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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安源:中国共产党群团工作的重要历史起点

2018-01-23

苏区研究 2018年4期
关键词:工运安源群团

提要:安源是中国近代工人运动的摇篮与策源地,也是中国共产党群团工作的重要历史起点。在持续近十年的安源工运期间,中共以工人俱乐部、青年团、少先队、妇女职业部、园艺工会、农会等群团组织为纽带,引领团结广大安源群众,不但取得了“绝无而仅有”的政治罢工胜利,而且还成功地实施了文化宣传、工人教育、工资改良、劳资协调、移风易俗等社会建设事业,从而使安源地区社会面貌焕然一新,安源也一度被誉为“中共的小莫斯科”。红色安源是中共早期群团组织的重要起源地与群团工作的重要开创地,其间形成的许多群团工作经验与传统对后来的中共群团工作具有深远历史影响。

一、引言

安源工人运动是中共早期领导发动的一次较为成功的革命运动,它前后持续了近十年时间,完整见证了中共早期从工人运动向农民运动、从城市向乡村、从和平斗争向武装起义等多种艰难革命转型,是研究中共早期历史的“活化石”。鉴于安源在中国革命史上的突出地位与重要影响,学界尤其是党史界曾对其“一枝独秀”的显著地位与辉煌历史从多角度进行过深入探讨。*代表性成果有彭生林:《安源工人运动的辉煌历史及其启示》,《求实》2004年第4期;漆明、文正再:《安源路矿工人运动迅速兴起的秘密之一——中国共产党在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中的民生工程建设》,《萍乡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3年第1期;刘善文:《科学社会主义与安源工人运动结合的独特道路》,《湘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孙正风、刘云华:《论党的群众路线是安源工运胜利的根本》,《党史文苑》2014年第1期;王双梅:《安源:刘少奇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起点》,《党的文献》2013年第6期,等等。但在这种宽泛宏大叙事视角下,学界由于过分重视中共的领导作用而相对忽视了群众的主体地位与主观感受,因而对安源工运中广大群众异乎寻常的革命积极性与主动性生成机制的阐释还明显不够。

近年来,一些学者在对传统革命史叙事框架进行反思与扬弃的基础上,开始从微观或中观角度对中共早期革命中的“安源模式”进行了新探索,如裴宜理在《安源:发现中国革命传统》等著述中,就从文化动员、民生政治等角度对安源工运的成功经验进行了梳理,还有学者则从中共早期特派员制度及刘少奇党群思想等视角对安源工运兴衰的原因进行了论述。*相关研究主要有:裴宜理:《安源:发现中国革命传统》,香港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裴宜理:《重拾革命》,《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6期;马学军:《特派员制度与中共早期工人运动:以安源工运史为中心(1921-1925)》,《社会》2017年第2期;马学军:《从安源的困惑到白区的反思:刘少奇党群关系思想形成的历史考察》,《苏区研究》2017年第5期,等等。这些成果固然为深化安源工运史研究提供了有益尝试,但其存在的整体性与综合性略微不足的缺憾却仍制约着对安源工运中的党群互动关系及工人切身感受等关键因素与环节的分析,因而对安源工运为何能具有“独树一帜”独特地位的深层次原因的解读同样也稍显苍白。

笔者认为,安源工运辉煌成果的取得既与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等中共老一辈革命家们的杰出领导与英明决策等显性因素有关,同时也与安源产业结构的重要性、地缘性质的边远性及人缘性质的团结性等非显性因素有关。中共在安源的伟大之处即在于,她通过一种富有创造性的群团工作,将党的显性领导与群众的非显性参与这两个革命维度进行了充分结合,从而形成了安源革命中党群之间的“共振效应”与“协同能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安源不但是中共早期工人运动的重要发祥地与策源地,而且也是中共早期群团工作的重要起源地与开创地。为阐释这个结论,本文拟分别从青、工、妇、少等群团工作角度,论证红色安源在中共群团发展史上的开创性地位。不足之处,敬请学界谅解并指正。

