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隐的水墨游戏
2018-01-16刘梓封
刘梓封
当代人物画之艺术现代性是一种必然。与宗教无关,与政治无关,与形象留存无关,而是融于现代语境、回归现实世界后真我情感的表达。人物画发展到今天,我们已无需再借此挥写宏大的历史场面,不用去顾及画中形象与意识形态间的必然联系,而是去寻求表現之外的艺术化表达,以及隐没其间的个人情感。当自我意识回到人物画的主体框架之上,以人物形象为主体的创作便向着一个全新的主题类型发生转变。
从白璎过往的作品来看,他一开始就选择了艺术现代性的表达与表现。现代都市人物题材为主,极具表现力的人物造型,以及富有张力的水墨构成。这与他生在上海长在上海的地域文化特质有关,思想开化、语境融合、意识前卫,现代大都市的新上海以及开埠百余年的韵脚,注定了其艺术风格的朝向。
至于他是否继承与因循于传统笔墨,似不得见,或只停留在对媒材特性维持沿用的基础之上吧。显然,这是一种误读,从他的作品来看,那画中明明显现出一派传统水墨所独有精神品质,线性表达、水墨表现、笔墨韵调以及平面化的、透光性的画面质感。但细细推敲,他笔下的线条又并非传统的笔墨程式,而更应归结为是趋于表现主义风格的线性美感。这样的画作实际上并不带有任何风格化倾向,更多的是维系在对人物形象的造型、线条、水墨表达之上的艺术化再现,一种建立在艺术审美性基础之上求于表现力的自觉意识,是为了消解两种向度间不可相融的矛盾点所付诸的对于水墨形式美的再造与生成。
原本水墨绘画的表现形式上就没有固定的法则。保守派所言必称之的书写性与文人趣味性的笔墨游戏,往往更容易成为阻碍中国画向前发展的绊脚石。反向思考,他的画面真的趋于西化吗?恰恰不见。却是彻彻底底地回到水墨画表现的元点,回归到最本质的东方审美的水墨精神旨趣之上。因此白璎作品中所显现出的水墨语言更显独立,跳开了传统笔墨程式对水墨现代性的束缚,同时又回归到水墨品质与水墨味象的追求之上。不再是文人情趣化的挥洒,也不同于某些现代水墨的恣意妄为,更不是借水墨媒介所至的观念化当代。而成为一种跳开非东即西概念框架的、具有独立语言形式的、出离古今审美局限的具有真正实质性意义的现代水墨。
介于水、融色墨,在宣纸上扩散与渗透。外在于宣纸,内在于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语境相融。白璎近年来的一系列新作均以“水”为题,而所呈现出的画面内容往往又与水没有直接关系。这更像是涉水而行后所领悟到的“不渡则渡”,“水”的表达是内在的,是超于表面现象又停在画面之中的精神指向,力图于外在与内在之间建立互通。他的以“洇”为题,由此成了一种立场,即隐即现,碧波荡漾处的直接恰又可成为一种间接。这是两个层面的相互关联,一面是水墨绘画的空间延展与扩散,另一面则是中国画与西方艺术相互接引后的相融与渗透。他在这两个层面中架构一种共生与互助的平衡,内在的表达被隐匿,外在的表现被克制。因此,他仅以女人的形体为主体内容作画,求于身形与身姿的曼妙、求于造型与形态的美感、求于线条与笔墨的动感,但其所能承载的表达空间反而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