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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在纽约(八)

2018-01-19籽月

花火B 2018年10期
关键词:考级老师孩子

籽月

前期提要:顾文秀在父母的“威胁”下,和简今作一起到他所住的酒店,收拾好他的衣物,打包好行李,带他回到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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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准备圣诞节的汇报演出,顾文秀这半个月简直忙得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培训学校里都是上课的老师,行政方面的事只能靠顾文秀自己了。联系场地、赞助合作、票面广告、节目筹备、主持人稿件,这些都要她一一定夺,更别提还要参加曲目排练、每天给学生上课了。她每天忙到深夜,回家只能睡几个小时,第二天接着连轴转。

“好累呀,感觉快要死了。”一天排练完,顾文秀简直想瘫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和你说了不要搞活動,搞活动有什么意思,又花钱又浪费时间。”于星皱着眉道,“还不如让学生们多去参加比赛,针对考级曲目多做点教学方案更实在。”

“考级曲目就那么几首,孩子们一年到头练那几首曲子,很快就会把对音乐的兴趣消耗完。”顾文秀对拔苗助长这件事一直挺反对,她小时就吃了很多考级的苦,明明很喜欢大提琴,但是一到考试就紧张,过级过得很慢,总是被顾爸骂。所以,她开了培训学校之后,一直致力于先帮孩子们打下音乐基础,入学的孩子们都会组成一个小乐队,每个星期学一样的曲子,到周末的时候,小乐队聚在一起合奏、一起排练,练得好的,她会找演出机会让孩子们上台表演。这样,让孩子们在配合中对音乐的兴趣更加浓厚,对练习也更有动力,毕竟每个月都要和小伙伴们一起演奏呢。可是,这样的教学大大拖慢了培训中心的整体考级速度。

顾文秀皱着眉道:“我也不是不让孩子们去考级,我是想先把孩子们的基础打扎实了,再去考,会更容易一些。”

“你怎么就不明白?”于星有点无奈了,“家长们要的是实质性的成绩单,要的是我们保证能让他们的孩子半年就过一级。”

顾文秀还是不赞同地皱眉:“可是,这样的话,学音乐又有什么意思呢?孩子们就算考过了级,基础还是不扎实,拿到乐谱,自己也不会弹奏,这怎么能算学音乐呢?”

“小姐,这是一个快餐时代,不管是吃饭,还是学习,都要快!你那套让孩子感受音乐的美的理念已经过时了。”

顾文秀抿着嘴唇不说话了,于星看着她道:“你知道我们培训中心的生源为什么越来越少吗?现在所有的琴行都在帮孩子们考级,就我们还在教音乐、组乐队、搞活动。是,小孩们是觉得有意思,开心了,可家长们出去被人一问,你家孩子钢琴几级啊?还没考呢。天哪,学了两年还没考!”

“你觉得这个家长会开心吗?”于星好笑地看着顾文秀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的是把音乐快乐地传递下去,而不是让孩子们每天哭着练琴。”顾文秀很固执。

于星觉得她的想法太天真:“哪个学琴的没哭过呢,你小时候没因为练琴哭过吗?”

“哭也是因为喜欢,因为学不会,因为不如别人,而不是因为我讨厌。”顾文秀认真地看着于星,道,“我从来没有后悔学大提琴,我希望我的每一个学生都和我一样。”

“行吧,我说不过你。”于星不再说话,转身走了。这已经不是于星第一次和顾文秀争论这个问题了,每一次她都失败而归,在她的心里,顾文秀就是一个固执的理想主义者,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顾文秀叹了口气,继续整理活动用的曲谱,没注意就又弄到半夜了。她肩膀酸痛,晃动了几下胳膊,也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又只剩下她一辆车了,每天加班加到整栋楼最后一个离开,她也是棒棒的。如果她手下有这样的员工,她一定给对方发一个大大的加班红包。

