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镜堂:建筑应体现地域性、文化性、时代性三者的融合
2018-01-24何镜堂
问:从事建筑行业很多年,您觉得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哪几件?
何镜堂:这几十年间,我和我的团队一起创作了很多类型的建筑,总体来讲我有三个特别喜欢的作品:一是中国馆;二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扩建工程;三是我的工作室。这三个作品既体现了中国重大事件,又很好地体现了我的人生和工作中三种不同的状态。
首先是中国馆。中国馆是中国文化的表现,也是未来发展与体现科学技术进步的平台。中国馆建筑很大,有16万平方米,架空高度33米,总高70多米,光是屋顶就有两个半足球场这么大。这个建筑本身是中国的,反映了中国文化的精神,同时它使用的中国红也体现了中国文化。有人说中国馆像斗拱,还有人说像粮仓,重庆人说像火锅,成都人说像打麻将的桌子。中国馆就这样变成了中国文化的符号。
第二个我比较喜欢的作品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扩建工程。老馆是齐康先生于1985年9月做的一个万人坑,非常成功。后来中央决定把老馆扩大到700米长,100米宽。我们设计时把纪念馆的主题设定为从战争到和平:这是希望人们可以在参观后感到震撼,永远记住这个历史事件,最终把人类带向共同的文明道路。纪念馆的设计采用了一系列空间的序列:从战争到屠杀,抗争到反思,再到和平。人在建筑中可以体验感受这一空间序列。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扩建工程和中国馆也象征了国家从悲惨走向富强的过程,我特别喜欢。
第三个作品不是很大,就是我的工作室。场地内原有上世纪30年代老中山大学(华南理工大学五山校区位于国立中山大学原校址)有六套给教授住的小别墅,100多平方米一栋,坡屋顶,砖墙承重。因为漏水,建筑中的木头都腐烂了,但是由于它们有历史价值,所以被保留了下来。南边还有四栋房子是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的时候盖的,标准很低,装修很简陋。我经历四个阶段,前后用了11年的时间分四期把这些老房子逐渐改造成为了现在的工作室。项目最大的特点是保持了建筑的历史原貌,外形不变,外墙材料肌理和屋顶形式不变,但是里面的功能完全改了。我们在建筑之间新增加了一些构件元素,既增加了一些使用面积又激活了空间,把零碎的空间串成了一个整体。小小的工作室内有数个庭院,高低错落,有水池,有廊,还有很多绿化;另外还加了丰富的现代构成元素,是一个现代的岭南建筑园林。工作室尺度非常好,用地4000多平方米,建筑总面积也是4000多平方米,建筑群落高低错落,空间非常有层次感,也解决了所有的功能。功能包括工作、讨论方案、展览、交流、存放图书资料等,此外还有一个小饭堂。我和我的同事以及学生一起在这里工作,这个工作室既是一个创作平台,又是一个科研基地,我们在这里做了许多现代建筑创作研究课题;同时工作室还是一个产学研基地,培养了一大批博士和硕士。最近中国建筑学会在这里挂了一个牌,我们又变成了一个全国建筑科普基地,可以供大家参观和交流。这个工作室体现了我的人生里非常重要的工作特性,就是走产学研相结合的创作道路。去年威尼斯建筑大学的老校长Marino教授到工作室参观后很感动,后来邀请我们去威尼斯建筑大学展出我们的设计作品和理念。经过我的学生和团队大半年的努力,展览在意大利威尼斯成功举办,主题是“地域性,文化性,时代性,为激变的中国而设计”。
