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雨鞋背后的故事
2018-01-22孟伟
□孟伟
星期天我回到连队老房子,在整理原来堆放农资的屋子时发现了一只雨鞋,我拎起来一看,它还完整无缺,是我刚来六团时团里发给我的那双雨鞋;心想,应该还有另一只;于是我翻开杂物,终于找到了另一只雨鞋。
我仔细打量这双雨鞋,它是黑色的长筒雨鞋,42码,因为长期埋在杂物里,再加上穿过后没有及时清理干净,鞋面已着附了一层因积淀已久而变成的黄褐色泥锈斑,没有刚发下来时那样黑得发亮,鞋底的纹路里还黏上以前的泥巴。我拎起来把它口朝下倒掉里边的尘土,走进卫生间决定把它擦洗干净,洗着雨鞋,我陷入了沉思。
这双雨鞋是十年前我支边来六团时团里发给我的“嫁妆”,连同床呀、柜子呀,锅碗瓢盆,所有家具一应俱全。
那时候,刚来六团,我和妻子分到了三十多亩棉花地,每逢春灌、冬灌,我都要穿上这双雨鞋下地干活;下雨天,连队里满是黑黝黝的碱泥巴,不穿雨鞋连屋都出不去,雨鞋就成了那个时候必须的用品。
2015年,通连公路修成了柏油路,连队道路进行了硬化,“晴天一身灰,雨天两脚泥”再也找不到了。自然,雨鞋也就慢慢淡出了我的视线;再后来,农田实行了激光铣平,春冬灌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难灌水了,穿着布鞋转一圈鞋底不湿就把活干了;自然,那双雨鞋就再没有穿过,我的这双雨鞋就是那时候穿过后放在杂物间里的。
我把它里里外外洗涮干净,口朝下倒挂在院子的栅栏上。看着它,又想起小时候和雨鞋的一件故事。
我出生在豫东平原上的一个农村家庭,那时候,因为家里穷,一家四口就只有我父亲有一双旧雨鞋。那双雨鞋上边摞满了红的、黑的、方的、圆的颜色不一形状各异的补丁;70年代雨水多,雨天外出那双雨鞋就成了我家的必备“出行用具”;夏天雨水不凉,我和弟弟可以光着脚丫在泥巴地里玩,十个脚趾扣在泥土里,生怕跌倒了,有时一不小心,脚就会被泥巴里的硬物划破。
70年代末,我上小学一年级。上学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光着脚丫去学校,但是家里买不起一双我穿的雨鞋。母亲就把父亲那双42码的旧雨鞋给我穿,说实在的,我刚8岁的脚丫还不到一扎长,穿上那双雨鞋就像踩在一个渔船里,脚挨不着雨鞋的四壁,也抬不起脚走路,母亲看到后,就嘱咐我连同鞋子一起穿里边,还好,最起码感觉雨鞋不那么大了。到了教室,我累得满头大汗,我把雨鞋脱掉,穿着布鞋在教室里走,那双雨鞋就成了那时雨天上学的必备用品。
到了冬天,棉鞋塞不进去,母亲用旧棉布把我的脚裹了一层又一层,扎结实塞进雨鞋里,这样既暖和,又行走方便。
过了两年,弟弟也上学了。我母亲把二叔的一双旧雨鞋也要回来,父亲又补了几个补丁,就给了我弟弟穿;说实在的,那时候除了过年,农村谁家的孩子几乎很少添过新衣服,一件衣服都是哥哥姐姐穿了弟弟妹妹穿,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双新雨鞋!
为了激励我和弟弟好好学习,父亲给我们说,只要我们期中考试考到90分以上,就答应给我们俩每人买一双新雨鞋。
我和弟弟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到90分,就能挣到一双新雨鞋。有了奔头,学习就特别用功,弟弟也跟着我加油学习。
记得1983年的期中考试,我的语文数学都考到了90分以上,弟弟还有一门是100分,拿到通知书,我和弟弟交给了父母亲看,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父亲看了通知书好多天了,一直没有买雨鞋的意思。
我和弟弟着急了,心想,是不是父亲反悔了?或许答应我们的事忘了?
有一天,趁着父亲不在家,我们就和母亲说了关于父亲答应给我们买雨鞋的事情。母亲回答道:“不用急,有空,我给他说说”。
一天放学回家,我看到堂屋的桌子上放了两双崭新的雨鞋,一双是红色的,一双是绿色的,一双大,一双小,看得出是我和弟弟的雨鞋。
母亲告诉我们:“这是你父亲今早卖了几十斤麦子赶集给你们买的新雨鞋,穿上吧,看看合适不?”
我和弟弟高兴地拿着属于自己盼望已久的新雨鞋,跑到里屋里穿,穿好后,又都跑出来争着让母亲看。
“不大不小,蛮合脚的。”母亲夸赞父亲眼力好。
岁月荏苒,后来,我家买了楼房,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雨鞋的故事已成为“过去式”,它将封存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