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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V感染者中乳腺癌发病及诊疗的特殊性研究

2018-01-16王园园黄艳艳

转化医学电子杂志 2018年11期
关键词:中性粒细胞艾滋病

王园园,左 鑫,黄艳艳,明 佳

(1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乳甲外科,重庆400010;2山东省青岛市城阳区人民医院,山东青岛266109)

0 引言

艾滋出现至今,全球已有超过6000万人感染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至少2500万人死于该病。1995年前,据统计艾滋病相关恶性肿瘤(AIDS-defining cancers,ADCs)如卡波西肉瘤、非霍奇金淋巴瘤(non-Hodgkin's lymphoma,NHL)和宫颈癌等发生率占艾滋病人群总癌负荷的80%。1995年起,高效联合抗反转录病毒治疗(highly active antiroviral therapy,HAART),俗称鸡尾酒疗法开始在全球内大范围应用,是目前已被证实针对艾滋病毒感染最有效的治疗方法,通过3种或3种以上的抗病毒药物联合使用治疗艾滋病。全球应用范围较广的HAART治疗搭配药物为两种核苷逆转录酶抑制剂(nucleoside reverse transcriptase inhibitors,NRTI),加上非核苷逆转录酶抑制剂(non-nucleoside reverse transcriptase inhibitors,NNRTI)或蛋白酶抑制剂(protease inhibitors,PI)[1-2]。 随着治疗的普及,艾滋病患者平均CD4+细胞计数显著改善,且预期寿命增加至少10年。HAART治疗使艾滋病人群中的恶性肿瘤结构比例发生了巨大变化,非HIV相关的恶性肿瘤(non-AIDS-defining cancers,NADCs)如肝癌、肺癌、结肠直肠癌、乳腺癌和霍奇金淋巴瘤等比例显著增加[3]。 Powles等[4]2009 年发表在临床肿瘤学杂志的一项前瞻性研究中提到,在伦敦,前HAART时代(1983~1995年)NADCs的肿瘤标化比(standard incidence ratio,SIR)为 0.95(95%CI,0.58-1.47),HAART早期(1996~2001年)NADCs发病率明显升高(SIR=2.05;95%CI:1.51-2.72),并随着时间推移继续增加(2002~2007年;SIR=49; 95%CI:2.00-3.07) 。

乳腺癌是女性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在我国占全身各种恶性肿瘤的7%~10%。随着乳腺癌筛查工作的普及,发病率呈逐年增长趋势,部分大城市报道乳腺癌占女性恶性肿瘤之首,成为了公共卫生关注的另一焦点问题。乳腺癌的发病机制目前尚不清楚,家族史、长期服用外源性雌激素、绝经后肥胖、长期过量饮酒以及携带与乳腺癌相关基因突变等都是乳腺癌发病的危险因素,但自20世纪90年代乳腺癌综合治疗的开展,全球乳腺癌死亡率呈现出下降趋势。艾滋病会对乳腺癌发病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以及艾滋病患者的特殊性会对乳腺癌综合治疗的方案选择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将是本文探讨的重点。

1 流行病学

1995年,美国率先应用HAART治疗艾滋病,自此提高艾滋病患者生存率取得重大突破。2006年,Goedert等[5]发现 1996~2002年的 HIV 感染者中乳腺癌的发病率较1990~1995年有明显的升高,SIR由0.38上升至0.83(P=0.002)。其原因可能是1996年以后HAART在美国上市并大规模应用于艾滋病的治疗。另有多篇报道[6-7]指出HAART治疗使得艾滋病毒感染者的寿命更长,而大多数恶性肿瘤的发病率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加,因此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患上癌症。

横向对比每个时间段内的艾滋病与正常人群中的乳腺癌发病率,前者始终低于后者,也就是说,虽然随着HAART治疗的普及,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发病率增加明显,但始终未及普通人群。Goedert等[5]的实验中,2003~2005年注册系统中的85 268名艾滋病患者中有313位女性罹患乳腺癌,其SIR为0.69(95%CI:0.62-0.77)。我们对该现象的原因进行了如下分析思考。