问:通常设计的切入点是什么?两观三性的理念是从最初介入到您的设计当中吗?能不能介绍一下您设计的一个过程。
何镜堂:我建筑设计的起步比较晚,45岁之前我没有作品,没有发表文章,也没有得奖,但是我学到了很多的道理。建筑这门科学和其他的工程不同,和纯艺术不同,它是技术和艺术、物质和精神的结合,是艺术的科学,科学的艺术。建筑师既要懂得作为科学家、工程师所必须懂的逻辑分析能力,也要有艺术的、文化的一面。
建筑没有绝对正确的,没有100分的,没有唯一的。所有因素,从社会的经济、政治,到科学、文化、技术,都对建筑有影响。要懂的怎么去想,最好从三个方面理解建筑,即地域性、文化性和时代性。地域性包括地区,因为建筑是具体的,必须考虑所在地的气候、环境,还有当地的文化和风俗习惯。一个建筑精品,使用是首要的,但是若要做非常好的建筑,文化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文化是建筑最高的层次、最高的享受,世界上流传下来的好建筑都是文化在起作用。此外建筑必须体现时代性,必须和现代人的需求联系在一起。比如说故宫是一个非常好的历史建筑,但是现在重盖一个故宫的话,人家就会骂你。所以我把建筑的影响因素概括为地域性、文化性、时代性这三个方面。一个建筑应该体现三者的融合,而我许多的工作都是在研究这三者如何融为一个整体。
搞创作,首先就是定位。在接到一个项目时,我和我的团队不会马上忙于画图,而是会研究这个项目的定位,重点抓什么,从什么地方攻破它。比如说中国馆,我们参加招标的定位是八个字——“中国特色,时代精神”。能做到这个定位,就能够表现这个主题。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扩建工程的投标也一样,我们通过分析决定这个馆的主题定位为“从战争到和平”。通过这个馆,既能看到战争的残酷,又会最终把人类引到和平。而对于汶川地震的震中纪念地,我给它定的主题是“从记忆到希望”,让人们记住地震这个灾难性的事件,希望人和自然和谐共存。每个建筑我都有一个定位,大家认同了定位,我们才开始收集资料。比如刚才说的“中国特色,时代精神”。为了明确什么叫中国特色,我们分很多人分别收集资料,从中国各种各样的文献、建筑里面提炼中国元素,拿出来大家研究,到底哪一样最能够体现我们中国的文化。我们还去了解外国的国家馆是如何完成的,历届世博会的中国馆是怎么做的。有了这几个方面的积累之后,我们就去研究上海当地的环境,城市和它的关系,以及当地文化的特点,从三个方面来破解这个题目。我们用资料了解中国特色是什么样的,了解现存的地形地貌环境是怎么样的,还专门研究国外同类型的建筑,有什么值得借鉴、参考的地方,然后才开始创作,天马行空,让大家都放开思想。我们通过分析,通过不断的交流、取舍,从一开始一二十个方案,慢慢变成十个、八个,最后变成两个。而最终确定的方案不等于是唯一的,只是相对比较符合我们的理想。
重大工程都有投标,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我们就参加各种投标。无论是大学还是博物馆,我们都通过这个方式去参与,至于能不能中标,谁也不能保证,但是这个过程非常重要,我们表现了自己的水平,中标就是第二个问题了。我常常说一句话:“大家不要怕输,建筑没有一百分的,没有绝对正确的。输了可以总结经验,输多了我们会赢的。”我们有好的理念,有好的创作思维方法,还有敢于创新和拼搏的精神,最终融为一个团队,这是创作中最为重要的。
问:您如何看待传统文化元素和当代建筑材料,以及当代建筑结构之间的关系?又是怎么样平衡传统文化和现代建筑之间的关系的?
