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敦煌碑銘讚研究綜述
2018-01-23范英傑
陳 焱 范英傑
(蘭州大學)
敦煌碑銘讚指的是敦煌所出歷代碑刻、功德銘及邈真讚的合稱。自唐初訖晚唐五代,敦煌碑銘讚文獻以人物傳記爲主要内容,涵蓋了唐五代時期十分豐富的歷史信息,其中碑銘爲傳統金石學較早關注。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邈真讚。唐五代時期的敦煌地區,盛行作邈真讚的風俗。敦煌邈真讚,又作寫真讚、圖真讚、真儀讚、邈影讚、彩真讚,作爲特定時代的記録文本,内容豐富,因其記述了讚主的生平事跡,又間接反映了讚主所處時代的政治、文化、歷史、地理、語言、佛教、民俗等多方面的内容,故引起學術界廣泛關注,是敦煌碑銘讚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
百餘年來,學界對敦煌碑銘讚進行了大量的整理研究,幾代學人克服重重困難,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爲釐清相關問題和拓展研究思路提供了重要的參考。筆者對百年來敦煌碑銘讚研究成果的整理可參本書《百年敦煌碑銘讚研究論著目録》(以下簡稱《目録》)。本文並圍繞這些研究成果,從敦煌碑銘讚的校録與整理、碑銘讚本體研究以及與之關涉的史事考辨、職官制度、政區地理、民族關係、世家名族、石窟營建、宗教文化、社會生活、語言文學、藝術等方面擇要予以概述。囿於學力與篇幅所限,本文僅簡單概述回顧近百年來中國學術界對敦煌碑銘讚的整理研究情況。
一、 敦煌碑銘讚的校録與整理
與學界對敦煌學發展階段的劃分類似,關於敦煌碑銘讚的研究,也可大致以20世紀初藏經洞的發現、20世紀二三十年代、新中國成立、“文革”結束作爲大的時間分界點。其中20世紀30年代以前甚至包括藏經洞發現以前,學者的工作主要以抄録及整理刊佈相關文字、目録以及以跋、按語等形式的簡單考證爲主。從30年代起,以陳寅恪等爲代表的一些學者,開始運用西方新的理論學説,提出了一些新的問題,拓展了相關研究的視野和格局。50年代至70年代末,相關研究主要在中國臺灣地區以及海外展開。70年代末80年代初開始,中國大陸地區的研究迎頭趕上,敦煌碑銘讚的專著多有問世,相關論文更是層出不窮,至今取得了豐碩的成績。
在藏經洞被發現以前,學者在對敦煌進行考察中已經對碑刻等有所記録,是爲早期的敦煌研究。這主要集中在敦煌碑刻史料方面,與之相關的整理研究成果亦有問世,對這些碑刻史料有保護傳承之功,爲後世學界相關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參考。這方面的成果,包括清人王德容於雍正年間在敦煌抄録當地碑記而成的《敦煌碑録》。本書雖已佚,但其中相關内容和按語爲清人倪濤《六藝之一録》、黄文煒《重修肅州新志》收録;清乾隆年間,時任安西觀察副使的常鈞考察敦煌後,於1742年撰成《敦煌雜抄》《敦煌隨筆》;清乾隆年間傅恒等主持纂修的《西域圖志》最早抄録了大曆、乾寧兩碑;清嘉慶、道光末年,西北歷史地理學家徐松考察西北地區,所著《西域水道記》不僅糾正了前人碑文傳録的失誤,還記載了莫高窟和敦煌城内其他一些碑刻,其中收録的《周李君重修莫高窟佛龕碑》是目前所知最早的記載,對莫高窟營建時間及形制作了揭示和描述。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與敦煌曹氏相關的曹全碑亦早爲王昶《金石萃編》所收録。
藏經洞的發現,使大批敦煌文獻重見天日,這裏面包括了大量的寫本碑文、墓誌銘、邈真讚等人物傳記資料。外國探險家最早發現這些材料並公佈於世的,包括法國學者沙畹(Edouard Chavannes)《博寧拓片之中亞的十種漢文碑銘》考證了四件敦煌碑文,英國斯坦因《西域考古圖記》和法國伯希和《敦煌石窟圖録》《伯希和敦煌石室筆記》對敦煌碑刻也有介紹。
在早期外國探險家劫掠過程中,中國一些學者慧眼卓識,對其予以高度關注,他們的貢獻以刊佈資料爲主,並用跋、按語等形式作了概略的研究。甘肅學政葉昌熾將敦煌縣令汪宗翰進呈的古碑拓本寫入《語石》。宣統年修的《甘肅新通志》也有介紹。相比之下,比較著名的是1909年伯希和在北京以攜帶的敦煌文獻示予北京學界,隨之出現了一批早期敦煌學家,他們在20世紀之初就較早認識到這些文書的價值,並予以整理刊佈,如蔣斧《沙州文録》,王仁俊《敦煌石室真跡録》,羅振玉《敦煌石室書目及發見之原始》《莫高窟石室秘録》《石室秘寶》《西陲石刻録》《墨林星鳳》《丙寅稿》,曹元忠《沙州石室文字記》等包含了當時所能見到的敦煌碑銘讚部分文獻録文及照片。包括後來的羅福萇、羅福葆所輯録《沙州文録補》,陳萬里《萬里校碑録》,張維《隴右金石録》《隴右金石録補》,也對這些材料進行了輯録和研究。
經過學者不斷蒐輯,發現敦煌遺書中所存邈真讚文書共90餘件。1909年部分敦煌遺書公諸於世不久,即有蔣斧《沙州文録》及王仁俊《敦煌石室真跡録》對P.4640、P.4638兩件文書作出初步輯録,後有王重民《金山國墜事零拾》(《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9卷6號,1935年)對晚唐歸義軍時期相關文獻做了校録和補訂,但就總體而言,相關研究較爲沉寂。
自20世紀70年代,隨著法籍華人陳祚龍關於邈真讚系列研究成果的問世,敦煌邈真讚獲得了學界重視。主要成果有陳氏在其碩士論文基礎上撰就的法文本《唐五代敦煌名人邈真讚集》(巴黎,1970年)校録巴黎所藏邈真讚50餘種。在此基礎上,陳氏又續有補充,包括《敦煌銘讚小集》(《大陸雜誌》63卷4期,1981年)輯録邈真讚、墓誌銘10餘篇;《敦煌真讚研究》(巴黎,1970年)輯録邈真讚50餘篇;《敦煌古鈔碑銘五種》(《敦煌文物隨筆》,臺灣商務印書館,1979年)收墓誌銘5篇。陳氏對邈真讚的校録和研究,爲後來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參考。
進入80年代,中國大陸的史學研究奮起直追,敦煌學勃然興起,碑銘讚研究取得質的突破。這一時期的成果主要針對寫本的校録及相關問題的深入探討,以碑刻史料的校釋爲主。其中,針對單個寫本的校釋包括朱雷、程喜霖、陳國燦録文,陳仲安、譚兩宜標點《〈常何墓碑〉寫本録文》(《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1980年2期),鄭必俊《敦煌寫本〈常何墓碑〉校釋》(北京大學中國中古史研究中心編《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論集》,中華書局,1982年),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敦煌研究》1982年1、2期),宿白《〈李君莫高窟佛龕碑〉合校》(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編《敦煌吐魯番學研究論文集》,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89年,修訂後作《〈武周聖曆李君莫高窟佛龕碑〉合校》,載氏著《中國石窟寺研究》,文物出版社,1996年)。
進入90年代,對敦煌碑銘讚的研究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其中突出的成果是唐耕耦、陸宏基《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蹟釋録》第5輯(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1990年)。本書在前人輯録、研究的基礎上進行了更爲豐富完整的輯録。全書採取上圖下録的形式,但僅録而不校,仍存在很大的訛誤和不足。
學界對敦煌碑銘讚的校勘整理,影響最大的專著主要有兩部,即鄭炳林《敦煌碑銘讚輯釋》和姜伯勤、項楚、榮新江合著《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它們是在前人研究基礎上所作的重要成果,對敦煌碑銘讚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至今仍爲學界稱道。
鄭炳林《敦煌碑銘讚輯釋》參考陳祚龍、唐耕耦等人的研究成果,以黄永武編《敦煌寶藏》和微縮膠卷爲底本,收録了40餘卷130餘篇紀傳性文書,其中收邈真讚94篇。根據文書間的相互關係及寫作時間排序,在注解中大量引用敦煌文書資料和莫高窟供養人題記,詳盡介紹研究狀況和各家觀點,對碑銘讚中的人物、事件進行補充和考證,先後拼接復原了10餘個殘卷,提高了文書本身的價值,對研究晚唐五代歸義軍時期敦煌及西北地方政治、文化、宗教、歷史地理、民族關係、風俗習慣及石窟考古、佛教藝術提供了豐富的内容,是目前敦煌碑銘讚的權威著述。但因原卷俗字漫漶、殘缺破損、字跡模糊等原因,釋本中對一些字詞的注釋有誤。故而作者在後期又作了修改,其《敦煌碑銘讚三篇證誤與考釋》(《敦煌學輯刊》1992年1、2期)分析刊證了敦煌碑銘讚中因過去定名失誤、比附不當、考釋不清的卷子;《敦煌碑銘讚部分文書拼接復原》(《敦煌研究》1993年1期)經過反復對照,考證復原了部分殘缺碑銘讚,並解決了其定名問題。此外,曾良、蔡俊參照《敦煌寶藏》諸書於《〈敦煌碑銘讚輯釋〉補校》(《南昌大學學報》1997年4期)對鄭著增補校勘60餘處。趙紅《〈敦煌碑銘讚輯釋〉補校》(《語言研究》2003年4期)、《〈敦煌碑銘讚輯釋〉補訂》(《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6年5期)針對鄭書的部分原文,指出録文、標點、考釋方面的問題,並力求做出正確的答案。姬慧《〈敦煌碑銘讚輯釋〉補校舉隅》(《重慶科技學院學報》2010年7期)參照法藏和英藏原卷,按照因俗字而誤、因詞語而誤、失辨形近字而誤、直接誤録類、不明歷史人物而誤、因字跡模糊而未録的分類,指出其中疏誤不當之處,並予補校。這一時期也發表了一系列下文於碑銘讚與語言文學部分將要提到的詞彙考釋文章,此處不贅。另外,關於本書還可參閲周丕顯《〈敦煌碑銘讚輯釋〉評介》(《敦煌研究》1994年1期)一文。饒宗頤先生《〈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跋》(姜伯勤、項楚、榮新江《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新文豐出版公司,1994年)也對鄭著作了較高評價。
姜伯勤、項楚、榮新江合著的《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新文豐出版公司,1994年)分爲上篇、下篇、附録三部分。上篇爲兩大長論: 姜氏《敦煌邈真讚與敦煌名族》與榮氏《敦煌邈真讚所見歸義軍與東西回鶻的關係》。下篇遵循以年代先後依次排序、繁體字與原行次照録、只録校文字的三大原則,整理出92篇邈真讚録文。隨著新資料的不斷公佈,榮新江又在《敦煌本邈真讚拾遺》(《敦煌學》25輯,2004年)一文補録了《陰氏邈真讚》《張氏繪佛邈真讚》兩篇,以補《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未及收入之不足。因本書録文有前人成果可供參考,校録者又精通語言學、歷史學,故而該書録文品質達到了當時所能達到的較高水準。然瑜不掩瑕,該書亦有可供探討之處,先後有張涌泉《〈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書評》(《敦煌吐魯番研究》1卷,1996年)指出録文、校記錯誤40多條,江學旺《〈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校録指瑕》(《漢語史學報》3輯,2003年)指出録文、校記錯誤63條。另外,該書中榮新江先生的部分觀點有可商榷之處,可參看王惠民《〈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評介》(《敦煌研究》1996年2期)一文。
