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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璐 怎么能这么快活?

2018-01-16邓郁

南方人物周刊 2017年40期

邓郁

“好像没什么畏惧的了,这正是让我畏惧的。”黄璐收起了上扬的嘴角。“艺术家应该活得痛苦一点,我现在有点太开心了。这就是我畏惧的东西。我怕我活得太幸福,会失去很多敏感”

底子清秀,稍微带点妆便线条分明。宣传硬照和红毯上的黄璐腾挪自如,眉眼都是风情。

镜头之下,罩在藕荷色宽大西装里的她身体松散。说起话来像含着绵糖,笑起来分贝一下高了几度,“他们不是说我像傅园慧嘛。”川地人的奔放随性立马弥漫在谈话的茶室里。

不管是镜头里的时尚版黄璐,或是私下可乐版的黄璐,任谁也很难把她和舞台上蓬头素面的李红琴对上。

除了流量明星和老戏骨,《演员的诞生》里还有一拨“演技在身却名头不响”的。黄璐是其中之一。多年来游弋在国外的制作团队间,她成了内地影视界一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名声、地位、流量,都非必需品。黄璐对这些东西的所求不多,和国内影视圈与观众对她的缺乏认知,形成了某种同步的迟滞。

如同大学时演过的同名话剧,黄璐“晃晃悠悠”到了今天,处处随遇而安。和对电影的投入相比,她更看重生活的质感和浓度。因为,“生活本身便是一部最好的电影。”

直觉

新片《郊区的鸟》刚在杭州杀青。编剧兼导演仇晟说,选黄璐做女主角,不是因为她有多靠近原定的角色,而是她本人可以“独立成章”。

片子里,李淳饰演的夏昊是个测绘员,因为一次地面沉降事故,他带着调查组进驻某小区。城市的改造与嬗变推动他回到充满动感而又揪心的童年。调查中认识的美发店老板娘燕子,乖张任性又温柔,仿佛小学同学婷和“狐狸”的合体。他不可救药地爱上她,却无法把握燕子的性情。两人终究分开。

有一场戏,燕子醉酒之后,夏昊去接她,蹲下给她系鞋带。一个滑板少女正巧经过,停下来帮忙扶着燕子。

“这里我让黄璐唱一首英文歌,《little trouble girl》。原先设定的是,这首歌唱的是你自己,心里边还是一个女孩,把自己的任性全都唱出来。”

出乎大家预料,黄璐唱着唱着,对着滑板女孩唱起来。给仇晟的感觉,“我知道你,我了解你,你跟我是一样的人,都是little trouble girl。”

有的导演希望演员非常准确地到达一个预设的动作、情景、表达,但仇晟和娄烨显然都不是这一类。拍《推拿》时,黄璐和黄轩在“钟点房”里一待就是七八个小时,昏天暗地,不知何时导演喊cut。“好像没有在工作,然后就已经工作完了。”无章可循,便也乐得去探索自我的边界。

她演过的洗头妹、夜店女,多到数不过来。在南京拍《推拿》时,那条大纱帽巷就是现实中的“艳粉街”;在重庆拍《中国姑娘》,邻居以为他们在拍色情电影,直接投诉。“体验生活”是有的,但演员惯常的职业贴近在她身上不适用。

是不是仔细观察小姐的衣着、步态,和客人的推搡、打闹,口音、表情、职业习惯,全都要惟妙惟肖?黄璐说一开始见面是有意识地去看。熟悉以后,便更关注人物的感情。“说到底,都是人。”

而灵光一现的基础在于,她已然置身于那个角色。

荷兰导演David Verbeek拍摄的《云的模样》,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故事,大量内心戏,氛围迷幻、游离,还带点软科幻色彩。很多观众没有耐心看完,揣摩创作者藏在特写镜头和闪烁光线之下的意图。黄璐却喜欢片子的意境。

