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联化、互联化与智能化:打造政府治理的新模式
2018-01-15张峰
摘要:政治系统的良好运作有赖于持续不断的信息流动,通过探究信息生产方式和流通路径,我们能够有效解释法规制度如何形成、知识再生产怎样实现、集体行动何以达成。当前,信息技术的发展和网络的运用正在日益改变着信息的流通路径与交换方式,并使其逐渐转变为一个开放的系统。传统的“封闭—控制”模式的治理体系凸显治理失灵,开放系统亟需寻求治理模式的变革与突破。英国学者马克斯·H·布瓦索提出了“信息空间”(I-space)的概念性工具,用编码、抽象和扩散三个维度建构了一个三维立体空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研究组织信息生产和信息交换的动态理论。政府治理的物联化、互联化与智能化便是在这一理论指导下的自觉建构。
关键词:信息空间;政府治理;信息编码;智能化
作者简介:张峰,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江苏师范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政府管理创新、公共政策(江苏 徐州 22111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宋元学案》综合研究”(17FZX013);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項目“阳明心学的历史渊源及其近代转型”(16JJD720014)。
中图分类号:D63-3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398(2017)06-0121-08
“信息——经人脑处理后转变为知识,然后经过整合,再转化成智慧——突然之间变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资源。”[美]迈克尔J ·马奎特:《学习型组织的顶层设计》,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年,第13—14页。在人类社会中,集体行动的开展越来越依赖于对信息的编码、沟通与交换,当前,信息已经超越物质与能量,成为最重要的社会资源。在传统治理体系中,政府依靠对信息资源的垄断与控制维护自我权威,引导社会价值并指导社会行动。但信息社会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信息的流动方向和沟通方式,自媒体时代的到来更是放大了“封闭-控制”治理思维的不足。当前,现代化治理体系的建构面临着现实和虚拟两个界面并存的复杂挑战,治理环境的变革亟需治理模式的创新。张康之教授认为,工业文明是建构在一种思维范式的基础上,时至今日,虚拟界面改变了传统的思维方式并形成一种全新的思维范式,这就意味着我们应该在这一全新思维范式的基础上去自觉重构世界。张康之:《合作的社会及其治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38页。不同于以往的研究路径,英国学者马克斯·H·布瓦索(Max H. Boisot)提出了“信息空间”(I-space)这一全新的分析视角,从信息编码、抽象与扩散的维度构建了一个研究信息生产与交换过程的概念性工具。本文尝试在“信息空间”视角下,通过分析信息在不同空间的动态流动和分布,以期为社会治理模式的创新提供一种理论上的阐释。
一 编码、抽象与扩散:信息空间模型的建构维度
布瓦索在其著作《信息空间:认识组织、制度和文化的一种框架》中提出了“信息空间”这一理论框架,以编码、抽象和扩散三个维度建构了一个三维立体的分析模型,用于分析组织内的信息流动与制度生成。这里,首先需要明白三个核心概念,即数据、信息与知识。所有组织在运行中都会产生、接受并使用各种资料,即对所发生的事情的记录,这些记录被称为数据。对数据进行整合,使之具有某种意义,数据才能成为信息。当信息经由管理或者其它方式成为系统的思想时,就转化为知识,掌握某一方面知识的人对于特定问题就会有明确的理解。[英]多丽丝·A·格拉伯:《沟通的力量——公共组织信息管理》,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3—4页。信息、数据与知识具有内在的联系,但其呈现的态势与层次不同。
