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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少山治疗湿疮经验

2018-01-19

浙江中医杂志 2018年8期
关键词:杨老白鲜皮白虎

杨 磊

浙江省建德市中西医结合医院 浙江 建德 311612

湿疮是一种缠绵难愈,瘙痒较为明显的皮肤病。症状特点是皮损对称分布,多形损害,剧烈瘙痒,有渗出倾向,反复发作,易成慢性等。相当于西医的湿疹。其主要病因病机是禀赋不耐,饮食失节,或过食辛辣刺激荤腥动风之物,脾胃受损,失其健运,湿热内生,又兼外受风邪,内外两邪相搏,风湿热邪浸淫肌肤。《医宗金鉴·血风疮》指出:“此证由肝、脾二经湿热,外受风邪,袭于皮肤,郁于肺经,致遍身生疮。形如栗米,瘙痒无度,抓破时,津脂水浸淫成片,令人烦躁口渴、瘙痒、日轻夜甚。”[1]杨少山先生为第二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长于中医内科杂病,临床经验丰富,临床疗效显著,在治疗湿疮方面也有独到的经验。临证时杨老每以清气解毒祛风法,凉血清热祛风法,化湿清热祛风法治疗湿疮。笔者有幸师从杨老学习,现将杨老治疗湿疮的经验介绍于下,以供同道参考。

1 清气解毒祛风法

清气解毒祛风法,顾名思义是为气分热毒兼风者而设,其主要病因病机是饮食不节,嗜食辛辣刺激动风之品,或情志不畅,郁久化火生风而成。临床上多表现为皮损色红,瘙痒,灼热感,以手抚之,皮温较高,遇热则更显,伴有口中异味,消谷善饥,烧心,大便干,臭气重,小便黄,舌质红、苔薄黄,脉数而大。杨老每以白虎汤加减治之。白虎汤出自张仲景的《伤寒论》,用以治疗阳明气分热甚证。目前临床多用于发热患者,很少用于皮肤病的治疗,尤少用于湿疮的治疗。清代外科名医高秉钧将温病学说引入外科,著成《疡科心得集》一书,其在本书中言“白虎汤,治肺胃实热”;汪昂在《医方集解》中也说“白虎汤治·阳毒发斑,胃热诸证”。可见白虎汤亦可治胃热所致的皮肤病。因此,杨老认为白虎汤同样可以治疗胃热所致的湿疮。但湿疮为病,其多邪风为害,故可佐以祛风之品。白虎汤的组成为:石膏、知母、粳米、甘草。吴谦等在《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卷6中论述此方道:“石膏辛寒,辛能解肌热,寒能胜胃火,寒性沉降,辛能走外,两擅内外之能,故以为君;知母苦润,苦以泻火,润以滋燥,故以为臣;用甘草、粳米调和于中宫,且能土中泻火,作甘稼穑,寒剂得之缓其寒,苦药得之平其苦,使沉降之性,皆得留连于胃也。”亦可证,其不仅为内科之剂,亦当是外科之方也。

许某某,女,21岁。2017年12月29日初诊。患者颜面及背部湿疮反复发作5年余,呈对称分布,色红,瘙痒,活动及受热后尤甚,伴有口中异味,消谷善饥,大便干,臭气重,小便黄,舌质红、苔薄黄,脉数。处方:生石膏、白鲜皮、地肤子各15g,知母、丹皮、炒天虫、夏枯草、板蓝根、丝瓜络、白蒺藜各10g,黄芩6g,生甘草5g。7剂,1日1剂,水煎分服。2017年1月5日复诊。患者颜面部湿疹已消大半,在座的抄方者无不感叹,此方效果明显如此。仍感口臭,大便质地较前变软,舌质红、苔薄黄,脉弦。前方加忍冬藤30g以巩固疗效。

按:四诊合参,本案患者显为阳明气分热甚之证。气分热甚,循经外现,故见颜面及背部湿疮,色红,活动及受热后尤甚;胃热盛故口中异味,消谷善饥;胃热灼津故大便干,臭气重,小便黄;舌质红、苔薄黄,脉数皆是阳明气分热甚的佐证,瘙痒明显,乃兼邪风。故以清气解毒祛风为法,以白虎汤加减。今难找粳米,现多以山药代,但山药益气养阴,此时邪气尚甚,用之恐助邪,故去之;加黄芩、夏枯草、板蓝根清热解毒;丹皮凉血活血祛风;炒天虫为血肉有情之品,能祛诸风;白鲜皮、地肤子清热燥湿,祛风解毒;丝瓜络活血通络祛风;蒺藜“疗风疮而目明”。诸药合用,共奏清气解毒祛风之功。