讲的是台湾姑娘玲在台北打拼,母亲忽然双眼失明,她不得不撇下工作照顾母亲。母亲告诉她自己虽然瞎,“却有某种能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她只觉得母亲神叨叨,迷信罢了。好友陈明曾在益生菌行业,后来厌倦,投身到古生物学研究,绘制一些他直觉可能存在的特别生物——比如六脚长毛兽。从母亲常常能“看见”玲在家,到家附近鹦鹉的筑巢似乎“预兆”母亲的跌倒,女人越来越相信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也许现代医学已无法医治的母亲可以求得转机?甚至自己渐渐麻木无望的生活也能因此被点亮……

有场戏是他们在陈明住的酒店里并肩而坐。明明已经渐生情愫,男人的怯懦却让两人关系很难往前。陈明打开电脑,给玲讲解另一颗可能像地球一样存在生命的星球。

好不容易“科普”完,男人开口,仿佛要打破什么:“做健康益生菌久了,真的想要有新的什么别的事情刺激我。”继而无语。

僵局只好由女人来打破:“那个星球,离我们很远吗?”

“坐太空梭可能要2200万年,约等于600光年,才能到达。”

又是几秒的尴尬。玲再一次看着一直回避她眼神的陈明,忽然把手掌放在对方的头上,问,“你有感受到什么吗?”

“……感觉到你的手在我头上啦。”紧张而失措的男人不知如何作答。

“有没有感受到,没那么寂寞?”玲淡笑着问。

两人好像自在了一点——尽管最后也只是止步于此,很快互道晚安。

拍这部电影,每天的剧本都是David头一晚匆匆写就,只有大纲,台词多靠演员的现场发挥。“可以说每个演员都是这部戏的编剧。”

在他看来,黄璐是靠直觉驱动的演员。片中一对都市人暧昧而又凝滞的关系里,玲显然更加勇敢。那一个动作,既是种对对方的了解,也是對双方化学作用的一个测试,或者刺激。“她真的懂得这部电影。”David说。

模糊

艺术片里的角色多半在道德感上处于模糊地带。

“一个不是很有良心的女人呵。”制片人鲸书笑着谈到《郊区的鸟》里的燕子。

仇晟认为,夏昊在两人相处里投入了强烈的童年追忆和眷恋,燕子无法进入,也本能地抗拒。

黄璐理解的燕子向往自由,当对方一再要塑造她,她当然要逃开、飞走,就像她的名字。“燕子是特别随心所欲的人,某种程度来说,她不太负责任,不喜欢就离开。但我去演这个人物,我会让观众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反而会对她有某种同情。”

在美国人Jordan Schiele导演的《三伏天》里,黄璐扮演长沙夜店女子璐璐,发现几个月大的儿子被丈夫白龙卖给了上海的一个中产医生家庭,她让恋上白龙的同志舞者Sunny带着她去上海寻子。

婴儿哭起来惹人烦,做夜店舞女漂泊不定,让璐璐一度有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到上海见到医生家庭的富足和女主人的善良,她再次动念:孩子托付她家兴许能有更好的未来?

这样的情节,差点导致影片没有过审——母亲怎么可以不要孩子?

得过洛迦诺电影节金豹奖的《中国姑娘》里,女主人公李梅的命运更加跌宕:不安分的小镇姑娘失身后到城市打工,“沦落”为按摩女又爱上黑道杀手。杀手死后,李梅带着他的钱和两人的梦想来到英国。和英国老头成婚,又和印度餐馆老板好上,依然貌合神离。李梅只能怀着他的孩子继续漂泊。

对这样一个“一步步被推着走”、却又始终依附男性的女子,黄璐在心理上并不认同。“(出国以后)太作,有点自作自受。”但她知道这是导演郭小橹要表现的,“那就是她眼中的爱吧”,有肉欲,也有说不清楚的生存本能。

算上《中国姑娘》、《三伏天》,还有近年拍摄的《一只黄鸟》、《坠落》、《两个世界》等,黄璐演的角色绝大多数是在异乡或底层挣扎的中国女性,因为生活的困顿、爱情的求而不得,遁入无望。

