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大漠的脊背(组诗)
2018-01-25燕南飞
燕南飞
喊芦花
芦苇荡里养春秋。千亩碱淖
喂饱了金戈传说
小船不见了,摇入芦花中。顺手把一枚落日拖走
流星如锥子,一下一下
捕捉老蛙的哽咽
你继续吃下八月的雷声。据说
垂竿钓鱼者,钓的是短命的黄粱梦
河流早已被洗劫过,它学会撒谎,高深莫测,以及
易容术。
来骗取半世好名声
而鱼儿都是同谋,趁机偷渡
为的是取回月亮那本真经
心事怒放如雪,芦花白透。当你学会用芦苇捕捉记忆
这北国万马长鸣,奔走相告
——作为最古老的兽性
大湖洗不去铁马汗迹。风吹苇响挼过鬃毛
每一根暗箭都深怀敌意。
打开封印的密码太长,你叫不开,他叫也不开
请允许我做一回鸡鸣狗盗之徒
只为顺从它们的坏脾气
风声太紧。从此,我在船舷上刻下记号
谁也不准使用
最后一只月亮的崽子被捉住
捆绑它的绳索都是无辜的。它捆过铁桨,灯火
和水鸟眼里微小的疼。
深陷于草丛中,被弄响
——皎洁万里,养不住一枕野烟横渡
画中有飒飒江山,指一指
便喊出一匹月亮投水
那一颗丹心,乃是苍天所赐
指上烟
它想拴住一只月亮。满天星斗
都是游子的梦话做成的。像一条条小蛇
游进北斗的勺子里:翻炒时光
在季节变换的肺叶上涂改病历。
他是最后一个用手指点拨烟火的人。并且纵容
它拨响一贫如洗的天空
牧羊人早已卖与群山为奴。日夜打捞
失身于窗口的妖精。
每个黑夜都写一封匿名信,却不知寄与谁
只记得手指曾紧扣答案
耗着指针,一秒一秒呷着余生
不忍去归途啜饮雁鸣。总有一声问候,会成为致命伤口
总有几尺黄土会赦免你的债
那些低语是鱼对水的思念:骸骨无名
也许会去刀光剑影下叛乱。
只有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只有你的手指
摁住的才是半世功名
我曾搭救过满山奔跑的马群
并且放养多年。也许我才是它们眼中苦命的猎物
迟迟不肯揭开谜底
没有比手指更适合弓弦。没有一块被袭击过的墓碑
会不记得手指刻上去的恩怨。
护送烟缕钓走身世,马背上的签名,疲惫不堪
不必再追问行凶者下落何处
手捧空碗,这世上又多了一桩悬案
你好。此地无银
只埋了一颗三百两重的月亮。你好,烟缕
你可以顺着手指的方向,绑架犹豫未决的香客
每一个夜晚都危机四伏
你却在每个夜晚都手无寸铁
踏沙行
我是谁的同谋?
每一只雁影,都似最后一次把黄沙喂养
所谓归途,都似民谣般高贵。
它迷离的样子不置可否。一个叫阿拉坦敖其尔的年轻人
和隐隐斜弋的烟影怀旧
会有风云在这片沙漠上剪碎春秋
我多次顺着那些足迹行走:每一步都是歧途
每一步,又都是归路。
淹没兴衰,荣辱,传说和罪恶
丘陵的背脊忽隐忽现
你懂得大风甩袖
是想让某些阴谋无疾而终。
那些奔腾的云朵都在赶赴战场,穿越编钟
悠扬的谱系
巨大的落日在此称王
踩下去。脚印凌乱
它有一个浩大的心胸。
它还有无尽踪影,去乞讨一根蒿草的悲伤
蒙羞的刽子手输了信笺
恐逃匿者再无消息,他们留给大漠的签名遭遇不测
我多想是花名册上的土著人。
每日吞服怒水嘶吼
那都是不敢叫错的名讳,拜谒肇事烟尘
你不知亘古相思如火,灭不尽,也烧不尽
谁都可以是主谋。
每一步都似走投无路,每一步,又都似
从牢笼里冲出。
还会想念深渊吗?比老兽抢先一步
相遇,搭救,然后走散
篝火吟
空场上燃起一封书信。乱木堆里都是豪言壮语
啜饮生命中致命毒药。山野,黯然失色
篡改杯中消息,可先干为敬
村口如渡口。老榆如老妇,坐在秋色里打盹
几尾游鱼,围观光阴忐忑
我怀疑那是一蓬云朵,遗落人间
小小喧嚣守望尘世
像犁铧与泥土重归于好,并发现
几声呐喊,企图打劫守夜者,步步逼近
一座庄园被一丛篝火惊醒
一座庄园镇守在草原的脊背上
它们的耳朵已习惯孤独
燃烧。
破碎。
颤抖。
幸好有此良辰收留我们的啼哭
无数马匹在此轮回
掏空大地,一只大鸟完成它的阵亡
需一口口饮用刀斧的喃喃自语:那么多嘶吼记住天空
是要用火焰掩盖冤情么
天空是一张大脸,看不出喜怒哀愁
还是那样危险。
眼看着一束束光芒趁机逃走,那铁蹄
早已拴不住了
守住旷野,瞳孔里装满烟云
围捕沙场上青铜残甲
我会记得是手持火焰者,登高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