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汪曾祺高邮旧生活小说的创作特点
2018-01-18杨倩
杨倩
摘要:汪曾祺,作为最后一位士大夫,他用自己的文字描写了他所熟悉的市井民情,塑造了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并通过这些平凡人物的日常生活,唤起读者重温世界之美,在他的众多创作中,反映高邮旧生活的小说最具有思想性和艺术价值,也最具特色,本文着眼于汪曾祺的高邮旧生活小说,从人物突显人物个性;营造自然意境;體现民俗传承下人性之美三个方面去探究汪曾祺小说的创作特点。
关键词:审美境界;人物个性;意境;人性之美
一、突显人物个性
汪曾祺的高邮旧生活小说创作中涉及的劳动的领域十分宽阔,从田间的劳动人民,到市井的小商小贩,再到学校里的教书匠,涉及的职业多达几百种,这些描写,为我们重现了劳动人民真实的生活图景,但他并不是简单的赞美和歌颂劳动人民,而是把高邮的民俗风情也加入其中,相辅相成,显示出了积淀深厚的地方文化。对于这一点,他似是有意为之,儿时的记忆随着时间的增长融入了他的骨血,在他的脑海中萦绕成文,在他的笔下绽放,因此他此类作品中含有厚重的高邮地方特色风俗画的描写,汪曾祺也被称为“风俗画”作家。民俗对于他来说既是“民族感情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个民族长绿的童心”,是他感受到的他所生长之地人们对于生活的热爱和欢愉。对于风俗的描写,表面是为了写景,给我们展现高邮古趣盎然的风俗,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塑造人物形象,突显作品中人物的个性。在汪曾祺的作品中,人物生活在风俗这个背景之下,又不断的进行传承,是高邮的风俗让人物展现出不同的心理活动。如在《岁寒三友》中,作者给我们细致描述了为庆祝度过伏汛和丰收在望举行的放烟火活动,但是作者在描写放烟火热闹的场景时,几乎没用笔墨去勾勒主人公陶虎城,但是人们看焰火的情绪越是高涨,在旁边为大家点燃焰火的陶虎城就越是兴奋,因为这份快乐是他用自己的劳动为大家带来的,表现了善良淳朴的劳动人民乐于奉献的高贵品格,从而让读者也感同身受。
二、营造自然意境
在作品创作中,一般写景就是为了写人,但是汪曾祺在创作中融入大量高邮民俗风情的描绘,不仅是起到了突出人物性格,还起到了拉近作者与读者距离的作用。汪曾祺在创作中十分重视读者的参与,他指出:“现代小说的作者和读者之间的界线逐渐在猴除。作者和读者的地位是平等的。最好不要想到我写小说,而是,咱们来谈谈生活。”[1]他还说:“我认为一篇小说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创作的。作者写了,读者读了,创作过程才算完成。作者不能什么都知道,都写尽了。要留有余地,让读者去捉摸,去思索,去补充。”[2]
汪曾祺在《受戒》中描述了小英子与小明子清新自然的爱情故事,但是他却省略了相爱的过程,而是花费大量的篇幅去描写本地的见闻和风俗,在这之中穿插对小英子和小明子的描写,以中间小明子的心乱作为铺垫,最后以小英子提出要做小明子的老婆作为结尾,直接升华,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有一种自然的爱情之美。而这种自然的感情,主要是因为作者把高邮的旧生活,高邮朴实的人情都内化于心,从而在一开始把和尚设定为一份职业,明海的家乡就是“出和尚”的,就人世间的其他职业,可以享受世俗之乐,不必遵守清规戒律,和常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在这种环境下,小明小英子两个人,年纪相仿,性格又相当,似乎是天生一对,而小英子的家又在荸荠庵附近,他们经常一起下田看场,一起去泥里挖荸荠,朦朦胧胧中他们对对方都有了好感,虽然作者没有去点破这种感情,而是用浓浓的乡土风情将读者牵引进小说叙述之中,在读者眼中,他们似乎已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谁也没有表白心意,他们只是默契的彼此陪伴,纯真的感情自然的流露出来。直到最后自然的感情流露。小英子和小明子的爱情故事也达到了高潮,读者一直渴望的结局直接展现出来,顿然觉得心情畅快,周围的景色也瞬间鲜活起来,读者的心也变得轻飘飘的,随着水鸟飞远了。这个时候作者把笔一收,读者才从故事中走出来,这场作者与读者的合作才算完成,意境也从中产生。
