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建设的思考
——访天津外国语大学修刚教授
2018-01-23李钰婧
修 刚,李钰婧
(天津外国语大学 中央文献翻译研究基地,天津 300204)
访谈背景:习近平总书记(2016)在全国党校工作会议上指出:“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失语就要挨骂。形象地讲,长期以来,我们党带领人民就是要不断解决‘挨打’、‘挨饿’、‘挨骂’这三大问题。经过几代人不懈奋斗,前两个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但‘挨骂’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争取国际话语权是我们必须解决好的一个重大问题。”当前中国在国际社会上的地位显著提高,各方面都取得了长足发展,但“在世界上往往有理说不出,或者说了传不开,甚至国家形象屡屡遭到刻意的丑化”(陶文昭,2017)。究其原因,是我们的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建设还未达到能够“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的程度。推进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建设是解决“挨骂”问题的一个关键因素。如何构建“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习近平,2013),加强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建设?译者和研究者应秉持何种取舍观与指导原则?就相关问题笔者对中国翻译协会副会长、天津外国语大学党和国家重要文献对外翻译研究方向的博士生导师修刚教授进行了采访。
笔者:建设中国特色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关键是能否构建起能够使外国受众接受与理解的话语体系。您曾多次强调,对外传播中的翻译,尤其是中译日不可一味照搬原文进行“自娱自乐”式的硬译,而是要尽可能贴合外国受众的语言表述及思维习惯。关于这一点能否具体阐述一下?
修刚:习总书记提出要建设一个“融通中外”的对外传播话语体系,顾名思义,该话语体系并不单单是传播者自己的话语体系,而更应该是一个能够使外国受众容易接受的话语体系。如果在翻译的范畴中讨论,那么,我们的译文应当能够被听我们说话的人理解,要能够让他们领会我们最想说的、最核心的东西。如果我们埋头翻译半天,对方仍然不明白;或者我们自认为翻译的很清楚,但是外国受众无法像理解本民族的语言一样去理解我们的译文,这是与翻译目的背道而驰的。所以我们需要努力的方向是当外国受众读了我们的译文后,他们能够像理解自己的社科文章、政论性文章、讲话等内容一样去理解我们翻译的文章。在这种情况下,翻译的形式要与内容密切结合。
笔者:“密切结合”,也就是说,用受众文化范围内认同的传播方式传达我们的内容?
修刚:是的。我们的内容是中国声音、中国文化,若想把这些传达出去,就需要能够让外国受众适应、易于理解的表现形式,即建立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具体到对外翻译的实际中,以“比喻”这种修辞为例,汉语中有一些比喻在外语中并没有,如果在翻译中无视表述习惯差异,强行在译文中照搬我们的意象代指,那么受众就很可能因为这样的表述而产生理解障碍。比如,在汉语中,当我们想表达“愚蠢”这一含义时往往会用猪来比喻,但“猪”这一意象在日本受众的认知中,首先是“不干净、懒”的印象,“愚蠢”并非排在首位。同样,代指“愚蠢”的动物意象在西方一般会用“驴”或其他动物来表述,那么,我们在翻译时就要适应对方的比喻说法。对外宣传不仅要宣传我们内在的东西,同时在外在上也要选择受众能够接受的形式去表达。
笔者:在各类文本中,最能直接体现“中国特色”的声音当属中央文献。从翻译的层面来看,您认为中央文献翻译研究的可能性在哪里?中央文献翻译中是否存在跨文化交际障碍?
修刚:中央文献的翻译也好,其他政论性文章的翻译也好,再或者不同类型文本的翻译,它们的核心都是“翻译”这一行为。既然是“翻译”,那么就需要跨越文化之间的障碍。我们认为翻译中存在着两种障碍,一个是语言障碍,一个是文化障碍,只有同时跨越了这两个障碍,才能够实现翻译目的。从这个层面来看,中央文献与其他文本的翻译是完全一样的。并且,恰恰因为是代表着中国官方声音的中央文献,所以在翻译过程中就更加需要重视跨文化交际。因为我们领导人讲话时面对的是中国受众,而并非是专门面向国外受众去讲的。所以在讲话中引用的各种中国受众容易理解的习语、俗语等,都是为着让中国受众更加清楚地理解讲话中的思想与价值观。当我们把这些内容翻译成外语时,面对与我们背景不同的外国受众,我们必须要考虑如何既能生动形象地体现中国语言特点,又能跨越跨文化交际中的障碍。所以在处理翻译中的跨文化交际障碍上,绝不会因为中央文献的严肃、正式性,其中跨文化交际障碍就会减少。只有我们把这些语言生动地翻译给外国受众、跨越文化障碍,才能使他们更加了解中央文献的内涵所在。
笔者:您曾多次强调,在中央文献的翻译中,意识形态是必须高度注意的问题,但它并非是指导翻译的唯一准则,因为跨文化交际同样不可忽视。关于这一点能否具体阐述?