由這兩部著作,我們可以大致看到唐五代時期敦煌地區邈真讚的全貌。此外,關於邈真讚校訂類文章還有杜斗城《敦煌五臺山文獻校録研究》(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收録的《長興二年〈唐河西釋門故僧政京城内外臨壇供奉大德兼闡揚三教大法師賜紫沙門范和尚寫真並序〉》,榮新江《敦煌寫本〈敕河西節度兵部尚書張公德政之碑〉校考》(《周一良先生八十生日紀念論文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昞麟《〈敕河西節度兵部尚書張公德政之碑〉復原與撰寫》(《敦煌學輯刊》1993年2期),張涌泉《陳祚龍校録敦煌文書失誤例釋》(《學術集林》1995年6期),顔廷亮《敦煌遺書P.3633〈張安左生前邈真讚並序〉新校》(《敦煌研究》1996年1期),馬德《敦煌絹畫題記輯録》(《敦煌學輯刊》1期),鄧文寬《敦煌本〈劉慶力邈真讚並序〉校注並跋》(《出土文獻研究》8輯,2007年)及其《敦煌本〈張靈俊寫真讚並序〉校注並跋》(《敦煌吐魯番研究》10卷,2007年)、《敦煌寫本〈常何墓碑〉校詮》(《敦煌吐魯番研究》11卷,2008年)、《敦煌本〈陰處士碑〉校詮》(《出土文獻研究》9輯,2010年),施萍婷《讀〈翟家碑〉劄記》(《蘭州大學學報》2009年5期),劉瑶瑶、楊曉宇《敦煌寫本功德記釋録獻疑》(《蘭州大學學報》2010年2期),趙鑫曄《俄藏敦煌殘卷綴合八則》(《藝術百家》2010年6期),吴景山、張洪《〈索勳紀德碑〉辨正》(《敦煌研究》2012年1期),吴浩軍《〈李君修慈悲佛龕碑〉校讀劄記》(《敦煌研究》2012年3期),楊曉宇《敦煌寫本功德記釋録補遺》(《甘肅社會科學》2013年5期)及《敦煌寫本碑刻文書證誤》(《樂山師範學院學報》2014年3期),劉樂賢《常何墓碑校釋拾遺》(《敦煌研究》2014年6期),劉瑶瑶、楊曉宇《〈報恩吉祥窟記〉釋録補正》(《時代文學(下半月)》2014年9期)及《敦煌寫本碑銘讚釋録勘補》(《敦煌研究》2015年1期),姚美玲《敦煌碑銘讚校録字辨》(《中國文字研究》2015年2期),吴浩軍《敦煌寫本〈報恩吉祥之窟記〉校理》(《河西學院學報》2016年3期),鄭怡楠、鄭炳林《敦煌寫本〈曹議金重修開元寺功德記〉考釋》(《敦煌學輯刊》2017年2期)等。這些整理成果在反復校釋中使得敦煌碑銘讚的原貌更加明朗,其價值亦相應得到更充分的發掘利用。
近年來的大規模釋録工作也涉及敦煌碑銘讚,如郝春文主編《英藏敦煌社會歷史文獻釋録》(1—15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2017年)、張錫厚主編《全敦煌詩》(作家出版社,2006年)、方廣錩主編《英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1—30册,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1、2013年)對此都有不同程度的網羅。陳尚君輯校《全唐文補編》(中華書局,2005年)及吴鋼主編《全唐文補遺》7、9輯(三秦出版社,2000、2007年)中也收輯了相關録文,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2015年出版的張志勇《敦煌邈真讚釋譯》(人民出版社)以《全唐文補編》爲底本,同時參照《敦煌碑銘讚輯釋》《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兼採諸家研究成果,在前人基礎上對92篇敦煌邈真讚作了釋譯工作,使邈真讚以通俗白話形式呈現出來,有一定的參考輔助價值,但難稱精審。據筆者所知,鄭炳林先生《敦煌碑銘讚輯釋》的修訂版即將出版,其對敦煌碑銘讚集大成式的收録校釋值得期待。
另外,百餘年間,敦煌文獻的刊佈也不斷地突破。從早前的羅振玉等人的整理刊佈,一直到建國以前都受到諸多局限。到50年代以後,這種情況稍有改觀。北京圖書館通過交换,得到了英國博物館收藏的敦煌漢文文獻S.6980號以前部分的縮微膠片,臺灣史語所也購得相同内容的縮印本,爲學界利用敦煌文書提供了便利。60年代初出版了由王重民、劉銘恕編纂的《敦煌遺書總目索引》(商務印書館,1962年),該目録著録了北圖藏、英藏、法藏和散藏的共兩萬多件敦煌文獻,爲國内外學者瞭解、調查、利用敦煌文獻提供了極大方便。70年代末80年代初,學界利用敦煌文獻的條件得到進一步改善: 巴黎國立圖書館將所藏全部敦煌文獻製成縮微膠卷發行;北京圖書館所藏敦煌文獻主體部分的縮微膠卷也開始在國内發行;黄永武編纂的《敦煌寶藏》(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1—1986年)也將英、法和北圖公佈的縮微膠卷影印成書。在近二三十年的研究中,採用先進技術重拍、精印的敦煌文獻圖版本陸續推出,克服了黄永武《敦煌寶藏》模糊不清的弊端,使得相關釋讀擺脱了鄭書當年的困擾,爲研究提供了很大的幫助,敦煌碑銘讚及相關問題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都超越了前兩個階段。如《英藏敦煌文獻(漢文佛經以外部分)》(四川人民出版社,1990—1995、2009年),榮新江《英國圖書館藏敦煌漢文非佛教文獻殘卷目録(S.6981—13624)》(新文豐出版公司,1994年),《法藏敦煌西域文獻》(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2002年),榮新江《〈英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漢文非佛教文獻殘卷目録〉補正》(《英國收藏敦煌漢藏文獻研究: 紀念敦煌文獻發現一百週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
二、 敦煌碑銘讚本體研究
敦煌碑銘讚本體研究,包括對碑銘讚内涵、時代背景等方面的概説,對人物生平事跡等的考察以及對碑銘讚作者的考證。
對碑銘讚内涵的介紹成果,除了《敦煌學大辭典》及姜亮夫、蘇瑩輝、池田温、李正宇、榮新江等先生在其敦煌學概説性著作中的詮釋外,專門論文有: 池田温《中國古代寫本識語集録》(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1990年)輯録了唐五代墓誌銘、邈真讚寫本題記。李并成《一批珍貴的歷史人物檔案——敦煌遺書中的邈真讚》(《檔案》1991年5期)從邈真讚的命名、作用、寫作材料、特色、格式等方面對其進行整體的介紹,指出邈真讚是我國唐宋原物僅存於世的遺珍,同時在民俗史、美術史、文學史、佛教史的研究上也有著不可忽視的價值。鄭炳林《敦煌碑銘讚及其有關問題》(氏著《敦煌碑銘讚輯釋》,甘肅教育出版社,1992年)及《敦煌碑銘讚抄本概述》(《蘭州大學學報》1993年4期)對敦煌碑銘讚文書相互關係、碑文抄本與莫高窟營建、邈真讚及有關問題和碑銘讚與晚唐五代敦煌的歷史等作了一系列論述和探討,並指出敦煌碑銘讚是研究晚唐五代歸義軍時期西北地方政治、宗教、文化、民族關係、石窟考古和佛教藝術的珍貴文獻資料。榮新江《敦煌邈真讚年代考》(《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新文豐出版公司,1994年)對邈真讚寫本的年代作了考證。李冬梅《唐五代敦煌學校部分教學檔案簡介》(《敦煌學輯刊》1995年2期)從教學檔案的角度分析碑傳文體夾注、碑文及邈真讚抄本隨意省略原文内容等違反常規的現象,認爲此類文書應當是唐五代敦煌學校教學教材、教案和講授筆記等。陳麗雀《吐蕃佔領期敦煌僧侣邈真讚研究》(逢甲大學碩士學位論文,1997年)詳細分析了十篇吐蕃時期的敦煌僧侣邈真讚,研究了吐蕃佔領時期的時代背景和邈真讚的淵源、體制、寫作方式,讚主及撰者的生平事跡等問題。楊森《淺談敦煌文獻中唐代墓誌銘抄本》(《敦煌研究》2000年3期)通過對敦煌文獻中《常何墓碑》《劉金霞和尚遷神志銘並序》《李端公諱明振墓誌銘》及《張淮深墓誌銘》四件唐代墓碑、墓誌銘抄件的分析討論,認定藏經洞中出現最早的唐墓碑、墓誌銘抄本爲《常何墓碑》寫本。該墓碑的書寫格式等直接或間接地影響了敦煌地區墓碑、墓誌銘、邈真讚、寫真讚等常用書體的寫作形式,很有可能它是作爲學習文範被利用的。胡楊《不朽的碑銘讚》(《絲綢之路》2007年4期)對敦煌碑銘讚作了介紹性的論述。朱玉麒《清代西域流人與早期敦煌研究——以徐松與〈西域水道記〉爲中心》(《敦煌研究》2010年5期)以徐松爲例對早期的敦煌研究進行了探討,指出徐松對敦煌的研究體現在其《西域水道記》中,其中傳世史料、田野調查與碑刻資料的印證是“三重證據法”的典型。任偉《敦煌碑銘讚文獻題記紀時用法考述——兼談敦煌文獻的紀時》(《常熟理工學院學報》2014年3期)通過梳理敦煌碑銘讚文獻題記的紀年、月、日用法,實現對敦煌碑銘讚文獻及敦煌文獻的確切斷代。申慧萍、張志勇《敦煌邈真讚探源》(《絲路視野》2016年29期)對敦煌邈真讚的源頭進行追溯,指出邈真讚文體萌芽於先秦時期的讚辭,主要用於樂正、祭典等相關的國事活動,多以口語形態存在,有一定的實用價值。榮新江《石碑的力量——從敦煌寫本看碑志的抄寫與流傳》(《唐研究》23卷)從寫本角度探討了敦煌墓誌碑刻的價值。
對碑銘讚人物及其相關事跡的考訂方面,羅振玉《瓜沙曹氏年表》(上虞羅氏排印本,1915年)、《補唐書張議潮傳》(永豐鄉人雜著本,1922年)等較早對張氏、曹氏歸義軍相關人物、世次作了輯補探討。向達、蘇瑩輝、姜亮夫、賀世哲、孫修身等學者在其基礎上又多有創獲。孫楷第《敦煌寫本張議潮變文跋》(《圖書季刊》3卷3期,1936年)、《敦煌寫本〈張淮深變文〉跋》(《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7本3分,1937年)利用《張淮深碑》對兩篇變文透露的時代背景作了揭示。
90年代以後,相關研究更加豐富。做出突出成就的有鄭炳林、楊寶玉、吴麗娱等學者,因篇幅所限,不再一一列出,成果可參本書後附目録。這些研究是圍繞敦煌碑銘讚所作的個案研究,對人物事跡、家族、史事等作了不同程度的揭示。值得一提的是,近年在長安地區出土了《張淮澄墓誌銘》,爲張氏歸義軍時期相關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材料。與其相關的成果可參考王慶衛《新出唐代張淮澄墓誌所見歸義軍史事考》(《敦煌學輯刊》2017年1期)、鄭怡楠《新出〈唐敦煌張淮澄墓誌銘並序〉考釋》(《敦煌學輯刊》2017年1期)、李宗俊《唐〈張淮澄墓誌〉跋》(《乾陵文化研究》2017年)。
對邈真讚寫作者的考訂,同時也是對當時文人及其作品的考察。這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近二三十年間,多是對唐悟真和張球的考證,以鄭炳林、顔廷亮、楊寶玉等學者成就突出。雖然目前有些問題如對張球的討論仍然難以廓清,但在學界的共同努力下,相信這些問題會得到破解。
三、 敦煌碑銘讚與史事考辨
敦煌碑銘讚所載涉及唐五代時期的史料,尤其對晚唐五代歸義軍時期的歷史有翔實的反映,而正史對吐蕃統治敦煌時期、歸義軍時期以及相關的職官、民族、宗教、社會等信息記載既簡略又多有舛誤。敦煌碑銘讚與其他同時期文書就爲補充歸義軍史事提供了大量第一手資料。
早期蔣斧、曹元忠、王仁俊、羅振玉等利用相關碑銘對歸義軍史事的考證,郝春文先生《敦煌文獻與歷史研究的回顧和展望》(《歷史研究》1998年1期)以及鄭阿財先生《二十世紀敦煌學的回顧與展望——中國大陸篇》(《漢學研究通訊》19卷2期,2000年)已有回顧評介,在此不贅。他們的研究爲後來的研究奠定了基礎,很多觀點至今仍有啓發並爲學界引用。其中不是很準確的推斷則在後來的學術爭鳴中得到了糾正。如在羅振玉《補唐書張議潮傳》(永豐鄉人雜著本,1922年)的基礎上,向達《羅叔言〈補唐書張議潮傳〉補正》(《遼海引年集》,和記印書館,1947年)對沙州陷落和收復的時間及張淮深的死因等問題進行了討論,其結論對國内學術界影響很大。姜亮夫《唐五代瓜沙張曹兩世家考——〈補唐書張議潮傳〉訂補》(《中華文史論叢》3輯,1979年)搜集羅振玉所不及見的有關文書和石窟題記等資料,大體按時間順序排列成文,意在拾遺補闕正誤。在羅振玉《瓜沙曹氏年表》(上虞羅氏排印本,1915年)基礎上,又有補正文章,如姜亮夫《瓜沙曹氏年表補正》(《杭州大學學報》1980年1期),賀世哲、孫修身《〈瓜沙曹氏年表補正〉之補正》(《甘肅師大學報》1980年3期)以及蘇瑩輝《敦煌石室真跡録題記訂補》及《敦煌石室真跡録題記訂補之續》(氏著《敦煌論集續編》,臺灣學生書局,1983年),等等。