1.1 艾滋病患者的肿瘤筛查率低于普通人群Momplaisir等[8]对813位被调查者作了关于乳腺癌及结直肠肿瘤筛查的调查问卷,其中艾滋病患者为401位,乳腺癌筛查应用的是乳腺钼靶检查,结直肠癌筛查应用的是结肠镜检。调查结果显示艾滋患者行结肠镜检的概率低于普通人群(54.4%vs65.0%,P=0.009),比值比(odds ratio,OR)为 0.8(95%CI:0.5-1.3),而艾滋病患者1年内复查钼靶的概率低于普通人群(24.3%vs62.3%,P<0.001),OR 0.1(95%CI:0.1-0.2),5年内复查钼靶的概率亦低于普通人群(42.0%vs86.7%,P<0.001),OR 0.1(95%CI:0.0-0.2)[8]。 Tron 等[9]的不规律统计也证实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筛查率低于普通人群(RR 0.77;95%CI:0.64-0.92)。筛查缺失也与该社会群体特殊性有着密切关系,他们多有着患病后的耻辱感,对生存预期降低,以及存在更多焦虑、抑郁等心理障碍。但随着HAART使艾滋病患者的生存时间明显提高,加之艾滋病患者越来越被社会所接受和善待,这一差距已经逐渐缩小。

理论上,癌筛查造成的数据偏移更多地体现在癌症分期较早、只能被影像学检查发现的肿瘤上。但在最新发表的文章中,Coghill等[10]对美国1996~2012年艾滋病患者中患癌者根据不同的肿瘤分期、癌巢大小等进行回顾性研究,发现新发的大于5 cm的乳腺癌发病率亦低于普通人群(SIR:0.65,95%CI:0.50-0.83),即患者自觉发现的大体积肿块发病率并不受影像学筛查影响,提示发病率降低有其他原因。

1.2 HIV病毒通过细胞表面受体对乳腺癌发生发展的影响HIV主要侵犯宿主的CD4+细胞(T细胞、单核巨噬细胞、树突状细胞和神经胶质状细胞等)。它通过其外膜的糖蛋白gp120,与靶细胞膜表面CD4分子结合,gp120-CD4再与表达于靶细胞膜表面的趋化因子受体 CXCR4或 CCR5结合,形成 CD4-gp120-CCR5(或CCR4)三分子复合物,导致gp120构象改变,暴露出被其掩盖的gp41。gp41直接插入靶细胞膜,利用膜自身的疏水作用介导病毒包膜和细胞膜融合,使病毒进入靶细胞直接损伤细胞,损害免疫防御和免疫监视功能,从而导致感染和肿瘤[11]。而CXCR4受体不仅存在于CD4+T细胞表面,也存在于多种肿瘤细胞表面,包括乳腺癌细胞。乳腺癌细胞的CXCR4受体被证实与其配体CXCL12结合后可促进原发肿瘤的增殖及肝、肺、脑等远处转移[12]。有研究[13]发现,在HIV感染人体后,与CXCR4受体亲和力高的HIV病毒亚株通过其包膜蛋白gp120与乳腺癌表面CXCR4受体结合后,可以诱导细胞凋亡。Endo等[13]发现,几乎所有的乳腺癌细胞都表达 CXCR4,但感染HIV病毒后只有少部分细胞被诱导凋亡,在HIV病毒亚型中,R5X4(CXCR4和CXCR5双亲和病毒亚株)和X4(CXCR4单亲和亚株)这两种病毒亚株可诱导乳腺癌凋亡,且凋亡过程可以被抗CXCR4受体抗体、抗GP120抗体、AMD3100(普乐沙福,特异性CXCR4受体拮抗剂)阻断。临床中也证实了感染CXCR4高亲和力HIV病毒亚株的女性中乳腺癌患病率低于非CXCR4高亲和力HIV病毒亚株女性(OR:9%vs28%,P=0.09)[14]。 因此,HIV 病毒可能通过gp120与CXCR4结合诱导乳腺癌细胞凋亡,导致部分艾滋病患者乳腺癌患病率下降。但该实验未考虑CXCR4高亲和力HIV致病病毒中所占的比例,以及病毒表面蛋白诱导其他生长因子对乳腺癌细胞生物学活动带来的影响。

1.3 HIV病毒引起免疫缺陷对乳腺癌发病率的影响病毒载量被证实影响肿瘤的凋亡。在Endo等[13]的实验中,将HIV病毒分不同载量接种DU4475人乳腺癌上皮细胞36 h以后,结果发现DU4475细胞的凋亡速度与病毒载量成正比。虽然没有大型的临床研究对HIV病毒载量与肿瘤发病率进行分层研究,但是随着近年来HAART治疗的广泛应用,艾滋病人群乳腺癌发病率趋近于普通人群这一现象,可以推断HAART治疗使病毒载量下降,从而使病毒对肿瘤细胞的影响随之下降[13]。