信息超载与信息匮乏均会导致社会治理的低效率,在当前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背景下,作为社会治理的核心主体,政府需要对海量数据进行筛选、归类、分析,去除冗余的同时提取有用数据与信息,这便是对数据进行编码和抽象的过程。“编码是一种把信息从数据中提出取来的过程”[英]马克斯·H·布瓦索:《信息空间——认识组织、制度和文化的一种框架》,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第55页。,“和编码一样,抽象是去除数据,也就是在数据处理资源方面实现节约的一种手段,两者共同发挥作用,都具有使知识变得更加清晰晓畅且可以分享的效果”[英]马克斯·H·博伊索特:《知识资产——在信息经济中赢得竞争优势》,第63页。。所区别的是,编码是采取分类的方式对数据实现节约,减少了形式的复杂性;而抽象则采取概念化方法实现数据的节约,减少了内容的复杂性。编码和抽象所构成的二维空间被布瓦索称为认识论空间,又称为E空间,如图1所示。这一空间用于描述数据在信息空间中的处理和储存方式,组织在运行中会通过互动产生大量的数据,对这些数据进行筛选、分类与提取便形成了有用的数据和信息,这些数据和信息经过系统化最终形成了对我们有用的知识,从而也实现了知识的生产和再生产。具体到政府治理体系中则表现为政府通过调研、报表、智能感知设备等获取海量数据,在此基础上运用相关技术对数据进行分析、挖掘和提取,提高决策的针对性和准确性,增进治理的有效性。
良好的编码与抽象能够增加信息的情景性和有效性,从而有利于信息的扩散。编码和抽象的维度则构成了信息空间中的C空间,如图2所示,即文化空间,用于描述信息的类型和形成过程。个人信息经过有效编码转变为专有信息,这部分信息被少数人所垄断。专有信息经过扩散便形成了公共信息,这一类型的信息因为经过高度编码而具有高度扩散性的特征。经过多种渠道的宣传,公共信息转化为具有高度扩散性的常识性信息,这一信息内化于行动主体自身并在现实中指导实践,在实践中又形成丰富多彩且数量庞杂的个人信息,并开始新一轮的信息流动,不断推进信息的生产与再生产。具体到政府治理体系中,政府部门通过多种渠道将社会信息和机关内部信息进行有针对性地编码,并将部分信息上升为部门的专有信息,当然这部分信息被视为权力资源,被少数部门所垄断和控制。对专有信息,政府部门会进行有选择性的扩散,通过门户网站、电子服务信息平台、依申请公开等形式向社会发布,使之进一步转化为公共信息。公共信息经由大众媒介广泛传播,进而演化为具有高度扩散性的常识信息。由于受众自身利益、知识背景等的差异,对公共信息的接受、理解程度会存在差异。个体或组织在常识信息的指导之下从事实践活动,这一过程中常识信息便不断地内化为个人信息。为了提高政策的针对性和准确性,政府部门需要通过多种渠道对个人信息进行搜集、过滤、归类并编码,提高社会治理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在信息社会背景下,自媒体时代的到来无疑改变了信息的流动方向和渠道,社会个体与社会组织也可以成为信息的“发声器”,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政府通过抽象、编码与扩散的途径对信息进行控制的能力被弱化,这也是当前社会治理模式重构中值得重视和深思的地方。
抽象和扩散所構成的二维空间被布瓦索称为U空间,如图3所示,也就是效用空间,描述的是知识的类型、抽象程度与其效应之间的关系。局部知识具有具体和未扩散的特征,主要表现为个人或组织的经验,尽管有的有意义,但不容易被分享,因而其效用有限。若要使这一部分知识效用扩大化,则必须进行抽象,进一步演化为秘密知识,以便于扩散。但是,抽象只是满足了扩散的条件,至于是否扩散以及在多大程度上进行扩散,则受少数人的控制。知识社会学家认为,处于社会垄断地位的群体竭力寻求通过控制信息与数据的流动来调节其在社会群体中的分布,以达到巩固自身地位的目的。[英]马克斯·H·布瓦索:《信息空间——认识组织、制度和文化的一种框架》,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第168页。经由扩散,秘密知识会转变为公共知识,公共知识由于具有高度抽象与高度扩散的特征,因而能够使知识的效应最大化。经过科学普及,公共知识又进一步演化为常识知识。由于受众的知识水平、理解能力等的不同,常识知识虽具有高度扩散性,但也突出地表现出具体化、差异化的特征。在具体的生产和生活中,常识知识被社会个体不断内化,逐渐演变为局部知识(即“默会知识”),从而完成了一个知识生产与再生产的过程。具体到社会治理体系中,对于某一领域所取得的成就或经验,政府部门会调动社会资源以鼓励相关部门或个人积极从事研究,以期望将个别经验知识化、效用化。经过系统研究,默会知识会升华为具有扩散可能性的秘密知识,使之具有了潜在的价值,但这一部分知识是被政府部门所垄断。布瓦索指出,知识扩散与否、扩散程度的深浅、扩散范围的大小,均和某一社会的权力分配关系密切。当知识的扩散有利于强化既得利益者权威的时候,已有的支配力量会积极寻求扩散的路径与机会;反之,则会利用各种理由与手段限制其扩散。[英]马克斯·H·布瓦索:《信息空间——认识组织、制度和文化的一种框架》,第186页。因此,在具体的治理实践中,政府部门会根据具体情况和治理需要,对这部分知识有选择性地进行扩散,通过报刊、杂志、标语、口号等形式进行广泛宣传,使之演化为公共知识。之后,通过教育、科普等形式,知识社会化的过程得以完成,形成了具有高度扩散性的常识知识,比如爱国主义、人人平等等价值观的形成。常识性知识在现实生活中发挥着规范民众行为和引导公众行动的效用,使整个社会沿着政府既定的目标平稳有序地运行。在具体的生产和生活实践中,常识性知识进一步内化,演变为具有个体差异性的默会知识,这部分知识多表现为个人或组织的具体经验,从而也实现了知识的生产与再生产,促进了知识的创新,进而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