二、红色安源:中共早期青年运动的重要中心

中共成立之初,全国仅有50余名党员,其组织力与战斗力均十分不足,因此,通过组建工、青、妇、少等群团组织以扩大党的影响力,就成为中共早期的重要任务。为此,中共“一大”明确提出:“党在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加强党对工人运动的领导,大力发展工会组织。”*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室资料组编:《中国共产党历次重要会议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5页。同时,“一大”还“专门研究了在各地建立和发展社会主义青年团作为党的预备学校的问题,还研究决定了吸收优秀青年团员加入共产党的办法,对于巩固和发展青年团工作给予了极大的关注”*李玉琦主编:《中国共青团史稿(1922-2008)》,中国青年出版社2010年版,第35页。。在妇女儿童方面,除中共当时提出以劳动解放促进妇女儿童真正解放这一主张外,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还倡导全国“不分男女老少,都组织起来,做成一个产业联合”*《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宣言》(1921年8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46页。。中共早期对群团工作重要性的认识及其大力发展壮大群团组织的相关政策,为中共湘区执委在安源地区开拓群团工作提供了前行方向与奋斗目标。

安源系湘赣边界的一个小镇,因煤而兴,因工人运动而著称。从1898年开始,为解决汉阳铁厂的燃料问题,张之洞、盛宣怀等人相继在萍乡兴建了安源煤矿与株萍铁路,这两家企业后来均成为当时中国最大的企业集团——汉冶萍公司的重要组成部分,安源由此也迈进了现代机器时代。伴随新式产业的兴起,集聚在安源附近的产业工人人数迅速增至万余名以上,“加上常有的四五千失业工人,这个四五平方公里的小山窝里,共有16000-17000工人”,*刘善文主编:《安源路矿工人运动史(1921-1930)》,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年版,第30页。如再加上家属,则更不下数万。这些工人多来自两湖地区,而且又生活在五方之内,故“声息相通,团结力也十分充足”*刘少奇:《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略史》(1923年8月10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与安源工人运动纪念馆合编:《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页。。在安源工运兴起之前,安源工人受苦受难程度举世罕见,所以其革命要求十分强烈,反抗意识更是特别坚决。不过,尽管安源路矿在地缘上属于江西,但由于其交通位置、人口结构、产业特征等与湖南联系更为密切,加之当时中共江西党组织尚未正式建立,因此,其职工运动是在以毛泽东为领导的中共湘区执委与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的精心组织下开启的。

1920年开始,毛泽东数次亲历安源进行考察,他通过下矿井、访工棚、走巷尾等多种形式与工人交谈、交流、交心,倾听工人心声,关心工人疾苦,启发工人觉悟,激发工人斗志,鼓励工人团结。在此基础上,他得出结论:“安源工人众多,受到种种残酷剥削,生活特别痛苦,是工人运动可能很快开展的地方。”*李立三:《看了“燎原”以后》(1963年8月4日),中共萍乡市委《安源路矿工人运动》编纂组编:《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1年版,第907页。回湘以后,毛泽东先后选派李立三、蔡增准等同志以创办平民教育名义,在安源积极宣传革命思想,筹建中共党团组织。1921年12月,李立三吸收了周境泉、李涤生等进步工人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并成立了由其任书记、由8名团员组成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安源路矿支部。以此为基础,1922年2月,李立三又成立了中共安源路矿支部,这是中共在产业工人中最早建立的地方支部。