为何独立电影、特别是此类角色都爱找上黄璐?三四位与她合作过的导演,給出了简单明了的回答:像新移民和女性自我寻找的题材,的确很受电影节和影展青睐,不排除有导演为此拍摄的倾向。而艺术片里亚裔或者中国演员的选择,并不多。

“独立电影喜欢用素人,很多素人拍过一部之后就没有再继续。”仇晟说。还有一些演员,前后都拍商业片,中途卡出来拍一部文艺片。但说到常拍这类独立电影,有一定演技,不在乎形象……这样的演员,基本上在内地掰着指头能数得出来。

游戏

黄璐从来没想过要被框在“艺术片”的筐里,她拍过两三部喜剧,最新的《血十三》里演女警,首尝类型片。与独立电影、艺术片的粘着,是必然,也是机缘巧合。

初中时,黄璐在《看电影》杂志读到对侯孝贤《好男好女》的介绍,懵懂而新鲜,便一条街一条街地搜刮音像店,居然真的找到了光碟。“看也看不明白。就是感兴趣。”看到娄烨的《苏州河》,觉得真好,做梦也没料到日后会合作。

参演艺术家杨福东执导的《竹林七贤》时,她在上海海洋馆潜到五米深处和鲨鱼一起游了好些天。不能带氧气瓶,拍一条休息一下,再潜下去,7小时后上岸,人虚脱到快“晕岸”。她至今也不太明白,过来考察的导演李杨,怎么就选中了自己演《盲山》。

后来一切便像连锁反应般自然发生。《盲山》入围戛纳,她在party上认识了斯里兰卡导演Vimukahti Jayasundara,获邀出演他执导的《两个世界之间》;拍 Jordan的短片《十年后》感觉不错,等他要执导处女长片《三伏天》自然想到了她;同在那个短篇摄制组的台湾人谢骏毅拍《对面的女孩杀过来》,需要一个演大陆“恰北北”的女孩,黄璐又成当然人选;荷兰导演David在台湾待过,想拍一部反映都市寂寥感的《云的模样》,看过黄璐的《盲山》颇为欣赏……

她也不是一门心思要扎到海外的团队里。但一来二去,兜兜转转,好像做独立电影的就是这些面孔。

本来每年的引进片份额便有限,八九成都给了卡司强劲的票房大片。作者风格的实验性,影片的情节和人物描绘的晦涩或不够可爱,黄璐在内地的低知名度,都会导致国内投资人对选片定角的谨慎和票房的担忧:“有些合拍片,国外的导演想用我,但一旦有中国的投资方介入,我肯定就会是被pass掉的那个。”

10年,将近三十部电影,进院线和能在网络平台看到的,不到三分之一。她当然失落过,但也慢慢接受了现实和独立电影拍摄当中的窘迫。

拍《云的模样》时,拍摄条件和当时风雨交加的天气一样严酷。导演手头预算少得可怜,一个制片人中途走人,还拒不提供重要外景的信息和联络方式。

黄璐干起了制片的活儿。宜兰的外景地,导演只能大概记得地点,不会中文没法沟通。黄璐一路找,好容易找到了一户人家的屋子,婆婆还只会说闽南语,不会说普通话。“她的经纪人都劝她说,别拍了,放弃吧。团队里有人流露不满、烦躁,她从没有一个字的怨言。”David对她充满感激。

化妆、服装,自己出。大年三十的晚上,路上连车都打不到。在新北市野柳的一个景区,台风大作,海岸线封闭,拉起了警戒线。玲希望上岛寻找陈明所说“怪物”的那个镜头,是大家把警戒线一拉,偷偷进去拍的。拍完之后,摄影师的镜头掉到了海里,赶紧捞起来,吹一吹继续用。

整部电影用5DmarkII拍摄,电影学院的老师说完全看不出来。玲在黑暗中穿过山洞,是用iPhone手机打的光,“效果很美。”

