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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温存,无限辛酸

2018-01-17高立群

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 2018年10期
关键词:温存散场辛酸

高立群

“世界就像个巨大的马戏团,它让你兴奋,却让我惶恐,因为我知道散场永远是——有限温存,无限辛酸。”——卓别林这句话流传甚广。此言悲观吗?看起来是,但更残酷的是它的真实,即如中国传统哲言所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或者更直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相聚,故有别离;有别离,故有思念;有思念,故有惆怅、有寂寞、有哀愁……再美的戏剧,也总有散场的那一刻;再好的情人,也不可能日夜温存,永不结束和分开,更何况人和情,都不可能一成不变。温存越好,失落越深。

有限温存,无限辛酸——道出了诸多人情的真相。犹如月盈则亏,犹如盛极而衰,犹如一切生命的终点无非死亡,万事万物阴暗或者说令人悲哀的一面,亦是人生谜底中令人无法回避、逃避的答案之一。

更有意思的是,这样充满悲情之智的言论,出自卓别林这样以制造笑声和欢乐为己任的喜剧大师。是的,温存有限而辛酸无限,那又如何?正是懂得了这一点,卓别林才不是浅薄的“笑匠”,他制造欢笑,是为了抹去泪水;他编织喜剧,用以超越人生的悲凉。

或如爱情,只有知晓并接受、包容对方的缺陷和弱点,只有懂得在片刻璀璨的激情之后是流年似水的无尽平淡,才能在花前月下的有限“温存”之后,能够承受柴米油盐的无限“辛酸”,才能得以“与子偕老”。

可惜的是,无数人贪恋这有限的温存,却看不见,或者不愿意承认温存背后的无限辛酸。

魏晋时期流传下来的绘画,比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有一点特别有意思:画中不管是仕者还是美人,衣着皆“大袖宽衫”,貌似仙风道骨,实则透露出当时某种诡异的时尚,便是从皇帝到仕族,皆喜食丹药。食丹后身体容易发热,衣紧不适,只能穿肥大的衣裳,以致士大夫披发赤足,因内热而癫狂于道,在当时被视作“风度”,到后世则被视为“怪诞”。

也不止于魏晋,历代皇帝中迷恋食丹者皆不胜数。比如唐代,一共有过21位皇帝,几乎人人都有服丹之记。唐穆宗、唐武宗、唐宣宗更有食丹后失言、长疮、中毒的记载。就连唐太宗这样的明君,身患重病时也去服用天竺方士炼制的“延年之丹”,结果病情加重,52岁便驾崩了。

种种记载,足见绝非正经医者的所谓“术士”所炼的丹药,实在是凶险之物。那么,这些掌握了当时社会中最高权力和文化资源的人们,为什么会前赴后继地去吃它呢?原因很简单,那些炼丹的术士,无一不宣称自己所炼的是“长生不老药”。

人会老,终会死,这个辛酸却平常的事实,他们却不能正视、不愿接受,结果却以自身的悲剧,制造了原不应有的、更沉痛的辛酸,他们总是死得更早,其中有些人,甚至来不及老就死了。

一切医学的进步和成果,都是在正视、了解疾病的基础上取得的,也正是由于死亡的存在,生命才尤显可贵,才更值得珍视与呵护——这些其实都是再也明白不过的人生公理,绝不需要任何人再以任何形式的低级错误来进行反证。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先生的名言经常被人津津乐道,只是紙上谈兵容易,而所谓直面,所谓正视,都只能在承受过后。一切真正的“好”,必是在经历过种种“不好”,并努力改变、超越之后才得以成就;真正的快乐,也只能源于深谙人生悲喜滋味之后的坚强而宁静的灵魂。当巴尔扎克写完近百卷人间的悲剧、闹剧、滑稽剧之后,他才终于可以泰然将自己的小说总集命名为:人间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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