青年团是中共早期重要的助手与后备军,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在中共坚强领导下,安源工运期间的青年团事业取得了许多辉煌成果,安源成为当时全国青运的重要中心之一,在中共青年运动史上具有显著地位。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建立时间早、组织规模大。安源青年团是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一大”(1922年5月召开)之前组建的,它无疑是中国第一批青年团组织,其成立时间甚至早于当时南方革命重镇广东的社会主义青年团(1922年3月14日成立*李玉琦主编:《中国共青团史稿(1922-2008)》,第14页。)。更为重要的是,安源青年团得到中共的正确领导,因而成长迅速。在人数方面,建团之初,安源团员仅有8名,1922年安源“九月罢工”胜利之后,“安源的地方团组织发展很快,当年冬天团员总数已达到100多人,年底即建立团的地方执行委员会。安源成为青年团正式成立后最早建立地方团委的地区之一”*李玉琦主编:《中国共青团史稿(1922-2008)》,第50页。。到1925年8月,安源青年团员更是达到367人,支部36个(工厂支部30个、学生支部5个、店员支部1个);*《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安源地委组织部报告》(1925年8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507页。在规模方面,安源社会主义青年团实力雄厚,团员数约占全国团员的1/10,是全国最大的和产业工人成分最多的地方团。*刘善文主编:《安源路矿工人运动史(1921-1930)》,第252页。由此可见,安源青年团是当时全国青年团事业的重点区域之一。

第二,地位重要、体系完备。鉴于安源团地委在全国的重要地位,在中国青年团“二大”“三大”召开时,不但安源青年团被要求指派2-3名代表与会,而且他们还被选为团中央执行委员或候补执行委员,这在全国的地方团中是不多的。此外,中共党、团领导人蔡和森、恽代英、林育南、任弼时等同志都曾莅临安源进行调研指导、总结经验,安源也成为当时全国青年团工作的一个典型。安源青年团的成绩还得到了青年团湘区执委的肯定,他们说:“安源地方最足使大会赞美,同志能按时交费、到会,服从团体命令,努力工作,皆较他处为有进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湖南区第一次代表大会关于代理区执行委员会及各地方代表报告的决议案》(1923年12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225页。在组织方面,当时安源团地委下设秘书处、组织部、农工部、宣传部、学生部,与中共合组有妇女部、教育计划委员会、审查委员会等机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安源地委报告》(1925年1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417页。此外,安源青年团还与中共安源地委合办党校及团校,专门负责对安源青年工人及进步工人开展教育培训与组织训练,这也开启了中共干部教育的先河。由于组织健全、分工明确、工作有序,安源青年团团员的协同作战能力强,工作重点与重心突出,他们在安源工运期间充分发挥了中共的助手与后备军功能。

第三,充满活力、影响深远。中共早期的党团不分制约了彼此发展,在1924年前后,中共开始探索党、团分化工作,安源是率先施行的地区之一。在安源,随着一批超龄团员退团入党及大批青年工人加入,安源青年团将工作重心逐渐转移至青年工人及学生方面。他们以1923年成立的安源青工同乐会为基础,组建了隶属于工人俱乐部的青年部,重点对3000名左右25岁以下的安源青年工人进行思想宣传、文化教育、娱乐游戏、移风易俗等工作。青年部组建后,成效突出,影响深远,如萧劲光就回忆说:“我们经常把青年工人组织在俱乐部中,通过唱歌、演戏、学文化、搞各种娱乐活动,向他们灌输革命思想,将青年工人团结在党的周围,成为工人运动的骨干力量。”*萧劲光:《关于安源工人俱乐部的回忆》(1986年8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919页。不但安源的党、团分化工作为中共早期党团合理关系的确立提供了重要经验,而且以安源工人俱乐部青年部为代表的充满活力的青年团工作也为大批安源青年工人成长提供了良好平台。

三、红色安源:中共早期工会工作的重要示范地

安源工人俱乐部被誉为“中国劳动界的一根柱石”*《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罢工胜利周年纪念册》(1923年10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74页。,其组织力、战斗力及影响力均堪称中共早期工会的典范,因而是中国“现代式”工会诞生的重要象征。

