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交警

◆ 徐均生

中秋节前一个星期，老婆问我要不要约女儿在中秋节晚上一起吃饭。我说好啊，是该早点预约。老婆跟女儿通电话，打了不下五个电话，刚通了半分钟，女儿说有电话来了，有事留言。老婆听着耳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声，有点反应不过来。我问怎么啦？老婆很无奈地说，她让我留言。

老婆写好短信，让我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没说明白的话。我很不满地说，你干吗弄得这么复杂？老婆看看我，又瞧瞧手机屏幕，叹息道，我担心她没时间细看！

短信发出去后，老婆开始等回信，等了半天后就问我，她不会没收到吧？我说有可能。老婆急了，那重发一遍吧。我说行。老婆把那条短信调到发送状态，说你再看看吧。我嘴里说有什么好看的，手却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说，发吧。老婆很心安地把短信给女儿发出去了。

短信刚发出去，老婆问我，你说女儿会看到吗？我说只要移动公司把短信顺利地送达到女儿的手机上，女儿肯定能看到的。老婆担心地问，送达不到的短信有没有？我说当然有啊。老婆急了，哪怎么办？我说你多发几遍就是了。老婆瞪了我一眼去忙活了。我正好安静地看一会书。

半小时后，老婆过来问我，你说我们在家吃还是饭店吃好？我说都没关系。老婆说前几天我去吃过的一家饭店不错，女儿还没去吃过，要么我们带她去那吃吧。我说好，路不远，走着路去。老婆说，那我去定个小包厢吧。

老婆打电话预约，饭店那边说，中秋节晚上的包厢订完了，大厅还有几张小桌子，要订快点订，等一会就没有了。老婆连问我的时间都没有，就下单订了一桌。订完餐桌，老婆却很不开心，埋怨说，真是的，吃个饭都这么难，真累！

第二天晚饭后，老婆忽然问我，你收到女儿的短信没有？我说没有啊。老婆着急了，她，她怎么不回短信呢？我说你打个电话吧。老婆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走着，嘴里念着什么，反正我听不清楚，也懒得去听。老婆走到我眼前，说，我还是再发个短信吧。我说你给女儿发短信是你的权利。老婆白了我一眼，顾自发短信去了。我回头看着坐在客厅小椅上的老婆，忽然发现老了许多，灯光下的那几根白发显得格外刺眼。我眼睛湿湿地走过去，轻轻地拥住她。老婆却一把推开我说，我在写短信，你别吵我好不好？我没走开，站在老婆的身边，一动不动。

女儿回复短信是三天后。女儿说，吃饭可以，餐厅她会订的。老婆还想解释，我说算啦，还是听女儿的安排吧。女儿短信里又说，中秋节那天，她会发短信告诉我们吃饭的餐厅的。老婆看着这条短信，呆了很长时间。我劝慰她说，就这样吧，把订好的餐厅退了。老婆却说，万一女儿订不到餐厅怎么办？我说既然女儿这样说了，肯定有喜欢的餐厅的。老婆坚持不肯退预约好的餐厅，我只好随她了。

终于定下女儿跟我们一起过节了，老婆很开心，说要把那瓶从美国买来的酒也带上。老婆又说，那盒广州送来的月饼也带上。我说行，都行。老婆高兴地去准备了，把酒和月饼放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然后问我，菜谱要不要订订好？我说还不知道女儿要带我们去哪家餐厅，这菜谱怎么订？老婆瞪了我一眼，道，我们议一议总可以的吧。我说当然可以。老婆开始议了好多菜，都是女儿喜爱吃的菜。

直到中秋节那天中午，女儿还没有告诉我们订的餐厅。老婆急了，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打去，打到第十个时，电话终于接通了。老婆问女儿餐厅订在哪家。女儿回答说忘了。老婆怒火中烧，正想发作时，我连忙在旁边灭火，今天是中秋节，千万千万别发火。老婆说你别订了，我们订吧。女儿回答，好的。老婆放下电话，对我大声说，你聪明还是我聪明，啊，我早预料到女儿订餐厅不靠谱，坚持不退订。如果听了你的话，我们今晚就惨了。我竖起大拇指说，老婆英明！老婆伟大！

中秋节晚餐跟女儿终于吃成饭了，我们等了两个小时零十二分钟，女儿终于姗姗来迟。女儿一坐下就说，特意请假来的，二十分钟后得走。老婆正想说话，我忙制止了，我们快吃吧。女儿不看我们一眼，顾自埋头吃菜。

就这样，我和老婆看了女儿二十分钟，女儿吃好喝足站起来要走。老婆忙把月饼递给女儿，说很新鲜的，饿了吃。女儿接过月饼就走，刚走了几步，又回到我们身边，拥抱了一下妈妈，又拥抱了一下我，说了一句话：爸，妈，对不起！

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目送着女儿远去，老婆的眼里全是泪水。

这时，过来一个熟人问，你女儿在哪上班这么忙？

老婆很自豪地说，咱女儿是交警，这几天都在马路上值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