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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藏的传统生态伦理及生态传播路径

2018-01-25

文化与传播 2018年5期
关键词:西藏文明生态

金 石

一、西藏传统价值观念中的“生态伦理”

自然环境对文化有着决定性的作用,黑格尔认为,一个地方的自然类型和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类型和性格有着密切的联系。霍布斯说,大自然本身绝不可能出错。

西藏文化是高原人经过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习服、适应而形成的高原文化,是高原人为适应高原生态环境而形成的行为规范、生存方式和价值观念。高原环境培养了人们对自然环境的顺从、适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顺应气候,随遇而安,作息有序而守规律;消除了征服、竞争之心。

羌塘草原,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整个地域的景观是苍茫无际的草原。这里的草地生态极为脆弱,由于草原上缺乏建材,若取土采石会严重破坏生态,生态一旦被破坏便不能恢复。所以游牧在草原的牧民小心翼翼,非常珍惜水草。帐篷的主要材料来自于它们放养的牦牛,用牦牛身上的毛织成的毛褐子缝制而成。牧民们的畜圈是用牛粪垒起来的。

牧人必须严格按气候变化转移牧地,而决不能开垦、挖掘地面植被与地下资源,所以高山地带的游牧是一种重复的循环生产,其畜牧产量永远也不能超出草地的容载量,这就限制了生产规模的进一步扩大,也就不可能提高生产力水平,所以有人称游牧方式是一种停滞了的文明,或许从生产力发展程度衡量,是有一定道理的。从另一方面,则在客观上,维护了高原的生态环境。

西藏社会生态观念中关于崇敬自然、敬重生命的价值观,以及与自然相适应、相和谐的活动和节制简朴的生活方式为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打开了一扇窗户。

(一)敬畏山水是西藏传统价值观中的重要组成

雄浑壮观的各山脉蜿蜒横亘在西藏境内,诠释着西藏独有的高远、险峻之美,山是青藏高原的主体地貌。人们奉高山为祖宗之山;而对神山磕头致敬的行为,蕴涵着深厚的民族历史文化精神。

在西藏,大面积的土壤并不适宜植物生长,那有限的黑毡土、草甸土是维系高原不多植物的生命基础。“土地神圣”是民间宗教的基本观念,也是民间自然禁忌中较为严格的原则。

因为环境本身不允许人盲目地挑战。高原环境对藏族传统生存文化与生态伦理的形成有着直接的意义。宗教文化流行于西藏“非为偶然,而为藏民自然环境之反映。藏民于穷山恶水之地理上所建树之困苦畏惧经济为苯教存在之主要原因。……草原游牧民族,时南时北,迁移无定,则食物不足,不宜之故也。……日与此困苦饥寒之自然环境奋斗,攻之不胜,取之不获,遂思自然之中必有鬼有神为主宰者。”[1]

在西藏,人们常常将某一座高山或一组高山封为神山而崇拜,并作为禁忌之地而加以保护,这对高原生态环境保护具有重要意义:神山保护与祖先崇拜、灵魂保护为一体。保护神山就是保护祖先,保护部落所有人的灵魂。神山保护使每一片区域形成了封闭的原生草原保留地,保留地集中了草原多种植物与动物,成为区域内不受人类干扰的自然生态系统。神山成为一座“生命之山”。人类通过崇拜活动使神山呈现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的高度和谐,具有审美价值。高高耸立的神山也是人类社会的一种精神寄托,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象征。

对神山、神地的崇拜要严守对它们不触犯的原则。但,除此之外,为了自身的生存与发展,人们在生产生活中,不能不触犯自然,不能不向自然索取生活材料,于是产生了与主管自然界的神协商的习惯,以取得神的允许之后才对自然界进行有限度的开发或索取。

西藏本土宗教苯教认为开展农业活动使人类背负破坏、不洁的罪名。当人们的行为触犯、污染了神山神水或土地,则要举行赎罪仪式。当污染了泉水,使人患上“龙病”,就请喇嘛去泉边,煨桑焚香,挂上彩旗、羊毛,进行诵经,以求神的宽恕。特别是某些带有触犯自然生灵的活动,如出征、狩猎归来,人们都要举行赎罪仪式。苯教认定认识自然之子,人类产生于自然环境之中。不主张为了追求财富而破坏生存环境和自然资源。高原民族在自己日常行为中,服从自然规律,奉行节俭简洁、艰苦朴素的生活方式。