二 感知、互联与智能:社会信息空间类型化分析
布瓦索将编码、抽象和扩散三个维度进行整合,建构了一个三维立体空间,即信息空间,用于分析社会信息的生产和交换过程,如图4。布瓦索认为,在信息流经常发生的地方往往能导致信息交换模式的产生,久而久之便结晶为某种形态下的组织和制度,组织运行和制度特征则体现出它们在信息空间中的发展趋势和特定位置。[英]马克斯·H·布瓦索:《信息空间——认识组织、制度和文化的一种框架》,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第8页。在信息空间中,信息不断流动,形成了一个动态的数据场,通过分析数据场中推动数据流动的背后力量及彼此关系,我们能够解释规章制度何以形成、知识如何创新、政府组织如何有效运作等。
如图4所示,编码和抽象的维度构成了信息空间中的E空间,用于分析信息的处理和储存过程,映射到政府治理体系中,则主要表现为信息的搜集和提取,我们称之为政府信息的感知空间。抽象和扩散的维度则构成了U空间 ,这一空间描述的是信息的抽象程度与其效应之间的关系,在政府治理体系中表现为信息的具体应用,即社会信息的智能空间。C空间由编码和扩散两个维度构成,描述的是信息的流动方向和类型,形成于信息的沟通与互享过程,我们称之为互联空间。徐静、陈秀万:《基于信息空间理论的智慧城市模型构建》,《科技导报》2013年第31卷22期,第57—58页。因而,感知空间、互联空间和智能空间共同组成了社会信息的分布空间,信息时代的政府治理模式创新需要围绕这三个空间进行设计与建构。
感知空间,是指一切能够感知、捕获、编码与传递信息的系统总和,不仅包括感知设备、渠道、制度等静态资源,也包括数据的分析和挖掘的动态过程。随着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大数据时代已经来临并对社会各行业带来革命性影响,组织决策越来越依靠对数据的分析与处理。“大数据”之大,并非仅仅体现在其容量之大,更重要的意义在于通过对数据的整合、抽象与分析,人类可以实现知识的创新与再生产,而这种创新往往会带来大知识、大智慧与大发展。涂子沛:《大数据》,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57页。传统的社会治理模式往往采用增量办法缓解资源的紧张与冲突,习惯性地运用运动式的治理弥补常规治理的不足,这种思维在信息社会中则愈发凸显失灵状态。大数据时代的智慧治理则寻求治理模式的重构与创新,改变的是问题解决的框架,也就是通过数据分析、物联网搭建、智能化应用等方式打造一个智慧服务平台,使有限的资源实现配置最优化、效应最大化,减少社会治理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有效应对风险社会的治理需求。政府治理智慧化的前提是要对感知空间中的社会信息进行最大化的获取与充分挖掘,提高信息获取的广度、深度和质量。感知空间的信息涉及社会的方方面面,囊括工、农、林、牧、副、渔等各个领域,唯有打造高效的智慧平台才能有效化解信息的过载,提高信息获取的效率。
互联空间,指的是运用先进的信息技术和网络工具,将个人电子设备、社会组织存储的数据系统、政府公共信息数据库相连接,使分散的信息资源整合化,实现社会治理主体间的即时沟通与数据共享。政府治理体系是一个异常庞大的复杂系统,由若干组织和个人构成,各部门的相互协调、良性运作离不开有效的信息沟通。信息资源的神奇之处不仅体现在它可以被无损耗地消费,而且体现在信息消费过程与生产过程的同一性,也就是说信息在被消费的过程中,新的信息得以产生,消费者的体量越大,信息资源的总量就会越大。徐继华、冯启娜、陈贞汝:《智慧政府:大数据治国时代的来临》,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第63页。良好顺畅的信息沟通不仅有利于提高决策的科学性与前瞻性,而且能在信息的共享、对话中实现知识的创新与再生产,从而推动社会的整体进步。传统官僚制的层级结构设计、部门界限划分是一种典型的控制思维,把信息看成是一种权力资源,使信息只能在相邻层级间流动,依靠对信息的垄断维护自我权威,部门之间更是难以实现信息的自由沟通与共享。信息技术的发展突破了部门划分和层级设计的藩篱,通过网络的互联互通把分散于个体、部门和组织间的信息有效整合,实现多方共享与即时沟通,共同应对治理难题。
