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尼泊尔行吟

2018-01-16许文舟

金山 2018年11期
关键词:加德满都玄奘喜马拉雅

许文舟

在蓝毗尼

比起玄奘,我是幸运的,机票省掉了吴承恩麾下的妖魔鬼魅。水有些浑,天还是1500年前的干净。矢车菊陷进冥想,信众结跏趺坐。残砖之下,出土过玉玺与通关文牒。阳光收敛,大风起兮。

布施的人,带着自己懵懂的孩子。蓝毗尼好热,金砂都有火的怒容。塔鲁女人头顶五谷,穿行在麦芒挣扎的大地。草香的乳油,佛祖尝过,实际是心酸的味道。黑夜突转,孩子手捧心灯,佛主忘了拐棍。

旧砖头,仍然按净饭王的意思摆放。洗浴圣母的水池,更换了多次青苔。发掘,当然不放过下跪的膝与发霉的月色。气势汹汹的烈酒,像一摊历史的淤血,供养着阿育王柱擎天精气。我在博物馆的聚光灯下,看见了一些烧焦的部首与偏旁。

在这里,我遇到了中国老乡,开宾馆做小本生意,给中国游客讲一些参观的规矩。家里安放了镀金的佛像,那抹微笑,让我想起他在中国安徽的老娘。

玄 奘

他削指陈表,并没有获得恩准,他只好躲过月色,再带一卷经书与一匹瘦马淹没在夜幕。

如果他有机票或谷哥地图,就不会有八十一难。后来让人改编成笑谈的西游记,只有“敢问路在何方”一句符合世理。

他没有邂逅妖孽,只遇到饥饿的群魔。火焰山冶炼出漫漫黄沙,每一粒都处于临界的燃点。而喜马拉雅那边,是龇牙咧嘴的风雪,瘦得无法走过的山径。

他完全可以在长安,茶醉茶醒之间,敲敲老友月下的房门;他完全可以,在黝黑的天庭广种星星,让进出寺庙的人都抹去功利。

我在加德满都,购得一只骨笛,每一个音孔,都是玉门。导游重复着玄奘的路线,把一些人带进历史、一些人带到现实。

见我默默流泪,有蓝毗尼的小孩问我:“玄奘是不是你的亲戚?”

剪纸的尼泊尔女孩

刀走眉宇,晨风添补清晰的下颌线。刀不能在某个地方磨磨蹭蹭,实与虚,瘦或肥,全凭一把剪刀祖传的经验。

当她剪下鸟羽,我真担心尼泊尔首都的鹧鸪还能不能催春。锋芒是她让一朵花鲜艳的利器,游刃有余的双手,剪去了漏雨的屋顶,小店的赊欠,那桩似是而非的初恋……

她在杜巴广场的一角,用剪刀给游客留下背影。剪去渐渐增加的白发、驼背与用剩的咒语。她剪去千丝,却怎么也剪不掉心生的愁肠百结。她的每一幅剪纸都有一条填着鸭子的小河。持银针的乌云,总是找不到这片土地贫穷的穴位。

闲下来,她悄悄剪了一个窗花,让喜鹊落上私密的户籍。再把想象的男友剪出干净的额、簇新的笑脸。她当然不能剪掉结石发炎的胆管、父亲的宿债与母亲的胃病。

她手里的剪刀,据说也是祖传,祖母曾持它,剪掉一个乡村女孩不该有的杂念。那是一把很特别的剪子,谁对着加德满都一剪,都会剪出生活的大相径庭。

喜马拉雅红茶

我确认在梦里遇见,桔红的汁液,肯定与玫瑰沾亲带故。

端起茶杯,凡人也能喝出昼夜温差较大的数据,喝出慈悲与善缘。春天的风像打工的人涌向加德满都的尽头。留在村里的女人,跟萌芽的茶一同疯癫。

喝下,我有点微熏,杯亦有些许恍惚。一片喜马拉雅的茶叶在杯中,高仿了诸神踉跄的舞步。满腹心事的水,是喜马拉雅开始凋萎的大雪,与一片红茶,模仿《西厢记》里越墙的张生。

只需闻,便知道这杯茶有着喜马拉雅的体香,文火,土罐,乡愁的柴烟,都可以成全一盏茶入定。上善好水可以让紧缩的芽头呈现春天的窈窕。如果继续泡,就会有歌声与纤指纷至沓来。茶,一个芽头,系着三千佛心。

塔鲁族少女一样的条索,在加德满都的杯中舒展,顯露尼泊尔春天的白毫。茶,在杯中,是春天最美的停顿。千指,在水里的根须;香息,在杯里的梦游。

我带着渴望,冒烟的嗓与空翻的胃,必须用喜马拉雅的红茶浸泡。在加德满都,那些茶馆里的客人确系重复出现。温文尔雅的红茶,会让乡思成瘾。

猜你喜欢

加德满都玄奘喜马拉雅
加德满都谷地
看好了!
美女冒险家:“翼装”飞越喜马拉雅
给喜马拉雅找找茬
小议回鹘文《玄奘传》第六卷所见之Ögä一词
玄奘
少年玄奘的奇妙漂流
玄奘
加德满都的风铃
风过喜马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