高寒草原,生物生长极为艰难。几千年来,牧人通过禁忌保护了草原,使草原生态维持了较好状态。而禁忌松弛或被忽视的那些年,草原生态极具退化。

牧人的观点,凡未被挖掘破坏的原始草地是“活地”、“健康的地”,即有生命力的土地;而已被挖掘铲了草皮的地是“死地”,因为剥去了大地之皮肤。牧人们严格遵循着不能触动自然的禁忌,尤其是神山神湖的禁忌。禁忌使牧民只能有限度地按自然规律使用草场,但绝不敢挖掘毁坏草地。

对藏族人来说,有关对神山神水的禁忌,已不仅仅是一种外在的社会规范或公约,而是心理上的一种坚定信念。这种禁忌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着,成为内化了的行为和观念,一种道德规范。

在西藏,不论是宗教势力还是世俗势力,都主张在春夏季节要封山蔽泽,以保护生长中的植物与动物,表明对自然规律的尊重与服从。

藏族神山、圣湖崇拜信仰的主要特征是频繁地举行各种各样的宗教祭祀、供养、祈祷、膜拜活动。在发展中有的活动已经演变成为盛大而隆重的宗教节日或传统习俗。如转山,,亦称转经,或转廓拉,即围绕神山、圣湖或寺院佛塔绕行并祈祷的仪式。藏民出于对神山和圣湖的崇拜,禁止破坏和污染神山和圣湖周围的森林、土石、动植物,禁止采伐花草树木和捕杀神山和圣湖附近的生物,这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神湖及神山周围的生态环境。[2]

(二)“不杀生”贯穿于西藏传统价值观念

在西藏,人们普遍歧视下列职业者:猎人、铁匠、捕鱼者等。他们因为屡次犯禁,采集捕杀生物,挖掘破坏草场,成为毫无社会公德脱离法规的人。这些人被认为是卑鄙的、低下的,普通人不愿与他们来往。

夏季牧民不搬家,是因为夏季是牧草生长季节,不能让牲畜践踏;不在草地上挖水渠,是因为水道易于形成水土流失,破坏草地。

17 世纪后期,五世达赖喇嘛制定的《十三法典》中说:“宗喀巴大师依格鲁派教义对西藏地方政教首领曾颁布了封山蔽泽的禁令,使除了野狼外的兽类、鱼、水獭等可以在自己的居住区无忧无虑地生活。”同时,《十三法典》中又重申了封山蔽泽的禁令,明确规定:“在假日的五个月发布封山蔽泽的禁令。”

世居在青藏高原的藏民族自古就形成了保护自然和生态的习惯。尤其在佛教成为主导性宗教之后,由于受“佛戒杀生”禁忌之影响,藏族一般不捕杀野生动物,诸如鱼、秃鹫、田鼠、黄羊等。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习惯逐渐上升为具有一定强制力的普遍适用的习惯法。后来,这种习惯法还以成文法的形式颁行和宣讲,历代达赖喇嘛和历任摄政每年宣讲《日垄法章》,规定不许伤害山沟里除野狼以外的野兽,平原上除老鼠之外的生物,违者皆给予不同惩罚的禁令。

再如,在内地,春暖花开之时一般有“踏春”的习惯。但是,藏族与此相反,有一种习俗,叫“禁春”。到了春天,劝人们不要到户外去。对僧尼大众和信教群众,还要求他们“闭关静修”。因为,春天是生长的季节,嫩草吐绿,幼虫蠕动,而它们的生命又是最柔弱的时候,应该得到很好的保护。如果这个时候人们去郊游,就会践踏这些柔弱的生命。[3]

(三)以众生平等为前提的“生态伦理”观

虽然高原人们是从宗教的意义来保护生物的,但其效果却是维持了生物界正常的食物链,是生物的多样性优势得到发挥,维护了自然生态环境的平衡发展。草好的年月,狼不吃羊,草不好的年月,狼才吃羊。高原人并无“害虫”“害畜”的观念。