何镜堂:我始终有一个观点,就是建筑不可能孤立,世界文化的发展不能离开历史,越是有历史,有价值的学校,越能够有好的精神。文化的发展是传承和积淀的,这就是世界文化发展的潮流。我常常研究的一个问题是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对于文化要求比较高的建筑,要在了解当地文化的基础上,顺应任务书的要求,把它完成。我觉得文化的传承是一种精神的传承,中国建筑过去是木头做的构架结构,所以在做中国馆时我吸收了构架这个概念。尽管由于科学的进步,现在很多建筑已经不使用木头了,但是这种建筑形态的精神还在,我们吸收了这些精神的内涵用建筑的形式抽象表达,通过材料和技术把它表现了出来。
我有一个作品是泰州民俗文化村,现在叫中国(泰州)科学发展观展示中心。这个建筑处于老区和新城的交界的地方,一边和民居建筑群连在一起,另外一边则是新城,正好体现了传承与发展的概念。我们非常注意传统建筑的延伸,挨着传统建筑那边的高度,肌理、体量和形态都与传统相呼应,但是材料不同。我们吸收当地民居清水墙上图案的特点,改用石头做。由于新城尺度很大,在建筑和新城交界的地方,我就改成两层半;跟老交界的地方,我们减一层,并且利用之间的高低差做了个带状的水面,把江南水乡一河两岸的特点融入了进去。这个建筑比较低调,有当地民居的特点、情调,但是用的材料是全新的,以前木头的、瓦的现在改用石头了,原来的青砖我也改用了石头和混凝土,但是其中吸收了很多原来表现形态的做法,一看就有当地的特色。这个做法贝聿铭先生做得非常成功,是我经常学习的对象。比如苏州博物馆,他非常注意建筑的高度、体量与传统民居的呼应,但是用的是新的材料,中为西用。我始终觉得一个重要建筑物,一看就是和传统融合在一起的,是呼应的,但绝对不是简单重复原来的做法,而是把它进行发展与延伸。
问:大厂民族宫十分精细唯美,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请分享这个项目创作时从文化方面是怎么开始考虑的?施工和设计的过程当中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何镜堂:河北廊坊大厂县是一个回族自治区,以回民为主。怎么满足伊斯兰文化的要求,同时体现中国文化的特点,是我们考虑的重点。我们希望做一个非常宁静、简约的建筑,如同一座圣殿,把伊斯兰灿烂的文化和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诗意地结合在一起。民族宫是当地生活聚集地,也是一个精神的家园。中国文化讲究天圆地方,所以建筑的布局外面是方的,里面是圆的。为了体现民族的融合,我们将建筑用56个拱围了起来,而拱又是伊斯兰建筑中很重要的元素。我们在思考形态的过程中十分注重这些大的因素,将建筑做得非常简洁、大气、整齐和统一,序列感较强。但若要真正把它做成一个作品,就要考虑细部,要花很多的功夫。
画完施工图后,我有一个学生驻到现场,专门研究拱怎么做,是用石头做呢,还是金属材料做?还是用GRC模仿石材的效果?为此我们做了很多一比一的样品,逐一比较。根据研究,伊斯兰文化里很多建筑都是纯白的,于是我们的56个拱选择用白色的大理石来做,表示它的宁静以及思想的简练。对于石头的纹理我们也做了很多的研究,有段时间我们专门驻在现场处理这个问题。我们的作品,光是画完图交给大家是不行的,一定要去到现场,不停地比较,才能做出精品。这个建筑的拱重复出一种韵律,前面有一个水池再加上池中间的倒影更能够凸显宁静、纯洁的氛围。考虑到水量问题,经过协调,我保留了入口的水,40米宽,两边收窄一点,12米,最后效果非常好,非常漂亮。关于水池到底加不加栏杆,又要另外去讨论。我说这个水池不是真正的水池,很浅,只有20多公分的水,平常小孩都可以去玩,问题不大。最后我们决定不做栏杆,就有一个9米的跨,在跨的地方做一个灯座,形式完全按照拱的符号,晚上有一点灯光照在水边,效果非常好。
屋顶的穹顶是一个半露天的花园,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整个屋顶是半镂空的,用同一种花纹图案逐渐收起来,韵律性很强,非常震撼。在室内看它的时候,因为花纹是镂空的,白天可以看到白颜色的天空,形成了一种图案;晚上天空是黑的,有梁有拱的地方能看到灯光,又是另外一种图案,非常漂亮。下雪时,轻轻的雪花飘到里面去,人仿佛在室外活动,非常有诗意,简洁、宁静、纯净。还有一个问题的处理非常重要,建筑外形是方的,中间是圆的,方和圆中间有个空,就像光篷一样。过去我们在做机场的时候就经常遇到很大的光环,做得不好的是一个主构件,一个次构件,一看就是很乱。我们这次严格控制到没有主次构件,统一做成一个网,看起来非常纯净。有太阳的时候,透过玻璃的框架在墙面、地面上形成投影,非常漂亮。而且这个图案还能随着太阳位置的变化而变化,非常有诗意,这些都是细节的处理。这个作品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创新,我们把伊斯兰中一些非常重点的东西表现出来,而且表现得很纯净、很统一,很有规律,便创造出了这座圣殿般的建筑。
问:您被称为中国校园建筑大师,想问做校园规划建筑设计的时候,您的考量是什么?
