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孔雀多飞一会儿
2018-01-22西门
文 西门
阳春三月,昆明圆通山的樱花开得肆无忌惮。
在那个面积不大的小山包上,除了花海和人潮,还有孔雀和猴子。
圆通山本就是一个动物园。
趁着良辰美景,一只孔雀选择了戊戌年三月一个黄道吉日——飞走了——飞到了邻居云南大学享受阳光和草坪。
有人开玩笑说:“怪不得今天我去动物园没看见,原来是去上课了。”
本科是早就读过了的,研究生?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所以它在云大的草坪上闲庭信步,怡然自乐。
一片如花的江山,还是没能让一只孔雀流连?
也许它早就知道,一旦有了边界的天空,终究是自己的牢笼。
哥没有在广阔天地里自由飞翔,已经很久了。
遗憾的是,那只孔雀偷得浮生半日闲以后,被动物园工作人员诱捕回园。
事实上,在它之前,无数飞禽走兽为了挣脱牢笼前赴后继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求索和努力。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今天就实现了呢。
丙申年七月,一只鹈鹕飞出动物园,在盘龙江边玩耍,可惜奔波了一天一夜后,这只又累又饿的鹈鹕在一处立交桥附近被工作人员捕回。
同样是在丙申年,三月,圆通山动物园一只猴王率八只猕猴跃过四米宽的隔离横沟,集体逃离猴山,上演了一出猴版“越狱”大戏。
坚持了十天以后,带头大哥灰头土脸回到了动物园,算是自投罗网。
这只原本自主创业、开宗立派的猴王,一头扎进自由的世界,才发觉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哥不做江湖的老大,同样已经很久了。
它已经四体不勤,枝头上长出的成熟的果子,它已经摘不动了。
它痛定思痛着迈出回头路的第一步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丝功败垂成的绝望?
头儿都放弃了,八只猕猴群猴无首,看上去一群乌合之众,相继被诱捕回笼。
未羊年十二月,在昆明动物园定居达十五六年的一只白天鹅从鹅池内飞了出去,飞进盘龙江,一路畅游,好不安逸!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水中的癞蛤蟆,正等着吃肉呢。
十多名饲养员一齐出动,誓将白天鹅“缉拿归园”。在环卫工人的帮助下,一伙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白天鹅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尽管没有人类诡计多端,可是要将出逃者捉拿归园,也没那么容易。
人们通常采取的办法,就是诱捕。
滇东北的镇雄人喜欢养画眉鸟,可惜自己又不会飞,所以看见那些翱翔天际的野生极品画眉时,早已心痒难耐。
于是“媒子”产生了。
“媒子”就是经人驯养的画眉,就像托儿,它的专职任务,就是按照主人的意思把其他画眉诱进笼子。
在画眉界,“媒子”其实就是个汉奸,只是你看不穿。
我只听说过“媒子”,没见过它们“工作”。按照异性相吸的原理,是不是看见一只公画眉的时候,就派出一个画眉美女进行引诱?如果对方是美女,画眉帅哥就该出发了?
爱情讲缘分,诱捕讲套路。
一只小小的画眉,虽不懂事,却解风情。
只是那片刻的欢愉,却要付出一生自由的代价。
大理州云龙县的两名男子,诱捕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高山兀鹫二十三只,其中十几只被他们残忍地宰杀,当野味吃了,剩下的受伤兀鹫被关进了笼子,由于羽毛缺失,体重严重偏低,需恢复至少一年以上才能具备放生条件。
他们之所以能捕获世界上飞得最高的这类大型猛禽,并不是他们具有一飞冲天的本事,而是更多地依靠“媒鸟”。六只受伤兀鹫中,有二只被当作“媒鸟”非法圈养。“媒鸟”经常有点肉吃,可这是一场舌尖上的阴谋,天上飞着的兀鹫也想分一杯羹,于是俯冲下来,投怀送抱钻进了猎人的陷阱。
我不知道圆通山动物园的管理者又有什么诱捕的高招?坑蒙拐骗之计,用在妇女儿童身上是犯罪,用在动物身上,则是立功受奖的机会。
也是在三月,来到昆明已有四个月之久的红嘴鸥开始踏上迁徙的旅程,回到故乡西伯利亚繁衍后代,它们平均长壮50—100克,身上有肉了,各人的伴侣也找到了,来时单身狗,去时双双飞,最关键的是,它们从未失去自由,从未失去属于自己的辽阔壮美的天空。
比起“故地重游”的那只孔雀,那些艰难远徙、翅膀都快飞断的红嘴鸥简直幸福得要死。
鸟与鸟之间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都说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可惜我们太执着,那么多人,居然舍不得一只孔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除了煮熟的鸭子,飞走一只孔雀又何妨呢?
一个和谐社会里,除了以人为本,也该尊重孔雀的选择。
让孔雀多飞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