大多数藏传佛教寺院每年七月间禁止僧人外出踏青:害怕会踩死路上的小虫。主要是对民间百姓的一种感化:保护自然界每一种生命体,不论其大小。

藏传佛教强调自然界是分为不同领域的,但相互之间是一个有序的、相互依存的整体。自然界一切生物都是宇宙不可缺少的部分。一切动物、植物都有生存的地域和权利。它们都有自己的保护神,它们与人类一起共同生存在宇宙山上。人应该尊重其他生物的生存权和生存领地;而且人与其他生物的灵魂可以转换,人是依赖其他生物而生存的。

西藏传统观念中,植物与动物之间是互惠互利、互为条件的关系,处于一种相互依存的平衡状态。这种观念,维护了高原自然生态系统今天的稳定和繁荣。保护高原生物资源,维护了高原民族的生存发展,更主要的是,对整个人类和生态系统都有巨大意义。

高原生态系统告诉我们,千万不能以人类目前的利益标准来判断自然生物的“优”与“劣”。生态系统中的每个生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基因库,它们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潜在价值。作为人类往往以自己的好恶标准去判断谁优谁劣,然后加以人为的干扰。古代藏族人的伟大在于:他们没有消灭“害虫害兽”的观念。相反,他们认为应不加歧视地保护任何一种生物。

传统的西藏牧人并未把一次大雪认为是“雪灾”,在他们看来,大雪是自然调节的一种方式,无所谓“灾”“福”。大雪对植物是有利的,秋冬大雪,来年草原更加丰茂;而雪灾消灭了过量的草食动物,会使草原得到修养生息。

与西藏社会“生态伦理”相对应的是, 2008年世界平均生态足迹为2.7,生态承载力为1.78;中国平均生态足迹为2.13,生态承载力为0.87,而西藏地区2010分别为0.83和13.8,可以看出西藏生态足迹相比中国和世界平均水平低很多,表明该地区经济发展尚处在初级阶段;同时生态承载力大大高于世界和中国平均水平,表明发展有较大潜力。

(四)传统经典作品中生态文明观念的体现

“将传统生态理念和前沿科技结合起来,使其在心得社会发展形势下不断升华,将传统文化、意识转化到适应当代生态环境保护的主动行为上来,从盲目的生态文化转向明确的生态文化,实现向现代的科学地生态自然观的转换,确立少数民族科学地生态文化观。”[4]

作为藏族传统文化经典的《格萨尔》经世世代代民众口耳相传,不但成为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更渗透到了西藏民众日常行为规范和价值理念中。格萨尔王是西藏众多青少年崇拜的偶像,其宣扬和隐含的价值观念、理想操守潜移默化地成为西藏群众自觉因循的生活路径。

生态中心主义者强调人类应该放弃对自然世界的占有,而应该让自然拥有主体性,以一种普通的身份与自然进行平等对话交流。史诗《格萨尔》将人与自然的关系作了更深层次的解读,即人与动物的相互平等与平等对话。

史诗《格萨尔》中所蕴含的生态文化以其特殊的形式保存下来,在今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千百年来,无论时代如何地变化,社会如何地发展,而扎根于藏族先民,在认识自然过程中逐步形成,并代代相承的生态意识是始终不变。虽然这种意识在某些方面或多或少地受到先进技术和文化的撞击而影响力逐渐削弱,甚至远不如从前。但它的根基却抹不掉,也可以说一直活在每一个藏族人的意识中。

从西藏传统文化看,在西藏人们对自然生态环境可能造成损害的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进行了限制,控制追求经济效益的欲望,倡导一种节俭、适度、保护生态环境的生活方式,既是一种社会公认的做人准则,又是藏族传统伦理的主要内容。这种传统文化几千年来的存在和影响,维持了青藏高原原始的自然生态环境。

衡量西藏地区的发展,不应简单地计量经济增长(GNP)和经济效益,而要注重人的发展,研究人的自然观、经济观、文化观、价值观的变化。对于根植于西藏社会的藏传佛教,不能采取简单地否定和“替代”的办法。需要努力把历史文化遗产中的合理部分发掘出来,使它与现代化融合在一起,并且结合进新的内容、在新的形式下“复兴”,这样既可以继承历史文化遗产,民众也不会产生文化上的落差感。[5]

