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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虎掌舞体育文化探析*

2018-01-25贺翊铭蒋东升

山西青年 2018年16期
关键词:彝族传统体育

贺翊铭 蒋东升

(广西民族大学体育与健康科学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1990年《中华民族传统体育志》收录识别出43项彝族传统体育项目,普遍活跃于云、贵、川等彝族原生态山寨中。[1]在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的双柏、南华、楚雄、武定、姚安、牟定等县市,相邻的禄劝、景东、新平、峨山、弥勒、南涧、泸西、易门、开远等县市的少数彝族聚居区流传着一种原始的、未被列入这43项彝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民俗文化活动——虎掌舞。彝族虎掌舞是既有体育的身体活动特性,也有名俗性、群体性等特征的“类体育”,属于中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中的“弱势群体”。通过实地调查,访谈虎掌舞县级非遗传承人荣保等人,以及县级有关部门领导,力图挖掘整理虎掌舞文化,提出虎掌舞文化发展思路,推动彝族地区社会生态和文化生态建设。

一、虎掌舞简述

虎掌舞又名老虎笙,在苗族、壮族、拉祜族、彝族等少数民族,舞既是笙、笙既是舞。彝族虎掌舞只在虎节中表演,用于祈福和避凶。虎节从正月初八落日时开始,正月十五日出前结束,主要仪式有接虎、祭虎、跳虎、送虎等。节日开始前,毕摩用算卦方式在村子里选出8名体魄健壮的年轻人作为8只老虎,活动期间每日增加一虎入场跳虎舞,增至15虎时,即到正月十五日为“斩扫祸祟、送虎东归”日。15只老虎都出场后,这时雌雄老小一应俱全,象征全村男女老少为来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在为期一周的虎节期间,虎掌舞者只能表演不得言语,防止亵渎虎神的威严,他们到每家每户边跳边唱:老虎耍一耍,家家门前耍,金银财宝耍进家,多灾多难耍出去,好的好的耍进来,歪三邪四耍出去。虎掌舞者身披用黑毡扎成的虎皮,虎耳高耸,虎尾粗壮,裸露在外的胸、脸、手、脚则用黑、黄、红、绿等颜色画上虎纹,额头上绘一“王”字,然后在脖子上挂一个铃铛。配以羊皮鼓、弦等乐器,在一吹、一敲、一跳间,那种传统且古朴的韵味油然而生。铃声、鼓声、弦乐和虎掌舞交相呼应、相得益彰。虎掌舞结束后村民会自发地跳合脚笙、摆腰笙等,人们会依据节奏的不同把犁田、犁地、收割的场景融入其中,跳出不同的套路,所跳时长以情绪的感染时长为准。可以说,虎掌舞是彝族同胞日常生产生活的集中式反映。

虎掌舞文化意蕴积淀深厚。通过行为的取向传达生产生活以及精神领域的夙愿,通过节日日程的不同耍出各异的跨时空崇敬,同时与现代彝族同胞的吃穿住行一脉相承,萃取出纯粹的文化基质为彝族同胞乃至其他民族所用。

二、虎掌舞与彝族的体育文化渊源

在浩渺的宇(空间)宙(时间)之间,少数民族体育文化的形成发展有着惊人的相似。从千万年前蒙昧时期遗留至今的虎掌舞,通过阶级变更、文化交融、精神重构,完成了彝族人的演进,彝族文化的革新。作为一种消灾驱邪,纳吉迎祥的原始文化,虎掌舞融汇了宗教、文学、社会和民俗学成为一种民俗现象,绵延至今亦是不易。以下从发生学角度结合其形成过程中的文化足迹,横向与纵向结合探寻虎掌舞发生发展的体育文化内涵。

(一)彝族“虎”、“黑”、“女”文化融合发展形成虎掌舞的“元基质”

彝族主要源自古羌人,由于彝族先民定居西南后,曾不断与其他民族融合。作为古羌人的一个分支,彝族从地理上看一直延续着古老的山地生活习惯。彝族人敬畏山神,彝族人的山神即为虎神。虎节的彝语称为“罗麻”。在汉藏语系中“l”、“n”为声母的字皆为同源同意。羌、彝、白、阿昌等同属汉藏语系,且彝族由氐羌中的羌演变而来。在汉藏语系民族语种里“拉(纳)”和“罗(诺)”同声母意相同,故在《山海经.海外北经》中记载,“有青兽焉,状如虎,名‘罗罗’”,彝族自称为‘罗罗’,是虎的后裔,在彝语中‘虎虎’的意思,男人为“罗罗颇”,即公虎,女人叫“罗罗嫫”,即母虎。彝族视世间万物都是虎的化身,虎神是万物之神,是彝族共同的祖先。把虎的同类——猫,当作家中的活祖先,常年祀奉,禁忌戮杀。另外,在古汉语中,李、纳、黎、泸、骊等皆具“黑”意,其声母发音皆为“l”或“n”。因此部分彝族自称“诺苏”、“纳苏”,也有“黑”之义。每年正月都要跳老虎笙祭拜虎神,这个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又叫虎节,彝语称为“罗麻”。彝族毕摩身着无领长衫,头戴篾帽的传统占卜服饰、跳虎掌舞的毛毡皆为黑色,而黑色也是彝族传统服装中的主要搭配色调,尤其以头饰中的黑色最为明显。