進入現代學術發展時期,在利用敦煌碑銘研究歷史問題方面,陳寅恪較早在其《唐代政治史述論稿》(商務印書館,1943年)中利用敦煌寫本常何墓碑探討了李世民在玄武門事變中取勝的原因。在其影響下,近幾十年來,多有學者作相關探討,或是基於陳氏觀點的再研究,或是對碑文本身的反復校釋,這方面主要包括黄惠賢《〈常何墓碑〉跋》(《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1980年2期,又載《江漢論壇》1982年2期)及《隋末農民起義武裝淺析》(《唐史研究會論文集》,陝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鄭必俊《敦煌寫本〈常何墓碑〉校釋》(《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論集》,中華書局,1982年)、黄永年《敦煌寫本〈常何墓碑〉和唐前期宫廷政變中的玄武門》(《1983年全國敦煌學術討論會文集·文史遺書編》(上),甘肅人民出版社,1987年)、劉進寶《常何與隋末農民起義——從敦煌遺書〈常何墓碑〉談起》(《敦煌研究》1990年1期)及《常何與隋末唐初政治》(《中國史研究》1998年4期)、鄧文寬《敦煌寫本〈常何墓碑〉校詮》(《敦煌吐魯番研究》11卷,2008年)、孫寧《敦煌〈常何墓碑〉寫本“龜蒙積沴,蜂午挻妖”正詁》(《敦煌研究》2011年4期)、劉樂賢《常何墓碑校釋拾遺》(《敦煌研究》2014年6期)、李軍《北門禁軍與武德九年玄武門政變之關係考辨——以常何爲中心的考察》(《早期中古史研究》8卷2期,早期中國史研究會,2016年)等。
關於歸義軍和金山國資料的整理和研究在這一時期又有進展。孫楷第《敦煌寫本〈張義潮變文〉跋》(《圖書季刊》3卷3期,1936年)及《敦煌寫本〈張淮深變文〉跋》(《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7本3分,1937年)利用《張淮深碑》並結合史籍記載,初步探索了歸義軍政權周邊的吐谷渾、吐蕃、回鶻等少數民族政權的情況,以及歸義軍政權内部的一些史事。王重民《金山國墜事零拾》(《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9卷6號,1935年)對金山國史事進行了考證,使“千載墜史”,“有年可稽,有事足紀”,填補了張氏歸義軍和曹氏歸義軍之間的一段歷史空白,其公佈的材料至今仍是研究金山國史的基本史料。就總體而言,相關研究較爲沉寂。
從新中國成立到“文革”結束這段時期,大陸地區的相關研究陷入沉寂。較爲突出的成果是臺灣學者蘇瑩輝利用碑銘讚文獻對歸義軍史事的探討。蘇瑩輝的研究對後來的學術探討具有很大的啓發性。正如郝春文先生在《敦煌文獻與歷史研究的回顧和展望》(《歷史研究》1998年1期)一文中指出的那樣:“這一階段有關瓜、沙史事的研究以蘇瑩輝用力最勤,成果也最爲豐富”,“雖然他的一些論文是以綜合、整理前人的成果爲主,但也力圖在排比舊説的基礎上提出新的看法,並解決了一些問題;雖然他的不少推測都爲後來的研究所否定,但這些推測往往能引起其他學者的進一步研究,因而在客觀上推動了有關問題的研究。在大陸學者與海外信息交流不暢的年代,蘇氏的研究成果在港臺和歐、日均有廣泛的影響。他是這一階段推動港臺地區敦煌學發展的代表人物之一。”
進入80年代,敦煌學研究如火如荼,歸義軍政治史仍是學界熱衷探討的課題,包括中國大陸和臺灣地區、日本的學者均創獲頗豐,這些研究成果都不同程度地利用了敦煌碑銘讚文獻。對這些研究的回顧評介同樣可參考郝春文先生《敦煌文獻與歷史研究的回顧和展望》(《歷史研究》1998年1期)及鄭阿財先生《二十世紀敦煌學的回顧與展望——中國大陸篇》(《漢學研究通訊》19卷2期,2000年)兩文。近二十年來的成果延續了這一勢頭,在前期研究的基礎上,利用碑銘讚對歸義軍史事進行再探討和深層挖掘,使得很多問題越來越明朗。這個時期取得突出成就的學者有榮新江、楊秀清、馮培紅、李軍、楊寶玉、吴麗娱等,特點是由早期的個案探討走向規模化、系統化的梳理。榮新江先生的專著《歸義軍史研究——唐宋時代敦煌歷史考索》(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收録了其對西北歷史與民族問題的研究,使歸義軍史研究走向一個新的高度。之後,又有馮培紅《敦煌的歸義軍時代》(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和楊寶玉、吴麗娱多篇成果結集而成的《歸義軍政權與中央關係研究——以入奏活動爲中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問世。
四、 敦煌碑銘讚與职官制度
敦煌碑銘讚記載的名人名僧事跡,其中包含著大量的職官信息。陳祚龍在《敦煌寫本〈右軍衛十將使孔公浮圖功德銘並序〉之我見》(氏著《敦煌資料考屑》(上),臺灣商務印書館,1979年)中就對“右軍衛十將使”一官作了考訂。盧向前《關於歸義軍時期一份布紙破用曆的研究——試釋伯四六四〇背面文書》(《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論集》3輯,1986年)則考察了歸義軍所屬各機構的名稱和各機構長官的職銜。姜伯勤《沙州道門親表部落釋證》(《敦煌研究》1986年3期)考證得“沙州道門親表部落”是8世紀末吐蕃管轄沙州後由道士、女官及其有關内親、外親所組成的一個千户。利用敦煌碑銘讚研究唐五代官制在這一階段也取得了重要成果,近二三十年尤爲突出,在某種層面上填補了唐代官制研究的空白。突出的成果是榮新江、鄭炳林、馮培紅、李軍等人的研究。
榮新江《沙州歸義軍歷任節度使稱號研究》(《敦煌吐魯番學研究論文集》,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89年)及《沙州歸義軍歷任節度使稱號研究(修訂稿)》(《敦煌學》19輯,1992年)對歷任節度使生前死後各種加官稱號做了系統分析。此外,榮氏《唐五代歸義軍武職軍將考》(《中國唐史學會論文集》,三秦出版社,1993年)利用碑銘讚文獻考訂了武將的職守和遷轉經過。
馮培紅對歸義軍時期的職官作了多方位的考察,成果頗多。其合作文章有: 鄭炳林、馮培紅《唐五代歸義軍政權對外關係中的使頭一職》(《敦煌學輯刊》1995年1期)對歸義軍對外關係中的使頭一職的設置背景、職責許可權及其作用進行了考察。齊陳駿、馮培紅《晚唐五代宋初歸義軍政權中“十將”及下屬諸職考》(《段文傑敦煌研究五十年紀念文集》,世界圖書出版社,1996年)對歸義軍政權中的“十將”及其下屬諸職利用敦煌出土文書作了系統考證。馮氏又獨立發表了一系列相關文章,包括《晚唐五代宋初歸義軍武職軍將研究》(《敦煌歸義軍史專題研究》,蘭州大學出版社,1997年)、《客司與歸義軍的外交活動》(《敦煌學輯刊》1999年1期)、《敦煌文獻中的職官史料與唐五代藩鎮官制研究》(《敦煌研究》2001年3期)、《唐五代歸義軍節院與節院軍使略考》(《敦煌學輯刊》2000年1期)、《20世紀敦煌吐魯番官制研究概況》(《中國史研究動態》2001年11期)、《唐五代敦煌的營田與營田使考》(《蘭州大學學報》2001年4期)、《唐五代歸義軍軍資庫司初探》(《敦煌學輯刊》1998年1期)、《關於歸義軍節度使官制的幾個問題》(《麥積山石窟藝術文化論文集》(下),蘭州大學出版社,2004年)、《論晚唐五代的沙州(歸義軍)與涼州(河西)節度使——以“河西”觀念爲中心的考察》(《浙江與敦煌學——常書鴻先生誕辰一百週年紀念文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年)、《敦煌歸義軍職官制度——唐五代藩鎮官制個案研究》(蘭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4年)、《晚唐五代宋初沙州上佐考》(《敦煌學國際研討會文集》,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年)、《晚唐五代藩鎮幕職的兼官現象與階官化述論——以敦煌文獻、石刻碑志爲中心》(《敦煌學研究》2006年2期、2007年1期)、《論唐五代藩鎮幕職的帶職現象——以檢校、兼、試官爲中心》(《唐代宗教文化與制度》,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2007年)、《歸義軍節度觀察使官印問題申論》(《轉型期的敦煌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歸義軍官吏的選任與遷轉——唐五代藩鎮選官制度之個案》(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2011年)等,這些文章利用敦煌出土文書包括敦煌碑銘讚資料,對唐五代藩鎮之一的歸義軍政權職官作了系統考察。
此外,利用碑銘讚考釋職官的相關成果還有: 王繼光、鄭炳林《敦煌漢文吐蕃史料綜述——兼論吐蕃控制河西時期的職官與統治政策》(《中國藏學》1994年3期),顧吉辰《敦煌文獻職官結銜考釋》(《敦煌學輯刊》1998年2期),陸慶夫《歸義軍政權與蕃兵蕃將》(《2000年敦煌學國際學術討論會文集: 紀念敦煌藏經洞發現暨敦煌學百年·歷史文化卷》(上),甘肅民族出版社,2000年),陸離《唐五代敦煌的司倉參軍倉曹與倉司——兼論唐五代敦煌地區的倉廩制度》(《蘭州大學學報》2003年4期),李軍《敦煌寫本〈歸義軍僧官書儀〉拼接綴合及相關問題研究》(《敦煌學輯刊》2006年3期)及其《晚唐歸義軍長史及司馬問題再探》(《敦煌學輯刊》2010年3期)、《晚唐歸義軍人員任職涼州考》(《敦煌研究》2010年4期),魏迎春、鄭炳林《敦煌歸義軍節度使承襲制度研究(上)——張氏歸義軍節度使的承襲引發的有關問題》(《敦煌學輯刊》2017年1期)等,這些研究也都利用敦煌碑銘讚對吐蕃統治敦煌時期和歸義軍時期的職官制度作了探討。
五、 敦煌碑銘讚與政區地理
歸義軍時期治所在以瓜、沙二州爲中心的敦煌地區,而所統轄的地域以河西爲主,時有伸縮,向西遠涉西域樓蘭等地,向東到涼州以東的隴右地區。碑銘讚文獻中既有反映内部疆域的材料,也有對外交通的信息。學界對這個時期歸義軍政區以及以河西爲中心的東西交通的考察,往往利用碑銘讚材料。
發表的專著主要有鄭炳林《敦煌地理文書匯集校注》(甘肅教育出版社,1989年)及鄭炳林、李軍《敦煌歷史地理》(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利用碑銘讚考察歸義軍内部政區制度的文章也不少,首先是對以鎮制爲主的行政制度的探討,有黄盛璋《沙州曹氏二州六鎮與八鎮考》(《1983年全國敦煌學術討論會文集·文史遺書編》(上),甘肅人民出版社,1987年)、陳國燦《唐五代瓜沙歸義軍軍鎮的演變》(《敦煌吐魯番文書初探二編》,武漢大學出版社,1990年)、李并成《歸義軍新城鎮考》(《北京圖書館館刊》1997年4期)及《歸義軍會稽鎮考》(《敦煌吐魯番研究》3卷,1998年)、馮培紅《歸義軍鎮制考》(《敦煌吐魯番研究》9卷,2006年)及《歸義軍時期敦煌縣諸鄉置廢申論》(《敦煌研究》2000年3期)、鄭炳林《晚唐五代敦煌歸義軍行政區劃制度研究》(《敦煌研究》2002年2、3期)等。其次是對歸義軍時期所轄疆域及其演變的探討,主要是鄭炳林《晚唐五代歸義軍疆域演變研究》(《歷史地理》15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還包括歸義軍與唐中央對以涼州爲中心的隴右地區的經營,如蘇瑩輝《咸通中涼州節度使統管涼、洮、鄯、河、臨五州説》(氏著《瓜沙史事叢考》,臺灣商務印書館,1984年)及《晚唐時歸義軍節度使暨涼州、瓜沙兩節度領州數述異》(氏著《敦煌文史藝術論叢》,新文豐出版公司,1987年),鄭炳林《敦煌寫本〈張議潮處置涼州進表〉拼接綴合與歸義軍對涼州的管理》(《敦煌吐魯番研究》7卷,2003年),李軍《晚唐(公元861—907年)涼州相關問題考察——以涼州控制權的轉移爲中心》(《中國史研究》2006年4期)及其《晚唐政府對河西東部地區的經營》(《歷史研究》2007年4期)、《晚唐政府對河隴地區的經營》(蘭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8年)、《晚唐政府對河隴地區的收復與經營——以宣、懿二朝爲中心》(《中國史研究》2012年3期)等。
