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悲剧：《奇异的插曲》的拉康式解读

王姣

【摘 要】尤金·奥尼尔于1928年创作的《奇异的插曲》为他赢得了第三次普利策奖。该作品以主人公尼娜为中心，讲述了她与五个男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由于爱的缺失，尼娜不断寻找客体以满足自己无尽的欲望。本文运用拉康的欲望主体理论，剖析奥尼尔笔下极富欲望的女主人公形象，揭示出欲望是酿成自身和他人悲剧的根源。

【关键词】《奇异的插曲》；拉康；欲望；悲剧

中图分类号：I106.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23-0009-02

尤金·奧尼尔（Eugene Oneill，1888-1953）被誉为“美国现代戏剧之父”，在剧作《奇异的插曲》中，奥尼尔运用大量的内心独白，揭露出尼娜极度饥渴的欲望之心。尼娜为了占有她想得到的东西，不顾一切道德准则伤害身边的人。然而，她的欲望并没有使她获得理想中的幸福，她周围的男人和她自己，都以悲剧式的结局收场。本文借助拉康的欲望主体理论，分析造成尼娜悲剧人生的根源是其无法满足的欲望。

一、爱的需求

拉康认为：“主体的欲望分为三个阶段：需要层（need）、需求层（demand）和欲望层（desire）。”[1] 236。尼娜的父亲是一位资深教授，她家境殷实，从小就受艺术的熏陶，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所以，在物质需要方面，尼娜无所担忧，即尼娜的需要层已经得到满足，她的欲望便转向第二个阶段——爱的需求。

正直年少美貌，她爱上了英俊帅气的戈登，一直憧憬着和戈登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当尼娜得知戈登战死沙场，她的世界开始疯狂起来。对她而言，戈登之死意味着爱的离去。她懊悔没有把自己交给戈登，所以，当尼娜决定离开时，她直言不讳地告诉父亲：“我必须利用它，奉献它（狂热地）！……奉献、奉献，直到我能够使自己成为男人快活的礼物，自己却毫无顾忌、毫无恐惧、毫无快乐，除了享受他的快乐。”[2] 20这其实是尼娜为了得到爱而寻找的一个高尚的借口。之后，她来到军队医院，用身体换她所理解的爱。利兹教授死后，尼娜意识到自己连仅有的父爱也消失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尼娜选择结婚，幽会情人，就连生小戈登都源自其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尼娜一直在寻找爱，为了爱，她让自己堕落。

二、欲望的追求

在对爱的需求上，尼娜是个失败者。当主体的需求层次未得到满足时，欲望便出现了。虽然尼娜表达了她对爱的需求，但现实中的她并没有得到爱。于是，她开始在他者身上疯狂施展欲望，誓死要实现自我。

她断然抛弃自己的父亲，到部队医院当护士。在那里，她把所有士兵看作戈登的影子，并不知羞耻地出卖自己的身体。因为放纵情欲，使她感受到肉体上的欢愉，也让她得到精神上的幸福。父亲死后，她回到家，告诉马斯登自己看清了生活：“L-i-f-e！你瞧！‘生活就是拖长音的‘谎言，不过末尾加上个‘f的音罢了。”[2] 35尼娜的生活充斥着谎言，她把自己肉欲的放纵称之为“奉献”，她还笑着声称自己的奉献是艰难的。为了填满内心的空虚，她与埃文斯结婚。因为马斯登告诉她：“—旦有了孩子，爱情便降临了。” [2] 40这场婚姻对尼娜来说，不是出于真正的爱情，她只想要个孩子。

原本以为可以收获幸福的尼娜，在被告知埃文斯患有家族遗传病后，开始厌烦、憎恨自己的丈夫。然而，欲望驱使她去诱惑达雷尔，这样她便能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即便拥有了健康的小戈登，她仍然贪得无厌。她恨玛德琳，因为她担心她的儿子被抢走。为了完完全全占有儿子，她费尽心思破坏他们之间的爱情。

