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社区学院教育制度对北京高职教育发展的启示

李宇红

摘 要：美国社区学院经历了数百年发展，对美国经济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一结果也印证了人力资本理论的重要性。在人力资本理论视角下，系统分析美国社区学院教育制度设计与提高劳动力素质、加快技能型人力资本积累的作用机制，以期对北京高职教育进一步创新教育体制机制，实现新的发展提供有益借鉴。

关键词：美国社区学院；人力资本理论；北京高职教育

1960年，经济学家舒尔茨采用收益率法测算了人力资本投资中最重要的教育投资对美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其比例高达33%，这一数据证明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的巨大影响。美国社区学院历经百年办学实践，形成了独有的办学特色和教育制度，在高等教育体系中的地位日益提升，规模不断壮大，被联邦政府作为经济复苏、促进就业、开发人力资源、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的首要发展领域，也印证了人力资本理论的前瞻性。

美国高等教育体系中的社区学院

1901年，芝加哥大学校长哈珀在伊利诺伊州创立了第一所两年制公立初级学院（社区学院的前身）。目前，美国 50个州都具有各自完备的社区学院教育体系，社区居民在所居住城镇的30英里范围内就能找到一家社区学院。独立设置的社区学院达到1，600所，注册学生总数达到1，180万人，占美国所有授予学位的高等教育机构数量的37.5% [1]。社区学院不断发展壮大的成因：一方面，是就业市场对劳动者素质要求的提高；另一方面，是社区学院根植社区为社区服务。社区学院承担的教育职能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第一，普通教育，即副学士学位教育。学制通常为两年制，一般情况下，学生拿到规定的60个学分可获得副学士学位，实行弹性学习制度，即使超过两年，只要完成规定学分，也可获得副学士学位。

第二，转学教育，也可称为大学转学课程教育。社区学院为学生提供四年制大学转学课程，通过这些课程学生可以在社区学院完成四年制大学课程的前两年学习，携带转学课程学分可以转读指定的四年制大学的后续课程。以我们参访的伊利诺伊州为例，伊利诺伊州的社区学院都提供大学转学（升学）教育，并通过社区学院委员会确定的衔接政策与本州内的四年制大学分别建立“2+2”“3+1”转学学分互认衔接协议。

第三，职业技术教育。这是专门为“以就业为目的”的学习者设置的教育类型：一是为准备从事某些职业岗位或转岗就业的学习者提供一年或更短时间的职业技能培训课程和学习证明；二是为准备取得某些领域职业资格证书的学生提供专门的培训课程；三是与企业共同实施“工读课程计划”，开展半工半读职业培训。

第四，补偿教育。专门为没有完成高中学习或高中毕业后没能进入大学学习的青年预备的。早在20世纪80年代，卡内基高等教育委员会就呼吁社区学院承担解决美国部分青年受教育不够、就业困难的问题， 要求对他们进行知识补救、就业咨询和劳动指导[3]。

第五，继续教育。主要是为各类在职人员进修或转岗就业提供职后培训课程，帮助学习者获得提升或更新工作岗位的能力，课程设置的范围非常广泛，如“汽车修理”“计算机技术”等。

第六，社区教育。学校的教学资源完全向社区开放，根据社区需要为各种年龄、不同职业以及退休和没有职业的社区居民提供教育服务，定期或不定期为社区提供教育、文化娱乐服务等活动。每个社区学院都把服务社区的功能放在首要位置，这也是社区学院区别于其他高等教育机构的显著特征。

社区学院在开发人力资源中扮演的角色和作用

根据美国联邦政府教育数据统计中心的数据， 2010年-2011年美国社区学院在校生1，300万人，占大学生总数的44%，其中有800万学分学生和500万非学分学生。2008-2009学年，全美国社区学院授予63万副学士学位，学历证书42.5万。社区学院全日制学生546万人，占总数的42%，在职学习754万人，占总数的58%。学生平均年龄28岁，21岁及以下学生占39%，22岁～39岁学生占45%，40岁及以上学生占15% [4]。这些数据说明：社区学院能够保持充足的生源，是高等教育的生力军、专业技术劳动力的摇篮、新型制造业的引擎，以及社会人力资本提升的支持系统。通过分析，其关键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1.社区学院在高等教育体系中的战略地位

从美国社区学院新政策看，社区学院的战略地位不断提升。2009年7月15日，联邦政府启动了《美国人毕业计划》，计划在10年间投入120亿美元实施该计划：一是联邦政府设立专项资金，鼓励社区学院改革发展；二是联邦政府加大投入、全面改善社区学院设施设备，并重建部分社区学院；三是支持建立网络社区学院 [4]，并明确提出社区学院发展目标，即到2020年使社区学院毕业生在每年600万人的基础上再增加500万人。