不过,囿于导演和团队的局限,这些片子都在结构、情节、细节上存在各样的问题,表演也并非无可指摘。对这些,黄璐都认,但“也没啥大不了”。

Jordan觉得,选本子也好,拍摄也罢,做后期,去大大小小的电影节,黄璐从头到尾都极为享受拍电影的过程。不因为片子在国内出路少便“悲情”,也没有多么深重的使命感。

“我和这些年轻导演一起成长,更会觉得,像是好朋友在游戏。他们很多拍得很慢,不会催我。至少我不用担心拍不好,我们彼此有信任。”

审美,也是自然的,个色的。“能不能眼皮不要这么双?”采访前,她对着镜子向化妆师提出要求。

我想起她在微博上贴过的少年证件照和与父母的合影。那时她眼睛透亮,笑容明媚。

“那个好像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美女是吧,但我更喜欢现在的我。那时的眼神要空一些。你说让我回到十几岁,我反而不愿意。”黄璐说。“人的容貌会发生变化。你的性格,你的气场,也会决定你身边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某种命运。”

拍摄点没去过,好玩儿,在黄璐的择片条件里绝对算优选项。在斯里兰卡拍片时正逢当地内战,危险重重,她还是兴冲冲地奔去。David和Jordan都认为,这种对旅行的嗜好,不仅仅是一个成都女孩与生俱来的世俗之乐,而且成就了黄璐的视野。他们对她用了一个共同的描述:open mind和not judgemental——眼光开放,对人和事不会有成见和预设的判断。

可演员这行的残酷在于,名气像道分界线。即便不是演技的证明,也是事業通路的过关卡。在国外,黄璐凭借国际电影节的入围和获奖作品拿到了这张卡,成为独立电影人和艺术片导演首选的女演员之一。而在国内,她被观众认识却是通过一档综艺节目。

《演员的诞生》复活第二期,她和辛芷蕾、刘敏涛等人合演《大红灯笼高高挂》。上洗手间时,欧阳娜娜走过来说,喜欢她在第一期舞台上《亲爱的》里的表演。电梯里遇到蓝盈莹、翟天临,也主动和她问好,没怎么在国内娱乐圈混过的黄璐尝到了因为演技而获得的尊重感。

她觉得很温暖,但也就到这儿了吧。“最多上三期,还是拍电影去。”

无所畏

“知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黄璐微博上不止一次收到过这样的关心。留言者看过她演的《盲山》,想象或以为她便是那个被拐卖进大山里、苦苦逃生而不得的女大学生白雪梅,直到见到微博上她美滋滋、甜丝丝的生活照,方才释然。

在我采访过的演员里,黄璐眉眼舒展、轻松坦然,颇为少见。从90后到60后共通的时代焦虑症在她身上好像丝毫不发生作用。

David说,这么多年,他和黄璐见了面总会爆出大笑。“有什么比大笑更好呢?”他眼中的黄璐很worldly(入世,接地气),不世故,不是那种玩“法式深沉”的知识分子型演员和女性。

拍《对面的女孩杀过来》,Jordan和黄璐会一起健身和散步。他原本害羞,不知道该和这姑娘聊什么,后来却发现彼此建立起了一种“无语的了解”,又从无语过渡到了通畅的语言模式:“她的傻傻的,和我的傻傻的一样。我们两个讲话时,都会自己造词。譬如她把火锅汤叫作hot pot foundation(直译为“火锅基础”),别人听不明白,我能懂;有一次,她给我做新加坡人爱吃的肉骨茶,我说,很好吃呀,感觉‘口里像办了场聚会,她都懂。”

见黄璐之前,仇晟以为她会偏向“苦情忧郁”,见面发现完全不是。一次和她吃饭,发现她打鞋带不太熟练,他就把那个细节放到电影里。“她用筷子也不太熟练。在那种随意、随性底下,有一些做不好的事情。这些做不好的事情,会构成她吸引人的一个地方。”