该俱乐部是由以毛泽东为代表的老一辈革命家亲自组建并壮大的。在安源工运兴起之初,毛泽东同志即高度重视工人的组织建设,为此,他派李立三、朱少连等人采用创办工人补习学校形式,将安源进步工人紧密团结在中共的周围。在此基础上,1922年5月1日,安源工人俱乐部正式成立,会员最初仅有300人。当时之所以用“俱乐部”而不是用“工会”的名称,一方面是为了与各种形形色色的“招牌工会”进行区别,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掩护,使敌人不注意”*《李立三就安源工运史研究问题答北京大学历史系教师王兴等问》(1959年1月10日),《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898页。。

安源工人俱乐部成立以后,虽然以“联络感情,涵养德性”为口号,但由于“对于工友切身之利害,初未明言”*刘少奇:《安源工人俱乐部略史》(1923年8月10日),《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第5页。,因此工人加入俱乐部的积极性并不是很高,至1922年九月大罢工时仅有会员700人。为改变这种局面,中共决定采取以经济手段促进政治动员的策略,“乃以‘创办消费合作社可买便宜货’为口号向群众宣传,加入俱乐部者因是渐众”*刘少奇:《安源工人俱乐部略史》(1923年8月10日),《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第5页。。九月大罢工胜利后,随着中共党团组织在安源影响力的迅速扩大及安源工人切身利益的极大改善,工人俱乐部得到了工人的高度信任与无限忠诚,其发展开始进入快车道,入会工人数从700人猛增至12000名左右,安源路矿两局工人几乎全部加入了俱乐部。

安源工人俱乐部成立以后,在李立三、刘少奇等人领导下发展迅速。除取得两次工人罢工胜利外,在“二七”后各地工会相继被解散的情况下,工人俱乐部依然“巍然独存”,从而成为中共早期工会运动的一面旗帜,这种局面一直持续至1925年安源“九月惨案”的发生。此后,工人俱乐部会员逐渐转移至湘鄂赣广大农村,并成为秋收起义与井冈山根据地的重要支撑力量。在一波三折的峥嵘岁月中,安源工人俱乐部在中共党团组织坚强领导下,创造了无数辉煌,书写了中国革命的不朽篇章,因而也为中国现代工会的创建提供了众多经验。这主要表现在:

首先,工人俱乐部宗旨明确、组织健全。工人俱乐部成立伊始,即宣布工会成立的意义在于“保护工人阶级的利益,反抗资产阶级作战机关营垒,加深工人的‘阶级觉悟’,训育工人抵抗的能力与产业管理的知识”*刘少奇:《俱乐部概况》(1923年10月),《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第45页。。为实现这个目标,李立三、刘少奇等人仿效苏维埃政权模式,在增强工会的工作效能、组织体系与工作水平等方面狠下功夫。俱乐部除下设教育、互济、会计、文书、庶务、讲演、游艺、交际等八股(后改为委员会)外,还设有裁判委员会、经济审查委员会、出产整理委员会、消费合作社、工人纠察队等机构。这些机构涵盖了教育、宣传、治安、经济、司法、社保等各种综合职能,因而工人俱乐部既成为中共当时组织动员群众的有效载体,同时也成为安源广大群众的贴心人与安源社会秩序的稳定器,如李立三后来回忆说:“当时工会简直是半政权机关。什么事情都找工会。司法官、矿警局没用处。工人有纠察队,打架就找工会,合作社有很多铺子。当时换钱是剥削,工人合作社成立后,工人银元换铜板就到合作社。消费合作社起来后,许多商人就垮台。”*《李立三就安源工运史研究问题答北京大学历史系教师王兴等问》(1959年1月10日),《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899页。正是由于安源工人俱乐部具有茁壮的生命力与广泛的影响力,它的办会宗旨与组织模式对后来中共开展工会工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其次,工人俱乐部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大。刘少奇在担任工人俱乐部主任时反复强调:“工会的组织必须十分严密,极有系统,和军队一般,如此,在工作上才能完成它的使命,才能达到它真实意义的目的。”*刘少奇:《俱乐部概况》(1923年10月),《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第45页。为增强俱乐部的组织纪律性,刘少奇等人将民主集权制作为俱乐部的根本组织原则,为此他们采取了由小及大的组织方法,将十人团作为俱乐部的根基与细胞,以十人团为基础,俱乐部又层层选举了十代表、百代表、总代表等作为俱乐部的业务骨干,并由这些工人代表选举产生以俱乐部主任团、干事会为领导集体的执行机构,从而基本形成了一种集民主决策、复议表决、执行监督于一体的工会组织体系和组织精密、指挥灵便、权力集中、服务基层、体现民情的现代工会运行体制。由于奖罚分明、管理有方、措施到位,工人俱乐部成员的纪律性与战斗力得到了空前提高,“他们视团体命令如军令不敢违抗,即至于个人生死关系,亦所不顾”*唐绍予:《安源路矿工人之伟大组织》,《中国青年》第18期(1924年2月16日),第3页。。工人俱乐部的组织与纪律建设也为中共团结带领安源群众赢得斗争胜利提供了重要保障。