生态学家认为,现代文明的世界观是一种把人同自然对立起来的主客严重分离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过分强调人的中心性、本位性,忽视自然环境的存在,漠视人类行为对自然的影响,从而造成了人与自然关系的严重不协调。

2010年,中央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明确了西藏生态环境的战略定位——“国家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2012年12月,西藏提出建设“美丽西藏”的战略部署。这些战略蓝图为西藏实现以“生态文明”为核心的文化软实力建设提供了基础和平台。

二 、传播学视域下西藏生态传播渠道设计

(一)新闻媒体的报道先行

在大众媒介已经作为社会结构的功能性要素存在的媒介化社会,政府政策行动的公共性趋势已经更多地依赖于大众媒体的表现。与传统社会形态下的决策活动相比,借助媒体的知政知情与意见表达使得政府的任何一项决策与执行都不得不面临着聚合了众意的社会公意的牵引。[6]

正如《西藏日报》副总编廖嘉兴所说:中央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进一步明确了西藏发展的战略定位,提出要使西藏成为重要的国家安全屏障、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重要的战略资源储备基地、重要的高原特色农产品基地、重要的中华民族特色文化保护地、重要的世界旅游目的地,这就要求新闻传媒必须进行读者定位和内容定位的转型,既要把本地区的决策者、管理者、公务员、知识分子、专业人士和企业管理层作为主要读者,更要把基层干部、农牧民群众、民族宗教届人士作为服务对象,同时还要考虑国内国际读者的阅读需求;生态文明自然是西藏新闻传媒内容定位不可或缺的,报道西藏的生态文明,更要站在全国乃至世界高度、用全球视野看待、报道西藏生态文明,这是由西藏生态的特殊地位决定的。[7]

1.新闻工作者的生态素养是关键

新闻工作因其对时效性的要求,有时难免带有浮光掠影的工作缺陷。同时,学校的新闻教育往往有政治素养教育、经济知识教育,甚至有体育报道、娱乐报道等课程设置,而鲜有生态文明教育;在媒体部门设置中,时政新闻、经济新闻、社会新闻都是重点部门,而这其中又少有对报道中生态文明观的把关。新闻工作者往往先天生态文明教育不足,后天又得不到社会教育的补充,生态文明观念薄弱,生态文明意识不强。

《西藏商报》“羊湖游艇事件”就是新闻工作者生态文明素养缺失的集中表现。

2012年6月15日,《西藏商报》的《西藏将开放羊湖水上旅游 观光游艇月底迎客》报道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关注和反对。

羊卓雍错不仅风光绝美,有着重要的文化意义。圣湖,在西藏传统文化中,是绝对不能亵渎的,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是不允许人们在圣湖周围乱动一草一木,乱伤无辜生灵的。

此条新闻一经爆出,当天中午就有环保志愿者紧急商议,决定开设一个名为“保卫羊湖”的微博,以密切关注此事。第二天凌晨,微博有27万粉丝的《新周刊》杂志创办人孙冕发言,要求羊湖开发“住手”。随后,有1700多万粉丝的电影明星陈坤说:“为后代留些东西吧!别被短期利益刺瞎了你们的眼睛!”

公众对羊湖的关注爆炸性增长,明星姚晨、赵薇、韩红也加入关注。羊湖迅速由一个小新闻变成全国性事件。但由于路途遥远,当地政府与公司不接受采访,关于这一消息的传播主要局限于微博。

环境工作者在网上质问当地政府,这个项目是否经过了环境影响评价。有网友建议大家上西藏政府官网提出投诉,“一定把心声传达到西藏政府。”

公众的关注引起当地政府的注意。6月18日凌晨3点15分,@保卫羊湖收到@西藏商报的私信:“我们在今晨已刊发消息,项目已经停止。”

“羊湖”事件中,新闻工作者出于“正面”报道了羊湖引进观光游艇一事,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仅是当事记者没有考虑到游艇对于羊湖生态的影响,编辑也难逃其咎,反映了新闻媒体生态文明观念的淡薄。