半夜的马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她一控制不住自己,一脚踩下油门,车又飞奔了起来。她回到家,打开玄关的灯,脱掉高跟鞋,倒在沙发上,全身酸软,一动也不想动。她不敢往床上躺,那是因为怕躺下就起不来了。别的清洁工作就不说了,可她脸上的妆还没卸,这个年纪可不能任性,必须得好好护肤。

她几乎是挣扎着爬起来,到卫生间取下隐形眼镜,将头发全部绾上去,把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然后涂上护肤品,[涂了护肤品再洗澡吗?]油光满面地戴上框架眼镜,洗完澡,[戴着眼镜洗澡?]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去。

她刚开门走了两步,就撞上要上厕所的简今作。简今作一副被吓醒的样子瞪着她。

顾文秀不耐烦地说道:“干吗,见鬼啦?”

简今作没说话,只是那样认真地凝视着她,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左右飘着,就是不敢看他。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他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你干吗?”顾文秀的脸有些热热的,他这么认真地看着她,是再次迷上她了吗?

“我觉得……”简今作缓缓靠近她,用好听的声音淡淡地道,“你应该去找你哥。”

“嗯?”顾文秀疑惑,一脸问号,“找他干吗?”

“整整容或者打点玻尿酸?”简今作一脸嫌弃地放开她的下巴。

顾文秀就像被一万把利剑刺中一样,咬着嘴唇,捂着心脏,气得全身都在抖:“简今作!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简今作冷哼一声,耸耸肩,转身回房,优雅又淡定地关上门,留下顾文秀一个人在客厅里呼天抢地。

居然被曾经的爱慕者嫌老,天哪,好难过。顾文秀艰难地扶着墙爬回卫生间,对着玻璃镜扒拉着眼角,真的有老得这么快吗?

半夜,顾文铉睡得正舒服,忽然感觉有人在捣他的头,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床头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吓得他瞬间就醒了。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顾文秀,于是拍着胸口叫道:“你干吗,想吓死我啊!”

顾文秀撇着嘴,特别悲壮地凑到她哥面前问:“哥,你看我需要打玻尿酸吗?多少钱一支啊,你给我打,能免费不?”

顾文铉睡觉的时候没戴眼镜,眯着眼睛抬手,将顾文秀的脸扭过来说:“好秀儿,大半夜的,别闹了,快睡吧,你这张脸没得救了。”说完,他拍拍她的脸颊,然后迅速倒下继续睡。

顾文秀摸着被他拍过的脸颊,瞬间怒气满满,拿起边上的一个枕头用力地在他的头顶狠狠地按下去。

她收拾不了简今作那小子,还收拾不了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顾文铉吗?!

“好秀儿,别闹了,哥要困死了。”顾文铉这两天做了好几台手术,累得不想睁开眼。

“你说我的脸没得救了,那你也别活了!”顾文秀简直要哭出来了,手下的动作变得更凶狠了。

顾文铉卷着被子躺倒,任由她按压、打骂,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只当妹妹给他按摩了。

圣诞节如约来临,城市里到处装饰着圣诞的彩灯,充满了节日的热闹气氛。平日里在家宅着的年轻人,今晚也全部出动,在街上参加着各种活动。

顾文秀穿着黑色的晚礼服长裙,上身披着白色的人工皮草披肩,踩着系带高跟鞋,手握香奈儿的新款小香包,从漂亮的红色宝马里走出来,个高腿长,腰肢纤细,妆容精致而艳丽,平日里拉直的长发今天被吹成了侧面大长卷,整个人走在路上就像带着风一般,气质霸道又优雅妩媚。

当她一脚踏进音乐厅后台的时候,里面做着准备工作的学生们都震惊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看着她,有些结巴地打招呼:“顾……顾老师?”

