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科和莫兰迪:20世纪的双重梦境
2018-01-25林紫鸣
林紫鸣
战争的硝烟和技术爆炸的灰烬笼罩着整个20世纪。在这段剧烈变革的时期,杰出艺术家就如繁星一般散落在时间的长河当中,并各自璀璨。他们或是在艺术创作中寻找内心的平静,或是如实地记录不断变幻的世界,或是以荒诞的手法来和时代抗衡……在这其中,有两个闪耀着独特光芒的艺术家,以艺术作品来阐述他们对那个时代的感受。
6月中旬,上海艺仓美术馆“基里科和莫兰迪——意大利现代艺术的光芒”大展拉开帷幕,展示了两位20世纪意大利现代主义绘画先驱——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和莫兰迪(Giorgio Morandi)的真迹原作。这次展览,集结了从以乔治德基里科基金会为主的20家意大利官方艺术机构借出和部分私人收藏,共展出140余件/套作品,囊括油画、版画、雕塑等不同媒介。
形而上,基里科的关键词
尽管基里科和莫兰迪都是意大利艺术家,人生轨迹却大不相同。19世纪末,基里科出生于距離雅典200公里的港口城市沃洛斯。12岁时,他随着家人迁居雅典,开始学习素描,并习得透视法和油画的技法。随着父亲病故,他的母亲带着他和他的弟弟移居德国慕尼黑。在慕尼黑,他受到了瑞典画家贝克林和哲学家叔本华、尼采的影响。他辗转几次到达巴黎,也曾被编入距佛罗伦萨东北部的斐拉拉部队,游历过美国纽约,最终定居在罗马。莫兰迪的生活轨迹则显得简单得多,20世纪初他进入波洛尼亚美术学院学习绘画,曾在小学讲授素描和版画,后回到波洛尼亚美术学院教授版画,他几乎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意大利。
1917年,基里科在费拉拉的医院时结识了卡洛·卡拉,二人一拍即合,组成了形而上画派。“形而上学”成了理解基里科的关键词。
此次展览中,最为国内观众所熟知的作品是《爱之歌(The Song of Love)》。这幅作品,在美术史的写作中,通常排在萨尔瓦多·达利的《记忆的永恒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那幅带有三只软化的钟表的经典作品之前,被认为是由达利为代表的超现实主义绘画的早期作品。
画中构建了在基里科其他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建筑场景,墙面上描绘了一个硕大的希腊石膏头像和一只被钉子钉着的红色手套,接近钉子的塑胶边缘却依旧平整。画面的下方,还有一个绿色的球体。如果仔细地观察,会发现这些建筑和地平线的透视是不符合常理的,甚至光源也难以捉摸。这些细节,都在告诉观众这样一个观点:这幅作品并不是如实地描绘现实,它构建的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另一番幻境。他以浓重的颜色营造了焦虑和忧郁的气氛,阴暗的角落和细长的街道仿佛是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感叹。尽管如此,我们却不得不关注《爱之歌》这个名字,它仿佛是搭建在画面与基里科之间的一座桥梁。在桥梁中间,我们仿佛可以听到一声悲观却温柔的呢喃。
广场、街道、火车、希腊建筑和雕塑……这些都构成基里科形而上画派时期的重要元素。他在画中营造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意境。希腊精神和意大利智慧在同一个梦境的结合,其中既有古希腊罗马的风味,又有地中海的现代因素。
这次的展览,除了展出基里科油画和雕塑原作、珍贵绘本石版画以外,还展出了基里科参与戏剧创作的舞台设计、人物服装造型设计、蛋彩素描、戏服以及其他类型作品。
“基里科舞台”展区还原了基里科在1933年开始为第一届弗洛伦蒂诺五月音乐节,为文森佐贝里尼的《清教徒》(The Puritans)设计演出服装和布景时的场景。
由基里科为这部歌剧创作的草图和小雕像是这位艺术家为1933年的第一届音乐节所做的重要贡献。《清教徒》中穿着戏服、没有五官且僵硬的人物形象……均源自于他在费拉拉时的形而上主题。
通过服装道具及舞台布置的重现和重构,观众可以近距离感受基里科关于形而上学的思考和构造,观察他是如何从绘画艺术走向了舞台艺术实践。
平衡感,莫兰迪在绘画上的经营
形而上画派尽管只存在了短短三年(1917-1920),但是其影响了莫兰迪。但他的灵感不是来源于地中海,而是来源于塞尚。在波洛尼亚美术学院学习期间,他在罗马的国际博览会上目睹了塞尚的油画和来自中国的水墨画。在后,其一生都在追随塞尚的脚步。他不断绘制相同的题材,在构图、笔触、颜色和物体边缘上构造一种形而上的气氛。那些物体边缘,他加入了弯曲的笔触,模糊边缘的手法和日复一日的主题中让观众感受到他营造的平静的气氛。
他与基里科一样,都沉迷于几何图案。在构图上,他通常把瓶子通过有细微的次序来营造画面的气氛,他似乎在物体和画面之间,寻找一种平衡。而这种平衡,恰恰正是建构画面中的层次和气氛最主要的元素。
展览还设置“莫兰迪客厅”板块,莫兰迪的工作室为原型进行呈现,并且还使用交互式的方式来让观众进行参与,身临其境。莫兰迪一生都在画瓶子这个永恒的题材,他会花费大段的时间去布置自己的瓶子,构造他觉得合适的图式,在画面中寻找不同色阶的灰色。
策展人张熹是这样谈及这次展览中的两位意大利艺术家的:“基里科与莫兰迪,两位艺术家看似一前卫一保守。基里科30岁前已经完成了形而上画派大部分作品,名扬巴黎,是一位先验者、先锋者,却在人生最高峰一个大掉头,追随威尼斯画派提香,一心回归希腊罗马传统,以一个复辟者姿态从先锋派回到了传统,引发艺坛极大争议,殊不知此时期作品却滋养了后起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而莫兰迪一生鲜少离开家乡博洛尼亚,学校授课后就回到工作室画画,一直以保守的姿态精进自身画艺,却在58岁那年得到威尼斯双年展绘画奖,莫兰迪技巧、色彩、作品风格在今天影响所及包括当今艺术、摄影、时尚与设计界。作品与行事风格殊异的二位艺术家,却有一共同点——拒绝矗立在当代先锋的浪头上,甚至是逆潮流而行回到绘画本身深潜,再激起下一波令人惊喜的大浪。此时此刻,探讨基里科与莫兰迪代表的意义,希望为中国当下在叛逆、前卫、过气、保守资讯流中不安泅泳的年轻人,带来更多对自我的肯定与信心。”
梦的美丽在于,它是可以被解读的,也是不可以被解读的。每个人都能去解读,也可以不去解读。基里科和莫兰迪的作品就像20世纪的双重梦境,但最终殊途同归。
(编辑/雷焕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