2.社区学院发展经费“取之社区”、反哺社区

美国社区学院经费来源主要由五部分构成，分别是学生学费、当地政府拨款（当地税收）、联邦政府拨款、州政府拨款和私人捐赠。以2008—2009学年为例，社区学院经费来源为：联邦政府占16%，州政府占34%，当地政府占20%，学费占16%，企业资助等其他渠道占14%。可以看出，州政府和當地政府拨款合计54%，占到办学经费的相当大比例，说明“取之社区”是美国社区学院的主要经费来源。因此，社区学院要求本州学生需交纳的学费较低，公立社区学院平均学费为2，963美元/年，而四年制公立大学学费为8，244美元/年。同时，社区学院主动为当地青年提供高等教育，满足各类人员的继续学习需要，提供多种多样的课程选择和灵活的授课时间，举办各种各样的报告会、讨论会和座谈会等，把图书馆、体育场等一些公共场所和设施向社区居民免费开放 [5]，赢得了社会口碑和信任，也提升了学校社会网络关系的张力。

3.社区学院与产业界的产学合作形成了制度和机制

近年来，经过发展，在联邦政府推动下，美国社区学院产学合作逐步成为一种制度创新。2010年，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制定了《美国未来技能计划》，明确提出促使企业与社区学院合作，共同为美国培养市场需要的大批专业人才。这项计划设有“校企协作专项资金”资助项目，要求每州成立至少一个高效的企业与社区学院合作项目，帮助社区学院面向就业需求量身定制课程，2012年— 2014年，合计投入20亿美元资助各类校企协作项目。2013年4月，美国劳动部和教育部联合发表声明，提供474.5万美元专项资金用来资助社区学院和产业界的创新性合作。endprint

每个社区学院都能基于当地经济发展和劳动力的需求，与工商个体、企业集团、商会、行业协会或部门之间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利用合作资源实施新的学位课程，以满足新兴行业对职业技术教育的需要，为还没进入大学的学生（包括需要技能和教育提升的年轻人或成人新就业者）提供可选择的教育项目，产业界为此贡献人力资源、资金、设施设备和合作需求来达成目标[6]。

4. 社区学院形成了一套“自愿问责”制教育质量评价体系

在伊利诺伊州考察期间，笔者从州高等教育委员会学术主任的报告中，了解到为有效回应社会对高等教育质量的问责诉求，美国高校主动要求第三方评估，并发布有关学生成就和机构绩效的报告。社区学院也不例外，2016年5月，美国社区学院协会发布了新版《自愿问责框架指标手册》，该评价更注重结果问责与学生学习成果评价。2009年，美国社区学院协会、社区学院受托人协会以及大学宣传与政策中心合作共同开发了“自愿问责框架” （Voluntary Framework of Accountability，VFA）和国家问责系统，VFA负责评价学生的进步与成就、劳动力、经济和社区发展以及学生学习成果 [7]。应当说，在美国地方分权的教育管理体制下，实行教育问责制是对不同质量责任主体履行教育职能的有效监督，有效保证教育质量相关主体公信力和教育质量。

对北京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思考

《2016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6年全国高等教育普及率为42.7%，北京市达到了60%，标志着北京高等教育已率先实现普及化，成为世界上高等教育聚集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这其中，北京高等职业教育对北京高等教育体系完善和经济社会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凸显了职业教育在人力资本理论中的价值。在服务首都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中，加快培养高端技术技能型人才应当引起教育主管部门的重视，并作为调整优化职业教育结构的重要内容。

1.北京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相匹配的人力资本结构做支撑

第一，北京经济社会呈现现代化发展阶段特征。从北京的产业结构和经济发展水平看，2016年，北京人均GDP 17，267美元，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全市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为80.3%，服务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达89.9%，其中金融业增加值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39.6%，成为第一支柱性行业，服务型经济特征更加稳固。按照国际上通用的经济发展阶段的标志划分，现代化阶段人均GDP在11，000美元以上、第一产业占比小于10%、第三产业占比最大，表明北京已经进入现代化发展阶段。

与此同时，北京作为世界级城市（全球城市）（Global city），和纽约、伦敦、东京等其他世界城市相比较，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将达到60%～70%。就技术型人才而言，目前，德国技术型人才占80%，美国技术型人才占65%，其中的技术技能型人力资本至少要占到30%。

第二，北京人力资源总量中的技术技能型人才缺口大。北京“高精尖”产业技术融合发展，高端技术技能人才市场需求旺盛，迫切需要高职教育培养出具有国际视野、复合型的高端人才。高精尖产品更迭的速度，对人才的需求关键是要将人才供给与产业转型升级紧密绑定，高度聚焦在人才培养的核心问题上。“从目前北京市人才资源总量看，“十二五”末，专业技术人才302.8万，技术型人才总量为91.8万人，占30.3%，人才缺口大。”应当说，这为北京职业教育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和更加广阔的市场空间。

第三，人民群众对多样化、高质量职业教育有迫切需求。发展职业教育，既是国计，也是民生。职业教育在适应首都城市战略定位“四个中心”功能要求中，迫切需要扩大有效供给，才能更好地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技术技能人才支撑。特别是随着首都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不断提高，北京已经达到中上等富裕国家标准，人民群众接受更高层次、更高水平的职业教育需求增大。从2016 年北京教育事业发展统計数据看，本专科合计在校生人数59.34 万人，其中的专科只占16.5%。高职教育局限于专科层次，难以满足北京市民接受多层次、多样性的优质高等职业教育的需要，更需要职业教育要在供给侧实现有效供给，以满足学生、家长对接受更高层次职业教育的需要。

