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读
2018-01-19松石
文/松石
大凡读书人都讲求一个读书的氛围,或红袖添香,或夫人陪读,或弃官归隐,或舍利求知。古今如此。
读书是人的一种内心愿望,这一点,早已被许多人所接受,并大为推崇。而读书人追求读书氛围的高境界,便是一个字:静。静包括两方面:环境安静,内心安静。
明代嘉靖年间的名臣孙交,可谓仕学兼收的典型。每日散衙,僚辈各归私第,或出访客人。他去了独退某处,静坐读书,其理由是:“对圣贤语,不犹愈于对宾客,妻妾乎?”应该说,读书与大臣之间从逻辑上没有太多的关联。前者属于学问范畴,后者属于政治范畴。孙交明白,皇上判定他的政绩并不是看他的学问成就,而是看其在官场里的作为。他也知道,辅佐他人是要依靠学问的。前面是经书,后面是史书。孙交具有圣贤的学问,又有为仕的本领,且是以学问养殖的相君本领,所以,他以实践论证了“学问是为仕最初的试管”。
曾有人在体识南唐后主李煜时,得到过“当个人才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主”这样的结论,意即李煜不适合做皇帝,当个文人最合适。我认为,这话也失之偏颇。倘李煜以己绝代之学问繁殖政治才能,历史会改写。准确地说,一代君主只有学问而无政治天赋,或只有政治天赋而没有学问,不仅是他个体的悲哀,而且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古李永和感叹:“丈夫拥有万卷书,何假南面百城?”这话的悲壮意味相当浓,可又夸大了读书的功能,令人有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
圣人圣贤的学问,大都是从广博进入简约的。《列女传》载:“乐羊子远学归来,妻跪问其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它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日。夫子积学,当日知其所之,以就懿德;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女人头发长,见识并不短。“红袖持刀”相逼,夫君乐羊子复还终业,七年不返,后成为了一代贤士。乐羊子的成功并未经过“红袖添香”的过程。
时至如今,读书人远学他乡,却大兴古典“红袖添香”之趣,以陪读为证。这令人怀疑:读书人有翠女陪伴,是“添香”还是“添乱”?至少,有些干扰读书人的心静,或心境。读书人读得正投入、正倾心,蓦然香气扑鼻,或一阵法国香水味袭来,再加之一嗲,读书人还读得进去吗?恰又值青春年华,除非冷血动物,才会坐怀不乱。这样的陪读女人哪有乐羊子妻子的伟大,似乎生来就是陪读的,如古代只配替老爷或先生研墨添香。红巾长袖,侍候左右,陪读的读是假,陪是天职,怕婚变吧。猫的眼神以及猫对老鼠欲擒故纵的柔若无骨姿态,读书人承载得了吗?所以,这种氛围很难让读书人学有建树。
读书人应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读书,他人也应该给读书人一个安静的环境,这样读书人才能静下来读书,一个民族才会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