智能空間,也即智能应用空间,指的是在深入分析和挖掘数据的基础上,积极创新技术和方法,运用先进的信息技术解决当前的社会治理难题。“对信息没有充分认知的情况是十分危险的,因为社会越来越依赖于信息处理。”[美] 马克·布尔金:《信息论:本质、多样性与统一》,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5年,第3页。智慧治理的价值不仅仅表现在对社会信息的全面、及时、准确的获取,更在于通过对数据的分析和挖掘而产生的智慧的火花,完成知识再生产的过程,重塑政府、社会与公民间的关系,形成多元共治的格局并推动社会的全面进步。传统政府治理模式的条块分割、职能分工的治理思路虽然促进了公共服务和公共产品提供的专业化,但其相互推诿、沟通不畅、效率低下和创新不足等先天性缺陷很难靠自身机构的精简和整合彻底消除。因此,积极变革旧有的治理思维模式,寻求和创新社会治理体系成为当务之急,智能应用正是立足于信息社会背景下的一种有益尝试。政府治理的智能应用超越了以往决策多凭经验和直觉的局限,积极探索数据背后的价值,倡导的是社会治理主体间的信息共享与通力合作,运用先进的信息技术提供快速反应的公共安全管理、数据化调控的公共交通、以人为本的综合社会服务、智慧监测的公共医疗体系、优美宜居的安全生态环境等优质的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
三 物联化、互联化与智能化:信息社会背景下社会治理模式的重构
面对信息编码与扩散路径重塑、现实界面与虚拟界面并存等复杂问题挑战,政府治理亟需立足信息社会主动寻求变革与突破,政府治理的智慧化便是一种有益的尝试与探索。“智慧”中的“智”指的是政府治理模式的智商,强调的是治理的智能化与自动化,而“慧” 则是指政府治理主体的情商,强调的是人的德性伦理与创造力。政府治理离不开特定政治价值的引导和规范,政府治理活动本身就是一种价值活动,需要德性和伦理的价值引导。曹文宏、王四达:《政治管理的价值前置:政治价值与体系建构》,《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5期,第32页。因此,实现政府治理的智慧化,一方面需要充分利用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先进的信息技术,另一方面需要在社会中逐步培育主体间性、开放合作、开拓创新的治理理念与人文关怀的思想。因此,政府治理的智慧化需要从技术与非技术两个方面双管齐下、比翼齐飞。基于社会信息感知空间、互联空间与智能空间的分布状况及其关系,智慧化治理模式的构建需要打造全面透彻的感知系统、网络泛在的互联系统和智能融合的应用系统。
1.物联化:全面透彻的感知系统
卡尔·多伊奇对信息沟通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他认为信息沟通对于政府的作用犹如神经对于人体,政府的良性运作得益于系统内外的信息交换,政府决策与控制的有效则是源于对社会信息的收集、归类于处理。Karl W.Deutsch.The Nerves of Government:Models of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and Control,New York:New York Press,1969,pp.183-199。正如多伊奇所言,如果把政府比作一个生命体,物联网的相关技术便是这个生命体的感知器官,不断获取音频、视频、图片等社会信息;移动互联技术则如同人的神经系统,持续不断地传输所获取的信息;云计算如同中枢系统,信息在这里得以汇集;大数据便是操作具体信息运行的大脑,对汇集的数据和信息进行整合、分析与挖掘,以辅助决策,协调行动。
“如果说互联网实现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那么物联网就实现了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沟通,让物体也具有智慧。”徐继华、冯启娜、陈贞汝:《智慧政府:大数据治国时代的来临》,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第171页。物联网通过射频识别等信息传感设备将所有物品与互联网相连接,使各物品间通过互联网络分享与互换信息,实现智能化识别与智慧化管理。政府治理的物联化则是指将治理主体与万事万物通过互联网相联,社会信息通过信息传感设备得以搜集与获取,进而通过云计算与大数据分析技术对信息进行归类、整合、分析与挖掘,实现社会问题智能化识别、精确化治理与全天候监控。在物联网的技术支持下,河流能告诉我们其污染状况、道路能告诉我们其车流状况、大气层能告诉我们天气状况及其变化趋势……政府治理的物联化不仅是在互联网基础上对治理领域的拓展与延伸,而且有效弥补了治理主体信息捕获与分析能力的缺陷,大大提高社会治理的针对性、有效性与预判性。