2.借鉴美国社区学院经验构建高端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体系

第一，创新制度设计，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015年，北京市人民政府颁布《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实施意见》（京政发[2015] 57号），明确提出：“到2020年，构建首都特色的国际一流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结合疏解非首都功能要求，积极发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探索高职院校与本科高校合作培养高端技术技能人才的模式。探索学历教育与职业资格培训相融通的机制，促进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社区教育资源整合。聚焦高精尖产业发展需求，整合优质教育资源，积极开展高端技术技能人才贯通培养试验”。这表明，在政府推动下，通过制度创新，改革现有的供给体制，构建供给端发展新机制，释放发展新动能和办学活力，从而提高人力资源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配置效率。

第二，在贯通培养试点基础上发展高职与本科衔接的“转学”教育。2015年，北京开始在部分高职院校试点高端技术技能人才贯通培养项目（简称“2+3+2”贯通培养），旨在拓宽职业人才发展通道，探索多样化人才培养体系。从两年的试验看，由于国家现行教育政策约束，未来在行政区域内通过高职与四年制大学的专业“对接”实现类似美国社区学院的转学教育的“专升本”不失为一条具有可持续的模式。在政府层面制定“专本衔接”指南，高职学院和四年制大学之间达成课程对接、学分互认协议。尝试在高职与四年制大学之间实行专业直接“对接”，学生在高职院校完成规定课程就有望到四年制大学深造。这样的“专升本”机制就可以把学生的职业教育学习和升学密切联系起来，既可以改变当前职业教育“低端”的尴尬局面，也促使一些四年制本科向技术应用型大学转型，更重要的是构建了分段培养、相互衔接、阶梯递进的培养模式，真正培养具有必备文化基础、高水平职业技能和较强的工程实践能力，能够运用专业知识从事产品开发及设计和技术改造与创新工作，具有一定的国际视野和跨文化环境下的交流、竞争与合作的素质，成为有更加广阔发展前途和潜力的高端技术技能型人才。endprint

3.在拓展高职院校“社区学院”功能上构建终身学习服务体系

第一，促进职业教育从服务“升学”需求向服务“求学”需求转变。职业教育应当既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职业人才的需求，也要满足社会成员终身职业发展的需求。美国社区教育不仅集升学、就业、成人补习、扫盲和移民英语培训等多功能于一体，而且美国制造业协会还为重振制造业成立国家制造业教育委员会，提出了将学校教育、职业资格和职业生涯相融合的人才培养路线图，推出了国家工业技能证书系统。长期以来，由于高等职业教育制度决定的专科层次存在“断头”问题，很大程度上违背了职业教育面向需求发展、“人人能学习”的需求。特别是当前，面对北京高考生源持续下降的困境，如果还抱着学龄人口“增量供给”思维不放，那么职业教育发展空间会越来越小，教育也必然脱离社会需求越来越远。因此，北京职业教育改革的当务之急是促使职业教育功能从满足升学需求向满足包括学龄人口在内的社会成员的求学需求转变，发展动力从教育体系内部的升学拉动向发展需求拉动转变，从接收教育分流任务的“被动教育”转变为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和职业需求的“主动教育”。

第二，给高职院校加挂“社区学院”牌子。建立高职院校扎根社区、服务社区发展机制，拓宽职业院校办学功能，扩大职业教育资源范围，把职业教育的学历教育、职业培训、社区教育等资源进行整合，使职业院校能够为所有愿意接受和需要接受职业教育的人提供职业指导和学习服务，为每一个社会成员为达到自己职业发展目标都可以在职业教育领域自主选择和有针对性地学习，而不受年龄、时间、空间的限制。面向社区开放学校资源，将学校的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面向社区开放，社区居民可以享用学校的图书馆、操场、实训室、校园活动室等，课程也可以面向社区居民选修，教师直接被邀请到社区给居民授课或进行科普知识普及。将人才培养与社区服务紧密结合，将学生所学专业知识服务社区作为学生的必修课，让学生深入社区、服务社区、了解社区。组建师生志愿者专门深入到社区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或其他知识的宣讲与普及等。

参考文献：

[1]美国社区学院协会.https：//www.aacc.nche.edu/research-trends/datapoints/.

[2]王官成.中国高等职业教育大众化发展路径研究[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3（36）：54-58.

[3] 李晓庆.终身教育视域下社区学院建设刍议[J].天津职业大学学报，2013（1）：11-14.

[4] 刘翠航. 美国社区学院新趋势、新政策及思考[J]. 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3（13）：90-93.

[5] 翁远霞. 学习化社会背景下美国社区学院的作用浅析[J]. 广州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5（2）：55-58.

[6] 汤霓，石伟平. 新职业主义视角下美国社区学院产教合作模式研究[J]. 外国教育研究，2015（5）：56-58.

[7]李妍，郄海霞.問责制视角下美国社区学院教育质量评价主体分析及启示[J]. 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6（12）：71-75.

（作者系北京财贸职业学院副院长）

[责任编辑：于 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