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书
2018-01-24邵天伟
邵天伟
父亲生于抗战伊始,今年整八十了,仍视书如命。
父亲生于旧社会地主家庭,自小喜欢读书,且成绩优异。他说那时邵家大院有一幢三层小楼专门用来藏书,“四书五经”满满当当一房子。由于家庭原因,虽只是高小毕业,但是在当地却是众口皆夸的“知识分子”。记忆中,不管生活多么艰苦贫穷,父亲都爱书读书,七十年代末曾订过《参考消息》《中医》杂志,今天订份报刊不算什么,但那是缺衣少食的年代啊!记忆中,父亲劳动之余喜欢读书看报,就是借到一本小人书也看得津津有味,我常向老师借《云南日报》给他,他如获至宝,劳累、不快烟消云散;有一次贪看书报出工迟到,还被队长恶狠狠地骂;在生产队放牛期间,《毛泽东选集》看得滚瓜烂熟,开会发言村民夸他理论水平高。他曾当过小组记分员,评过“富民县优秀人口普查员”,当过乡人大代表。他喜欢革命回忆录、名人传记、医学、农业技术等方面的书。他的藏书——繁体字版《回顾长征》,可算是我小学时开始课外阅读之旅的启蒙读物。我曾问爸爸这书是什么时候买的,他说是1958年。那可是最困难的时期啊!我不知道爸爸买此书时的思想斗争,该是左思右想、辗转反侧,最后痛下决心吧。我今天是一个“党史迷”,可以说是因他的潜移默化。
更让我佩服的是父亲不仅读书、种田两不误,且能学以致用:從书中学科学种田、养牛、果树嫁接,田地侍弄得人见人夸;八十年代,父亲自学中医,生病自己开药方,常有村民找上门,父亲分文不取,过些天总要主动上门问:“我开的药方有效没有?”若病好了,他比有人买彩票中十万大奖还高兴,小日子过得乐开花……
奶奶、妈妈识字不多,只认得简单的“大”“人”“口”“中”等字,可算文盲,却也懂得读书的重要,全身心地扶持子女求学。奶奶常对我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要过上好日子,你得好好读书!”古语不懂,但我能看懂她殷切的目光。放晚学作业多,奶奶便争着帮我煮饭。记忆中,夜幕降临,昏黄的白炽灯下,四姐弟看书做作业,爸爸看报、教我们作业,奶奶、妈妈喜形于色,或忙补衣纳鞋,或忙烧水上茶,其乐融融……姐弟四个人,弟弟和我考上师范当中学老师。我家在农村,是属于为数不多的读书成才的家庭之一。
记得九岁时吧,临近过年,我和父亲商量:“我放学去拾一挑牛粪,你给我一分钱攒了买书怎样?”他满口答应了。大年初一一算,三角八分,他如数付清,我买了两本小人书。这是我最多的一次压岁钱,现在想来还挺开心!那可是困难时期啊!除了买作业本(五分钱一本),口袋里是没有钱的。
在上大学的四年间,每月一封家信,父亲回信总说:“要买课外书,钱不够尽管说。”一本两本,买书渐渐上了瘾,我曾对同学说:“宁可一周不吃肉,不可一月不买书。”
父母现在生活在农村,自食其力。我在学校当老师,妻子是个体户,儿子在读大学,一家三口,都是“读书狂”。家中每年订三五种报刊,人人有书读,几乎每月都买新书,每年购书在二千五百元左右,现已有四书柜书籍,三千多册图书,一千多册杂志,总计五千册。我喜欢文学书籍,《云南日报》《文学报》《散文选刊》《滇池》等报刊是我的至爱,每天工作之余读书生活不少于两小时;妻子经营着一个报刊亭,为学生提供精神食粮,且得天独厚地博览群书,如《读者》《故事会》《知音》等杂志是她的爱物;儿子小学时曾多次被评为学校的“阅读之星”;父亲每次到我家都要去书房,且从我书架上挑走一包书,看完又来换,如《党史文苑》杂志及《文革十年史》《星火燎原》《本草纲目》等书,是他的“宝贝”。
2012年4月,我家喜获“昆明市十佳书香家庭”,全家努力的结果啊!当我把大红奖状拿给父亲看时,他深情地说:“书香家庭,算的算的!祖辈就是靠读书起家的嘛。”2016年1月,我被《都市时报》评为“昆明市优秀读书达人”,父亲从乡下打来电话祝贺。
父亲今年八十岁了,田地或承包或交给弟弟家料理,农事明显做得少了。怕他寂寞,我特意为他订了份《云南老年报》,他很喜欢,看得很认真,时不时勾画摘抄。我抽时间送回乡下,或他来取,父子共享一份报纸,时不时还交流收获心得。他曾不止一次说:“多好的报纸,前几年你咋不给我订?”我说:“‘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今后年年订。”父亲会心一笑,真是其乐融融啊!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谢谢父亲的引导,让我在书香中健康成长!也祝老父亲在书香中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