利用碑銘讚材料考察中西交通、敦煌與其他地區路綫的成果主要有: 黄文弼《古樓蘭國在中西交通史之地位》(載氏著《西北史地論叢》,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陳祚龍《中世敦煌與成都之間的交通路綫》(《敦煌學》1輯,1974年)、趙貞《敦煌文書中所見晚唐五代宋初的靈州道》(《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1年4期)及《敦煌所出靈州道文書述略——兼談朔方韓氏對靈州道的經營》(《敦煌研究》2003年4期)。
利用碑銘讚對地名的考察則有鄭炳林《唐五代金鞍山地名考》(《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蘭州大學出版社,1995年)對金鞍山地名的考察以及尹波濤《粟特康氏會稽郡望考論》(《敦煌學輯刊》2017年1期)對河西會稽與江南會稽的辨析。
六、 敦煌碑銘讚與民族研究
從魏晉時期開始,已有很多漢族遷往敦煌。中古時期,敦煌的居民結構亦是以漢族爲主體的,但其周邊多爲少數民族。從吐蕃統治敦煌時期到晚唐五代宋初,相關的碑銘讚記載了大量與民族部落關係有關的信息,涉及歸義軍政權控制地區的少數民族、歸義軍政權與周邊少數民族的關係、西北各少數民族的情況、西北少數民族政權與中原王朝的關係、西北各民族之間的關係等諸多方面。相關民族部落包括吐蕃、回鶻、粟特、南山、仲雲等。綜論性的成果有榮新江《歸義軍及其與周邊民族的關係初探》(《敦煌學輯刊》1986年2期)及《華戎交匯: 敦煌民族與中西交通》(甘肅教育出版社,2008年)、李冬梅《唐五代歸義軍與周邊民族關係綜論》(《敦煌學輯刊》1998年2期),兩位學者的相關研究概略地考察了歸義軍政權與河西、西域等地的關係及歸義軍與周邊各族相互影響的情況。
歸義軍時期與回鶻關係密切,相關的探討也較多。其中對碑銘讚文獻有所利用的成果包括: 高自厚《敦煌文獻中的河西回鶻——兼論甘州回鶻與沙州的關係》(《西北民族大學學報》1983年4期),孫修身《敦煌遺書P2992號卷〈沙州上甘州回鶻可汗狀〉有關問題考》(《西北史地》1985年4期),鄧文寬《張淮深平定甘州回鶻史事鈎沉》(《北京大學學報》1986年5期),哈密頓(James Hamilton)著,耿昇、穆根來譯《五代回鶻史料》(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蘇北海、周美娟《甘州回鶻世系考辯》(《敦煌學輯刊》1987年2期),蘇瑩輝《從莫高、榆林二窟供養者像看瓜、沙曹氏的聯姻外族》(氏著《敦煌文史藝術論叢》,新文豐出版公司,1987年),錢伯泉《回鶻在敦煌的歷史》(《敦煌學輯刊》1989年1期),黄盛璋《敦煌于闐文P.2741、ch.00296、P.2790號文書疏證》(《西北民族研究》1989年2期),榮新江《張氏歸義軍與西州回鶻的關係》(《1990年敦煌學國際研討會文集: 史地語文編》,遼寧美術出版社,1995年),孫修身《試論瓜沙曹氏與甘州回鶻之關係》(《1990年敦煌學國際研討會文集: 史地語文編》,遼寧美術出版社,1995年),蘇北海、丁谷山《瓜沙曹氏政權與甘州回鶻于闐回鶻的關係》(《敦煌研究》1990年3期),榮新江《曹議金征甘州回鶻史事表微》(《敦煌研究》1991年2期)及《甘州回鶻成立史論》(《歷史研究》1993年5期)、《敦煌邈真讚所見歸義軍與東西回鶻的關係》(《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新文豐出版公司,1994年),陸慶夫《甘州回鶻可汗世次辨析》(《敦煌學輯刊》1995年2期)及《金山國與甘州回鶻關係考論》(《敦煌學輯刊》1999年1期),王艷明《瓜州曹氏與甘州回鶻的兩次和親始末——兼論甘州回鶻可汗世系》(《敦煌研究》2003年1期),鄭炳林《張氏曹氏歸義軍政權的胡漢聯姻》(《中國史研究》2004年1期),吴麗娱、楊寶玉《P.3197v〈曹氏歸義軍時期甘州使人書狀〉考釋》(《敦煌學輯刊》2005年4期),朱悦梅《甘州回鶻與周邊關係研究》(西北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5年),楊富學《回鶻與敦煌》(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等。
中古時期活躍於中西交通的粟特人也成爲敦煌學、歸義軍政權研究的一個重點。利用碑銘讚文獻對其進行探討的成果有: 鄭炳林《唐五代敦煌的粟特人與歸義軍政權》(《敦煌研究》1996年4期)作了綜論性的探討,考察了敦煌粟特人與歸義軍政權的關係及在敦煌佛教、敦煌農牧業和商業手工業發展中所起的作用。陸慶夫《唐宋間敦煌粟特人之漢化》(《歷史研究》1996年6期)從職業分佈、婚姻關係、社會組織、宗教信仰等方面探討了敦煌粟特裔民的生活情況和漢化問題。榮新江《敦煌歸義軍曹氏統治者爲粟特後裔説》與馮培紅《敦煌曹氏族屬與曹氏歸義軍政權》(同載《歷史研究》2001年1期)認爲敦煌歸義軍統治者曹氏源出粟特。李并成、解梅《敦煌歸義軍曹氏統治者果爲粟特後裔嗎——與榮新江、馮培紅先生商榷》(《敦煌研究》2006年6期)則對這一論斷提出質疑。此外,相關成果還有榮新江《中古中國與外來文明》(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年)及林世田《〈金光明最勝王經〉康恒安寫經題記》(《從撒馬爾幹到長安——粟特人在中國的文化遺跡》,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年)等對歸義軍時期敦煌粟特九姓胡人多方面進行研究,深入分析了流寓敦煌地區的粟特九姓胡人後裔對歸義軍歷史、政治、經濟、文化所做出的不可磨滅的貢獻。
馮培紅《從敦煌文獻看歸義軍時代的吐谷渾人》(《蘭州大學學報》2004年1期)、陸離《敦煌的吐蕃時代》(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在探討歸義軍的吐谷渾人和吐蕃統治敦煌時期也利用了碑銘讚文獻。
此外還有利用碑銘讚文獻對仲雲、南山、?儖$微等部落的探討,包括哈密頓(James Hamilton)著,耿昇譯《十世紀仲雲考》(《西域史論叢》2輯,1985年)及《仲雲考》(《法國西域史學精粹》第1册,甘肅人民出版社,2011年),郭鋒《略論敦煌歸義軍時期仲雲人的族屬諸問題》(《蘭州大學學報》1988年1期),黄盛璋《論?儖$微與仲雲》(《新疆社會科學》1988年6期)及其《敦煌文書中“南山”與仲雲》(《西北民族研究》1989年1期)、《敦煌漢文與于闐文書中之龍家及其相關問題》(《西域研究》1996年1期),榮新江《唐代河西地區鐵勒部落的入居及其消亡》(《中華民族研究新探索》,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及《于闐王國與瓜沙曹氏》(《敦煌研究》1994年2期),陸慶夫《河西達怛考述》(《敦煌學輯刊》1992年Z1期)及《從焉耆龍王到河西龍家——龍部落遷徙考》(《敦煌研究》1997年2期),鄭炳林《唐五代敦煌金山國征伐樓蘭史事考》(《段文傑敦煌研究五十年紀念文集》,世界圖書出版社,1996年),陸離《關於唐宋時期龍家部族的幾個問題》(《西域研究》2012年2期)等。
七、 敦煌碑銘讚與世家名族
敦煌大族經過早期兩漢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發展,到唐五代尤其是歸義軍時期成爲地方的主導勢力,張氏、曹氏、李氏、索氏、陰氏、翟氏等都活躍在唐五代歷史上,並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事跡。敦煌碑銘讚作爲一種人物傳記,就是以他們爲核心的。因此,通過碑銘讚來解讀世家大族,無疑是必要且有益的。綜論性的成果,較早的是史岩輯録的《敦煌石室畫像題識》(民國三十六年(1947)比較文化研究所、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華西大學博物館合印本)收録106窟題識940條,是最早的莫高窟供養人題記匯録,其中利用莫高窟供養人題名和包括碑銘讚在内的歷史文獻,對敦煌的索、氾、令狐、安、李、張、曹、陰等大姓做了考索。此後的成果則集中在近幾十年,包括鄭炳林《敦煌大族與歸義軍政權》(提要)(1990年敦煌學國際討論會),姜伯勤《敦煌社會文書導論》(新文豐出版公司,1992年)及《敦煌邈真讚與敦煌名族》(《敦煌邈真讚校録並研究》,新文豐出版公司,1994年),馬德《敦煌的世族與莫高窟》(《敦煌學輯刊》1995年2期),劉安志《唐朝吐蕃佔領沙州時期的敦煌大族》(《中國史研究》1997年3期),楊際平、郭鋒、張和平《五—十世紀敦煌的家庭與家族關係》,岳麓書社,1997年),郭鋒《前唐敦煌地方家族與家族關係的發展》(氏著《唐史與敦煌文獻論稿》,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楊學勇《敦煌文獻中的姓氏與郡望》(《尋根》2005年4期)及《敦煌文獻中珍藏的氏族資料述要》(《尋根》2011年2期),馮培紅《漢宋間敦煌家族史研究回顧與述評》(《敦煌學輯刊》2008年3、4期,2010年3期)等。
唐代爲李氏所建,李氏在敦煌亦長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李氏碑銘讚所存甚多,其中著名的是李氏三碑,即《聖曆碑》《大曆碑》《乾寧碑》。與其相關的校録、研究也很多,包括徐松、羅振玉、張維、王重民、李永寧、鄭炳林等的校録,以及施萍婷、李正宇、宿白、賀世哲、馬德、史葦湘、孫修身、榮新江、公維章等先生的研究,對以上成果的回顧可參考謝生保《敦煌李氏三碑研究綜述》(《敦煌研究》2000年2期)和公維章《涅槃、淨土的殿堂: 敦煌莫高窟第148窟研究》(民族出版社,2004年)緒論部分《對李氏三碑的研究》。此外,還有公維章《涅槃、淨土的殿堂: 敦煌莫高窟第148窟研究》第二章《148窟窟主——唐代敦煌的李氏家族》對敦煌李氏家族及開鑿洞窟的探討,以及張書城《敦煌莫高窟的李白近宗》(《敦煌學輯刊》1986年2期)及其《李唐、李白、李明振冒稱涼武昭王之後説》(《敦煌學輯刊》1992年Z1期)、《李白家世之謎》(蘭州大學出版社,1994年)、《〈新唐書〉隴西李氏敦煌房辨疑》(《敦煌研究》1997年1期)利用李氏碑對李白身世家族的考察。
張議潮建立歸義軍政權後,張氏統治延續了半個多世紀。學界利用碑銘讚文獻對張氏族源、郡望的探討有鄧文寬《歸義軍張氏家族的封爵與郡望》(《敦煌吐魯番學研究論文集》,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89年)及鄭炳林、安毅《敦煌寫本P.2625〈敦煌名族志殘卷〉撰寫時間和張氏族源考釋》(《敦煌學輯刊》2007年1期)等。
利用碑銘讚文獻對其他如翟氏、索氏、陰氏等家族與郡望的研究成果有: 李麗《敦煌翟氏家族研究》(《甘肅社會科學》1999年A1期)、祁曉慶《敦煌索氏家族教育研究》(西北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6年)、楊學勇《敦煌陰氏與佛教的關係及相關問題研究》(《敦煌學輯刊》2006年3期)、陳菊霞《敦煌翟氏研究》(蘭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8年)以及王力平《八至十世紀的敦煌杜氏家族研究——兼及藏經洞文書的“偏向性”》(《敦煌學輯刊》2017年2期)等。