2.传统媒体的理念倡导

实际上,人类在前工业化社会中所产生的生活垃圾,对环境的破坏是很有限的。为打造高水平的文化软实力,西藏新闻媒体不应低层次地停留在对垃圾处理等问题的报道上,而是应在理念上倡导生态文明的生产、生活方式,对“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浪费”的工业化社会提出质疑,对工业化社会追求高度物质享受的“经济人”进行反思。加强深度报道,通过高水平的西藏新闻媒体,向全国民众介绍西藏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文明意识,向民众解释这种生态文明意识在“和谐社会”建设中的意义。西藏新闻界应争取,在新闻界树立起推广“生态文明”观念、实践“生态文明”建设的标杆。

在今天的媒体环境中,迅捷报道已经很难作为传统媒体的优势,深度报道、观念引领才是传统媒体获得选择和尊重的必由之路。从这个角度上说,传统媒体恰恰在倡导生态文明中有着巨大的优势。

对于西藏的生态伦理观念,一些学者的理解令人吃惊,“(西藏)观念落后。自我封闭,自我循环,子承父业,代代相传,故土难离,安土重迁。习惯于仓滥圈满吃‘储备粮’,养长命畜,有的羊七八年了还不屠宰,白白浪费草料,甚至最后‘放生’。”[8]

“甚至‘放生’”是典型的工业文明下的思维方式。西藏传统文化中力戒杀生,提倡放生护生。认为人与动物都有生命,人的生存不应危及动植物的生存。动物没有好坏之分的明显界限,都是生物链的一个有机环节。在藏传佛教的历史记载或各派的壁画里,既有得道高僧为动物说法使之皈依的,又有能与猛兽和谐相处的,还有舍身布施动物,拯救它们的性命的。如何将西藏这种前工业化社会中形成的生态伦理智慧向身处内地的、业已工业化了的“经济人”介绍、解释,乃至推广是西藏传媒界为西藏生态传播应做之贡献。

今天,大众媒体触及社会问题的广度与深度前所未有、对社会生活的干预有更多作为。传统媒体在深度报道、解释性报道方面的天然优势,对于生态文明理念推广非常重要。

在政府和媒体的协调合作下,一方面,可在《西藏日报》、西藏电视台等主流媒体中安排类似“新旧西藏对比”这样的常态栏目,介绍和解释西藏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文明理念与国家生态文明建设之间的联系;另一方面,在媒体安排专职的生态文明导向监督员,对各类新闻报道进行如同政治把关一样的生态导向把关,避免《西藏商报》“羊湖”报道的重演,确立西藏新闻媒体的深度生态文明定位。

3.新媒体的议程设置

对一些有争议的问题,首先在新媒体上发声,可以避免将尖锐问题直接推向社会,引起不必要的社会争论;同时,新媒体的参与者,往往因兴趣而聚,具有较为专业的判断视角,将存在争议的生态文明问题在新媒体上率先抛出,既可以是新媒体与传统媒体的联动的“议程设置”——待新媒体讨论成熟,再在大众传媒上得出观点;也可以是新媒体对新问题的独家反映。

针对“羊湖游艇事件”,有很高声望的“藏人文化网”发出公开信称,已经有人类学者就地球上许多自然地域所具有的文化含义,提出了“自然圣境”的观念。在特定的地方保持一块圣域,不去妄动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是当地民众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通过文化手段认定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生态保护系统,体现了人与自然相互交融的“文化环境观”,既有效地保护了人类与其他生物共有的家园,也为传统和信仰留存了一席之地,理应珍惜。

公开信中说:“青藏高原之所以被世人视作‘最后一块净土’,并不只是地理因素所致,还包括深厚的文化内涵。星罗棋布的‘自然圣境’除了纳木措、青海湖等圣湖、冈仁波切和卡瓦格博等神山,还有布达拉宫这样的神圣建筑。”

