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群精神卫生影响因素研究进展☆

王文婕 刘果 韩继阳 王旭梅

精神卫生问题在全世界的每一类工作人群中均普遍存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 （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研究表明，高收入国家工作人群中约5%和15%的人分别存在严重和中等程度精神卫生问题[1]。工作人群精神卫生健康受到多种因素影响，既包括性别、人格特征等内部因素，也包括工作压力、工作环境等外部因素。工作人群精神卫生问题对经济效益具有较大负面影响，PINHEIRO等[2]的研究结果显示，由抑郁症和焦虑症带来的工作效率下降、高失业率及高缺勤率等，给企业带来的经济损失每年超过10000亿美元。因此，采取有效的干预措施来促进工作人群精神卫生健康发展，成为企业和社会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

1 工作人群精神卫生的影响因素

1.1 工作压力近二十年来，随着技术与经济发展，劳动者结构发生了变化，从既往以体力劳动者为主逐渐转变为以脑力劳动者为主[3]。与此同时，影响工作人群健康的因素也从原来理化因素转变为社会心理因素，特别是工作压力。

工作压力是当工作要求超过个人应对能力时产生的一种应激源，个体面对压力时主要表现为情绪反应和行为改变，如抑郁、焦虑、睡眠障碍、疲劳等[4]。对于特殊职业，如医生、护士等，工作压力对精神卫生和躯体健康造成双重高负荷[5]。欧洲一项研究表明，工作人群中约50%～60%病假是由工作压力导致的，其每年造成的经济损失约为200亿欧元[6]。最近的meta分析也证实，对工作人群的工作压力进行干预，对于提高其精神卫生健康水平有显著效果[7]。如HERR等[4]对工作人群的工作压力进行长达7年干预后，发现其抑郁、焦虑症状及睡眠问题得到显著改善。

1.2 工作环境早年研究认为参与工作有益于身心健康，但现有证据表明，工作环境可能会对工作人群精神健康产生不良影响，增加抑郁症、焦虑症等精神疾病的发生几率[8]。对工作人群精神健康产生负性影响的工作环境因素包括企业组织变革、职位不安全感、工作时间和职场冲突等。

1.2.1 企业组织变革 工作人群精神卫生受到企业组织变革的影响，这些影响包括从技术到管理的精简或重组。BAMBERGER等[9]对17种形式的企业组织变革进行研究，如缩小规模、重新分配、企业合并等，结果表明，其中11种变革形式与工作人群精神卫生健康存在负相关。

1.2.2 职位不安全感 职位不安全感与工作人群人格特征中的神经质水平有关，神经质水平越高，产生的不安全感越强烈[10]。WATSON等[11]研究也表明，在控制人格因素影响后，职位不安全感是影响工作人群精神卫生的独立危险因素。职位的不安全感不仅会影响精神卫生健康状态，而且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随时间发生变化，因此，通过制定相关政策 （如对神经质水平较高的工作人群开展心理治疗）不仅可以降低工作人群的职位不安全感，还能促进其精神卫生健康发展[11]。

1.2.3 工作时间 工作时间对于工作人群精神卫生的影响途径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工作压力、工作幸福感以及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协调[12]。在工作人群中，长时间工作者容易出现精神卫生问题。BANNAI等[13]的研究表明，每周工作超过40 h的工作人群，患抑郁障碍、焦虑障碍及睡眠障碍的几率增加。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长时间工作对不同性别员工的影响存在差异，女性员工的精神健康比男性员工更容易受到影响[14]。

1.2.4 职场冲突 职场冲突发生在员工之间意见不合或者有伤害性行为存在时，如果持续的时间较长，就可能发展成为职场欺凌。EINARSEN等[15]研究表明，职场冲突作为一种压力源，主要表现为言语攻击、带有嘲讽感的敌对行为（如制造笑柄）及超过正常范围的工作量，可以使工作人群产生抑郁、焦虑、失眠、早醒等症状，并与随后5年内出现的精神卫生问题相关，且这种影响通常只出现在男性员工中，因此职场冲突对于精神卫生健康的影响还存在性别差异。此外，职场冲突还会给工作人群带来一系列消极的影响，如工作效率下降、工作幸福感降低等[13]。

1.3 性别在不同类型职业中，工作人群的性别比例存在差异，这种现象称为性别隔离。例如，澳大利亚研究表明，有近20%的男性从事与建筑相关的行业，而只有近4%的女性从事该行业；相比之下，护士和秘书等职业中女性更多[16]。ELWER等[17]研究表明，工作人群从事非本性别占主导的职业时，其精神健康会受到负面影响，并且也更容易缺勤。但是也有研究表明，男性从事非本性别占主导的职业时，其精神卫生健康基本上不会受到影响[18]。

