，日语连体修饰结构和中文定语结构之间的差异也对翻译造成了一定的难度。在这样的情形下，为使目标语文本的表达更加符合目标语读者的思维逻辑，译者不妨采用层次分析法对连体修饰结构进行解构，再通过逻辑分析法进行重述与验证，以使表达更加流畅自然符合目标语读者的思维逻辑，使目标语文本读者获得与源语文本读者相近的阅读效果。

三、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在句段翻译中的应用

译者作为源语文本的第一读者对于文本中长句、复句等句段的正确理解与把握是目标语读者理解与接受文本信息的基础和关键。在这样的情形下，在句段的翻译中，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在处理源语文本信息中亦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请看下列案例：

【例3】①さらに、明治期において大規模な株式資本募集に応募できるほどの資本家たちはインフォーマルな投資集団を形成していることが多かった。②例えば、栄一が設立を主導した大阪紡績に多額の株式出資を行なった前田家·上杉家·蜂須賀家·毛利家などの華族グループは他社にも株式投資を行なっていた。

译文1：此外，明治时期能够参与到大规模股票认购中的资本家结成了很多投资集团。例如，前田家、上杉家、蜂须贺家、毛利家等贵族集团不仅对在荣一主导下成立的大阪纺织公司进行了大额股权投资，还参与到了面向其他公司的股权投资之中。

译文2：此外，明治时期能够参与到大规模股票认购中的资本家结成了诸如前田家、上杉家、蜂须贺家、毛利家等众多贵族集团。他们不仅对在荣一主导下成立的大阪纺织公司进行了大额股权投资，还参与到了面向其他公司的股权投资之中。

译文1沿用源语文本的形式进行了直译。尽管②句确实是①句的例证，“例えば”在字典中亦有“例如”的释义，一一对应的目标语文本虽然在内容与形式上与源语文本达到了一致，但从逻辑分析法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表达方式似乎并不自然。本文中，若将“例えば”译为“例如”，联系上文的语义会让读者产生接下来会列举投资集团的预判，但下文却是讲其中集团的投资活动，二者发生了语义与逻辑上的冲突。在这样的情形下，译者不妨突破形式的束缚，根据语义和语境提供的逻辑，将此处的“例如”改译为“其中”，意在表明“前田家、上杉家、蜂须贺家、毛利家等贵族集团”也在上述众多投资集团之中，将列举之意转为隐性表达。此外，译者也可以通过运用重组法和指示代词，进而转化为译文2的形式，在保证信息传达的同时，也符合目标语读者的思维习惯。这一点在下列案例4中也得到了体现。

【案例4】栄一の企業が株式会社として広い社会階層から資金を集め、人材を育てていたのは事実であり、財閥型とタイプを異にするのは明白であるから、その点を指摘したのは島田の卓見である。

译文1：作为股份有限公司，荣一的公司从社会各个阶层筹集资金并进行人才培养。显而易见，这不同于财团型。可见岛田指出这一点的远见卓识。

为避免目标语文本太过冗长，译文1根据意群的划分将源语文本中的一个长句拆分为三个短句。但放置于文本的宏观层面之上，反观后两句则显得行文并不流畅。因此，译者采用层次分析法重新对文本的语义进行了划分。

(1)荣一的企业作为股份有限公司确实从社会各个阶层筹集资金并培养人才。

(2)荣一的企业的企业形态明显不同于财阀型企业。

(3)岛田早就看出端倪，可见其远见卓识。

为使目标语文本语言逻辑更加顺畅，译者在上述层次分析的基础上，对译文1进行了修改，形成译文2如下：

译文2：作为股份有限公司，荣一的公司从社会各个阶层筹集资金、培养人才。显而易见，这是与财团型完全不同的企业形态。能够指出这一点，可见岛田的远见卓识。

在对日语信息型文本中数量众多的含的长句、复句等句段进行翻译时，过于追求形式的一致，反而可能会导致语言逻辑的混乱，对目标语读者对文本的理解造成阻碍。在这样的情形下，译者不妨突破形式对等的束缚，采用层次分析法，从微观着手对文本进行分析，以加深对文本内在逻辑关系的理解，再通过逻辑分析法对译文进行验证，以确保目标语读者获得与源语文本读者相近的阅读效果。

四、结语

语言文字是思想传播的媒介，不同的语言背后暗含了不同的思维逻辑。写作是作者将自身的思维逻辑展现给读者的过程，翻译是译者领会作者的思维逻辑并将其再现给目标语读者的过程。作者执笔写下的字字句句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更是为了引起读者的共鸣，进而达到文本传递信息、感染读者的效果。译者对源语文本的处理并不是单纯的语言符号之间的转换，而是信息与逻辑的重述。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强调文本功能的实现，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强调目标语文本与源语文本所能实现的效果的切近。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层次分析法正是译者领会源语文本思维逻辑的重要切入点，逻辑分析法则是验证目标语是否切合源语文本的关键。

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应在文本类型理论的指导下对源语文本进行合理分析与定位，结合层次分析法与逻辑分析法，理清表层信息、把握深层内涵，在功能对等理论的指导下通过适当的拆分重组与转译对源语文本进行合理的重述与再创造，并对目标语文本进行判断与选择，以使目标语文本最大程度上实现信息的正确传达并尽可能接近目标语读者的表达习惯，使得语言表达更加流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