20世纪末,21世纪初,我们国家教育大发展,很多地方不断合并、合作、建校、建新校区、搞大学城,于是我开始研究大学。我对于任何建筑都不是一来就做,都要研究一下,走一条把设计跟研究结合的道路。
何镜堂:我主要研究现在的大学校园规划怎么适应现代人才的培养。现代人才是什么人才?我念书的年代,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在下面听课,老师讲的东西我全部记下来了,年终考试100分,这就是好学生,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毕业后非常听话,很纯,但是创新意识不强,实验性不强。现在社会需要创新型的复合型人才。怎么培养创新能力?听课只是一个方面,我们希望校园里面在听课时间之外,学生和老师之间,高年级学生和低年级学生之间,以及不同学科的学生之间,都能够有机会交流、交往、交叉,产生火花,产生创新思维。于是我非常注意校园的环境设计,提出了环境育人的概念。校园规划能提供这种环境,不仅仅是一个大广场,一条大轴线这样,而是提供许多大学和中学、小学交流的场所。我以这种概念做了很多的规划,符合现代社会的要求,于是越搞越多。地形是我在大学规划时首先的考虑,我会想这个大学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在江南水乡我做的大学是一种状态;到重庆山区,如重庆科技大学,我就依山就势,顺其自然,大学的布局完全和地形地貌结合。
第二个考虑是这个地区的文化。江南水乡是一种文化,四川川北地方山丘又是一种文化,岭南广州是岭南文化,东北又是另外一种。把当地的地形地貌、环境还有文化融在一起,从地理上找来特性,可能就是设计的一个创新点了。我设计的大学从规划开始就控制好和环境的关系,控制好气候对它的影响,充分考虑这个地区的人文情怀,做好规划之后再做它的大体设计。在这样的概念下不可能保证每一次都能中标,但是不会差很远。
问:您是岭南建筑学派的代表人物,在您眼里岭南建筑学派的地域性体现在哪里?您如何看待中国城市千城一面的现象?您又是如何看待地标性建筑的?
何镜堂:每个地区形成一种建筑风格,都是有依据来源的。因为建筑必须和一个地区发生关系,只有地区的建筑,没有抽象的建筑。岭南这个地方太阳高度角高,很热, 雨水特别多,很潮,几乎没有冬天,所以建筑都要考虑遮阳、隔热、通风、防潮。在这个地方生活的人习惯于室内外结合,因为气候允许室内外结合起来,所以很多建筑都比较通透,玻璃窗比较大。在规划里面,里巷晒不到太阳,但会通风。岭南地方的院子比较小,叫作天井,不希望晒太阳,而是希望凉快、通风,这是气候带来的。
第二个影响是人文。岭南这个地区首先有本土的南粤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引进又影响了当地的文化,另外岭南从历史到现在都是和海外交流的,海上丝绸之路就是走的那里。很多华侨从外国回来,会把西方的一些材料、技术带回来,进而影响了建筑。这个地方是本土文化、中原文化和海外文化交流的地方。当地的文化很容易接受外国的理念,传统的房子都有一点西洋的做法、装饰和雕刻,像是意大利的马赛克等。比如说碉楼,它的平面是中国传统的做法,但是在很多细部的处理上吸收了西洋的新材料。
岭南建筑讲究一种非常务实和交融的创新,但是岭南建筑不等于岭南学派。后者是一种思想,可以说体现在我的两观三性的思想中。它作为一种创造思想,不只解决广东的问题,还解决气候问题、环境问题和文化问题。和哈佛大学教授Peter交流,他问我:“很多建筑师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风格,但是你们搞的建筑没有固定的风格,差别很大,为什么?”我说很简单,建筑应该怎么表现要按项目的不同来决定,但是我的思想是统一的,都是两观三性,就是将地域、时代和文化融合在一起。