修刚:在意识形态上,我们与大部分国家确实存在着许多不同。作为中国的官方文献,我们在翻译中央文献的过程中必须坚持中国的核心价值观不动摇,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为了收到理想的译介效果,中央文献对外翻译的核心往往不在于对政治和意识形态的翻译上,而是在于表述政治和意识形态的语言上。译文影响外国受众理解的因素往往来自文化障碍,如果我们把这些障碍解决掉,建立起国外受众能理解的话语体系,他们就能更加正确、容易地理解内容。所以,意识形态可以引导翻译的总体方向、助力翻译目的的实现,但是在具体的翻译过程中,却不可成为左右翻译策略的最高准则甚至唯一准则。
笔者:一说起跨文化交际,我们最先想到的就是一些显而易见的文化差异,如中国人结婚突出红色,日本人结婚突出白色等。那么,我们在中央文献翻译中需要跨越的跨文化交际障碍只是这种显而易见的不同吗?
修刚:除了这些显性障碍,中央文献的翻译中确实还存在其他因为对文化的不了解而产生的障碍,比如,对中国的政体、中国的国情、中国人的生活习惯等不了解。我之前曾举过莫言作品中的例子,如“生产大队”这个词,如果不了解中国那段特有时期的话,受众就不知道生产大队是什么,大队长是什么。再比如,我们的医保具体指什么,是如何实施的,我们的分配制度、所有制等,这些内容都是跨文化交际翻译中需要解决的问题。目前来看,外国受众在理解我们的话语体系上还存在这一些障碍,那么就更需要我们跟对方讲明白、说清楚了。我们要使外国受众了解,不同文化对于同一种事物的看法可能不同,但是这并没有谁对谁错,因为在具体的文化背景中,存在的即是有原因的。并且,中央文献的主要翻译目的并非是向外国受众宣扬社会主义制度等思想内容,而是向世界展现我们的发展历程与发展成果,从而树立更加良好的国际形象。
笔者:如今,翻译研究的领域在逐步扩大,翻译行业出现了很多新的变化,其受重视程度也在逐渐提高。同样,中央文献的翻译也越来越引人注目,如每年的两会翻译都会引起热议,习总书记系列著作的出版与翻译也一直受到海内外广泛关注。在您看来,目前的中央文献翻译具有什么特点?
修刚:自从十八大以来,我们政府以及党的领导人都特别重视中国特色对外传播话语体系的建设,习总书记也明确提出了“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在这种形势下,我们的对外翻译又迎来了一个春天。说到特点,我觉得第一个就是快,我们可以参考以前的翻译工作,比如,《毛选》、《邓选》的翻译都是花费了很长时间,但是习近平系列讲话等著作中文版一出现,相关译本就立刻跟了上来;第二,我们重视翻译理论的研究,并利用这些研究去解决翻译中存在的实际问题。我们意识到了不同的文本在翻译策略、翻译思想上的不同。中日翻译研究中或许少一些,但是在中英翻译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译者和研究者都在积极运用一些翻译理论去思考、解释中央文献翻译中的问题;第三,我们加大了对于译文受众的研究。比如天津外国语大学中央文献翻译基地的相当一部分老师和同学都致力于研究受众对于某些语言现象、翻译现象的看法,这些都是以前所没有的,我觉得都是非常好的地方。
但同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第一,现行的中央文献翻译中还是过于强调忠实原文,而忘记了翻译跨文化交际的目的。当然这只是一种倾向,而并非全部都有这种问题。我们好像宁愿让译文生僻一些,宁愿让受众对其敬而远之,也不敢在跨越跨文化交际障碍上越雷池半步。我认为,德国功能主义翻译理论中的忠诚是一种很好的理念,它不主张对原文的一味忠实,而是强调翻译过程中人际关系的协调。忠诚不只是对原文、原作者忠诚,同时也要对受众忠诚。所以在这一方面,我觉得还需要继续进行借鉴与参考。第二,翻译的渠道还是偏少。拿中译日为例,当今的译文要么来自于部分网站,要么来自于中央编译局、外文局等国家部门,而其他相关的翻译机构并不多。但是翻译只有在诸种译文之间不断切磋、完善中才能不断提高。如果能有很多不同力量来翻译,我们就能在译文的相互借鉴、参考中,找出解决问题的对策,从而更好、更快地构建起“融通中外”的对外传播话语体系。第三,当前也存在着如何用好大数据来解决翻译中的新词、用语等问题。我们生活在信息时代,无时无刻不在更新与变化,适应信息的需求,并且将信息为我所用,以先进的技术指导、助力翻译,则能够加强翻译研究的科学性和系统性;第四,我认为在翻译研究当中,我们往往喜欢强调不同翻译理论的个性,而忽略了它们之间相互衔接、传承的地方。具体到翻译实践中也是同样,不可一味强调中央文献其本身的特殊性,而是既要注重创新,又要注重传承,从而使翻译工作进行地更好。
笔者:以建设中国特色对外传播话语体系为目标,我们在相关的翻译理论研究以及翻译实践上应该注意什么问题?能结合中央文献的翻译谈谈吗?