2014年8月10日,一张气焰嚣张的“虐驴照片”开始在微信、微博等网络空间大量转发。图片中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子,满手是血,站在一头野驴背后。而在他身前的这只野驴,一脸惊恐。身体下积满了鲜血,稍远的地方还留有一坨类似血肉的物体。随着“虐驴事件”的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网友也加入到了声讨行列中,纷纷将这种行为斥之为“变态残忍”,要求将肇事者绳之于法。由此,“虐驴事件”在网络空间广泛传播,网友们对该男子的谴责声在微博微信上普天盖地,同时,一场人肉活动在网络空间中展开。

12日中午,微博认证为“西藏自治区阿里地区林业局副局长,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阿里管理局副局长嘎玛次珠”的网友@羌塘野狼,发布信息:“这几天在网上大量转载活割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西藏野驴器官的图片。其手段极其残忍,气焰十分嚣张,令人触目惊心。当看到网上帖子后,我们立即组织力量进行广泛调查取证,案件于8月11日22时告破。”

值得注意的是,“虐驴事件”率先在新媒体中完成了整个的传播、发酵和反馈过程。这在以往的媒介环境中极为罕见,一方面说明了在西藏新媒体驱动力的强大,另一方面,也印证了新媒体参与者在生态传播中的积极作用。

当新媒体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整个传播—反馈过程之后,传统媒体开始跟进:8月13日《华西都市报》;8月14日《西藏商报》;8月15日《北京晨报》、《北京晚报》;8月15日陕西电视台《都市快报》节目等相继对此做出报道。新媒体的议程设置作用彰显无疑。

(二)打造生态文学创作氛围

文学作为人类文化和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以自身的方式参与到文化建设中,在以文学的审美魅力感染读者的同时,文学也为时代精神的传播尽了自己的力量。人的生存发展和精神气质的涵养、文化品质的形成都离不开具体的自然生态环境。生态是一部人类文化的启示录,对生态问题的表象和肤浅的理解只会让我们停留在危机的事象上,引起对现实简单的否定和批判,导致精神要求和物质要求的脱节和对立。

西藏大学文学院教授张国都认为,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西藏报告文学在集中表现人物的同时,客观真实地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并体现出作者及作品中人物的生态意识,如《西藏最后的驼队》、《用胸膛行走西藏》、《青藏苍茫》等报告文学,均呈现出人对自然的敬畏、亲近或抗争的生态意识。

随着全球化和城市化的发展,世界范围内的现代化进程快速推进。现代化在带给我们物质丰裕的同时也引发出许多的社会问题,其中生态危机因其存在的普遍性尤其引人关注。西藏大学文学院普布昌居副教授表示,以生态文学批评理论审视西藏新世纪文学创作,不难看出生态意识体现在各种题材的创作文本中。新世纪的西藏文学文本中与时代最新创作潮流的这种呼应,并非简单跟风,因为生态理念之于西藏文化、西藏文学,历史悠久、根基深厚,是西藏传统文化中最突出的精神元素之一,在藏族的传统文化、民间文学中都表现得十分鲜明而且深刻。

(三)建设生态学术研究高地

目前,西藏对生态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环境科学与资源利用、旅游、宏观经济与可持续发展、林业、农业、畜牧业等方面。

西藏本土学者在生态文明方面的探索,主要集中在对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相适应的探讨。降边嘉措的《藏族传统文化与青藏高原的生态环境保护》,就藏族传统文化对青藏高原的生态环境保护所起到的积极作用进行了论述,并对当前青藏高原的生态环境所面临的严重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丹曲在《<格萨尔>中的生态意蕴探析》一文中简要概述了《格萨尔》中的生态内容,并阐述了其生态意识产生的文化背景和思想内涵,同时指出,史诗不仅再现了古代藏族在生存与发展过程中,认知自然现象、总结自然规律的智慧,也反映了古代人民在适应自然环境协调、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纯朴观念,这些观念充满着朴素的辩证思想,对指导高原社会人们的社会实践发挥了积极作用。曾雪玫在《论康巴文化中生态伦理的现代化转换》一文中指出,在面对康巴地区生态环境渐趋恶化的今天,正确地认识民族传统的生态伦理,并通过文化建设和制度建设对其进行现代化转换,是康巴地区生态文明建设的当务之急。