1.4 人格特征人格特征也称为个性心理特征，指个人表现出的本质、经常、稳定的心理特征[18]，是预测精神健康的一个重要因素，如KHAN等[19]研究表明，具备外向、情绪稳定、责任心特征的工作人群比内向、情绪不稳、没有责任心的工作人群出现精神卫生问题的几率更小。另一项研究发现，当面对的工作压力较大时，具备坚韧性人格（hardy personality）者不容易出现情绪或者行为问题，精神健康状态较好，因为其一系列的态度、信念和行为倾向可使自己免于疾病困扰[20]。因此，评估人格特征可能有助于发现存在精神卫生问题的员工。

1.5 社会支持社会支持是来自社会各方面给予的物质和精神帮助，拥有良好的社会支持可以对工作人群精神健康产生积极影响[21]。PETERS等[22]研究表明，高水平的社会支持是应对压力、降低疾病发病率和死亡率的重要保护因素，而低水平的社会支持不仅与躯体疾病、失业相关，还是抑郁、焦虑等症状的预测因子[23]，同时，缺少社会支持的工作人群，其工作效率和工作参与度较低[24]。另有研究表明，在因认为自己工作能力不足而辞职的女性中，相比拥有低水平社会支持的员工，拥有良好社会支持的员工更有可能重返工作岗位[24]。因此，根据社会支持对于精神卫生和工作能力的影响，企业和社会应该尽可能多地为工作人群提供物质和精神上的帮助。

2 工作人群精神卫生问题带来的影响

2.1 企业损失工作人群精神卫生问题所带来的企业经济损失绝大部分是由其工作效率降低导致的[8]。另外，患有精神疾病工作者的请假次数与其他工作者相比明显增多，即便患病工作者没有请假，其工作表现也不佳。例如一项调查显示，在患有严重精神疾病工作者中约80%的人在过去4周明显感觉自己工作效率降低，而在精神健康的工作者中这一比例只有25%左右[25]。因此，由工作人群精神卫生问题造成的工作效率降低和缺勤率增加给企业带来了巨大经济损失。例如，2009年在英格兰进行的研究表明，精神疾病给企业带来的经济损失超过1050亿英镑，而其中300亿英镑是由于精神疾病影响工作效率导致的[6]。因此，促进精神卫生健康已经成为企业提高生产力和降低缺勤率的一个重要手段。

2.2 社会负担精神疾病不仅会给患有精神疾病的个人及其家庭带来负担，同时也会给社会发展带来负担。德国一项研究表明，影响健康寿命损失年（years lived with disability,YLD）的因素中，精神疾病所占比例高达40%[26]。美国一项调查显示，2010年由精神疾病给美国政府带来的经济负担约为2100亿美元[27]。预计到2030年，精神疾病给全球带来的经济负担将达到60000亿美元，且抑郁症将成为影响高收入国家伤残调整寿命年 （disability adjusted life year,DALYs）的主要原因[28-30]。因此，精神疾病给社会带来的巨大负担需要采取积极措施来预防和干预，以促进个人和社会更好地发展。

3 干预措施

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将健康定义为躯体、心理和社会功能三方面的完满状态，为了让工作人群的精神卫生健康能够达到这种完满状态，企业需要采取多种干预措施（包括预防和治疗），以此发挥积极的作用[29-30]。例如，研究表明在工作场所实施关于精神卫生干预措施可以有效减少抑郁症的发生几率[31]。最近研究提出了更为具体的干预措施，主要包括以下方面[27]：①确立工作场所精神卫生指南，为企业评估工作人群的精神健康提供指导，同时可以评估现有的精神卫生干预措施是否有效；②建立工作环境标准化计分方案，对工作环境的各方面进行标准化计分，为判断工作环境是否有利于工作人群的精神健康提供量化指标；③开发大规模开放式在线课程（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MOOC），向个人和企业传播工作人群精神卫生的相关信息。

4 总结与展望

综上，工作人群的精神卫生问题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其中既包括与工作相关的外部因素，如工作压力、工作时间、企业变革、职场冲突及社会支持等，也包括与个人相关的内部因素，如性别、人格特征等。工作人群的精神卫生问题不但增加个人及家庭的负担，也给企业和社会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因此，工作人群的精神卫生问题需要个人、企业及社会多方面共同采取积极的措施进行干预。但是，因为担心在工作中受到歧视甚至失业，绝大部分的工作者很少主动寻求帮助来解决自身的精神卫生问题，反而更可能会选择隐瞒问题，直到其症状加重的时候可能才会被发现。

解决工作人群精神卫生问题，提高其工作绩效，实现企业和工作者的共同发展，已成为企业管理乃至整个社会所面临的重要课题。而如何有效地对工作人群精神卫生状态及工作环境进行评估，及早发现问题并进行干预，不但对工作人群有益，对企业管理水平提升、社会健康持续发展也十分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