2 凉血清热祛风法

凉血清热祛风法,是为血热生风者而设,其主要病因病机是饮食不节,嗜食辛辣刺激之品,日久可直接导致血分有热,或由上述证型发展而来。临床上多表现为皮损色暗红,瘙痒,以手抚之,皮温高,遇热则更显,伴有口干,口唇色绛,心烦易怒,睡不安神,小便短赤,舌质绛、苔少,脉细数。此和温病学中的血分证基本一致。杨老常以犀角地黄汤加减治之。本方出自《小品方》,原为温病出血而兼瘀者而设,正如《外台秘要》卷2录《小品方》曰:“伤寒及温病应发汗而不汗之,内蓄血及鼻衄,吐血不尽,内余瘀血,面黄,大便黑,消瘀血方。”翻阅诸多古籍,本方确实多用于出血瘀血诸证,如陈实功在其所著《外科正宗》中治疗“阳明积热,牙龈腐烂,出血不止”;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言“时欲漱口不欲咽,大便黑而易者,有瘀血也,犀角地黄汤主之”。很少用于治疗皮肤疾患,现代有不少医家将此方用于治疗紫癜,但湿疮的治疗,鲜见用此方。杨老认为,自古以来此方用于出血瘀血诸证,但其出血瘀血的形成是血热所致,其根本原因还是血热,犀角地黄汤之所以能消瘀止血,是其凉血散血的功能起主要作用,故凡血热诸证皆可疗治,当然就可以用于血热型湿疮,血热煎熬,血行不畅,自可生风,故有瘙痒的症状。“血属阴本静,因诸经火逼,遂不安其位而妄行,犀角大寒,解胃热而清心火,芍药酸寒,和阴血而泻肝火,丹皮苦寒,泻血中之伏火,生地大寒,凉血而滋水,以平诸经之僭逆也。”[2]

刘某某,女,76岁。2017年10月9日初诊。患者平素喜食辛辣之品,现双上肢对称性皮损,分布广泛,色暗红如猪肝色,手抚之有热感,瘙痒,遇热后尤甚,有时有少许渗出,伴有口干,口唇色绛,心烦易怒,睡不安神,小便短赤,舌质绛、苔少,脉细数。处方:生地、赤芍、银花、白鲜皮、炒米仁各15g,丹皮、连翘、地肤子、泽泻、炒天虫各10g,黄芩6g,生甘草5g。14剂,1日1剂,水煎分服。2017年10月23日复诊。患者诉瘙痒症状较前明显好转,皮损部分消退,可见色素沉着,无渗出,口干好转,口唇色绛,心烦易怒,睡不安神,小便短赤等亦有所改善,舌质绛,苔少,脉细数。继以前方加减巩固治疗。

按:四诊合参,不难判断,此为血热生风之证,血热循经外犯,故见双上肢对称性皮损,色暗红如猪肝色,手抚之有热感,遇热后尤甚;血热生风,故见瘙痒;兼有少许湿邪故有时有少许渗出;口干,口唇色绛,心烦易怒,睡不安神,小便短赤,舌质绛、苔少,脉细数。皆为血热之象,故以凉血清热祛风法为主治之,以犀角地黄汤加减。患者目前年事已高,虽表现为血热之证,但未致明显的动血出血之证,且犀角(今多用水牛角代)性较寒凉,又恐伤其已衰之正阳,故不用;生地、赤芍、丹皮凉血活血祛风,正如古语所言“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加银花、连翘、生甘草、黄芩以助退热解毒;白鲜皮、地肤子清热燥湿,祛风解毒;炒米仁、泽泻兼以祛湿;炒天虫以助祛风止痒。

3 化湿清热祛风法

化湿清热祛风法,显为湿热兼风者设。其主要病因病机是平素喜食肥甘厚腻,喜好烟酒,致湿热内生,循经外犯,或外受湿热之邪而发病。临床表现主要是:皮损渗出较多,瘙痒剧烈难忍,遇热尤甚,抓痕累累,伴有口中黏腻,口气秽浊,胸闷脘痞,大便黏腻不爽,舌质红、苔厚腻而黄,脉弦滑。杨老每以藿朴夏苓汤加减治之。本方出自《医原》,用以治疗“湿温初起,身热恶寒,肢体倦怠,胸闷口逆,舌苔薄白,脉濡缓。”异病同治,因病机相同,此方同样可以用来治疗湿热兼风型湿疮。

周某某,男,52岁。2017年4月7日初诊。患者全身多发皮损,背部较显,瘙痒剧烈,遇热尤甚,且渗出较多,抓痕累累,伴口中黏腻,口气秽浊,胸闷脘痞,大便黏腻不爽,舌质红、苔厚腻而黄,脉弦滑。处方:广藿香、佩兰、黄芩各10g,川朴、制半夏各6g,炒米仁、忍冬藤、蒲公英各30g,白鲜皮、地肤子、滑石各15g,茯苓12g,生甘草5g,川连3g。14剂,1日1剂,水煎分服。2017年4月21日复诊。患者诉皮损瘙痒减轻,皮损范围明显缩小,渗出减少,其他症状也有不同程度的减轻。继以上方加减治疗。嘱其清淡饮食,饮酒适量。

按:从患者的临床表现来看,呈示一派湿热蕴肤的表现。故杨老予以化湿清热祛风为法治之。所用方中,广藿香、佩兰芳香化湿;川厚朴、制半夏行气宽中燥湿;茯苓、滑石、米仁利水除湿;黄芩、黄连清热除湿;忍冬藤、蒲公英、生甘草清热解毒祛风;白鲜皮、地肤子清热燥湿,祛风解毒。诸药合用,共奏化湿清热祛风之功。

4 结语

湿疮为病,缠绵难愈,瘙痒明显,给患者带来极大痛苦。杨老对“温病学说”颇有研究,尤其对《温病条辨》、《温热经纬》等稔熟于心。先生不仅将其温病学理论运用于内科杂病,在外科方面的运用也取得了不错的疗效,为不少湿疮患者树立了战胜疾病的信心。这也充分说明了中医辨证论治的重要性,中医治病不能太拘泥于“病”。只要病机一致,只要证型相同,那么不管内、外、妇、儿、杂病,都可以大致相同的治法去治之,自然也可以用大致相同的处方治之,往往都可取得满意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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