在《山海经.西山经》记载,西王母为虎形,又为女性形象,故上古氐羌系先民所崇拜祖先图腾为母虎。“拉”字在汉藏语系中有“女”之意,在藏语中为“虎女”,彝族亦是虎的后代。近些年来,为了重新唤醒彝族民众对先祖的记忆和文化信仰,现在好多彝族地区度在每年的正月举行虎文化节的庆典活动并且运用多媒体加以宣传。氏族传统的延续得益于传统语系的交流和有声望的彝族老人演练传习。也能依稀见证少数民族母系社会中,对女子的推崇。由此可以看出,同属氐羌演变而来的民族不仅同宗同语系,在文化的交融中也延续了祖先残存的氏族传统。在彝族文化中,“虎”、“黑”、“女”文化既和语系相得益彰,同时在文化融合发展中形成了虎掌舞的“元基质”,成为虎掌舞的文化基因。

(二)传统文化的限时感染与情感宣泄

在整整一周的时间,先后集齐男女幼两个阶段、两种性别的虎进行表演。十五只老虎不分妇孺老幼,只需身心健康,能够传达不同阶层、性别、年龄、辈分的集体诉求即可。他们将生存经验肢体化表达,以感谢先祖虎神的庇护,同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这本身就是一种宗族传承,传达族系内部自上而下的福音。同时,虎掌舞以其独特的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在短暂的时限内,将整个彝族区域人群的情感迅速渲染至高潮。在限时的文化感染过程中,体现出彝族人对先祖(老虎)遗留文化的精神崇拜,也是对“异时空”文化的倾诉,对大自然的畏惧。这种有时限的文化感染,在彝族村寨内部无等级无悲观之气更无文化优劣之分。搭建的人神之间的交流平台,是虎掌舞对彝族人的精神馈赠,制度延续,以此达到彝族人民自我实现的目的。

(三)强化族群记忆,实现文化共享

楚雄彝族自治州,在当今的彝族人民生活中,存在大量崇虎的习俗,彝族的建筑、服饰、民间工艺品中虎的图案随处可见,虎图腾崇拜的遗迹所在皆是。在彝族正月“虎节”里面,跳虎掌舞和老虎笙成为了民俗、信仰的载体。老虎作为彝族的信仰和图腾,在统一的社会一直受到彝族各支系的敬奉、崇敬。整个虎节的过程由彝族毕摩(毕摩作为彝族人的祭司)掌控。毕摩不仅是族群中的老者,一般也是学识最渊博的男子。年长的毕摩以念诵经文与组织仪式活动而针对彝族同胞的“身、心、灵”三界,进行着彝人与神、彝人与祖先、彝人与魂灵等的过渡引介,这种过渡引介将宗教、娱乐、文化、体育合四为一,最大限度地抚慰了彝人的心灵,[2]进而扩大乡土的依恋、精神的凝聚、身体的释放。毕摩的诞生对催生和传承彝族传统体育文化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在虎掌舞中,人们把犁田、犁地、收割的场景融入其中,并通过舞蹈形式表现出来,激励人们干好生产,在下一年获得好的收成,宣扬火红日子的感情情节。通过有组织有规模有组合的虎掌舞演练,强化了族群的记忆,牵动整个村寨的依恋。跳虎掌舞成为彝族人人体适应社会良性改造时精神层面的共同诉求,乃至文化精髓的生态化共享。

彝族虎掌舞是一种起源于人民生活中的肢体动作语言,是彝族人的生活和民俗记忆,并以日常活动抽象化为表现形式。文化发展是量变到质变的情景延续,彝族虎掌舞从工艺、舞蹈、思维情感的限时波动,到立体的人员架构,充分呈现其区域位置的差异和彝族人崇尚“虎”文化的精神概括。

三、彝族虎掌舞发展的历史沿革

彝族虎掌舞的发展大体经历了泛化、高潮与断崖的历史沿革。早在明、清代,彝族地区兼设官职,使大多数彝族地区的领主经济解体,但保留了相对完整的文化集群。虎作为彝族的信仰和图腾,在统一社会治理中不仅受到彝族各支系的敬奉、崇敬,同时也是统治者加以利用的工具。但文革期间,传统的原始宗教信仰被贴上了“封建迷信”的意识形态的标签,一切传统的思想、行为和文化,都被视为“四旧”全面取消和禁止一切有关活动。彝族地区都不敢举办类似的祭祀活动,一些彝族地区出现了对虎文化的淡忘,或者有了其他的信仰。有的甚至出现了文化分歧,民俗活动各不相同,主要原因是外来人口和外来生活习俗文化等。从封建王朝到改革开放前期,这一阶段虎掌舞基本处于泛化发展的状态。