修刚:实际上,在翻译研究与翻译实践上首先要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老一辈翻译家认为实践重于理论,但实际上他们虽然这样说,在翻译实践中还是有自己的理念与原则在其中的,这些理念与原则就是我们在翻译理论研究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不可以只强调实践不要理论,或者只强调理论不要实践。同时,我们也要避免产生没有经过翻译实践就大谈特谈理论的现象,所以一定要把翻译实践与理论紧密结合在一起。而且任何一种翻译理论都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看德国功能主义翻译理论就知道,不同文本类型有不同功能,有的以信息型为主,有的以操作型为主,还有的以表情型为主。我们以前希望一种类型只突出一个问题,但是我们的领导人讲话绝不能简单地归于某一种单一功能,它是一种复合型文本,不能只强调其中的某一种去进行研究。所以,个性化的翻译与多角度的认知是非常重要的。
笔者:中央文献的对外传播存在着很多种形式,比如,时常有权威性机构紧贴社会发展,发布对一些新词的阐述与翻译——我们姑且称之为“零星化传播”吧;也有对重要文献的全文翻译、出版等。在译文受众国家,如日本,我们也可以看到有不少研究者与学者紧跟中国步伐,将我国出台的重要文献以自己的表述进行了阐释。那么,您认为,在中央文献的对外传播中,如何才能以最为合理的传播方式推动中国特色话语体系的建设?是否有必要制定多版本译文?
修刚:建立对外传播中国声音的话语体系、建立中央文献对外翻译的科学理论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特别是当一种思想或想法想要被理解时,并不是单单通过某一份译文就能被对方接受的,还要通过翻译之外的因素去辅助,比如,我们国力的提升、我们在对外交往中的一些正确措施、我们各种媒体的宣传等。在这个层面,我认为你提到的“零星化传播”也是循序渐进传播的一种体现。
那么,从肩负重要传播使命的翻译工作来说,我们希望除了部分国家部门之外,还能有更多的人能参与进来,包括学者、研究者等。通过这些人的参与形成多版本、多形式的译文才更加有利于中国特色话语体系的建设。我不认为译文只能有一个版本,它是可以存在多种形式的。既然是多种,我们就要看到其中的个性所在。中央文献的翻译也是如此,它的原文思想实际存在,但是译文形式可以多种多样。我认为现在已经有了好的大环境,我们应该充分利用各种便利条件继续努力,把翻译做的更好,也希望有更多的部门与单位去关心这些问题。
建设中国特色话语体系,既然是体系,就不只包含词汇、句式,还应有它的语法结构、行文特点等。比如,我们拿中日语言来讲,中文喜欢排比句,一个谓语说好几遍。但日文中一个谓语说一遍就够了,宾语反而可以说好几遍。这些也是需要逐渐去摸索的。外国媒体的翻译、中国媒体翻译都是可以借鉴的,需要在融合当中去形成一个好的形式或译文。我们不能因为有一些小问题就不去进行翻译工作了,同时也不能因为翻译的不错就不再精益求精了。
另外,在中央文献对外翻译中,我们不能只强调翻译,我觉得还要把译介放进去。因为任何一种思想理念,想要理解它的话,就不能只靠一份译文去解决问题。上海外国语大学的谢天振(2014)近些年的研究一直突出着译介对于翻译传播的重要性,虽然他着重的是文学文本的翻译,但其实道理在中央文献翻译的研究中同样适用。所以我期待未来的译文形式不仅有对领导人讲话的全文翻译,还要有大量的辅助性译介类书籍出现。这一方面有助于宣传,另一方面有助于加深我们对于原文的理解。并且,除了我们有的原汁原味的、以中国人为受众的原文之外,还应该出现适应外国受众话语体系、让外国受众容易理解的一些文章。多个角度齐头并进,才能产生有利的影响,从而更好地传播中国声音,更好地达到对外传播的目的。
笔者:近几年天津外国语大学每年都会有师生参与相关部门的翻译出版工作,从中获益良多。在参与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一些沿用已久的定译,即固定的译文仍然在沿用,如类似“小康社会”等具有时代性的政策名词。这有利于保持译文在历时上的一贯性,也有利于突出词汇在中国社会发展中所具有的标志性。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词汇本身的含义或许会产生变化,您觉得对于这一类固定译法,是否有必要一直沿用下去呢?