1.4 HIV感染影响女性激素水平艾滋与患者内分泌变化之间也有着紧密的联系,有研究表明艾滋病患者中普遍发现绝经年龄提前[15],其中以巴西的一项研究为例,巴西普通人群的绝经年龄为45~60岁,平均51.2岁,而艾滋病患者的绝经年龄为46~49岁[15],绝经年龄提前的原因与患者吸烟的不良习惯(HR,3.00;95%CI,1.39-6.45)、HCV 感染(HR,6.26;95%CI,2.12-18.52)、时间依赖的 CD4+细胞计数<50/mm3(HR,6.64; 95%CI,1.91-23.20)有关。 同时,雌激素相关恶性肿瘤如乳腺癌、卵巢癌发病率均低于普通人群[6]。文中还提出,有相关资料显示HIV感染的女性人群中雌激素和睾酮水平低于正常水平,Grinspoon等[16]更是发现,这种现象可能与感染者脂肪含量及肌肉质量下降可能相关。

综上,我们对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的流行病学特点进行总结,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的发病率低于普通人群,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四点:①艾滋病人群的癌症筛查普及率较普通人群更低,因而造成因统计数据缺失导致假象;②HIV病毒表面蛋白与乳腺癌细胞表面受体之间有特异性结合导致肿瘤细胞生物学特性改变;③艾滋病对免疫系统的影响;④艾滋病对女性激素水平的影响。但随着HAART治疗的普及,艾滋病患者中乳腺癌的发病率日趋增加。

2 临床特点

我们通过pubmed搜索发现了数个大型的临床研究和分散的小样本研究,以明确艾滋病伴发乳腺癌患者中发病年龄、分子分型、肿瘤分期与普通人群的差异,将结果总结如下。

2.1 发病年龄艾滋病患者中,伴发乳腺癌的女性患者中位年龄低于平均年龄,Spano等[17]的研究中包含2006年法国艾滋病患者中新发恶性肿瘤患者668名,其中19名女性乳腺癌患者,她们的中位发病年龄低于普通人群,仅为 43.8岁。 Coghill等[10]的研究中,共688名艾滋病伴发乳腺癌患者,其中40~49岁女性占40.3%,50~59岁女性占33.7%,超过60岁以上仅占14.1%,发病年龄较普通人群提前。而美国另一项研究[5]指出艾滋病女性患者绝经前与绝经后人群中乳腺癌发病率无明显差异(SIR分别为0.71和0.66,P>0.05) 。

2.2 分子分型根据我们收集的数据来看,HIV感染并未对乳腺癌的分子分型产生明显的影响。Cubasch等[218]的研究中包含了南非索韦图等地区1092名乳腺癌患者,其中151名为 HIV阳性,614名为HIV阴性,327名为HIV感染状态未知的患者。对比HIV阳性与HIV阴性乳腺癌患者的ER、PR、Herb2受体情况,其患病率无明显差异,ER阳性者占HIV阳性患者58.8%,占HIV阴性患者31.9%(P=0.57);PR阳性者分别为51.7%、47.1%(P=0.37);Herb2+++者分别为27.2%、21.8%(P=0.34);三阴性分别为15.9%、19.1%(P=0.34)。 另外 Spano等[17]的研究也发现了类似的结论。可证明HIV病毒对激素受体及Herb2受体的表达无明显影响。

2.3 肿瘤分期Goedert等[5]在研究中对85268名艾滋病患者中313名乳腺癌患者进行研究,总SIR为0.69,其中早期乳腺癌局部疾病为0.45,而远处转移者为0.89,即艾滋病患者中,乳腺癌首诊疾病分期的发病率是逐步递增的。Coghill[10]的研究中也发现了类似的现象:艾滋病中乳腺癌总SIR为0.63,其中原位癌SIR为0.59;局部浸润癌SIR为0.59;局部晚期肿瘤SIR为0.61;远处转移SIR为0.94。

Caccuri等[21]的实验证明接种了 HIV病毒的MDA-MB 231细胞迁徙能力及细胞穿过基底膜的侵袭能力均明显增强,其机制可能是HIV病毒基质蛋白p17与乳腺癌细胞表面CXCR2受体结合,随之激活MAPK/ERK信号通路。CXCR2是炎症细胞表面表达的一种G蛋白偶联受体,其同源异构体为CXCR1,主要表达于中性粒细胞、单核细胞、肥大细胞、Th1细胞、CD8+T细胞以及CD56+NK细胞等细胞表面,在乳腺癌细胞表面也被发现,其配体有 IL-8、ENA-78、 GRO-α/β/γ、 NAP-2、 GCP-2 等[19-20]。 但HIV病毒使乳腺癌侵袭性增加是否受其他细胞因子影响目前认识尚不全面。