顾文秀高高地仰起头,风情万种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小林,今天要努力哦。”

“嗯。”少年的脸微微红了。

顾文秀甩了甩头发,得意地笑了笑,瞅了一眼满屋子的小女孩,踩着轻松的脚步走进教师化妆间。

化妆间里老师们穿着同样的黑色长裙演出服,圆领短袖样式,比较保守,谭熙晨也穿着这样的衣服,所以,她一看顾文秀打扮得这么漂亮就奓毛了,指着顾文秀说:“你自己穿得这么漂亮,叫我们就穿统一的演出服。”

“我是名誉校长,想穿什么就穿什么。”顾文秀无耻地扬起下巴,忽然一个滑步过去,一把挑起谭熙晨的下巴,“宝贝,告诉我,我今天美吗?”

“美!”谭熙晨咂巴咂巴嘴。

顾文秀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

“干吗?”谭熙晨觉得顾文秀有点神经。

“我觉得你和二十岁的时候没区别啊,一点也不显老。”顾文秀奇怪地说。

“废话,你当我每年几十万的美容卡是白办的吗?”谭熙晨白了她一眼,“再说,东方女人本来就不显老,你也一点没变,依然这么漂亮。”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顾文秀瞬间找到了信心,還是好闺密会说话又贴心啊!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应该有简今作和顾文铉那种不会说话的男人!

两人在休息室一边闲聊,一边候场,这时顾文秀接了个电话,脸色渐渐凝重下来。谭熙晨也安静下来,等她挂了电话,问:“怎么了?”

“于星说她孩子生病了,晚上的演出来不了了。”顾文秀脸色冷了下来。

“她神经病吧,这都快上场了,她说不能来?那她的音部谁来拉?”谭熙晨当场就奓毛了。

顾文秀长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道:“现在也来不及改动谱子和乐队人员配置了,找外援吧。”

谭熙晨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去哪里找一个专业十级的大提琴手!”

化妆室的老师们都急了,有的出主意说把于星的节目去掉,有的说去掉不行,她参演了孩子们的乐队,还有老师们的乐队,还有双人二重奏,根本去不掉。

化妆室里吵吵嚷嚷的,商量不出办法,顾文秀挥挥手道:“别慌。”

“姐姐我长这么漂亮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后备军。”顾文秀从小香包里翻出手机,跷着腿,毫不慌张地炫耀,“你们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他琴技高超,长得又帅,身边有无数女人环绕,但只要我一个电话,他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毫不犹豫地来到我身边。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就是我。”

“咦。”谭熙晨听她这么自恋又恶心的介绍,实在想不出那个人是谁,“有这个人吗?谁啊?”

顾文秀一边打电话,一边露出一个无耻的微笑,缓了一下才说:“我爸。”

“嘁!”屋里的老师全部对她倒竖大拇指。

“喂,爸。”顾文秀的电话打通了,她跳着脚,撒着娇,开始求助了。

化妆室的老师们也放下心来,顾文秀的爸爸是T大音乐系的教授,那是真的分分钟可以给她组一个交响乐团过来。

顾文秀挂了电话回来,脸上的神情很轻松:“好了,搞定啦,大家带好自己的学生,准备上场吧。”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顾爸还没来,顾文秀也有点着急了,跑去后台门口等着,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顾爸居然没有接。谭熙晨跑来问:“你爸来了没?快开场了。”

“来了,来了,电话没接,估计在开车。”顾文秀假装镇定地安抚道。

前台,主持人已经上场了,观众们的掌声也响起来了,第一个节目就是全体老师和学生的管弦乐队演奏,顾文秀已经急得额头有点冒汗了。

“还没来?”谭熙晨也着急。

“你先去,我爸来了,我马上带他过去。”顾文秀让谭熙晨先归队,自己一个人在门口等着。

舞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应该是已经在欢迎乐队上场了,顾文秀急得胃都疼了,不停地在门口来回打转,看着真的来不及了的时候,心想,缺两个低声部,不如缺一个,自己先去吧,先把大合奏凑合过去再说。

顾文秀刚准备硬着头皮上场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了。推门的声音和带起的寒风让她停住了脚步。她转头看去,只见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男人背着大提琴踱步而来。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外面套着长到脚踝的呢子大衣,灰色格子的围巾随意地搭在领子上,他低着头,身上带着风雪,缓缓地向她走来,看着她的眼睛里像是带着星光。