八、 敦煌碑銘讚與石窟營建
唐五代的敦煌,從統治者到大族,多熱衷於開窟造像,按照當時的風俗,每建一個洞窟都要立碑記事,頌揚功德。在碑銘讚文獻主要是功德記抄本中留下了不少印記,甚至有的文獻包含部分洞窟營建過程和塑畫内容的某些細節。學界利用這些文獻對莫高窟的營建史、佛教活動與人物、世族人物與莫高窟關係等問題作了考察,除了個别成果産生較早,多數是80年代以後取得的,其中以敦煌研究院的專家學者取得的成績較爲突出。
利用碑銘、供養人題記等石窟資料與敦煌文書相結合,對莫高窟營建史的研究探討包括: 羅福頤《敦煌石室稽古録》(《嶺南學報》7卷2期,1947年),宿白《〈莫高窟記〉跋》(《文物參考資料》1955年2期)及其《敦煌莫高窟早期洞窟雜考》(《大公報在港復刊三十週年紀念文集》(上),1978年)、《東陽王與建平公》(《向達先生紀念論文集》,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中國石窟寺研究》(文物出版社,1996年),向達《莫高·榆林二窟雜考》(氏著《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57年),金維諾《敦煌窟龕名數考》(《文物》1959年5期),賀世哲《敦煌莫高窟供養人題記校勘》(《中國史研究》1980年3期)及《從莫高窟供養人題記看洞窟的營建》(《敦煌莫高窟供養人題記》,文物出版社,1986年),閻文儒《莫高窟的創建與藏經洞的開鑿及其封閉》(《文物》1980年6期),施萍婷《敦煌與莫高窟》(《敦煌研究》1981年)及《建平公與莫高窟》(《敦煌研究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1982年),史葦湘《絲綢之路上的敦煌與莫高窟》(《敦煌研究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1982年)及《關於敦煌莫高窟内容總録》(《敦煌莫高窟内容總録》,文物出版社,1982年),白濱《試論敦煌藏經洞的封閉年代》(《1983年全國敦煌學術討論會文集·石窟藝術編》(下),甘肅人民出版社,1985年),馬德《十世紀中期的莫高窟崖面概觀——關於〈臘八燃燈分配窟龕名數〉的幾個問題》(《敦煌石窟研究國際討論會文集(1987)》,遼寧美術出版社,1990年)及其《敦煌莫高窟史研究》(甘肅教育出版社,1996年)、《敦煌畫匠稱謂及其意義》(《敦煌研究》2009年1期),施萍婷、賀世哲《近承中原、遠接西域——莫高窟四二八窟研究》(《敦煌石窟藝術·莫高窟第428窟》,江蘇美術出版社,1989年)、姜亮夫《莫高窟年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以及馬德《敦煌遺書莫高窟營建史料淺論》、鄧文寬《張淮深改建北大像和開鑿94窟年代考》(同載《1990年敦煌學國際研討會論文集: 石窟考古編》,遼寧美術出版社,1995年),鄭炳林《敦煌碑銘讚及其有關問題》(氏著《敦煌碑銘讚輯釋》,甘肅教育出版社,1992年)及《張淮深改建北大像和開鑿94窟年代再探——讀〈辭弁邈真讚〉劄記》(《敦煌研究》1994年3期),李正宇《樂僔史事纂詁》(氏著《敦煌史地新論》,新文豐出版公司,1996年),陳菊霞《S.2687寫本與莫高窟第61、55窟的關係》(《敦煌研究》2010年3期)及《從莫高窟第85窟供養人看其營建和重修》(《敦煌研究》2011年3期),沙武田《吐蕃統治時期敦煌石窟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以及李國、沙武田《莫高窟第156窟營建史再探》(《敦煌研究》2017年5期)等。這些論著結合供養人題記、敦煌文獻、碑刻和史籍,對莫高窟相應部分洞窟的修建及封閉年代等進行了考證,對洞窟年代和施主、佛教石窟建築的起源、莫高窟佛教活動的社會性等問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世族人物與莫高窟關係方面有: 向達《西征小記——瓜沙談往之一》(《國學季刊》7卷1期,1950年,收入氏著《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57年),賀世哲、孫修身《瓜沙曹氏與敦煌莫高窟》及史葦湘《世族與石窟》(《敦煌研究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1982年),馬德《莫高窟張都衙窟及有關問題》(《敦煌研究》1996年2期)及《敦煌陰氏與莫高窟陰家窟》(《敦煌學輯刊》1997年1期),王騰《隋唐五代西域羅氏流寓中國初探》(蘭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3年)及《隋唐五代西域羅氏流寓中國與敦煌羅氏家族研究》(《敦煌歸義軍史專題研究三編》,甘肅文化出版社,2005年),鄭怡楠《敦煌歸義軍節度使曹延恭造窟功德記考釋》(《敦煌學輯刊》2013年3期)及《敦煌法榮窟研究》(中央美術學院博士學位論文,2014年)、《翟法榮與莫高窟第85窟營建的歷史背景》(《敦煌學輯刊》2014年2期),張景峰《敦煌大族與莫高窟營建研究史回顧與思考》(《2014敦煌學國際聯絡委員會通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沙武田《敦煌莫高窟“太保窟”考》(《形象史學研究》2015年2期),鄭怡楠、鄭炳林《敦煌寫本〈曹議金重修開元寺功德記〉考釋》(《敦煌學輯刊》2017年2期)等。
佛教活動與人物方面的研究有: 孫修身《敦煌石窟〈臘八燃燈分配窟龕名數〉寫作時代考》(收入絲綢之路考察隊編著《絲路訪古》,甘肅人民出版社,1983年)、馬德《吴和尚·吴和尚窟·吴家窟——〈臘八燃燈分配窟龕名數〉叢識之一》(《敦煌研究》1987年3期)及《都僧統之“家窟”及其營建》(《敦煌研究》1989年4期)、沙武田《敦煌吐蕃譯經三藏法師法成功德窟考》(《中國藏學》2008年3期)等。
九、 敦煌碑銘讚與宗教文化
敦煌自古就是佛教東傳交通路綫上的咽喉之地。唐五代的敦煌,佛教興盛。無論吐蕃統治敦煌時期還是歸義軍時期,佛教教團都在統治階層佔有重要地位。除了碑銘史料,邈真讚中亦存在大量名僧傳記。
敦煌是佛教往來東西交通的必經之地,在佛教傳播與交流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利用碑銘讚材料考察佛教傳播的研究有: 姜伯勤先生利用邈真讚對佛教傳播進行研究,其《論禪宗在敦煌僧俗中的流傳》(《九州學刊》4卷4期,1992年)對禪宗在敦煌僧俗中的流傳情況做了初步的勾勒;《敦煌毗尼藏主考》(《敦煌研究》1993年3期)探討了“毗尼藏主”稱號在敦煌出現的意義,並由此對律宗講疏之學在敦煌的流傳進行了考察;《敦煌戒壇與大乘佛教》(《華學》2輯,1996年)對敦煌戒壇的流變以及大乘菩薩戒在敦煌的流傳做了考察,指出從敦煌所行道宣南山宗的依據大乘唯識而以心爲戒體,到敦煌地方政權對“臨壇大德”的設置和“方等戒壇”的倡導,都反映出受到國家權力管制、僧俗“共同救度”的大乘佛教特色。榮新江《歸義軍史研究》考察了9、10世紀敦煌佛教的盛衰概況,並在日本學者研究的基礎上對歸義軍時期部分都僧統的年代和事跡進行了考證。鄭炳林《北京圖書館藏〈吴和尚經論目録〉有關問題研究》(《敦煌學與中國史研究論集: 紀念孫修身先生逝世一週年》,甘肅人民出版社,2001年)、《晚唐五代敦煌三界寺藏經研究》(《西北第二民族學院學報》2004年2期)及榮新江《再論敦煌藏經洞的寶藏——三界寺與藏經洞》(《敦煌佛教藝術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蘭州大學出版社,2002年)對敦煌佛教經卷等的流通進行了關注。党燕妮《五臺山文殊信仰及其在敦煌的流傳》(《敦煌學輯刊》2004年1期)對五臺山文殊信仰的興起及其在敦煌的流傳情況做了探討。鄭炳林、陳雙印《敦煌寫本〈諸山聖跡志〉撰寫人與敦煌僧人的中原巡禮》及鄭炳林《敦煌寫本〈往五臺山行記〉與敦煌地區巡禮五臺山活動》(《敦煌歸義軍史專題研究三編》,甘肅文化出版社,2005年)分别以敦煌寫本《諸山聖跡志》《往五臺山行記》爲中心,考察了僧人的巡禮活動。馬格俠、張文超《從碑銘讚看禪宗在敦煌地區的傳播》(《敦煌佛教與禪宗學術討論會文集》,三秦出版社,2007年)以敦煌碑銘讚文獻爲中心,從敦煌禪宗信仰的人群和他們所信仰的禪宗内容對禪宗在敦煌的流通進行了研究。馬格俠、楊富學《碑銘讚所見唐五代敦煌的禪宗信徒》(《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9年11期)通過考察敦煌發現的碑文、墓誌銘與邈真讚等文獻,透視出唐五代時期敦煌地區禪宗信徒遍及社會各個層面,信仰内容包括早期般若禪學、北宗漸悟、南宗頓悟,而以南北宗兼修的敦煌本地禪學居多。《河西佛教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是杜斗城先生和其學生完成的一部著作,對河西佛教人物、思想、文化等進行了梳理,其中第七章是在劉慧琴碩士論文基礎上完成的《歸義軍時期的河西佛教》(蘭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1997年),該文對歸義軍時期不同階段的佛教發展狀況及其特點做了歸納,並對該時期佛教世俗化做了探討。楊寶玉《敦煌文書與五代時期五臺山佛教史研究——以P.3931爲例》(《高臺魏晉墓與河西歷史文化研究》,甘肅教育出版社,2012年)從解讀P.3931入手,對五代時期五臺山崇拜的傳播及其與後唐政權等關涉五臺山佛教的發展狀況進行了論述。郝春文、陳大爲《敦煌的佛教與社會》(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主要依據敦煌藏經洞出土資料和敦煌石窟資料探討敦煌佛教與社會,涵蓋敦煌佛教概觀、敦煌的僧團及其寺院、敦煌的僧尼、敦煌石窟與社會、敦煌寺院的依附人口、歸義軍政權與佛教的關係等方面的内容。
對佛教教團進行考察的有: 馬德《莫高窟與敦煌佛教教團》(《敦煌吐魯番研究》1卷,1996年)對莫高窟與佛教教團的關係加以梳理,指出敦煌佛教教團在莫高窟的各種佛教活動的性質,是僧俗共建的、圓融各宗各派的、社會化和世俗化了的“入世”佛教,即大乘佛教。鄭炳林《唐五代敦煌的粟特人與佛教》(《敦煌研究》1997年2期)以唐五代敦煌佛教史爲主綫,探討了粟特人在佛教教團中的情況。鄭炳林、徐曉麗《晚唐五代敦煌佛教教團闡揚三教大法師與敦煌佛教相容性形成》(《炳靈寺石窟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2003年)對敦煌邈真讚文獻和莫高窟供養人題記中的晚唐五代敦煌佛教教團高僧闡揚三教大法師稱號做了考察,並探討了三教與高僧的三教造詣,以及對三教大法師代表的佛教相容性形成的原因進行了探討。鄭炳林、魏迎春《晚唐五代敦煌佛教教團的戒律和清規》(《敦煌學輯刊》2004年2期)及魏迎春《晚唐五代敦煌佛教教團戒律清規研究》(蘭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8年)通過全面清理晚唐五代敦煌佛教教團中清規的使用和内容,認爲其與禪宗洪州宗關係密切,與懷海禪師的百丈清規亦有相似之處。但因自身的地域特色,如僧人置辦産業、蓄養奴婢等在洪州宗百丈清規中嚴加限定的内容卻在敦煌習以爲常。鄭炳林、屈直敏《歸義軍時期敦煌佛教教團的道德觀念初探》(《敦煌學輯刊》2006年2期)以敦煌文獻爲中心,結合歸義軍時期的歷史現狀,對歸義軍時期敦煌佛教教團的道德觀念進行了初步考察,指出隨著儒、釋、道三教的日漸合一,佛教與儒學傳統的意識形態和價值體系日益趨同,世俗的君臣關係、忠孝之儒家道德觀念,成了佛教知識及其價值體系的重要内容,也是歸義軍時期敦煌佛教教團所遵守的基本準則。