三、欲望的悲剧

拉康欲望理论指出：“主体可以‘无限接近欲望的满足。” [1] 242但欲望不可能全部满足。这样一来，就会对自己或者他人酿成悲剧。

（一）自我的悲剧。尼娜十分渴望被爱，她想占有她身边的所有男人。她把肉欲的放纵认为是“赎罪”和爱。拉康欲望理论声称，主体的欲望即他人的欲望。达雷尔也有对尼娜的性欲望，他承认第一次见到尼娜，就一直对她的肉体怀有欲望。但他坦白在尼娜毫无节制索取之下，他的欲望已经完结。然而，尼娜的欲望没有尽头，她的快活是建立在一出出悲剧之上的，她撒谎、堕胎、偷情，甚至破坏儿子的爱情。最终，亲情和爱情都抛弃了她，诚如马斯登所言，尼娜只不过是经历了一段痛苦的穿梭人生。尼娜最后微笑附和马斯登：“奇异的插曲！是的，我们的人生仅仅是上帝父亲惊人手笔中的奇异的插曲罢了。”[2] 208在几十年的生活中，尼娜不断消磨自己的岁月，最后换来的是这一段奇异的插曲。

（二）他人的悲剧。尼娜是奥尼尔笔下最迷人的女性形象，她的占有欲极强。尼娜并不是剧中唯一的悲剧人物，她周围的几个男人也是她欲望之下的受害者。

尼娜的父亲利兹教授是其欲望下的第一个悲剧人物。尼娜因为失去戈登，内心开始不安起来。尼娜想要得到死去的“戈登”，她离开父亲去“奉献”自己的躯体。父亲怎能忍心看到女儿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去实现自己的“爱情”，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阻止不了尼娜想要得到它的决心。父亲深深爱着尼娜，然而尼娜留给他的是遥遥无期的等待，随后，这种等待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尼娜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变成一个“妓女式的人物”。[3] 116这位年迈的父亲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最后猝死在家中。利兹教授的死无疑是这欲望之路上的悲剧，但尼娜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死醒悟过来，而是变本加厉。

埃文斯，尼娜的丈夫。他在整部剧中是一个隐藏的悲剧人物。尼娜并不爱他，他俩的婚姻只是尼娜为了找到实现自己献身渴望的途径。尼娜从心底里厌恶埃文斯，尤其是他的无能，但为了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她隐藏着自己的这份厌恶。当她满怀希望等待孩子到来时，埃文斯太太告诉她，埃文斯的家族有精神病遗传史，这就意味着必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尼娜简直要疯了，她哭了起来：“我不爱他！我和他结婚仅仅因为他需要我——而我只是要一个孩子！……我现在很恨他，因为他让我恶心，他不是我的孩子，是他的。”[2] 105

为了拥有健康的孩子，她悄悄打掉埃文斯的孩子，然后引诱达雷尔医生又怀上了孩子。可是，埃文斯爱尼娜，他能满足尼娜提出的所有要求。在有了美貌的妻子和出色的儿子之后，埃文斯变得自信起来，从稚嫩的文弱青年茁壮成为成功的商人。他一直以为小戈登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给予儿子最伟大的父爱，把儿子培养成一个健康的大学生。这一切的成功对埃文斯来说都是表面的，因为他并没有得到尼娜真正的爱。埃文斯不知，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的好朋友搞在了一起。对他来讲，生活都是虚假的，这正是他在尼娜欲望之下最大的悲剧所在。

在尼娜的欲望之路上，达雷尔医生无疑受的伤害最深。达雷尔想拥有尼娜，但他的软弱招致尼娜在他身上施展无限的欲望。尼娜想要健康的孩子，她用肉体吸引达雷尔，使达雷尔成为她生命中一颗随意摆放的棋子。达雷尔默默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他渐渐失去了以前的活力，显出一副狼狈不堪的可怜相。为了不破坏他与埃文斯的友谊，他以事业为由拒绝尼娜要求他与小戈登相认。达雷尔爱自己的儿子，可是，小戈登讨厌他，他希望达雷尔赶快离开。达雷尔想和小戈登相认，却被儿子狠心扇了一个巴掌。就连埃文斯死前，也叮嘱科研项目由达雷尔的助理接手。达雷尔输得很惨，失去了妻子、儿子和事业。

四、结语

在剧中，尼娜为了摆脱生活的压抑，用卑劣的手段满足自己的欲望。剧中的男性也表现出他们对尼娜的占有欲望，但与尼娜相比，他们的一点点渴求显得微不足道。正如奥尼尔说过：“人如果赚得整个世界，却赔上自己的灵魂，那有什么益处呢。” [4] 222因此，我们要控制好自己的欲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证自己和他人免受伤害。

参考文献：

[1]雅克·拉康.拉康选集[M].褚孝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

[2]Eugene ONeill. Strange Interlude [M]. Kessinger Publishing Co， 2004.

[3]郭继德编.奥尼尔文集 （第5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4]克罗斯韦尔·鲍恩.尤金·奥尼尔传[M].陈渊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8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