政府治理的物联化是智慧治理的重要标志,通过环境感知、交通感知、健康感知、支付感知等,政府组织才能真正实现对社会的智能化管理。在具体操作层面,物联化需要在自然对象、人类社会全面植入智能设备和感知系统,比如完善M2M终端与传感器网络,科学规划与布局读写器、识读器、摄像头、传感器等信息设备,通过传感技术实现对社会各领域的即时检测和动态感知。在信息的处理上,一方面要消除阻碍信息自由流动的各种“技术壁垒”,使信息不再是一种“权力资源”,能够在不同治理主体间充分交换与分享;另一方面要积极创新信息传播与分析技术,在保证信息传送质量的同时提高信息挖掘能力,利用云计算和大数据分析技术对感知数据进行过滤、归类、编码、分析和抽象,并与业务流程智能化集成,提高公共政策的科学性与前瞻性。
2.互联化:网络泛在的互联系统
政府治理实质上是各级政府及其职能部门与社会各主体在现有法律框架下所进行的信息生产、沟通与交换的过程,通过信息的分享与充分交换而指导行动。因此,透明而畅通的信息流动与信息交换渠道是保证社会治理主体间合作共治的重要前提,任何节点的信息阻塞或信息垄断都会对社会治理产生不利影响。张峰:《基层政府间的“共谋”现象分析——基于信息空间的分析视角》,《湖南社会科学》2015年第5期,第98页。社会信息的及时沟通、分享与对话不仅能够提高我们对所处环境认识的正确性及发展趋势预测的准确性,更重要的是在交流对话中能够碰撞出智慧的火花,促进知识的再产生,从而不断创新社会治理的方法、技术与模式。
互联化并不等于移动与互联网的简单相加,而是相乘,是一种信息技术的升华。其功能不仅表现在为信息传输插上了翅膀,更体现在促进了供需的重构。充分的互联互通在提高信息传输效率的同时,更是在供给和需求两端都产生了增量。在政府治理体系中,互联互通需要跨时空、跨部门、跨地区,这涉及到数据、信息和知识的垄断与控制、信息传输流程与方向、部门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冲突与融合等问题,这些问题的有效解决既需要信息技术的不断进步,更需要治理理念的质性变革。因此,充分的互联互通,要从技术与非技术两方面寻求突破。
在技术方面要充分利用网络信息技术把社会中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全面互联、充分互动,为互联化提供基础条件;要积极创新技术,推动4G向5G的跨越式发展步伐,提高互联互通的质量和效率;利用信息技术对业务流程进行智能化整合,畅通、拓展信息的传播和沟通渠道。非技术方面要积极培育公共伦理精神和创新合作的治理理念,打破狭隘的部门利益观念与信息垄断的运作方式,增强部门信息编码与抽象的开放性,形成合作共治的治理体系;塑造以人为本的交往价值,提高社会治理中的德性意识,在“他在性”的支配下与他人通力合作,着眼于公共问题的破解之道,共同应对人类社会的治理难题;培养合作互信的交往能力,提高社会治理主体的信息处理与信息运用能力,提高他们的反思与批判的能力,突破传统治理模式下的“治理者-被治理者”的主客体关系,实现由“我”到“我们”的转换,增强治理主体的合作主动性与主人翁意识。
3.智能化:智能融合的应用系统
在全面感知、深度互联的基础上,治理模式智慧化还需要智能应用。所谓智能应用指的是“通过统一视图进行近乎实时的信息处理,强化决策,协调行动”徐继华、冯启娜、陈贞汝:《智慧政府:大数据治国时代的来临》,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第170页。。社会信息的智能空间强调的是信息的开发与运用,在全面感知信息、深度共享信息的基础上,智慧化要求对所捕获的海量数据进行系统分析、开发、存储、共享并应用于社会的生产和生活,从数据分析中找准问题、创新方法,以提高公共决策水平,增强治理主体的集体行动能力。
政府治理的智能化是一种有别于传统治理的新模式,其立足于现代化的网络技术与信息技术,在重构组织形态与关联方式的基础上,通过对信息的充分挖掘来提高治理的针对性、高效性与前瞻性,使治理主体更加多元化、治理过程更加优化、问题定位更加精确化、公共决策更加科学化、决策方式更加智能化。陶希东:《共建共享:论社会治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92页。政府治理的智能化需要打造智能融合的应用系统,在这一系统中各治理主体在分享数据与信息的同时,针对某一公共问题共同寻求治理方案,在信息的交换中充分挖掘了信息的潜在价值,实现信息再生產的同时创新了问题的解决方案,从而推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的不断创新,更好地回应复杂社会的治理需求。