最后,工人俱乐部功能完善、成果斐然。安源工人俱乐部成立伊始,即彰显了中共群团工作的政治性、群众性、先进性等功能。政治性功能方面,俱乐部除全力配合中共的工人罢工、国民革命、农村暴动等各项中心工作外,还通过多种途径传播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培养选拔中共党团工作骨干,并加强对安源工人及其子弟的思想政治教育。群众性功能方面,俱乐部除通过两次罢工提高了工人工资、改善了工人待遇、协调了劳资关系外,还一举废除了在安源存在二十多年的罪恶的包工制,并实行了合作制,从而使安源工人除享受正常工资待遇外,还有权获得年终加薪与企业红利。俱乐部还创办工人消费合作社两所,既减轻了工人受剥削程度,也壮大了俱乐部的经济基础。此外,俱乐部还通过设置劳动介绍所、故工抚恤会、裁判委员会等机构,基本解决了工人的失业、养老、安全等后顾之忧。先进性功能方面,俱乐部先后设立了“工人学校七所,工人读书处五处,工人图书馆一所;有工人子弟学生七百多人,工人补习学生六百多人,”*刘少奇:《“二七”失败后的安源工会》(1925年4月),《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第49页。从而为安源教育事业的迅速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同时,工人俱乐部还由游艺股、讲演股、青年部等部门牵头,在安源地区广泛开展了娱乐文艺、集会演讲、运动竞赛、戒毒戒嫖等各种有益活动,着力加强地方社会建设,净化地方社会风气,提高工人综合素质。通过工人俱乐部的不懈努力,安源地区社会面貌焕然一新,工人身份认同感空前提高,企业生产也有所改善,安源也被誉为“中共的小莫斯科”,从而成为中共早期工会工作的样本示范地、经验积累地与干部输出地。

四、红色安源:中共早期少运、妇运、农运的重要开创地

中共早期虽以工运为工作重心,但对妇女儿童及农民的解放事业也高度关注,积极采取措施大力推进少、妇、农等社会群体的组织化程度。在中共早期的妇运、少运、农运过程中,红色安源也是重要的开创地。

(一)儿童运动方面

安源工运开启之前,安源地区教育基础薄弱,文化教育荒芜,儿童受教育情况极端不公平,当时“矿局为其职员的子女学习,设有专门的学校,由小学到高中,除此外安源地方没有小学校,只有少数老先生开的私塾,”*唐延杰:《我在安源的七年》(1986年8月12日),《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924页。而众多穷苦工人子女则几乎没有受教育机会,他们多在很小的时候沦为童工,成为资本家剥削的对象,生活极端困苦,牛马不如,因而也出现了“成群成累工人们的子女们,受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压迫,望着商场化贵族式的学校,不得其门而入,将来除做资本家底奴役,别无途径”的极其悲惨的局面。*蔡增准:《教育股报告》(1923年7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170页。