通过学术研究,全面掌握西藏地域文化中的生态文明观念,形成学术界对于西藏生态文明建设的强烈关注,西藏学术界理应成为生态文明研究领域的研究高地。

西藏学术界可通过发表更多生态文明领域的科研成果、成就、理论和学术意见,引起学术界对西藏生态文明发展关注;通过凝练新概念、新名词、新观点,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的层次。

(四)生态影视的市场推进

西藏题材的影视作品无疑对介绍西藏、解释西藏有着重要而直观的意义。生态问题一直是西藏题材影视剧或直接或间接的关注对象。影视作品中被强调了的蓝天白云、虔诚的祷告者等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和价值导向——在高原,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是和谐共处的,同时,这正是幸福的价值所在。

大型电视纪录片《第三极》,以自然为背景,以人文为主线,以故事为载体,从不同侧面反映生活在第三极(青藏高原)上的人们是如何与自然打交道的,探讨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奥秘,展示天人合一的美好生活画卷。

《第三极》与其他涉藏纪录片的最大不同,在于其展示的不仅仅是地理层面的第三极,更是人类心灵的高度,即第三极特有的人文精神及其内涵。《第三极》将通过当今国际纪录片流行的拍摄手法,突出故事性、戏剧化、快节奏、高科技,力争打造成纪录片精品。

而纪录片《天上西藏》,以原生态和唯美的镜头表述西藏的自然与人文历史,从5000年前羌塘草原的人类踪迹,到松赞干布时期的繁荣与古格王朝的神秘,揭开蒙在西藏面颊上那一层层神秘的面纱,展现出雪域高原更具魅力的真实。有人说,无论是在青藏高原的怀抱还是在梦中朝觐,这里的自然与人文相辉映的壮丽与神秘,无不震撼与净化着人们的心灵。有评论说,看过这部纪录片《天上西藏》,我们会共同领略神山圣湖、云中秘境,神游生命的禁区……

2011年电影《祁连的阳光》讲述了大学毕业后的郑彬因自己的论文被同事剽窃而气愤异常前去理论,争斗中失手伤了同事。事发后,为了逃避法律追究,郑彬想到同学才仁,便到雪山下的草原上去寻求避难。在自然的游牧生活中,郑彬开始面对原始的高天大地,面对纯朴的心灵和情感。在自然的洗礼和爱的感召下,经过一次次痛苦的悔悟和抉择,郑彬完成了自醒自新的心路历程,在人与自然、人与善恶的关系中,开始寻找生命的意义,走向人性的回归之路。

值得指出的是,目前西藏题材的影视作品往往因其“民族题材”的局限性而叫好不叫座。拓展西藏生态文明观念步入商业影视作品,则是加速西藏生态文明观念深入人心的有效途径。

当“生态文明”通过影视作品以具体化、形象化、生活化的方式传播时,影视作品多元和宽泛的表现形式,使得生态文明的传递面目更加温和,同时商业影视作品无孔不入的渗透力和强大的扩张力,通过框架的构成,左右着大众的思维和行动。在商业电影《2012》中,西藏的老喇嘛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山之巅的寺庙,敲响了挽救人类最后的钟声;而诺言方舟所在的“卓明谷”也被拟设在西藏,而这里恰恰被视作人类最后的救赎之地……画面所传递的价值观,温和而又持久地影响着受众对生态文明的认知、对西藏的理解。

三、结束语

当生态文明高频次的出现在西藏传媒中、根植于西藏社会生活中,生态文明本身成为西藏社会生产、生活的自然行为,这种理想状态的社会运行方式与西藏传统文化相呼应,与现代文明相适应,既促进了西藏社会对国家、对现代化的认同,也提升了西藏文化软实力。

“生态文明”看西藏、学西藏,对国内其他地区来说,不仅仅旅游产业是吸引力,更应该是社会规范、社会文化的学习楷模。向其他地区提供可供效仿的“生态文明”范式、经验,不但突破了以往只能被“援助”的尴尬,凸显了西藏的创新能力,同时,通过“生态文明”渠道参与国家建设,也在客观上加强了西藏同国家的联系,提升了群众的自豪感和国家主人翁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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