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了，月亮跟我回故乡 （组诗）

陈树照

太 阳

黎明带走黑暗

万物在太阳下起身

阳光进入稻田进入墓园

进入滚动露水的花草

在鸟儿啼鸣的翅膀

在婴儿熟睡的摇篮

我闻到了淡淡母乳的芬芳

白 菊

你又站在那儿

站在溪边大片狗尾草丛中

一袭白衣 低着头

看对岸菊花簇拥的水源山

在溪水中 静静地漫游

那么多菊花

好像都怀有酿蜜的心事

你追我赶地点燃一场熊熊大火

放蜂的人来了

游人也来了

那些喜欢掠夺芬芳的队伍

每天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时间 人声鼎沸

尘土飞扬

而你独占一角

溪水滋润着 鸟鸣缠绕着

根仍扎在去年的泥土

我更愿做一滴叶子上的雨水

一生都交给你 一尘不染的生

暗香袭人的死

村 口

你走后，天就凉了

后院那棵老槐树一天比一天苍老

黄叶纠缠北风

夜夜在枝头号叫，星星隐去

我早早关上门窗

不断地往火炉里添加柴草

燕子早已去了南方

地里的玉米，棉花

被农人摘走沉甸甸的果实

裸露着空荡荡的怀抱

正在迎接漫长的冬天

我的老胃病复发了

药物对它已失去疗效

隔壁天天和老伴吵闹的孙大爷

去年搬进西山和云鹤做伴去了

外出打工的小红前几天回村结婚

我却做了她的伴郎

你走后，我总想摘下星星

写很多很多信，在村口徘徊

我可始終也没有看见

那个胖乎乎的邮差

喜 讯

我已经在山里停留了很久

不能再等了 一旦梅花开始绽放

大雪就会封住所有的道路

山野就会失控 再强硬的北风

再柔情似水的月光

也无法扑灭这场暗藏在冰冷的石头下

迟来的地母之火

为了洗礼 完达山截住了冬天

三江平原也裸露出辽阔的怀抱

奔涌的松花江 温顺得像一头产后的母鹿

燕子飞得更远 成为异乡的游子

我很幸运 与麻雀守护家乡

——小黑点滚在雪地里

麻雀成群是为了寻找口粮

而我却是酒足饭饱之后

内心迷惘 独自出走

一想到这儿 我就加快了步伐

趁落日还在山顶喷洒金粉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 贴在微博

告诉每一个人

（选自《东北风》2017年第1期）

本栏目责任编辑 韦健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