對敦煌寺院和僧尼群體的考察,可參考陳大爲等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包括《唐後期五代宋初敦煌僧寺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及《敦煌僧寺與尼寺之間的往來關係》(《敦煌研究》2010年3期),陳卿《唐後期五代宋初敦煌金光明寺研究》(上海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年),陳菡旖《唐五代宋初敦煌開元寺研究》(上海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以及陳大爲、陳卿《唐宋時期敦煌金光明寺考》(《敦煌學輯刊》2016年2期),陳大爲、陳菡旖《敦煌開元寺史事輯考》(《史林》2016年4期)。楊寶玉《唐五代宋初敦煌尼僧史初探》(《五臺山研究》2009年2期)歸納整理敦煌文書中所存尼僧史料,以P.3556尼僧邈真讚爲例,結合尼僧名籍、敦煌地方政權批准女性信衆出家受戒的官文書與戒牒、尼僧撰寫的書狀與願文、尼僧題記等,就尼僧家世出身、出家原因、剃度儀式、尼寺管理等問題展開分析,並勾勒出敦煌尼僧宗教修習與生活情況的大致輪廓。楊寶玉《敦煌文書與唐五代宋初尼僧史研究——以法藏敦煌文書P.3556爲例》(《形象史學研究》2011年)就敦煌文書與唐五代宋初尼僧史研究的關係問題作了探討。
對相關人物進行研究的成果有: 蘇瑩輝《敦煌翟家碑時代考》(氏著《敦煌論集》,臺灣學生書局,1975年)及其《陳著〈敦煌寫本洪辯悟真告身校注〉斠讀記》(氏著《敦煌論集》,臺灣學生書局,1975年)、《論敦煌資料中的三位河西都僧統》(氏著《敦煌論集》,臺灣學生書局,1975年)、《論莫高窟七佛藥師之堂非由洪辯所開鑿》(《敦煌學》4輯,1979年)、《從敦煌吴僧統碑和三卷敦煌寫本論吴法成並非緒芝子亦非洪辯和尚》(氏著《敦煌論集續編》,臺灣學生書局,1983年)等以及王堯《藏族翻譯家管·法成對民族文化交流的貢獻》(《文物》1980年7期),吴其昱《大蕃國大德三藏法師法成傳考》(《講座敦煌》7卷《敦煌と中國仏教》,大東出版社,1984年),伏俊璉《唐代敦煌高僧悟真入長安事考略》(《敦煌研究》2010年3期),楊寶玉、吴麗娱《悟真於大中五年的奉使入奏及其對長安佛寺的巡禮》(《吐魯番學研究》2011年1期),陳菊霞《試析翟法榮的佛教信仰》(《敦煌學輯刊》2012年2期)以及楊寶玉《晚唐敦煌名僧恒安事跡稽考與相關歸義軍史探析》(《隋唐遼宋金元史論叢》5輯,2015年)等文對相關名僧事跡作了考辨。王書慶《敦煌佛學·佛事篇》(甘肅民族出版社,1995年)收録了敦煌碑銘讚中與佛教人物相關的篇文。
此外,陳麗雀《吐蕃佔領期敦煌僧侣邈真讚研究》(逢甲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學位論文,1997年)是對吐蕃佔領時期敦煌僧侣邈真讚的專門研究。徐曉麗《唐五代敦煌大族出家女性初探》(《麥積山石窟藝術文化論文集》(下),蘭州大學出版社,2004年)著重對敦煌大族出家女性作了探討。
對相關制度、稱號進行研究的成果包括: 姜伯勤《唐五代敦煌寺户制度》(中華書局,1987年)考察了敦煌寺户制度的各種表現形態及其衰落演變,其中對敦煌佛教史的考察利用了相關碑銘讚文獻。梅林《吐蕃和歸義軍時期敦煌禪僧寺籍考辨》(《敦煌研究》1992年3期)通過爬梳敦煌遺書中的邈真讚、碑文和墓誌銘等,勾稽劄録,共得禪僧寺籍十餘則。
對僧官制度的考察有: 謝重光《吐蕃佔領期與歸義軍時期的敦煌僧官制度》(《敦煌研究》1991年3期,又載謝重光、白文固《中國僧官制度史》,青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考察了吐蕃歸義軍時期敦煌的僧官系統和僧官活動的世俗化傾向。鄧文寬《三篇敦煌邈真讚研究——兼論吐蕃統治末期的敦煌僧官》(《出土文獻研究》4輯,中華書局,1998年)在前人基礎上對P.4660中的三篇邈真讚進行了再釋録,並考察了它們的作成年代以及所涉及的吐蕃統治敦煌時期的僧政史事。陸離《敦煌文書中的博士與教授》(《敦煌學輯刊》1999年1期)對邈真讚等文獻中的“博士”“教授”稱號進行辨析,指出敦煌寺院文書中的都教授、副教授及僧統系吐蕃統治河西時期的僧官稱號,都教授相當於僧統,副教授相當於副僧統,都教授即爲後來歸義軍時期的都僧統。陸離《吐蕃僧官制度試探》(《華林》3卷,2003年)及《吐蕃統治時期敦煌僧官制度的幾個問題》(《敦煌研究》2005年3期)對吐蕃統治時期的敦煌僧官進行了再探討。孫寧《歸義軍時期敦煌僧官選擢考論》(南京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以悟真爲例復原歸義軍時期敦煌僧官昇遷的基本程式,以邈真讚文書爲主探討僧官選擢主要受知識素養、家世背景、對壽命與法緣關係的考量、對群體因素的推測等因素的作用,列舉敦煌僧官昇遷後建窟慶昇、邈真讚哀榮及稱呼方式的改變等各類舉動,揭示了特權的廣泛存在。趙青山《唐末宋初僧職判官考——以敦煌文獻爲中心》(《敦煌學輯刊》2013年1期)則在前人研究基礎上對敦煌僧團判官做了較爲全面的考察。
王春慧《從敦煌碑銘讚看唐宋賜紫制度》(《南寧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1年3期)、《唐代服章制度與敦煌賜紫研究》(西北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通過梳理敦煌文獻中有關賜紫的記録,分析唐宋時期敦煌賜紫制度的分期及變化,解讀出賜紫之制在河西地區有效實施源於中央王朝對西北邊陲管理者的肯定和對弘揚佛法高僧的褒揚。
世俗與佛教關係方面: 榮新江《歸義軍史研究》、郝春文《歸義軍政權與敦煌佛教之關係新探》(《周紹良先生欣開九秩慶壽文集》,中華書局,1997年)、鄭炳林《晚唐五代敦煌歸義軍政權與佛教教團關係研究》(《敦煌學輯刊》2005年1期)等文對歸義軍政權與佛教教團的關係進行了有益的探討。蘇金花《從“方外之賓”到“釋吏”——略論漢唐五代僧侣政治地位之變化》(《敦煌學輯刊》1998年2期)對佛教傳入以來僧侣階層在不同時期和世俗政權的依附關係存在的不同特點進行了探討,指出早期僧人以“方外之賓”自守,不受世俗政權的束縛,到晚唐五代,佛教盛極而衰,僧人地位開始下降,淪爲世俗政權的“釋吏”“門僧”供他們驅策,而從這一過程中僧人地位之變化反映了僧侣階層對於世俗政權的依附性不斷强化。鄭炳林《晚唐五代敦煌佛教轉向人間化的特點》(《普門學報》2001年1期)從敦煌佛教積極參與歸義軍政權、收復敦煌河西及其歸唐活動、晚唐五代敦煌佛教的相容並蓄特性的形成、寺院辦學傳授文化知識和佛學知識、晚唐五代敦煌佛教教團所做的各種道場及講經活動等幾個方面來探討敦煌佛教人間化的形成,晚唐五代敦煌佛教反映了當時中國佛教從寺院走向民間的歷程。馮培紅、姚桂蘭《歸義軍時期敦煌與周邊地區的僧使交往》(《敦煌佛教藝術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蘭州大學出版社,2002年)經過對歸義軍時期和中原王朝、周邊政權之間互派使團的詳細考察,認爲僧侣是這些使團中的重要成員,這種僧使交往既有政治通使的含義,也有文化傳播的内容,他們充當了政治外交與文化傳播的使者,反映了敦煌是中西佛教文化交流的中心。釋覺旻《從“三教大法師”看晚唐五代敦煌社會的三教融合》(《敦煌佛教藝術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蘭州大學出版社,2002年)對邈真讚文獻中“三教大法師”稱號的意義進行考察,進而對晚唐五代敦煌地區三教融合的社會現象做了探討。
李并成、王祥偉《中晚唐五代宋初敦煌佛教的生命關懷考論》(《敦煌佛教與禪宗學術討論會文集》,三秦出版社,2007年)對中晚唐五代宋初敦煌佛教的生命關懷進行探討,揭示了佛教對於敦煌社會和民衆生活的重要影響。李軍《從敦煌龍興寺看張氏歸義軍的内部矛盾》(《敦煌佛教與禪宗學術討論會文集》,三秦出版社,2007年)對敦煌龍興寺在晚唐張氏歸義軍政權内部矛盾中的特殊作用進行了探討。石小英《8至10世紀敦煌尼僧家庭地位》(《敦煌學輯刊》2007年3期)通過分析8至10世紀敦煌尼僧多居住於家的特殊宗教現象,探討出因平民尼僧爲家庭做出一定的經濟貢獻,大族尼僧多在寺院擔任要職,既維護了家族利益,又擴大了社會影響,故而她們皆在家庭甚至家族中享有相應較高的地位。石小英《八至十世紀敦煌尼僧與世俗家庭的關係》(《世界宗教研究》2009年1期)經梳理敦煌文獻,考訂出受佛教文化與本土文化融合、世俗政權介入兩大因素的作用,8至10世紀的敦煌地區尼僧與家庭關係密切,是佛教在中國世俗化的典型。馬德《從敦煌看佛教的社會化》(《敦煌學輯刊》2007年4期)從敦煌佛教文獻的社會性質、敦煌石窟佛教藝術的社會功能、敦煌僧團的社會作用、敦煌佛教與中國民間信仰、從敦煌看佛教對社會發展的進步用途等方面,通過敦煌佛教的實踐,論證佛教社會化這一新命題。崔峰《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地區佛儒相容的社會文化》(《敦煌學輯刊》2009年3期)從寺學與儒學教育的相容、佛儒兼備的高僧和僧界的尚儒之風、佛儒共倡與社會“忠孝”之風的盛行等方面對晚唐五代宋初儒佛相容的敦煌社會做了探討。陳大爲、陳卿《敦煌金光明寺與世俗社會的關係》(《敦煌研究》2017年5期)從金光明寺僧人家族背景、敦煌佛教信衆法會與抄經活動、金光明寺寺學教育、雙方經濟往來等方面探討了敦煌金光明寺與世俗社會的關係,指出唐五代宋初時期的金光明寺已經完全融入了敦煌世俗社會,與敦煌地區各階層民衆關係密切,儼然成爲維護社會穩定、推動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
十、 敦煌碑銘讚與敦煌社會
敦煌社會包括教育、醫療、經濟、居民及聚落、婚姻與女性、風俗等方面,學者對這些方面的研究也有對碑銘讚文獻的利用,獲得突出成就的是鄭炳林先生。
教育方面的研究包括高明士《唐代敦煌的教育》(《漢學研究》4卷2期,漢學研究中心,1986年)、黄雷《唐代敦煌的教育研究》(蘭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6年),兩文在考察唐代敦煌教育中對碑銘讚文獻均有所利用。
醫療方面,涉及僧醫與醫事,主要是鄭炳林的相關成果。包括鄭炳林、党新玲《唐代敦煌僧醫考》(《敦煌學》20輯,1995年),鄭炳林、高偉《從敦煌文書看唐五代敦煌地區的醫事狀況》(《西北民族學院學報》1997年1期)及鄭炳林《唐五代敦煌的醫事研究》(《敦煌歸義軍史專題研究》,蘭州大學出版社,1997年)等。
經濟方面的研究既有對農業水利系統的探討,如鄭炳林《唐末五代敦煌都河水系研究》(《歷史地理》13輯,1995年)、馮培紅《唐五代敦煌的河渠水利與水司管理機構初探》(《敦煌學輯刊》1997年2期)以及鄭炳林、曹紅《晚唐五代瓜州都河水道變遷與環境演變》(《敦煌學輯刊》2009年4期)等;也有對手工業、種植業、畜牧業、商業貿易等的研究,如鄭炳林《唐五代敦煌種植林業研究》(《中國史研究》1995年3期)及其《唐五代敦煌手工業研究》(《敦煌學輯刊》1996年1期)、《唐五代敦煌畜牧區域研究》(《敦煌學輯刊》1996年2期)、《晚唐五代敦煌商業貿易市場研究》(《甘肅省錢幣博物館開館暨錢幣學術研討會專輯》,2003年)等;此外還有張亞萍《唐五代歸義軍政府牧馬業研究》(《敦煌學輯刊》1998年2期)。
人口居民及聚落方面的研究有: 楊偉《從敦煌文書中看古代西部移民》(《敦煌研究》1996年4期),鄭炳林《晚唐五代敦煌村莊聚落輯考》(《2000年敦煌學國際學術討論會文集紀念敦煌藏經洞發現暨敦煌學百年·歷史文化卷》(上),甘肅民族出版社,2000年)及其《晚唐五代敦煌地區的胡姓居民與聚落》(《粟特人在中國——歷史、考古、語言的新探索》,中華書局,2005年)、《晚唐五代敦煌地區人口變化研究》(《江西社會科學》2004年12期)、《晚唐五代河西地區的居民結構研究》(《絲綢之路民族古文字與文化學術討論會會議論文集》,2005年)等。