顾文秀等他走得离她很近了,才相信这个人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很轻地问,就像怕打破这场梦一样。

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扭过头说:“顾老师叫我来的。”

顾文秀忍不住笑了,这一瞬间,这个男人和十年前纽约街头的那个少年重合在一起。她记得当年在纽约留学的时候,她的学校发生枪击案,他着急地到处找她,在学校、医院、家之间整整跑了一天,而她却和朋友逃课买东西去了。

他着急地在家门口等了很久。当时也是圣诞节,纽约的雪积得厚厚的,他就站在一片银装素裹的院子里等她,穿着单薄的外套,脸冻得红通通的,看见她的时候,眼睛明明闪着亮光,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可当她问他是不是很担心的时候,他却说是她爸叫他来的。

顾文秀想起过去的那个少年,再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并没怎么变,依然是那样倔强又好看,那样不会表达,又那样嘴硬而又心软。

简今作见她笑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轻轻地抿起了嘴角。

顾文秀一把抓住他,转头就跑:“快走吧,来不及了!”

等顾文秀拉着简今作归队的时候,主持人还在介绍艺术培训中心的历史和编制情况,他们两人只好站在有学生又有老师的管弦乐队里等着上场。

谭熙晨单手拿着小提琴,回头看了一眼赶来救场的简今作,道:“哎哟,秀儿,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来啦?”

顾文秀一脸疑惑:“什么?”

简今作也是一愣,微微挑眉。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谭熙晨扑哧一笑,“今天来给你救场的男人,琴技高超,长得又帅,身边有无数女人环绕,但只要你一个电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来到你身边给你救场。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你啊。”

顾文秀满脸通红,特别尴尬地看着简今作。简今作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又慌忙移开目光。

其他老师和学生也来回看着两人,眼里都带着羡慕,有的小女生还悄声惊叹:“哇,顾老师的男朋友好帅呀。”

“对呀,对呀。”另外一个女孩积极响应。

顾文秀抓抓下巴,努力憋着气息,看着简今作,硬是把否认的话吞了下去。她低头推着前面的人,岔开话题道:“走啦,走啦,开场了。”

乐队成员们的注意力立刻被进场转移,没人再调侃两人,顾文秀也埋着头往前走。简今作看着她缓缓向前的背影,扬唇一笑。

教师和学生一起组成的管弦乐队一上台,自然受到了家长们的热烈鼓掌欢迎。演奏的老师学生们都各自在位子上落座,顾文秀坐的是大提琴首席的位置。她忍不住偷偷瞧了瞧二席位置上的简今作,莫名有些得意,虽然只有一次,但是,她还是享受了简今作坐在自己组建的临时乐队二席位置的感觉。

小提琴首席位置上的谭熙晨和指挥微微示意之后,今晚的演奏会终于拉开了帷幕。一首耳熟能详的《Reiter-Marsch,op.428》瞬间把气氛炒热了,台下的家长们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因为是培训学校办的演奏会,所以允许大家在演奏期间录像拍照。老师学生们排练了半个月,配合得也很默契,在指挥慷慨激昂的指挥下,很快把一首曲子演奏完了。一曲完毕后,谭熙晨和指挥握手,向台下致意。

主持人上场,开始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表演。交响乐队一直在台上,独奏独唱的直接站在最前面演奏,让孩子们感受一下演奏的魅力。

虽然有孩子演奏得磕磕绊绊,但是家长观众和学生演奏者们都沉醉在其中,这场演奏会举办得非常成功。最后一曲是顾文秀和简今作双人演奏巴赫的《Air On The G-string》,顾文秀和于星一起排练了七八次,本来只是心情平静地演奏完,可是在简今作的带动下,她居然在演奏时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只记得在高中练琴练得最努力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兴奋、激动、血液都在沸腾的感觉。

顾文秀微微看了旁边的简今作一眼,这一刻,他也在看她,两人似乎都回想起了他们以前一起练琴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也经常这样合奏,那时候,简今作刚入门,而顾文秀还是他的小老师,后来两年都不到,她的琴技就再也赶不上他了。

她心里是讨厌他的,也是欣赏他的,是嫉妒他的,也是喜欢他的。那么多的情感夹杂在一起,以至于最后,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

很快,演奏会在家长们热烈的掌声中又演奏了三首安可曲,最后集体演奏了一首《欢乐颂》。在欢快的音乐声和整齐的掌声中,晚会终于落下帷幕。

顾文秀下场后开心得不行,她觉得今晚实在太完美了,音乐的魅力简直是无限的!