“我妈老笑我,Ava(黄璐两岁的女儿)比我还成熟。”黄璐大笑,头歪向一边,西装的喇叭袖一甩一甩。

上大学时,她曾经身上就剩几千块钱,听起来不少,但还得置装、拍片。她也没多烦恼,去釜山电影节,进了趟(合法)赌场,又赌了两万块钱回来。而釜山那次红地毯没走成,就因为她想在家把几根玉米煮熟了带着吃,“要不多浪费。”

玉米熟了,航班也误了。

怎么能这么快活?她转了转眼睛,“我好像从小就不缺爱。”父母都是核物理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姥姥参与了中国首枚原子弹研发工作,一家人却都有丰富的文艺细胞。父母工作忙,童年的黄璐有姥姥陪着,画满墙满墙的画。“她会用手糊灯笼,鸭子呀鹅呀,逛灯会时我举着,所有孩子的灯笼里,姥姥做的最漂亮。”

高中早恋,她没告诉母亲,担心她会骂。失恋了,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灰暗。母亲在一旁说,“我早就知道了,打扫卫生,无意间碰到了他录给你的磁带。”也就这么一句淡淡的。三毛的书,鼓励她看。同学家被禁止的漫画书、小人书,言情小说,统统藏到她家。

除了初恋,交往过的几任男友里没有渣男。“还是要擦亮眼睛。我妈说,你看,还是多谈几次好。”母亲还会把她的前任拿来打趣,“前任都可以做Ava的舅舅哈。我说,那可有几个。”

现在她去拍片都尽量带着父母,身体更健硕、爱旅行又善于拍片的爸爸出来更多。她往往是在外景地附近找一家Airbnb。爸妈不仅给她做饭,还常常给得空过来玩的剧组成员做大餐。

演员吕聿来和黄璐至少合作过5次,熟到已经不知如何用词汇来形容和分析她的表演。有时在她家,他们也会看她演的电影。可是“啪”电视一关,他再不会去想到她的角色。“没有任何联想和交集。”

“她能很快抽离?”

“我想需要抽离的是观众,不是她。”吕聿来不觉得这是过誉,而是黄璐身为演员的一种方式。

我和黄璐聊起,她慢吞吞地吐出一句,“不需要抽离,因为原本也没有全部陷到里头。我现在能够‘不动声色地演完一部电影,演完就好像没演一样。”

“这不算骗人吧?”她吐吐舌头问我。

演员李淳因此很羡慕她演戏时的放松感。在《郊区的鸟》里,他曾经因为一场哭戏哭到不能自已,甚至呕吐。这或许和演员的个性也有关系。导演印象中,李淳本人便是注意力很集中、又不大放松的人。

“我听说以后发微信给他,他说没事,就是心里有一些情绪需要发泄,正好借这个机会发出来。”黄璐说,“他第一次当男主角,又有那样一个成功的父亲(李安),我能感受到他的压力还是蛮大的。他平时很懂礼貌,家教很严。我们家完全没有(从事电影)这方面的人,我反而没啥压力。”

演员李鸿其惊讶,黄璐居然能在片场睡着。她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拍戏比生活中还要放松。“可以安静地投入这个人物,经历好多事情,不管是电影里的还是真实的。但又还很年轻,所以我感觉我这辈子还挺值的。因为电影,生命好像延长了好几倍。”

家境殷实,事业得到家人理解还有后勤支持,女儿乖巧,常人很难企及的幸福,黄璐都已经拥有。

“好像没什么畏惧的了,这正是让我畏惧的。”黄璐收起了上扬的嘴角。“艺术家应该活得痛苦一点,我现在有点太开心了。这就是我畏惧的东西。我怕我活得太幸福,会失去很多敏感。”

“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痛苦可能成为你体验生活的工具了,也不太对?”

她同意。“反而更痛苦了,所以怎么办呢?先这样吧。先开心再说吧。”

(实习记者梁婷、刘芮、魏晓涵、谢祎旻对本文亦有贡献)

编辑 翁倩 rwzkstar@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