與碑銘讚相關的婚姻與婦女方面的研究有: 鄭炳林、徐曉麗《晚唐五代敦煌歸義軍節度使多妻制研究》(《西北第二民族學院學報》2003年4期),徐曉麗、鄭炳林《晚唐五代敦煌吐谷渾與吐蕃移民婦女研究》(《敦煌學輯刊》2002年2期),徐曉麗《歸義軍時期敦煌婦女社會生活研究》(蘭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3年)以及鄭炳林、徐曉麗《晚唐五代敦煌歸義軍政權的婚姻關係研究》(《敦煌學》25輯,2004年)等。
風俗方面: 楊惠玲《唐五代宋初敦煌喪俗研究》(西北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3年)考察了唐五代宋初敦煌喪俗,包括入殮、出殯、臨壙、葬式、祭奠禮儀、服喪制度、喪葬互助等喪葬禮儀以及對喪葬觀念的評析,並指出邈真讚的特點、性質、功用等。柳慶齡《略談從“邈影如生”到“恍恍如生”》(《敦煌研究》2015年2期)通過從形式和内容上對比分析明清時期《方氏像譜》與敦煌寫真邈真讚,考證出二者有著一脈相承的關係,皆是留影取像,以備後人緬懷、祭奠、追思。
十一、 敦煌碑銘讚與語言文學研究
敦煌碑銘讚不僅具有以上所體現的重要的史料價值,而且作爲一種特定文體,有散有韻,因此它還有語言上的音韻、詞彙研究價值,以及相當程度上的文學、文化價值。
首先是對敦煌碑銘讚寫本的音韻學價值研究。碑銘、邈真讚之讚文多爲四字韻文,一般隔句押韻,且大多一韻到底。其用韻現象必然是唐五代時期敦煌甚至西北地方實際語音的反映。聯繫讚文的韻腳字,我們可以獲得當時當地具有極大價值的方音資料。江學旺《敦煌邈真讚用韻考》(《浙江大學學報》2004年1期)一文根據校録摘録韻腳字的通押情況,繫聯爲陰聲韻六部、陽聲韻六部、入聲韻三部,考證出與《廣韻》相比,邈真讚的韻部系統發生了重大變化: 有的韻部已經合併,有的韻部發生了轉移;同時邈真讚出現的韻腳字所反映出的韻部的分合與敦煌變文情況一致。鄧文寬《敦煌邈真讚中的唐五代河西方音通假字例釋》(《出土文獻研究》7輯,2005年)對敦煌邈真讚中的56例唐五代河西方言通假字逐一進行了梳理校改。仝正濤《敦煌世俗文賦體韻文用韻研究》(南京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年)系統考察了包括敦煌碑銘、邈真讚文獻等敦煌世俗文賦體韻文的用韻情況。通過對這些材料的分析、繫聯,歸納出韻部23部。敦煌世俗文賦體韻文用韻反映了唐五代西北方音的特點。
其次是對敦煌碑銘讚寫本的詞彙學價值研究。敦煌碑銘讚寫本保存了大量晚唐五代時期的原始語言材料,且用詞種類繁多,對於探究近代漢語詞彙發展史具有極高的語料價值。吴藴慧《敦煌文書詞語選釋》(《蘇州教育學院學報》2007年3期)據唐耕耦、陸宏基《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蹟釋録》所收材料對敦煌文書中一些常見而《漢語大詞典》未收的詞語進行了考釋。楊曉宇《敦煌碑銘讚詞語詁解》(《蘭州大學學報》2009年2期)、《敦煌碑銘讚詞語釋義》(《敦煌研究》2009年3期)、《敦煌本邈真讚詞語選釋》(《敦煌學輯刊》2012年1期)、《敦煌邈真文書讚詞語考釋》(《甘肅社會科學》2012年6期)、《敦煌寫本邈真讚詞語訓釋》(《鴨緑江月刊》2015年2期)系列詞語釋義類論文及楊曉宇、劉瑶瑶合作完成的《敦煌寫本碑銘讚詞語疏解》(《敦煌學輯刊》2015年1期)、《敦煌邈真讚文書詞彙與〈漢語大詞典〉書證補缺》(《知識文庫》2016年20期)兩文以《敦煌碑銘讚輯釋》爲底本,參核縮微膠片及其他相關文獻材料,擇取數例不易釋讀、亦未被各類辭書收録的詞語,結合傳世文獻用加按語的形式加以考釋,以拾遺補缺。楊曉宇、劉瑶瑶《敦煌邈真讚文書的語料價值》(《東京文學》2012年)從詞彙構成特點與新詞新義兩方面闡述了敦煌邈真讚文書的語料價值。王亞麗《論敦煌碑銘簡化字的使用》(《西南交通大學學報》2010年6期)對現代簡化字在敦煌碑銘中的使用情況作了歸納。姬慧《敦煌碑銘讚詞彙研究》(陝西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以碑銘讚文獻詞彙爲研究封象,從其整體出發,探討了文獻詞彙的構成及特點,並對詞語進行了考釋。姜美菊《敦煌邈真讚詞彙選釋》(華東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首次全面研究敦煌邈真讚詞彙,按照常用詞彙、佛教詞彙兩類,分析詞彙特點、構詞方式,釋證詞典失收詞語,補正前人校勘之誤。趙家棟《敦煌碑銘讚語詞釋證》(《敦煌研究》2012年4期)一文以鄭炳林《敦煌碑銘讚輯釋》爲據,結合敦煌寫本原卷影印資料、中土文獻和佛經材料,運用訓詁學、音韻學及漢語俗字研究的最新成果,從漢語詞彙史的角度對敦煌碑銘讚中“文棍”“紂儒”“魚躦”等部分疑難語詞作嘗試性的延證考釋。楊小平《敦煌文獻詞語考察》(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以寫卷爲基礎,利用詩詞曲、筆記、小説、佛經、碑文、墓誌、字書、音義、語録等,結合傳世文獻、出土文獻和現代漢語方言俗語材料,通過文獻比較和考證,列舉翔實證據,從共時和歷時角度對敦煌文獻詞語進行校勘、考釋、商補,考證詮釋詞語,論述其意義及費解、誤解緣由,研究敦煌文獻的整理、注釋、校勘問題和辭書的誤釋錯引,指出敦煌文獻詞語解釋有誤,補充考證未詳存疑的詞語,説明誤解誤會的詞語,斷定注釋爭議的詞語,擇善而從或提出己見。劉瑶瑶《敦煌碑銘讚佛教詞語詁解》(《甘肅社會科學》2013年1期)及姬慧《敦煌碑銘讚文獻中年齡類詞語匯釋》(《陝西教育·高教》2014年4期、《大學教育》2014年11期)則分别擇取數例未被各類語文辭書收録的佛教詞語和年齡類詞語予以考釋,彌補了辭書詞語失收、用例滯後或孤證、釋義不當等現象。閆斯文、武振玉《敦煌文獻詞彙研究綜述》(《華夏文化論壇》2015年2期)對近幾十年的敦煌文獻詞彙研究情況作了概述,其中包含了敦煌碑銘讚文獻。
此外,對文獻中文字的解讀有: 孫寧《敦煌〈常何墓碑〉寫本“龜蒙積沴,蜂午挻妖”正詁》(《敦煌研究》2011年4期)結合傳世文獻對《常何墓碑》中的“龜蒙積沴,蜂午挻妖”做了考察,認爲“蒙”與“午”都不是動詞,“龜”“蒙”是山名,而“午”是蜂的變體,指的是蜂或蜂一類的昆蟲。葉愛國《〈李君修慈悲佛龕碑〉“他(tuó)”字解》(《敦煌研究》2012年6期)對敦煌研究院藏《李君修慈悲佛龕碑》碑陽第20行“推甲子四百他歲,計窟室一千餘龕”中的“他”字作了解讀。王偉、肖倩《〈敕河西節度兵部尚書張公德政之碑〉之“激”字本字考》(《山西師大學報》2012年S2期)將《敕河西節度兵部尚書張公德政之碑》與《張淮深造窟功德碑》《張淮深墓誌銘》等相互印證,就其中有疑問的“激”字進行了分析,對其本字進行了探究。
三是對敦煌碑銘讚寫本的文學價值的研究。對敦煌文獻與文學的研究較早的是國外學者,包括分類注録和研究,成果主要有: 英國翟理斯《英國博物館藏敦煌漢文寫本注記目録》以及俄國孟列夫《俄藏敦煌漢文寫卷敍録》、日本金岡照光主編的《講座敦煌9: 敦煌の文學文獻》等的分類以及對碑文、邈真讚等傳記類的研究。在20世紀80年代敦煌學在大陸興起之時,對敦煌文學的宏觀討論也提上了日程。1983年在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成立大會和全國敦煌學術討論會上,顔廷亮先生在《關於敦煌遺書中的甘肅作品》中呼籲: 敦煌文學中的一類重要作品即散文作品應該納入研究領域並給予足夠重視。周紹良先生《敦煌文學芻議》(《甘肅社會科學》1988年1期)參照《文選》的分類法,將敦煌遺書中的作品按文體分爲30類,將碑銘讚列入其中。隨後顔廷亮先生相繼主編出版由學界相關知名專家草就的《敦煌文學》(甘肅人民出版社,1989年)和《敦煌文學概論》(甘肅人民出版社,1993年)兩部通論著作,可謂高屋建瓴,其中亦將碑銘讚文獻納入。針對這兩部著作,相關文章對其中涉及的一些具體問題提出了不同看法,如勁草《〈敦煌文學概論〉證誤糾謬》(《敦煌學輯刊》1994年1期)、稚苗《〈敦煌文學概論〉證誤糾謬之糾謬》(《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研究通訊》1994年2期)亦利用了碑銘讚文獻。李明偉的《敦煌文學中“敦煌文”的研究和分類評價》(《敦煌研究》1995年4期)則認爲敦煌文學中的敦煌文主要是指敦煌遺書非佛藏雜著文字中那些具有文學色彩的散文,不能不加區分地將狀牒、契約、偈讚等諸種文體統統劃入敦煌文的範疇。張錫厚的《敦煌文概説》(《2000年敦煌學國際學術討論會文集——紀念敦煌藏經洞發現暨敦煌學百年·歷史文化卷》(下),甘肅民族出版社,2000年)以及顔廷亮、張彦珍編著《西陲文學遺珍: 敦煌文學通俗談》(甘肅人民出版社,2000年)、吴格言的《試論敦煌文學的性質、範圍和研究對象》(《敦煌研究》2000年2期)等文章也做了再探討。楊雄的《論敦煌文學的内容及分類》(《學術論壇》2004年6期)認爲: 不僅要嚴格文學與非文學之辨,而且敦煌遺書中的先唐文學和唐宋傳世文學作品也同樣應列入敦煌文學及其敦煌文的研究範疇。杜琪《敦煌應用散文作品題注》(《敦煌研究》2006年4期)則認爲“敦煌文”這一概念太籠統,容易産生歧義,應該將散文引入敦煌文學的視野。夏向軍《敦煌文研究綜述》(《現代語文(學術綜合版)》2009年6期)對百年來敦煌文的研究情況作了簡要概述。伏俊璉《敦煌文學總論》(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是近年推出的有關敦煌文學的最新成果,在前人研究基礎上有所突破。針對長期以來對“敦煌文”的爭執,鍾書林、張磊《敦煌文研究與校注》(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做了最新的回顧和評析,並以邈真讚、功德記、墓誌銘等爲例對敦煌文的特點和文學風格等方面做了進一步的闡釋。
此外,利用碑銘讚文獻對特定時期的文學進行探討的有: 顔廷亮先生《敦煌西漢金山國文學的評價問題》(《甘肅社會科學》1995年3期)及其《敦煌西漢金山國文學文獻三題新校並序》(《社科縱横》1995年1期)、《敦煌西漢金山國檔案文獻考略》(《甘肅社會科學》1996年5期)以及綜論性的《敦煌西漢金山國文學考述》(甘肅人民出版社,2009年)。張彦珍《金山國文學研究綜述》(《社科縱横》1997年6期)對金山囯時期的碑銘讚文學文獻做了考察。吴格言《敦煌歸義軍文學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學位論文,2000年)及《亂世見風骨,風雅在民間——綜論唐末五代敦煌歸義軍文學的思想藝術特徵》(《解放軍藝術學院學報》2006年2期)、朱利華《吐蕃攻佔時期的敦煌文學研究》(西北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則分别是對歸義軍時期及蕃佔時期敦煌文學所作的考述。此外,邵文實《敦煌邊塞文學研究》(甘肅教育出版社,2007年)專門對敦煌文學中與邊塞有關的作品及其作者作了考察。鍾書林《論敦煌文學的模式化創作——以敦煌文爲例》(《蘭州學刊》2014年7期)一文考究出受文人自身習慣、唐代“尚黨”文藝風氣、敦煌民衆審美心理和消費需求、形式主義文風、佛教敍事模式化等時代因素影響,敦煌文的創作在結構謀篇、語言用典、文體等諸方面模式化特徵明顯,而邈真讚則是其中顯著代表。鄭阿財《敦煌佛教文學》(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對敦煌文學中的佛教文學文獻做了探討。張志勇《敦煌邈真讚譯注》(人民出版社,2015年)一書在具引各家之説、爬梳現存邈真讚作品基礎之上,融入社會背景,立足文學本位,以解詞明義、疏通句讀爲務,力求化艱深爲淺顯,熔譯、注於一爐。雖其理解、翻譯尚有可商榷之處,但此書的問世已能夠讓更多的讀者接近並讀懂這批珍貴的文學遺産。
