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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嫌弃的“高速路”的一生 读瓦莱里娅·路易塞利《我牙齿的故事》

2018-01-26撰文谷立立编辑方凤燕

厦门航空 2018年5期
关键词:拍卖师塞利高速路

撰文_谷立立 编辑_方凤燕

世人皆知拉丁美洲是一块神奇的土地。文学大爆炸点燃了人们讲故事的潜能。年复一年,不同故事在马尔克斯、富恩特斯、博尔赫斯、科塔萨尔嘴边讲起,又借由书籍大加流传,就有了“魔幻现实主义”。

墨西哥80后女作家瓦莱里娅·路易塞利可谓天生优越。她生于外交官之家,自幼随父亲四处奔波,是标准的“世界公民”。有了这样的背景,很难说她会不会因为没有赶上高手辈出的文学盛世,而兀自神伤、潸然落泪。因为可供她书写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小到只能蜷起身子,委身于巨人光芒的阴影里,偶尔抬起头仰望星空,瞻仰她从所未见的盛世风景。

偏偏,路易塞利并不甘心,更不吝于展露自己的才华。大约抱着要成为“世界上最棒的说书人”的雄心,她一心想要把小说变为她的实验室。否则,她不会带着墨西哥式的慵懒与随意,一路哼着歌、跳着舞、喝着果汁、尝着烈酒,向着颠覆经典、重构传统的目标走去。永远不要指望这位“文体实验家”会带给我们四平八稳的阅读体验。

书如其名,《我牙齿的故事》写的是牙齿。可是,牙齿当然没有故事,也不会说话,除非是它的主人非要扮成尊贵的模样,去做一些不那么真实的事。于是,拍卖师古斯塔沃·桑切斯·桑切斯(江湖人称“高速路”)正式登场。

终其一生,牙齿是困扰他最大的噩梦。从小,他就梦想着不一样的生活:挣一笔钱,整一口牙。然后呢?没有然后。因为尘归尘、土归土,梦想与现实永远南辕北辙。对不起,他的人生已欠费停机。失败之余,除了满嘴跑火车,自称是“世界上最棒的拍卖师”,大约也没有别的法子。

曾几何时,杜尚为当代艺术树立起一个标杆:生活是艺术的起点,也是艺术的终点。他把平平无奇的雪铲、小便器请进展厅,为的是替艺术正本清源。《我牙齿的故事》就是一次“杜尚式”的尝试。几乎要把日常的烟火放大到癫狂的地步,路易塞利马不停蹄地展开了她的解构。只见她快步走入神殿,双手拉扯着大师们的衣角,将他们逐个拽了下来。

小说仿佛打开了癫狂之门,夸张不请自来,魔幻自动报道,名人围聚在高速路腿边,吵吵嚷嚷好不热闹。皮鞭催逼下的卡夫卡,就像被困在热铁皮屋顶上的猫,对着乐谱神经质地重复蚊子的嗡嗡声;一无是处的老邻居科塔萨尔死于破伤风,身后留下一只过度悲伤的金刚鹦鹉,和一把半新不旧的天鹅绒扶椅;患有严重嗜睡症的普里莫·莱维刚刚丢了药店收银员的工作;拿破仑最爱用励志小调提振小人物的精气神,自己却是不入流的小歌手……

至于高速路,他是不折不扣的收藏家,更是如假包换的梦想家。因此,就算被污泥重重包裹,他也不忘仰望星空,孜孜不倦地虚构名人故事,打造自我成功传奇。说到底,卖卖卖才是拍卖师的天职,一旦展开,就无法轻易剁手。显然,没有人胆敢剁去高速路的手,更没有人能阻止真相的到来。很快,一场以养老院老人为对象的拍卖会,让我们见识了他的艺术,也看清了他的不堪。高速路的10颗烂牙,被冠以大师的名号集体亮相。当然,比起列侬传奇性的臼齿,这些破烂简直不值一提:“博尔赫斯”卖了2500比索,“查尔斯·兰姆”颗粒无收。

这是对大师的调侃,还是对经典的颠覆?或许,路易塞利更愿意把笔头朝向传统。杜尚教会她寻找生活的艺术,更教会她回归写作的本源。此时,再多的嬉皮笑脸、再好的故事新编,都无法掩饰她的回归。而《我牙齿的故事》正是归乡的开始。

卡洛斯·富恩特斯曾断言,所有拉美文学皆源于塞万提斯。意思是,不管形式、内容有多么不同,他们的作品都可以组合成一部拉美版的《堂吉诃德》。

《我牙齿的故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验证富恩特斯的高论。自此,高速路与堂吉诃德、拍卖台与大风车,在穿越漫长时空之后,终于走到了一起。不过,高速路并没有堂吉诃德走运。因为在他与“耻辱”做着殊死搏斗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最忠实的跟班桑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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