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深秋的花

郑丹

秋风越来越凉薄，收走了桂花的芬芳，摇落了银杏的叶子，黯淡了垂柳的容颜。

这些天的心绪总是不宁，颓废，寒荒。忙忙碌碌的重复，琐琐碎碎的单调，絮絮叨叨的烦躁，层层叠叠的无效。生活渐渐枯黄，像这路旁的小草，似乎还没有葱茏，就要走向荒凉。生活似乎太过严厉，来不及准备，就要打入冷冬。我的生命也是如此，转眼就走到深秋了，可还没有绽放过。年青的时候懵懵懂懂，追逐着清风，挥霍着明月，从不知在光阴的罅隙里汲取養料茂盛自己。也曾羡慕过桃花灼灼，梨花雪白，却总以为是雨露特意眷顾他们，自己是被命运遗忘的人。慢慢走到中年，才明白他们的盛开是自己滋润的结果，用勤奋把时间濡湿，用坚持把才华沤酵，自身才会在枝头绚丽绽放。可是，我的土地太过贫瘠，剩下的时光太少，我拿什么肥沃生命的秋天。

曾经闪烁的不甘就像风中的火星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天依旧穿行在校园，校园也寂寞在秋天里。桂花已谢，芳香占领的辉煌已去；茶花还在孕育，冬天才是它的时代。现在，是一个空白，深秋和初冬的过渡。小草瑟缩在大树下，大树收敛了活力，正襟危坐。

那天，上《紫藤萝瀑布》，春天的花和秋天的花隔着一个夏天，怎么让孩子们仿写呢？无意中看了一眼窗外，楼下校园的亭子旁，几棵树红得耀眼，像燃烧的火把。顺口说了一句，窗外的是花儿吗？放学去观察一下，按照从整体到部分的顺序。

下午上班，特地绕到这边。只见一片明艳的嫣红，燃烧在草地上，照亮了校园的一角。每一枝都像伸向天空的火炬，宣告着生命的激情。一簇簇小火苗跳动着，欢笑着，似乎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每一朵盛开的花瓣都是五瓣，就像拼尽全力挥舞的手掌，粉红的花瓣里吐出猩红的花蕊，就像对秋天倾诉的绵绵情话。它们呕心沥血，把储积一秋的热情全都捧出来。未开的花苞鼓鼓的，仿佛是秋天的心脏。一阵风吹来，火焰燃烧得更炽烈了，仿佛要把周围的树木映红。迸溅的火花飞到地上，那是零落的花瓣。支撑枝丫的树干灰褐色，似乎烧焦了一般，树叶也不是葱绿，而是煅烧后的枯黄，是倾尽全力助花绽放的吧。

仿佛是欣赏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聆听一场宏大的交响乐，我的脸灼热发烫，我的心汹涌澎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像映山红，可映山红开在春天，花开时节满山都是追逐的游人。可它开在深秋，没有蜂围蝶戏，也无人理睬。不像盛夏的荷花，风荷一举，多少人只远观而不敢亵玩；也不像金秋的丹桂，惹得人们山寺月中寻，天香云外飘；更不像严冬的寒梅，不畏严寒的风骨人人皆知。它追不上春天的繁华，又错过了夏天的蓬勃，连初秋的成熟也没有赶上。也许，它在春光里徘徊过，在夏日里迷离过，才在秋天里苏醒过来。一点一滴捡拾生命的养料，生机盎然地盛放，拼尽全力地燃烧。没有最早，也没有最晚。生命的哪一个季节里都可以盛开，一切都是最好。

这样想着，那一树燃烧的火苗舔着我的心，燃起我的热情。我在生命之秋里也要像这花儿一样，尽情绽放，让那些琐屑烧成灰烬。不宁的心绪散尽了，不觉加快了脚步。（作者单位：安徽省怀宁县振宁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