針對某一類型和具體碑銘讚文獻的研究,前者以佛教主題類爲主。碑銘讚文書是晚唐五代時期敦煌地區佛儒文化高度融合的産物,受佛儒文體的交互影響,該類文書在吸收了儒家人物傳記與祭悼文特點的同時,又借鑒了佛經與佛事應用文的諸多元素。相關成果包括周丕顯《敦煌佛教文學》(氏著《敦煌文獻研究》,甘肅文化出版社,1995年)、張先堂《敦煌詩歌定名辨正二則——敦煌文學叢劄之二》(《社科縱横》1996年6期)、高明翠《敦煌功德記研究》(逢甲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學位論文,1997年)、蔣瑜《唐頌略論》(四川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6年)等。張志勇《唐代頌讚文體研究》(河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0年)第五章言及敦煌邈真讚,首先指出其存在的社會文化風氣,其次分佛像邈真、世人邈真兩種介紹其内容,然後概括其紀傳敍事文學特徵,最後談幾點思考。關於碑銘讚用典考,任偉《敦煌寫本碑銘讚文用典考釋》(《河西學院學報》2011年3期、2012年4期、2013年6期)考諸佛學及文史典籍,探求其典故出處及意義。劉瑶瑶、楊曉宇《晚唐五代時期敦煌造像記的文體結構及其成因》(《蘭臺世界》2013年9期)舉例描述了敦煌造像記的文體結構及其特點,進而分析和探討了産生變化的原因。鄭怡楠、鄭炳林《敦煌曹氏歸義軍時期修功德記文體的演變》(《敦煌學輯刊》2014年1期)通過繫年的方式把張氏歸義軍時期出現的有明確時間紀年、學界已考訂紀年及經作者考證紀年的作品,按照時間前後順序進行整理和研究,認爲該時期的文學作品具有總量不多、創作時間按年份分配不均匀、創作形式分佈不均匀、傳統文體和實用性文體數量相對各佔一半、作品内容具有豐富現實意義等特點,並據此考察特定時空下的中國古代文學的繼承和發展的歷史軌跡。張興華《張氏歸義軍時期佛教影響下的文學研究》(四川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7年)及其《張氏歸義軍時期的文學活動繫年研究》(《綿陽師範學院學報》2017年3期)對張氏歸義軍時期佛教影響下的文學作品與宗教作品進行了整理與繫年研究,並結合張氏歸義軍時期的特定戰爭背景和佛教氛圍來解讀這些文學活動和文學作品的内涵和特色,最後從文學史的意義上對張氏歸義軍時期其轄域範圍内的文學創作成果給予總結和定位。針對具體碑銘讚文獻的研究成果包括: 楊寶玉《敦煌佚名詩研究芻議——以〈張淮深碑〉寫本卷背詩爲例》(《西華師範大學學報》2017年6期),高啓安《敦煌五更詞與甘肅五更詞比較研究》(《敦煌研究》1997年3期),吴浩軍《論唐五代敦煌碑銘的文學價值——以〈李君修慈悲佛龕碑〉爲例》(《天水師範學院學報》2011年4期),楊寶玉《〈張淮深碑〉抄件卷背詩文作者考辨》(《敦煌學輯刊》2016年2期),等等。
十二、 敦煌碑銘讚與藝術研究
除了上述提到的碑銘讚與莫高窟的相關成果,還有賀昌群《敦煌佛教藝術的系統》(《東方雜誌》28卷17號,1931年)初步探討了敦煌藝術産生的原因、特徵、内容及年代,是中國首篇全面研究敦煌藝術的系統性專論。除此之外,藝術方面主要涉及與邈真讚結合的邈真畫像研究、書法以及與相關人物的説唱活動相關的敦煌曲研究。
學界利用邈真讚及圖像對敦煌畫所作研究較多(參後附《目録》),這裏主要概述專門針對邈真圖像的研究。70年代饒宗頤先生的《文選序“畫像則讚興”説》(《南洋大學文武叢刊》創刊號,李光前文物館印,1972年)及其《敦煌白畫》(法國遠東學院考古學刊,1978年)、《敦煌白畫導論》(氏著《畫?櫚&》,臺北時報文化出版公司,1993年)在學界頗有讚譽,其開敦煌人物寫真肖像畫研究之風,對敦煌畫像和邈真圖讚的討論,文書和白畫相結合,對探討敦煌畫像和敦煌遺書邈真讚二者的關係頗具啓發,其將敦煌石窟所見邈真讚畫像分佛像邈真、生前寫真、忌日畫施三類。關友惠《敦煌壁畫中的供養人畫像》(《敦煌研究》1989年3期)從宏觀視角著眼,對敦煌石窟供養人畫像的發展歷史、藝術表現形式及其特徵、審美觀念及其變化、在中國繪畫史上的地位等作了探討。段文傑先生《供養人畫像與石窟》(《敦煌研究》1995年3期)也對敦煌石窟供養人畫像有全面的考察。姜伯勤《敦煌的寫真邈真與肖像藝術》(氏著《敦煌藝術宗教與禮樂文明》,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對敦煌白畫CH.0145從高僧寫真像的角度,並結合大量敦煌遺書邈真讚、歷史文獻及洞窟壁畫供養人畫像進行了探討,指出敦煌白畫中人物寫真畫的藝術成就和歷史價值,揭示出敦煌“邈影如生”“邈影生同”的藝術原則、精神和追求,指出敦煌寺院所表現出來的真堂、影堂、寫真、邈真、圖真、彩真的風俗,尤其是邈生與生前寫真的實行,是造就當時人物畫高度發展的重要因素,而唐代士人畫家的參與寫真,提高了人物畫水準,是對敦煌人物寫真藝術成就的高度概括。
邈真讚與邈真圖像往往是結合在一起的,即所謂畫像題讚。上述饒宗頤先生文已提及。鄭炳林先生《敦煌碑銘讚及其有關問題》(氏著《敦煌碑銘讚輯釋》,甘肅教育出版社,1992年)及其《敦煌寫本邈真讚所見真堂及其相關問題研究——關於莫高窟供養人畫像研究之一》(《敦煌研究》2006年6期)、《敦煌寫本相書理論與敦煌石窟供養人畫像——關於敦煌莫高窟供養人像研究之二》(《敦煌學輯刊》2006年4期)等文中亦做了揭示,分别從敦煌真堂邈真畫像流行與相面術的獨特視角,對敦煌邈真讚真堂及供養人畫像問題多次進行探討,仔細區分了供養像與邈真像,發前人所未及。
突出的成果還有沙武田的一系列研究成果: 《敦煌寫真邈真畫稿研究——兼論敦煌畫之寫真肖像藝術》(《敦煌學輯刊》2006年1期,另載氏著《敦煌畫稿研究》,民族出版社,2006年)首先對Stein painting163、P.4522v、P.2002v三份人物寫真白描畫作了説明,然後就藏經洞繪畫和敦煌石窟藝術中之寫真肖像藝術展開討論,表明在敦煌畫資料中寫真肖像藝術作品如同敦煌石窟藝術一樣,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得到不斷發展,並形成了佛教石窟中有敦煌特色之人物肖像畫,最終確定了三份白描畫爲人物寫真邈真畫稿的性質。此外,還有對具體供養人像的探討,包括沙武田《吐蕃統治時期敦煌石窟供養人畫像考察》(《中國藏學》2003年2期)及其《莫高窟第231窟陰伯倫夫婦供養像解析》(《敦煌研究》2006年2期)、《莫高窟第138窟智惠性供養像及相關問題研究》(《敦煌學輯刊》2006年3期)、《敦煌石窟粟特九姓胡人供養像研究》(《敦煌學輯刊》2008年4期)、《莫高窟吐蕃期洞窟第359窟供養人畫像研究——兼談粟特人九姓胡人對吐蕃統治敦煌的態度》(《敦煌吐蕃統治時期石窟與藏傳佛教藝術研究》,甘肅教育出版社,2012年;以上多篇文章又收入氏著《吐蕃統治時期敦煌石窟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敦煌石窟歸義軍曹氏供養人畫像與其族屬之判别》(《西部考古》6輯,2012年),以及沙武田、梁紅《敦煌石窟歸義軍首任都僧統洪辯供養像考——兼論中古佛教僧人生活中的隨侍現象》(《敦煌學輯刊》2016年2期)等。此外相關類似的具體對石窟供養人像的研究還有陳菊霞、張景峰、張先堂等人的成果。
張善慶《高僧寫真傳統鈎沉及相關問題研究》(《敦煌學輯刊》2006年3期)首先對和高僧寫真這一傳統有關的文獻、考古資料進行了梳理,其次對敦煌禪定高僧寫真所特有的形制規範的源頭和概況做了推論,最後論述了雙履圖在寫真形成過程中角色的轉變。馬德《敦煌絹畫上的“邈真”與“邈真讚”》(《轉型期的敦煌語言文學: 紀念周紹良先生仙逝三週年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2010年)向人們展示了敦煌絹畫中大量的供養人像(原題“邈真”)和功德發願文(原題“邈真讚”)這種畫讚結合的藝術形式。楊娜《吐蕃佔領敦煌時期邈真讚問題的探討——兼論唐代高僧寫真像》(《南京藝術學院學報》2011年2期)經過梳理並分析蕃佔敦煌時期的9篇邈真讚文,推知敦煌之像讚傳統來自中原,且在經歷吐蕃佔領之後仍有保存,進而對比同時期内地僧譜寫真體系,考證出吐蕃統治下的敦煌地區高僧寫真像讚從屬於僧官譜系,不以寺院祖師像爲主體。鄭弌《唐五代敦煌僧俗邈真圖像考釋》(中央美術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從祭祀到紀功——唐五代敦煌“邈真”圖像的空間與禮儀》(《美術》2014年7期)從“邈真”概念的辨析入手,試圖界定唐五代時期敦煌繪塑系統中邈真圖像的確切範疇,並闡釋這一圖像在彼時特定時空下内含的禮儀功能,及其如何與石窟内的佛教尊像、經變畫、供養人像構成一個完整的儀式空間。此外,其《千秋瞻仰: 高僧邈真數題》(《大匠之門11》,廣西美術出版社,2016年)也對高僧邈真做了解讀。陳明《敦煌莫高窟東壁門上供養像的圖像意義》(《敦煌研究》2016年6期)從敦煌當時流行邈真像的社會背景入手,結合佛窟在功能上向家廟(家祠)的轉化,參照佛窟與墓葬在形制上的淵源關係,從圖像位置、圖像功能及該圖像與整窟的關係等角度綜合探討莫高窟東壁門上此類供養像的“意義”。
以邈真讚説唱人物梁幸德入手,間接對敦煌曲所做的研究成果,較早的是饒宗頤、戴密微(Paul Demiéville)《敦煌曲》(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1971年),此外還有饒宗頤《敦煌琵琶譜史事的來龍去脈》(《音樂研究》1987年3期)及《再談梁幸德與敦煌琵琶譜》(氏著《敦煌琵琶譜》,新文豐出版公司,1990年),以及何昌林《敦煌琵琶譜之考、解、譯附〈敦煌琵琶譯譜〉》《〈敦煌琵琶譜之考、解、譯〉之補充》(《1983年全國敦煌學術討論會文集·石窟藝術編》(下),甘肅人民出版社,1985年)兩文。饒宗頤編《敦煌琵琶譜論文集》(新文豐出版公司,1991)收入了諸家的相關論説。對P.3808v《敦煌琵琶譜》進行研究的學者大都主張其爲梁幸德等人所抄,鄭炳林先生《敦煌碑銘讚及其有關問題》(氏著《敦煌碑銘讚輯釋》,甘肅教育出版社,1992年)等文則認爲應當是負責音樂舞蹈的樂營使張元清所爲。
邈真讚與敦煌書法方面: 饒宗頤《敦煌書法叢刊》(二玄社,1983—1985年)是最早對敦煌書法予以系統整理、介紹的著作,對敦煌書法乃至中國書法史研究影響深遠,其中收録有邈真讚作品。陳琪《敦煌張氏書法人物輯考》(《敦煌學輯刊》2007年2期)通過對敦煌文獻中漢代到晚唐五代部分書法人物的考察,初步展現了敦煌書法人物及其書法形式,考證敦煌書法家如張芝、張越等對中國書法的影響。錢光勝《敦煌遺書與草聖張芝》《内蒙古農業大學學報》2006年1期)通過梳理敦煌遺書中有關張芝的記載,論述張芝墨池的所在以及張芝的籍貫、郡望、後裔和書論、相關詩作等。
通過以上回顧我們可以看出,近百餘年尤其是近幾十年來,儘管存在著這樣那樣的訛誤或不準確的觀點,但這些研究推動了學術研究的不斷向前發展,關於敦煌碑銘讚的研究仍取得了很大成就: 首先,將散見於敦煌文書各卷中的唐五代時期的碑銘讚進行了全面系統的搜羅、拼接、定名、校録、釋義,並考訂出讚主生平,釐清了人物關係。其次,對碑銘讚文書所反映的唐五代敦煌政治、氏族、石窟、佛教、民俗、語言、文學等諸多方面的情況,均做出一定的研究。另外,由上述回顧歸納,我們還可以看出,在對碑銘讚的整理和研究中湧現出一批優秀的學者如榮新江、鄭炳林等,以及業已在歸義軍史研究領域成長起來的馮培紅、楊寶玉等學者。學術機構方面敦煌研究院的學者群體以石窟考古爲主的研究,文獻方面則以鄭炳林先生爲代表的蘭州大學敦煌學研究所在近二三十年來所取得的成就尤值得稱道。但遺憾的是,目前的研究還是零散的,尚無一部較爲系統、全面的碑銘讚研究專著。隨著相關研究的深入推進,一部更加全面、精審的碑銘讚校録整理也十分迫切。令人欣喜的是,鄭炳林《敦煌碑銘讚輯釋》修訂版時隔近三十年擬於近期出版,另有相關研究專著一部問世,即使這些研究不能面面俱到地將所有問題都囊括在内,但它的價值無疑是寶貴的,因此十分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