安源工运兴起以后,中共党团组织为增进群众福祉,改善工人待遇,首先将安源儿童解放事业纳入革命视野。为此,他们在安源相继开设了七所工人学校,每校均包括子弟部与补习部两部分,其中子弟部即免费为安源儿童提供教育,学生最多时达700余名。在办学方针上,工人俱乐部以“识字、常识、促进阶级觉悟、训练战斗能力”作为学校办学的宗旨,*刘义:《教育委员会报告》(1923年8月到1924年11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334页并将“培养基础知识,陶冶社会完人”作为学校教育的目的。*蔡增准:《教育股报告》(1923年7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174页。安源儿童不但在校接受正规的知识文化教育,而且还积极参加各种政治教育、政治宣传与政治斗争,中共领导的少年儿童运动在安源地区开始逐渐产生,而儿童团即为安源少运的最早形式与重要象征。

安源儿童团大致成立于1922年,它是中共成立后创建的第一个少年儿童组织。“儿童团的对象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直接参加劳动的小矿工,一是在工人子弟学校读书的工人子女。党组织及时把小矿工们组织起来,成立儿童团组织,宣布三大纪律:保守秘密、不许打架、完成任务,第一批参加的有王亚南、刘玉汉、张正等七个小矿工;它是今日中国少年先锋队的根源。”*郑洮、吴芸红主编:《中国少年儿童运动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3、25页。儿童团诞生以后,安源少年儿童的组织化程度得到了极大提高,他们在接受中共党、团、工组织开办的各种教育的同时,还踊跃承担了罢工、站岗、放哨、讲演、募捐、游行、散传单等各种政治任务。在进行集体活动时,儿童团员“每个人都有一根红带子,系在胸前,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杨秀兰回忆安源工人学校与妇女运动》(1983年1月30日),《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1007页。。通过这些活动,安源广大儿童的政治觉悟与阶级意识得到了迅速提升,他们中的很多人因此也走上了中共的革命道路。

在儿童团的基础上,到1924年,中共党团组织又建立了劳动童子军,并将其目的和任务规定为:“训练工人子弟养成其活泼勇敢的精神及有规律的行动。”*刘义:《教育委员会报告》(1923年8月到1924年11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342页。此后,安源儿童的政治觉悟进一步提高,七所工人子弟学校相继建立了劳动童子军,人数逐渐增多,七校共有学生700多人,大多数加入了劳动童子军。*郑洮、吴芸红主编:《中国少年儿童运动史》,第27页。以儿童团及劳动童子军为主要形式的安源少年组织开创了中共少运的先河。

(二)妇女运动方面

安源工运期间,除通过多种途径宣传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及妇女解放等进步思想外,1924年左右,中共党、团、工组织还在工人学校内附设了妇女职业班,以加强对工人家属及学校女生的文化教育与技能培训。该班办学宗旨为:“养成职业技能,增进必须知识,以为妇女解放之基础。”*刘义:《教育委员会报告》(1923年8月到1924年11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355页。妇女职业班学生“上午上普通功课、国语、算术、常识等;下午学缝纫、编织”*刘义:《教育委员会报告》(1923年8月到1924年11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342页。。妇女职业班学生还积极参加安源的政治运动与生产实践,除踊跃投身工人俱乐部组织的各种政治学习与政治集会外,还与工人消费合作社合作,在安源老街租店房一间,以楼房做学生工作室,雇有缝纫工八九人,定做各种中外服装,以供门市部发卖。安源妇女职业班采取的这种政治解放与职业解放相结合的女性解放新模式,在中共早期的妇女解放运动中显然具有先进性地位。