建筑对于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文化有着不同的处理。全球化的过程对于地域性是有一点冲击的,如何把这两个问题结合好是关键。我讲个例子,说搞一个电影院,任何电影院都有共性的一面和个性的一面,不管你去北京还是去广州,或者将来去美国,都要看得清楚,听得清楚。但是广州的气候跟北京的地形地貌完全是两回事,每个地方的文化也不同。搞电影院的时候,要把它所在地区的文化、地形地貌和气候结合在一起,不同地区的重点不同,搞出来的建筑必然不同。而这个不同,常常就是你的创新点,你从那里攻破它了,你的建筑就突显出来了。你觉得外国人搞得好,就抄过来,取它的一些构件,却没有理解为什么这么做,结果就变成千城一面了。反过来说上海的建设是这样一个情况,但是东北西北的气候不同,材料、文化趋向也不同,必然做出不同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接地气,有文化自信,在学习当中不断提高。齐白石有一句话讲得非常好:“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很多大师的想法很好,我学他怎么思考,用这种思考结合当地的情况、当地的文化、当地的环境来应用,就可以在不同地区做出不同的建筑。
一个城市没有特别有标志性的建筑,这个城市怎么有特色?像巴黎,很多街区差不多,但是有一个埃菲尔铁塔,有一些宫殿如罗浮宫,还有拉德芳斯新区,等等。伦敦也是这样,都是欧洲的建筑,但是其中有几个标志性的东西突了出来。应该讲北京本来也是,所有的城市都是这样。标志性的建筑能不能成为标志,第一个是要表现当地的文化特征、地形地貌特征,表示这个地区的文化审美;第二这个建筑必须是精品,粗制滥造是不行的;第三它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不止是建筑师要做标志性的作品,大家要公认才行。这些是成为标志性建筑要符合的条件。然而标志性建筑不等于奇怪的建筑,建筑应该有特色,凡是标志都不是平庸的,但是不是靠奇怪来吸引眼球,它在这个城市里面应该是和谐的。
问:您觉得现在我们的时代性是什么呢?您认为要怎样通过城市规划和建筑创作,来改善人类的生活环境和生活质量呢?
何镜堂:我觉得当前时代性的东西,就是表现当今科学技术的进步,体现在建筑上就是运用新的材料和技术,表现新的街坊邻居之间的关系,以及给这个时代带来创新思想的变化。当前节能环保低碳是时代的大趋势,我们特别强调历史建筑和科学技术的要求。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以人为本的思想,建筑要体现人文性,满足人工作、生活的要求,其中包括技术的要求,包括节能环保的要求。此外审美观点也会随着时代变化,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不应该保守,应该跟上时代的思维方法,适应当下的潮流。总的来说当今时代要求我们的,从建筑来讲是节能、环保、低碳,自动化、智能化,体现科学技术的发展;另外就是以人为本,创造最适宜工作和学习的的环境。建筑要和地域环境相结合,更舒适,更方便,更智能化,更节能。不同时期对建筑的要求会有所变化,但是总的趋势是往前走的。
问:您今后做建筑设计的目标和计划是怎么样的?
何镜堂:今天我选择的一个题目是“为激变的中国而设计”。30多年改革开放,中国发展得很快,我们搞建筑必须要找到正确的道路。我希望国家培养更多有文化自信、有国际视野的创新人才。我本身肩负教学、培养人才和创作几个方面的工作。我常常说我是三员——“教练员,裁判员和运动员”。教练员就是做老师、带研究生,每年都会培养博士、硕士;裁判员是指我有时候会去主持或者参与评标,比如特别重要的工程评选我会参加;但是我在更多的时间里是运动员,自己带领团队做设计。我的思想很开放,也不怕输。我总是用“输多了就会赢的”这句话鼓励大家不断去做。建筑师必须实践,要靠创作来说话。出人才和出成果是一套道路,我常常把出人才和出成果连在一起。我让很多博士生去参加重要的工程设计,毕业了建筑也盖起来了。中国馆,侵华日军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扩建工程、南京明清城墙博物馆等等这些重要的项目都是我和我的博士一起搞起来的,这也是我的一个兴趣。建筑是一个辛苦但快乐的工作,当作品得到大家认同的时候是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