三、民俗传承下人性之美的体现
汪曾祺的大部分的作品语言大都“融奇崛于平淡”,惯于用平实的文字记录悲喜的,他历经战争和生活的波折,却不曾用文字赤裸裸的把血汗泪摆在读者面前,而是总能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这种淡淡的喜乐悲伤留给读者细细品味,一如一味甘草,清甜中带着一丝苦涩。他的作品中描写了大量的高邮普通风俗和劳动人民,这些劳动人民一代一代将这些民俗传承,而这些民俗也造就了这些普通民众对于旧生活的压力的不屈服和健康的人性美。
汪曾祺受教于沈从文,他明白写作要贴着人写,贴着生活去写,他通过生活来展现人物人性的美,又通过人物来展示生活本来的自然的美。陆长庚赶了一生的鸭子,后遭厄运,一无所有,但是他还是陆长庚,不过是两只鸭子的报酬,他依旧会笑嘻嘻的帮在河里聚散的鸭子找回来,亲自护送到市集;果园里的小工小吕,自小便去了果园,来减轻父亲的负担,为自己所为自己家做出的微薄贡献而满足。对于他来说,在果园做工,既是生活的无奈之选,却又是个充满乐趣与学问的天堂,这些人物或许经过苦难,可高邮的水土温润,民情淳朴,不同的水土风情赐于他们不同的谋生手段,也赐于他们朴实如大地,坚韧如松柏的品质。他们以至诚至爱之心去面对他们赖以生存的生活方式,作者描写他们的苦难,却也描写他们面对苦难如何顽强的应对,生活虽以痛吻,但是仍然可以以歌回应。汪曾祺总以深深的敬意,至深的感情,把这些人物完整的表达出来。
生活本是一场跌跌撞撞的旅行,正是这样的旅行让我们在途中看到了这些人性的美,可是同样让我们领略了生活这场旅程本身的美。作家如果醉心于故事情节地虚构,浓墨重彩,非但不能够挖掘出生活本来的美,还会将这一抹蒙尘,遮盖住生活中的乐趣和本质的光辉。汪曾祺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在他眼中越是平平淡淡,清淡如茶的生活,也是充满了生活本身的奥义。他认为,“写小说就是把一件平平淡淡的事情,说的很有情致。”[3]因此,他以民俗为纸,风情为墨,将家乡所见之景,融入厚重的文化底蕴,越是平常和普通,越是组成生活的不可或缺。虽然作家所描写的是充满动荡和苦难的年代,但是那些地位卑微却心地善良的美好灵魂,却是他们面对苦难凌然不惧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撑,正如《复仇》中的和尚,虽然眼盲,但是心中有蜜。汪曾祺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作家,无法避免旧社会人民所经受的苦难与阴影,但他执着坚持挖掘困境中的顺境,抑郁下的乐观和在生活压力下劳动人民的苦趣,在《岁寒三友》之中就塑造出王瘦吾、陶虎城、勒彝甫这三个虽然受尽旧社会的苦难,却仍然相互扶持的人物,将重点放在他们的苦中有乐的日常生活上,放在歌颂相濡以沫的人间真情上,才在充满血泪的旧社会图纸上绽放出鼓舞人心的色彩,为我们展现了人性的美,健康的美。
四、结语
汪曾祺通过高邮旧生活中民俗风情的描写,把他作品中人物的个性表现的栩栩如生,使他的作品更具有趣味性,通过与读者的心与境、感性与理性的互相交融,唤起人们对于过去的回忆,充分体现了作品的民族化、大众化,这也是文艺是为什么人的问题得到了真的实现,也让人们重新审视自我,审视“现代文明”入侵之下“传统文明”的困境,启迪人们更要不断的传承与发展,让它在现代社会中迸发出新的光彩。
参考文献:
[1]汪曾祺.《“揉面”》,《汪曾祺文集文论卷》[M].南京:文艺出版社,1993.
[2]汪曾祺.《谈谈风俗画》,《汪曾祺文集·文论卷》[M].南京:江苏出版社,1993.
[3]汪凌.汪曾祺—废墟上一抹传统的残阳[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