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婚姻不像秀的那样幸福

曹伟

湖南新化男子何某伪造车祸现场失踪。21天后，妻子戴某花在朋友圈留下一份千字绝笔信，带着一对儿女投塘溺亡。

在戴某花的绝笔信中，她倾诉着对失踪丈夫的爱与思念;在何某事后现身时，也忏悔道“没想到她这么痴情”。

10月16日，记者在新化县城走访时发现，在悲剧发生前，这段婚姻给周边人两个不同的剖面：一方面他们的感情好到会让一些亲友感到“肉麻”;另一方面，他们又屡次因为欠款等事大动干戈，在他们曾经租住的地方，甚至因为打架将门都踹坏了，戴某花还在吵架时因要跳楼惊动当地警方。

从小失去父母的戴某花对这段婚姻寄予厚望，也总是试图向亲人展示这段婚姻美好的一面。实际上，他们曾离婚又复婚，而何某的父亲是在何某失踪后，警方介入调查找戴某花了解情况时才得知这一情况。

曾经数次大动干戈，惊动房东和警方

10月16日，新化县新化桥街，这条原本不宽的老街两侧停放着不少私家车和摩托车，显得更加拥挤。老街两旁都是五六层的老旧楼房，从快到街口的一个水泥阶梯走进一个狭窄的巷口，左侧一栋楼房三楼的房间，就是戴某花和何某在悲剧发生前租住的場所。

几十平米的房间被分为两室一厅三间房，现在已经被搬空，没有留下夫妻俩的任何物品。

2016年7月15日，是夫妻俩搬到这里的日子。住在四楼的女房东对这个日子记忆犹新，因为是上下楼，房东与他们接触颇多。

房租是5000元一年，何某决定租下房子后，很陕交纳了房租。从一开始，房东对这对夫妻的印象不错。来的时候，两人的儿子两岁多，女儿1岁左右。戴某花相对话多和热情一些，何某则显得比较内向，但是很注重形象，经常穿着一套西装。

何某在县城当滴滴司机，戴某花主要在家带孩子。在房东印象中，戴某花比较贤惠，重心也在带孩子上，每天变着花样给孩子准备一日三餐，教他们读拼音。因为觉得戴某花总是能够在网上找到便宜又好看的衣服，她经常叫戴某花教她在网上购物。

何某下班后，他们一家四口有空会去附近的超市逛逛，一路上有说有笑，似乎和每个幸福家庭并无两样。

但时不时爆发的争吵也在打破着这种宁静。在女房东的印象中，过去的两年多，夫妻俩每年都有几次争吵并爆发肢体冲突，场面都非常激烈，两个孩子则在一边放声大哭，她数次下楼劝架。

房东说，两个人在打架时都打得非常凶，有的时候何某将戴某花摁在地上，戴某花则用手抓何某的头发和脸，一次戴某花还将何某的额头砸出了血。房东的儿子张先生称，有一次他在场时，两人在争吵中相互将对方的手机砸到了地上。在几次打架后，房间的木门都被踹坏了，不能顺利关上。

“有时劝架我都不敢近身。”房东说，在打架时戴某花好像换了一个人，怎么劝都劝不住，而何某也不愿外人看到这一幕，不停说“现式”（新化话，丢脸的意思）。

在几个月前，两个人再次吵架，戴某花试图要从三楼跳下去，房东报了警后警察赶到了现场，这场闹剧才结束。

两人离婚又复婚，但家属事后才知情

两人打架的情况，部分亲属也予以证实。戴某花的婶婶曾经接到过戴某花的电话，在电话中她直呼“救命”，称何某正在打他。

房东说，大多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两人争吵的具体原因。房东有印象的两次，一次是因为何某几天没有回家，说是在长沙跑车，戴某花将打儿子的视频发给何某，要他立即回来。

“但应该是假的打，她那么爱孩子，自己是舍不得打的。”房东说。另一次，则是因为何某欠了信用卡的钱没有还上。

但每次不管争吵如何激烈，等到了第二天，两人又很快和好如初，继续有说有笑。

在争吵越来越频繁的过程中，这个家庭的经济问题也开始显现。房东是在后来才知道，何某的小女儿患了癫痫病，几次去长沙就诊。第二年，他们的房租分了两次才付清，第一笔交了3000元，第二笔交了2000元。戴某花还因还不上信用卡，向房东借了2000元。

戴某花向房东抱怨过何某欠了网贷和信用卡。一次，她的手机收到了一家银行的短信，称如果再不还信用卡将承担法律责任。“她显得很紧张，当天就把孩子放到别的地方去了。”房东儿子张先生说。

但婚姻的困境和生活的窘迫，戴某花向家人说的远没有向房东说的多。“在一次争吵之后，她给我看了离婚证，说他们是离了婚的。”房东说，戴某花也曾向她透露过她的身世，她从小父母就不在了，她对这段婚姻充满希冀。

戴某花和何某是2013年结婚的，但一张结婚证显示，他们曾经在2018年1月8日又领取了结婚证，登记为“复婚”。但这个情况，连何某的父亲也是在何某失踪后，警方找到戴某花了解情况时才知情。在离婚后的那段时间，他们像之前一样，依旧会每个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他们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跟我们说。”何某父亲说。

“我以为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回来”

事后翻看戴某花的微信朋友圈会发现，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秀恩爱”。

“宝贝老公今年32岁哕，祝福宝贝幸福快乐每一天。”“有好几年没有吃过夜宵了，今天老公特意请吃夜宵。”

在戴某花的堂妹戴新艳看来，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就像朋友圈展示的那样恩爱。

逢年过节，何某和戴某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都会“宝贝宝贝”地叫，两个人连鸡腿都不是先给孩子，而是要相互给对方夹。

“我相信中秋佳节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答应过我，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9月21日，在何某突然失踪的第三天，戴某花在朋友圈发了这么一条状态。此前的9月19日，何某突然微信电话都联系不上。

在当天，戴某花曾经向房东展示了前一天她与何某的微信聊天记录。戴某花说，前一天晚上何某和她视频通话，说了一些“很怪异”的话。“他们在微信聊了很久，何某问她，‘你后悔做我老婆吗？但没有看到戴某花的回答。”房东说，事后她带着戴某花前往派出所报警。

9月28日，戴某花的婆婆等人来到出租屋内将戴某花的被子等物品搬回了家。明30日，戴某花又和几个婆家人一起来到出租屋处，结清了所有的水电费和房租。临走前，她向房东说了一句，“如果我一个月没有和你发消息，你就把我微信删了吧。”房东听后连忙劝她不要做傻事。

10月10日，戴某花带着一双儿女，在老家附近的一个水塘溺亡。10月12日，何某看到此前戴某花失踪的消息赶了回来，并哭道，“我以为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回来。”

“如果还有一辈子，我仍然会选择嫁给你，不知你是否还愿意娶我。”

戴某花留下了一封绝笔信，似乎是做出了最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