1925年下半年,中共党团组织为进一步加强安源妇女工作,还组建了安源妇女暑期学校,从中介绍数名女同学加入青年团,“并由该团组同学发起组织了安源女界联合会”*《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安源地委组织部报告》(1925年8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510页。,从而在当时全国妇女解放运动中产生了较强的影响。安源工运期间,安源妇女解放运动如火如荼,广大妇女踊跃进行革命宣传,主动接受中共的教育,妇女组织更是带头破除封建礼教,移风易俗,如:“女子联合会组织了宣传队,每到一处,先唱歌、跳舞,然后发表演讲,宣传‘打倒三从四德、取消多妻制,男女要平等。’当时反对封建礼教和包办婚姻,实行自由结婚。朱锦堂、陆沉都是在俱乐部举行的婚礼,不讲究什么排场,就是搞个茶点会。以后,俱乐部内又有三十几对夫妇自由结婚。凤冠和花轿都被女子联合会没收了,新娘新郎一律走路,由女子联合会组织队伍接送。”*《邓岳番回忆大革命时期的安源女子联合会》(1980年8月2日),《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1036页。总之,安源妇女职业班及女界联合会的相继成立,都说明当时安源的妇女运动走在了全国前列。

(三)农民运动方面

安源本身系工矿地区,且中共早期又是以工会运动为主要斗争形式,所以刘少奇后来也坦承:“安源罢工是成功的,出了不少干部,不过与农民运动结合得还不够。”*《刘少奇同志接见袁品高同志》(1964年4月),《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第187页。尽管如此,由于安源工人多来自湘鄂赣农村,加之其后中共革命重心的下移及其对农民运动的高度重视,故随着安源工运的不断前进,它必然与随之而来的农民运动进行了有机结合。

安源工运与农运的结合始于1922年。在1922年9月罢工胜利后不久,俱乐部就派周怀德、易玉乔等人深入附近菜农居住处组织了安源园艺工会,当时“加入园艺工会的有三百多户,不但是菜农,还包括住在安源农村附近的工人”*《杨玉山回忆安源园艺工会》(1970年6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1017页。。从时间上看,这个半工半农的群众组织比中共最早的县级农会——广东海丰农民协会(1923年1月成立)早半年成立,它应该算是中共最早的农会组织之一。

进入大革命时期,安源农运在安源工运的带动下开始日益高涨,如安源附近的萍乡县农民协会即是由中共安源党团组织组建的,其主要活动“是在各区和乡村普遍建立基层农民协会和农民自卫队组织”*孔原:《忆大革命时期萍乡民运的片段》(1984年11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1031页。。而安源园艺工会在大革命时期开展的主要活动有:“实行二五、二八减租,丈量土地,参加各种游行集会,写标语:打倒土豪劣绅!铲除封建势力!工友、农友团结起来!”*《杨玉山回忆安源园艺工会》(1970年6月),《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第1017页。在安源中共党团组织的统一领导下,大革命时期安源及萍乡地区的农民运动得到了迅速发展。

不过,红色安源对中共农运最大的贡献是在两湖农民运动中所起的领导作用。在1925年安源九月惨案发生以后,随着大批安源工人被军阀遣返回乡,他们相继回到了湖南、湖北农村。充满了革命精神的安源工人们没有沉沦,而是潜伏在自己的家乡,等待革命的再起。在大革命爆发以后,这些长期受中共教育领导的安源工人便迅速成为两湖农运的骨干,如当时的一份报告就指出:“最近湖南各县之农民运动,其主持与帮助者,完全是战败的安源路矿工人。湖南农民运动,在两个月之期间,已有高速度发展(已有组织者二十九县,人数二十多万多)。从这点看来,也可说是失败中的胜利呀!”*朱少连:《安源路矿工人之奋斗》(1926年5月8日),《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第574页。从这个意义上说,两湖农运的兴起也可以说是安源工运的延续与再生,而安源工人当然也是两湖农运高涨的直接推动者。由此可见,红色安源在中共早期的农运过程中也占有突出地位。

五、结语

发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安源工运无疑是中共早期领导发动的一次较为成功的革命运动。在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等中共早期领导人的正确领导部署下,安源工运谱写了中国革命的无数辉煌,在安源这个弹丸之地上书写了中国革命大历史,红色安源因而也成为中国革命中的一座伟岸的历史丰碑与一个重要的政治符号,从而长期为学界所关注。学界对安源工运史的关注除表现在不断讴歌其丰功伟绩之外,还表现在对其成功原因的连续探寻,即安源工运为何能在中共早期众多革命中脱颖而出,并取得“一枝独秀”的伟大胜利。