追溯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双柏虎舞迎来了一次小高潮。吸引了来自台湾、香港、日本、韩国、法国、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与地区的无数专家、学者、留学生上门造访、拍摄。于此同时也走出了国门,参加了在日本举办的第二届国际民俗民间艺术节,法国蒙多瓦市蒙特利尔国际艺术节,彝族原生态虎舞一度在海内外引起轰动。

然而,近年来,虎掌舞出现断崖式发展,受众面极具萎缩。而在现代化如洪水猛兽般侵噬稀有民间沃土的今天,媒介的作用越来越强烈。它突破了传统传播的界限和域面,传统的文化活动平衡被打破,旧有的阶层概念逐渐模糊,有的甚至出现了文化分歧,休闲式样各不相同,甚至受到外来人口和其他民俗文化的冲击。虎掌舞只是作为带有宗教色彩的附属品,依附于节庆呈现给世人。日前,虎掌舞已经成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了重新唤醒彝族民众对先祖的记忆和文化信仰,部分彝族地区都在每年的正月举行虎文化节的庆典活动并且运用多媒体加以宣传。虎掌舞县级非遗传承人荣保利用县镇资源将虎掌舞入驻当地学校,例如如易门县木厂小学会有传承人现场公益教学。但虎掌舞的市场化程度不高,除了在部分节庆由政府指定进行现场表演外并无其他客观的市场效益。

四、彝族虎掌舞的发展对策

文化的阐释具有符号学意蕴,而文化的分析并非是探索其规律的实验科学,而是从现象、意义、和符号的角度来阐述本我与他者的双向契合。[3]因此,云南彝族虎掌舞的发展也应该从本我与他我的角度,使虎掌舞与人、与社会高度融通。

(一)泛虎掌舞资源整合与生态化开发结合

云南彝族以其身居的特殊地理环境和历史跟跌催生出虎掌舞,它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彝族人以虎为图腾,模仿老虎的扑、立、滚、跃、摔的动作而设计了虎掌舞,具有较强的健身娱乐价值和娱神的功能;同时,虎掌舞存在于云南15个县市,拥有极多的受众群体,一周歌舞的联欢,承载、传承着彝族文化的价值和功能。

因此,要紧紧围绕文化强国、文化兴国战略,牢固共筑民族共同体意识,健全民间虎掌舞社会团体,使彝族虎掌舞纳入县级全民健身项目,将虎掌舞重新编纂、整合,在各县乡村发挥传承人优势,建设彝族群众身边的健身组织、健身设施、健身活动、健身赛事、健身指导、健身文化,统筹建设适合开展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场地设施,形成传播发展合力;利用体育、卫生、宗教等部门的优势资源,建立民族体育社会指导员站点,将虎掌舞的文化内涵充分挖掘,成域面化传播。

(二)走出去与引进来结合

彝族虎掌舞曾经有过一段闪耀的过往,备受国内外学者和爱好者的追捧。但是,历史的车轮滚滚,总是适者生存。要想发展传承,既要引进彝族优秀的民族传统体育文化项目,加强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还要将其他民族地区适宜全面健康的优势项目重点引入并强力打造品牌,形成“传帮带”的发展机制。另一方面,要走出去。彝族六祖分支,贵州是布、默两支,云南是武、乍两支,糯、恒是四川凉山、川南及昭通、乌蒙山区。六祖同根生,各地方彝族同胞在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方面及其相似,应该加强交流,互通有无。同时依附云南文化廊道建设,助推虎掌舞的传播。

(三)教育与精神重塑结合发展

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不仅需要外在形式和机制的保障,更需要内生精神的重塑。其中,以家庭教育、家族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网状铺开的教育方式更能强化阶段性的文化印记。此外,通过传承这些文化资源,形成一种自发、自觉的保护和传承意识,并结合时代的精神加以利用和创新,去丰富和发展民族文化,以符合先进文化前进的方向,更好地促进社会的协调发展。

云南彝族虎掌舞是“虎”、“黑”、“女”文化以及多民族融合的结果,是对“异时空”文化的倾诉,和对大自然的敬畏。发展到现在它由较强的娱神功能演变成返璞归真的健身娱乐功能,充分体现了虎文化对彝族人时代影响的阶段性特点。另一方面,彝族同胞在追求“身、心、灵”三界合一时,尽情的进行着限时的精神重构,力求达到克服现实冲击,强化族群记忆的目的。而根据阐释人类学者的观点,寻找本我与他者的双向契合是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发展的核心要素。那么,使虎掌舞与人、与社会高度融通,就需要泛彝族虎掌舞资源整合与生态化开发结合,走出去和引进来结合,教育与精神重塑结合发展,使其成为维稳边陲,教化一方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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