此外,Reddy等[7]的荟萃分析提示,艾滋病患者似乎比非感染患者具有更高的肿瘤致死率,这与癌症的分期或所接受治疗无关,这一点被Coghill等[21]证实。其原因可能是艾滋病患者肿瘤规范化治疗耐受性差、抗肿瘤药物与抗艾滋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导致治疗效果下降及患者自身的免疫抑制,这一方面会在后续的治疗中详述。

3 治疗

艾滋病的治疗在临床中有着一定的难度,艾滋病患者通常BMI较低,营养状态较差,且免疫功能受损、化疗药物产生的不良反应更为明显。对此,临床对化疗方案的调整,以及化疗过程中的监管应十分重要。

乳腺癌治疗具有多元性、联合性的特点,局部治疗包括手术切除病灶、局部放疗,全身治疗包括化疗、内分泌治疗和靶向治疗。艾滋病患者的分子分型与普通人群并没有差异,所以我们应该将上述治疗结合应用。

3.1 化疗药物与抗HAART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HAART药物及化疗药多数都通过CYP450酶系统进行代谢。CYP450酶系统存在于全身多器官组织的细胞线粒体中,它们参与包括药物、环境化合物等在内的多种物质代谢。HAART治疗中,NNRTI部分为CYP450酶系统(特别是CYP3A4)的温和的诱导剂(inducer)或抑制剂,可促进代谢速度;而PIs类药物大多数为CYP450酶系统的抑制剂(inhibitor),可能抑制代谢速度,使同时使用的其他经该途径代谢的药物血药浓度持续时间延长、药物毒性累积等。NRTI类药物对CYP450酶系统影响不大,但该类药物与化疗药物联合应用可能出现相关的重叠毒性,如齐多夫定与大多数抗肿瘤药物联用可能增加骨髓抑制的风险;司他夫定、扎西他滨等与紫杉醇、异环磷酰胺类药物联用可能增加外周神经炎的风险。

乳腺癌常用的化疗方案包含阿霉素类、环磷酰胺、紫衫醇、铂类等,其中,紫杉醇类药物其主要代谢途径为CYP450酶系中的CYP2C8途径,次要途径是CYP3A4途径,与PI类药物合用可能增加毒副作用。Schwartz等[22]报道了数例同时接受紫杉醇化疗和HAART治疗的卡波西肉瘤及不明来源腺癌患者的治疗副反应,其中应用洛匹那韦/利托那韦、茚地那韦/利托那韦的患者均出现严重的副反应,包括发热性中性粒细胞减少症(febrile neutropenia,FN),即同时出现中性粒细胞<500×106/L和体温高于38.5℃,严重的黏膜炎等。

环磷酰胺在体内通过CYP450酶系统进行代谢,其90%通过CYP2B6代谢为磷酰胺氮芥发挥抗肿瘤作用,10%通过CYP3A4代谢为与肾毒性和神经毒性相关的去氯乙基环磷酰胺。已有研究[23]发现特异性CYP3A4抑制剂可阻断小鼠肝脏中去氯乙基环磷酰胺的产生,同时不影响磷酰胺氮芥的浓度。Ratner等[24]报道了一项包含了40名AIDs相关非霍奇金淋巴瘤患者的临床实验,所有患者都接受HAART治疗和CHOP方案化疗,他们血液中环磷酰胺的清除率比历史对照降低了1.5倍。Vaccher等[25]的研究发现CHOP化疗方案联合HAART治疗过程中,患者出现三级及三级以上贫血的比例大于仅接受CHOP化疗方案的患者。

阿霉素类药物的代谢不通过CYP450酶系统,因此,HAART药物对它的影响微不足道。

除此之外,Schwartz等[22]的研究发现PI类药物中利托那韦对CYP450酶系统的抑制作用最强,因此需要接受化疗的患者应避免使用利托那韦,可用同类型的茚地那韦、奈非那韦、安普那韦等替代。