对这个问题的解答,传统的研究多从宏观视角将其归因于中共在这场革命中的杰出领导与英明决策,但这种研究范式过分重视中共的显性政治作用,而相对忽视了群众的非显性主体地位,从而将革命视为一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简单之举,因而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历史的本来面貌,缺乏说服力。为弥补这种不足,一些学者又从安源的产业特征、地缘政治及人口特性等角度去阐释安源革命所具有的独特性优势,但存在过分碎片化与微观化的缺陷,这种解释的说服性也同样不强。近年来,裴宜理等西方学界则从文化动员、民生政治等维度去挖掘与总结安源乃至中共全部革命的成功诀窍,但由于存在跨文化的难度,其理解也同样存有偏颇。

刘少奇同志将“工友能够齐心,能够奋斗,又能够看清形势”作为安源工运成功之本。*刘少奇:《“二七”失败后的安源工会》(1925年4月),《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第50页。本文认为安源工运之所以能够取得重大胜利,其根本原因即在于中共在安源成功开创了一种以工、青、妇、少等群团组织为桥梁与纽带的群众工作路线。借助这些群团组织,中共在安源深入开展了政治动员、思想宣传、民生建设、文化教育等一系列群团工作,并得到了安源广大群众的高度认可与无限敬仰,这些都为中共赢得政治斗争胜利奠定了坚实群众基础与根本政治保障。

群团工作是中共立党的重要生命线,也是中共成功的重要法宝。早在建党之初,群团工作即被纳入中共的工作视野与决策议题。中共在全国各地的革命实践中都曾广泛开展各种形式的群团工作,但囿于时局变化及环境因素,多没有形成规模效应与示范效应。但在安源,情况却大不相同,安源地处乡野,产业特殊、人口集中,且位于政治缝隙之中,中共从1922年到1925年这三年间曾在安源获得了一个政治上的主动地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局部执政”地位,这就为中共在安源开展群团工作实践及理论探索提供了一种难得的宽松环境。红色安源也成为中共群团工作的重要开创地与起源地。

安源工运期间的群团工作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一个光辉典范,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群团道路的重要开端。在安源,中共除富有创造性地组建了一批卓越的群团组织外,还开展了许多卓有成效且为人民真心拥护的群团工作。更为重要的是,中共在安源工运期间还积累了许多领导群团工作的丰富经验与优良传统,主要包括:一是坚持中共对群团工作的高度领导。如当时安源群团组织的领导人均由中共党员担任,而安源群团工作的重点也大多围绕着中共的中心工作而开展。二是形成了中共群团工作的政治性、先进性、群众性的初心与使命。如当时安源工青妇少等群团组织的工作内容既包括政治斗争,也包括劳资协调、地方建设、精神文明、工人福利、工人教育、社会维稳等其它具有群众性及先进性特征的内容。三是形成了中共与群团组织之间较为合理的互动关系,如当时中共安源地委基本处于秘密状态,因此其对群团工作的领导多凸显宏观而重大的决策领导,很多政治任务交由青年团完成,工会组织则充分发挥其公开性、合法性及群众性,成为中共党团组织密切联系群众的主要载体。安源工运时期,中共党、团、工组织之间协调性强,交叉性密,综合战斗力强大。这些优良传统对后来中共群团工作发展具有深远影响。

总之,红色安源既是中共领导的工会、青年团、少先队、农会等群团组织的重要发祥地与形成地,也是中共早期群团工作的重要开创地与探索地,更是中共群团工作经验与传统的重要生发地与积累地。这些重要成就与地位的取得,都说明红色安源当之无愧地可称为中国共产党群团工作的重要历史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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