智能融合的应用系统并不是对海量数据的简单汇总,而是在汇总的基础上充分运用云计算、大数据技术对数据进行分析和深挖,找准问题的同时,协调政府与公众间的集体行动。通过视频会议、热线电话、数据分享等形式实现实时合作,以充分调动社会资源对治理难题及时作出回应。同时,在深挖数据的同时,要根据社会所需及时完善智慧服务功能,创新公共服务产品类型和提供方式,增进社会治理的质量和效率。比如网上违章查询、社保基金的网络缴存、实时路况播报系统、电子列车时刻表、网络在线教育平台等,不仅为民众提供方便快捷的信息获取渠道,更重要的是把网络与民生相结合,实现了功能的创新,这才是社会进步的关键所在。智能融合应用系统的建构需要不断创新云计算、大数据等信息分析技术,提高数据处理能力和分析能力,以提高社会治理的针对性和前瞻性。智能融合的应用系统也需要动态合理的制度为其保驾护航,一方面要为智能信息的运用提供激励和动力,鼓励更多的人员和部门投入到技术创新的大潮之中;另一方面要提供稳定、安全的应用环境,健全智能应用领域的活动规则,规避风险并引领这一领域的健康发展。
四 结语
信息技术的发展和互联网的普及正在改变着我们所生存的社会,使之成为一个日益开放的系统。“一个开放系统要在外界寻找负熵来消除无序状态,重新组合自己;需要输入能量、原料和信息,处于不断整合和适应的过程,从而形成自我组织机制和动态平衡”。陈卫星:《传播的观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2页。在政治系统的开放性日益增强的背景下,传统意义上的“封闭-控制”的治理体系显然已经难以满足社会治理的要求,我们要在立足现实、顺应趋势的基础之上积极寻求治理模式的变革,政府治理的物联化、互联化与智能化便是在信息社会背景下,遵循“开放—合作”治理思路的自觉建构。当然,对于这一治理模式的建构本文仅是一种轮廓上的勾画,尚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深化和论证。
Abstract:The good operation of the political system depends on the continuous flow of information.By exploring the way of information production and circulation,we can effectively explain how to form laws and regulations,how to achieve knowledge reproduction and how to achieve collective actions.At present,the development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the application of network are changing the way of information circulation and exchange and changing it into an open system gradually.The traditional “closed-control” governance system highlights the failure of governance,and the open system needs to seek reform and breakthrough in the governance model.The British scholar Marx H.Boiset proposed a conceptual tool of the “information space”(I-space),with three dimensions of encoding,abstraction and diffusion to construct a three-dimensional space,and provided a dynamic theory of a research organization of information production and information exchange for us.The instrumentation,interconnection and intelligence of government governance are the conscious construction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is theory.
Key words:information space;government governance;information coding;intellig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