3.1.1 化疗对中性粒细胞的影响 化疗的不良反应包括乏力、胃肠道反应、口腔溃疡、骨髓抑制等。骨髓抑制表现为白细胞及中性粒细胞下降,引起全身感染风险增加,严重时可发生致死性不良反应。已有报道指出,HIV感染是中性粒细胞减少症的独立预测因子,低CD4+细胞计数和高HIV-1 RNA病毒负荷均是粒细胞减少症明显的独立危险因素[26〛。Alexandra等研究了平均7.5年随访时间内女性艾滋病患者中性粒细胞减少的发生率,其中约44%患者中性粒细胞仅在2000/L,随访过程中79%的女性至少出现过一次中性粒细胞减少症(中性粒细胞<2000/μL),31%的女性至少出现过一次中性粒细胞计数低于1000/μL。Ngidi等[27]研究表示,如果将中性粒细胞减少症定义为血液中中性粒细胞绝对值<2×109/L,那么在他们的研究当中,65名乳腺癌女性(其中21名为艾滋病患者,44名为非艾滋病患者)接受化疗的HIV感染人群中性粒细胞减少症发病率是非HIV感染人群的3倍。

另外,HIV感染可引起骨髓造血干细胞的破坏,因此,艾滋病常伴有中性粒细胞功能异常,包括中性粒细胞的趋化和吞噬功能下降,这会影响其抵御细菌和真菌入侵的能力。在ANC<0.5×109/L时,患者发生严重感染及相关死亡的概率上升[28]。在 Moore等[28]的另一项临床研究中,比较118名中性粒细胞下降艾滋病患者与118名中性粒细胞正常的艾滋病患者,ANC<1×109/L的患者细菌感染相对危险度(relative risk,RR)为2.33,ANC<0.5×109/L患者 RR为7.92,每人每月细菌感染次数相应增加。这不仅提示我们临床中随访和评估中性粒细胞计数的重要性,对于艾滋病患者的中性粒细胞评估更为重要。

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G-CSF)是调节外周血中中性粒细胞数量的重要因素。已有研究显示,虽然HIV感染患者的骨髓基质细胞表达的G-CSF和其他生长因子水平与正常人无差,但是在IL-6作用下释放入血的G-CSF水平却远低于正常人。这也凸显出外源性G-CSF在HIV感染的肿瘤化疗患者中应用的重要性。 Kuritzkes等[29]对患中性粒细胞在0.7×109~1.0×109/L之间的HIV感染患者进行非格司亭药物治疗,治疗组每日或每周1~3次间隔行预防性非格司亭治疗,对照组在出现严重粒细胞减少时进行治疗,结果发现治疗组的主要终点事件(一周内出现2次ANC<0.5×109/L的情况或患者死亡)发生率远远小于对照组:每日治疗组12.8%,间断治疗组8.2%,对照组 34.1%(P治疗组与对照组< 0.002;P间断组与对照组<0.000 1)。另外该研究发现非格司亭治疗组细菌感染发生率明显低于对照组。这个实验中HIV感染患者对非格司亭的反应性与非HIV感染患者相似,说明即使HIV病毒对内源性G-CSF的释放造成影响,但并不影响中性粒细胞对外源性G-CSF的反应性。而且在化疗过程中常规使用G-CSF来维持中性粒细胞计数,可降低重度中性粒细胞减少症及细菌感染发生率。这对于我们在患者群体中化疗药的应用有一定的指导作用[30]。

3.1.2 化疗对淋巴细胞的影响 化疗对淋巴细胞的影响作用较弱,可能引起CD8+T细胞以及CD4+T细胞轻微下降。由于化疗的骨髓抑制作用,会杀死部分位于骨髓内的淋巴干细胞,以及影响细胞因子的释放,从而造成T细胞计数变化。没有研究明确指出化疗对淋巴细胞的抑制作用。

3.1.3 化疗的其他不良反应 除了中性粒细胞减少症之外,手足综合征、口腔溃疡、胃肠道反应、肝功能损伤、左室射血分数下降等与化疗药物相关的反应也是艾滋病患者不能耐受所有化疗的常见原因[31]。目前没有大型研究报道HIV感染患者与普通人群在化疗期间出现这些不良反应的概率和严重程度的区别。