修刚:不一定。当然,翻译是有它的稳定性与继承性的,不可以今天用这个译法,明天用那个译法。但译文的核心问题是信息能否准确地传达,受众是否乐意接受。如果这些词的译法太生僻,不管经过多长时间,都不应算是合适的译文。所以我认为,在保持大方向继承的基础上,对于一些影响传播与交流的译法可以进行改动,另外寻找更好的译法。但同时也会有一些词,无论如何改受众都不一定能够理解,所以就需要解释,而不是单凭翻译本身去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最近相关部门一直在进行关于一些词语的解释与翻译,这也是其中一个方面。
但是,我们现在做的解释与翻译还是有一种倾向,即从我们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就像“我觉得这个词外国受众听不懂”,这样不行。这种解释很重要,但关键是要逆向思考,让受众指出“这个词我不懂”,所以我们要尽量想办法对受众的情况进行了解。作为天津外国语大学来讲还是很注重这方面研究的,研究者们比较贴近受众,收集各种信息让受众指出哪些词需要解释,哪些词不需要解释,还有哪些词可以换一种更加容易理解的译法等。
笔者:除中央文献以外,新闻、文学作品等的对外翻译同样承担着中国特色话语体系的建设。天津外国语大学与中央编译局共建了以党和国家重要文献翻译为研究对象的中央文献翻译基地,同时也担任着天津最具有影响力的报纸《今晚报》的英文版、日文版翻译工作。从您来看,中央文献翻译与新闻翻译、或者其他文本的翻译在建设话语体系中各有什么特点?可以通约的地方又在哪里?
修刚:从内容来说,新闻的内容更加贴近老百姓,但是中央文献就不一定每一篇都贴近了。新闻报道中趣味性的东西比较多,中央文献在这方面肯定是不一样的。另外中央文献属于政治文献,不会在内容上涉及诸如春节习俗的文化内容,而新闻在这方面涉及很多。这是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共同的地方都是跨越文化中的障碍,让受众更加容易地理解内容。换言之,都需要有一个合适的话语体系去传达内容,这两者是共通的。所以能把晚报翻译好的译者,如果去翻译中央文献,在对于文化信息的处理策略上是会有优势的。
从各自特点来说,我们在报纸的翻译中不会有过多的解释,更加注重用一个简单的说法让读者马上能够理解,但在中央文献的翻译中,需要我们解释的东西可能会多一些。由于它特有的语言与行文,我们有时就必须使用某个词,或者必须增加解释来进行说明,这些地方就需要尤其重视与作者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充分发挥译者的忠诚。
毋庸置疑,在中央文献的翻译中,对于原文信息的忠实是不可撼动的铁则,我们要向译文受众传达的也是原原本本的原文信息。但归根结底,传达原文信息是需要借助符合译入语言的话语规范的译文来实现的。我们需要在译语文化中寻求能够正确、充分传达原文信息的表述,而不是将原文的表述复制粘贴到译入语当中。
正如黄友义(2017)在“中国崛起给翻译带来的变化——从宏观与微观两个角度看当今的翻译”的演讲中所言:“翻译永远像一个仆人,同时要服务好原文和受众两个主人。翻译的这种使命,是两种文化不同造成的自然结果。翻译是再创作,不是原创作,忠实于原意是天职。但是我们需要明确忠实的是中国文化的本质精华,是中国和平发展的本质愿望,是介绍中国实现和平共赢的本质期待,是反映中国渴望外国受众准确地了解一个真实中国的本质诉求。因此翻译要完成的不是字面的表面转化,而是文章的实质含义的传达。”
修刚教授关于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定位的观点很有启发性,建设以译文为中心的话语体系是今后翻译工作中应该转换思路的重要问题。因此,在中央文献的外译过程中,译者不可倚仗文化的相近性和共通性,过多使用异化策略,不能用中国特色来解释所有的翻译现象,这些都是需要译者高度的跨文化意识作为保证的。
[1]黄友义. 2017. 中国崛起给翻译带来的变化——从宏观与微观两个角度看当今的翻译[R]. 北京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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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习近平. 2013. 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的讲话[N]. 人民日报, 8-2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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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谢天振. 2014. 译介学[M]. 南京: 译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