“我宣布!今晚公司聚餐!老板请客!”顾文秀振臂一挥,应者如云,三十多个老师都开心得拍手。化妆间里瞬间充满了讨论的声音——是吃火锅,还是吃烧烤,是吃川菜,还是吃什么。啊,太多好吃的了,不知道吃什么好,意见完全无法统一。

最后,在顧文秀的强势推荐下,大家还是决定杀去吃火锅,大冬天的,吃火锅最开心了。

简今作一个人默默地收拾东西,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开怀大笑的顾文秀。她总是这样,身边朋友同学一大堆,总是热热闹闹的,让他在一边干等着。他有时候会不耐烦,她却总是无所谓地说:“我又没叫你等我,你先走就是了。”

是啊,她又没叫他等,他为什么总是舍不得走?

简今作又看了一眼顾文秀,而那人依然无知无觉地继续和那些老师聊着今晚的节目。一个男老师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简今作垂下眼,将大提琴往身后一背,转身走出化妆间。当他关上门之后,顾文秀才后知后觉地追出来:“欸,今晚聚餐,你不去吗?”

“我又不是你公司的员工。”简今作的声音有点冷,带着一丝怒气。

顾文秀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她今晚的心情是很好的,追过去劝道:“不要这样嘛,同事们超想认识你的,给个面子呗,一起去呗。”

简今作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顾文秀,我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啊?”顾文秀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简今作近乎冷酷地说:“这些年,你的琴技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没有十八岁的时候好。”

顾文秀愣住了,好像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狼狈得像个落汤鸡一样,今晚全部的好心情都消失了,原本以为找回一些回忆里少年的影子的绮丽思想也全部没有了。这一刻,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依然那么刻薄、冷酷,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往她的心上砍!

她的双眼瞬间通红,鼻子酸涩难忍,她用力地扬起头,冷笑着说:“是啊,我就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反正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不如你。”

“所以,你回来干什么?你就一直高高在上,站在顶端不就好了,还出现在我面前干什么?!”顾文秀愤怒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她的脚步慌忙而又凌乱,声音传入简今作的耳朵里,他的心也跟着乱了、疼了。

他知道这些话会伤她的心,可还是控制不住地说了。

简今作低下头,心里有些懊恼,却又很不甘心,当年她非要闹着和他分手,不就是因为他的琴拉得比她好,她心里不服气吗?!既然不服气,为什么不追上来?他等了这么多年,她不但没有追上来,还往后退了。

如果他没有回来,可能这辈子他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顾文秀坐在聚餐的大圆桌旁,桌上摆了好几个老北京火锅,大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涮着羊肉。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身为公司老板,她还一直招呼着其他人多吃一点。同事们劝酒的时候,她也二话不说地喝了。

喝完之后,她看着空空的酒杯笑,人哪,一旦长大了,连难过的时候都能笑着。

谁也看不出来我难过,但我的心里明明就在哭啊……

顾文秀想着,也许很多人都这样吧。

以前很在乎的事,诸如自尊、面子、名次,最终全部会被生活和时间打磨得平滑,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杯子又被同事倒满了酒,顾文秀站起来说了新年祝词,大家都一起站起来,热热闹闹地干了一杯。

顾文秀仰头喝酒的时候,一滴眼泪从眼里滑落,流到鬓角。

她放下杯子,和大家一起笑起来,因为酒精而变得通红的脸、通红的眼睛,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发现她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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