3.2 内分泌治疗与抗HAART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对于ER、PR阳性的乳腺癌患者,长期应用内分泌治疗可明显改善预后,因此作为激素受体阳性乳腺癌患者重要的治疗方式之一,艾滋病患者也不例外。最常用药物他莫昔芬——雌激素受体竞争性抑制剂,临床主要应用于绝经前女性。他莫昔芬经CYP3A4/5和CYP2D6分别代谢产生N-去甲基他莫昔芬(90%)和4-羟基他莫昔芬(10%)。N-去甲基他莫昔芬再经CYP2D6代谢产生吲哚昔芬,该途径为他莫昔芬代谢的主要途径。吲哚昔芬、4-羟基他莫昔芬与雌激素受体的亲和力比他莫昔芬、N-去甲基他莫昔芬高100倍,抗雌激素作用是他莫昔芬和N-去甲基他莫昔芬的30~100倍[32]。理论上来讲,同时应用他莫昔芬和PIs类药物可能使他莫昔芬的代谢减慢,一方面可能降低其活性,另一方面可能减少其在体内的副作用(食欲减退、阴道出血、抑郁等)。但临床或动物实验并没有相关研究数据。对此,可以通过进一步研究来进行验证。

相反,芳香化酶抑制剂来曲唑和依西美坦通过CYP3A4代谢为非活性物质,所以与PIs类药物联合应用可能增加副反应(潮热、外周水肿等)发生风险,而与NRTIs类药物联用又可能引起药物代谢速度加快,其活性成分不能发挥作用,从而导致治疗失败。因此,在应用了NRTIs或PIs类药物的患者中,若要加入内分泌治疗,即需要对患者的病情及副反应进行严密监控。

3.3 其他治疗理论上讲,HIV感染不是手术的绝对禁忌,但若引起严重的中性粒细胞下降,则不可放松警惕。ANC<0.2×109/L被视为手术禁忌。

靶向治疗、放疗在艾滋病患者中是否有特殊性,尚无相关研究报道。临床上靶向治疗方案的耐受性均良好。放疗尚无大样本研究提及。

综上,NRTIs、NNRTIs以及PIs在乳腺癌的治疗中起到了各种各样的影响作用:NRTIs与化疗之间有交叉毒性,可能加剧患者的骨髓抑制反应或周围神经炎;NNRTIs促进药物的代谢,对于各种化疗药物和芳香化酶抑制剂来说,可能导致药物代谢过快而减弱药效,而对于他莫昔芬来说,可能有促进其活性成分产生而增强药效的作用;相反的,PIs抑制药物代谢,可能增加化疗药和芳香化酶抑制剂的毒性作用,或者使他莫昔芬药效减弱。因此,在临床制定治疗方案时,应避免与之冲突的药物的使用。比如,对于绝经前ER+的乳腺癌患者,应用他莫昔芬时应避免应用PIs类药物,避免治疗的失败。临床研究[33]显示,大多数艾滋病患者对于内分泌治疗和靶向治疗的耐受度较好,放弃治疗的患者比例较小。

4 总结

随着HAART的应用,艾滋病患者寿命较前增加,罹患NADCs的概率升高,但HIV感染人群中乳腺癌发病似乎始终低于普通人群。我们分析其原因可能是:①艾滋病患者的癌筛查意识较差,筛查率较低;②HIV病毒通过乳腺癌细胞上的CXCR4受体感染并诱导乳腺癌细胞凋亡。研究人员发现乳腺癌细胞表面与T细胞表面的CXCR4受体存在构象差异,但能否通过该受体找出乳腺癌治疗的新途径,仍未有研究报道。在治疗上,艾滋病患者在化疗过程中更易出现中性粒细胞减少症、感染以及其他化疗的副反应,但严密的检测和预防性应用G-CSF可以降低严重副反应的发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对药物进行减量,或延迟下一次化疗的日期。除化疗之外,有条件使用内分泌治疗和靶向治疗的HIV感染患者应积极接受治疗。研究[15,33]发现其对内分泌药物和曲妥珠单抗的耐受较好。在治疗过程中,应注意药物的相互作用,NRTIs是轻微的CYP3A4诱导剂,而PIs是CYP3A4拮抗剂。但HAART方案对化疗及内分泌治疗药物产生的影响孰轻孰重,并没有大样本研究证实,且化疗及内分泌药物的应用对抗艾滋药物是否产生影响,治疗期间患者的HIV病毒载量是否上升,目前没有研究进行解释。

乳腺癌患者的预后较差,除与艾滋病患者肿瘤规范化治疗耐受性差以及患者自身的免疫抑制等原因相关外,还与 p17蛋白与 CXCR2结合后,激活MAPK/ERK通路促进乳腺癌细胞的侵袭能力相关[5,10]。CXCR2是否可以作为攻克这部分特殊乳腺癌患者治疗的切入点,仍需要更多的努力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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