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流逝

莫小米

荷兰阿姆斯特丹郊外的一个小镇霍格威，面积只有10个足球场大。镇上各种公共设施———广场、超市、理发店、电影院、酒吧、咖啡厅……一应俱全。一些年迈的人在这里自在地生活。

这里是全球首家“失智照护小镇”，环境舒适，芳草茵茵，医生和照护人员装扮成邻居、店员、理发师，与老人们生活在一起。因为老人们的记忆停留在从前，小镇房屋的设计风格都是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的。他们再也不会被提醒忘了什么事，再也不会迷路。在这里，所有的异常都是正常的。

的确令人羡慕，然而这样的小镇是奢侈的，只能作为样本存在。小镇的构想由一名普通的养老院护工提出，建成共花费1930万欧元，其中1780万欧元来自政府，其余的来自社会组织。这对许多国家来讲，还相当困难。

面对越来越多的失智老人，政府与个人都在努力，包括一个少年。少年的爷爷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不分日夜，随时可能离家出走，全家人都陷入焦虑，少年的姑妈晚上每隔半小时就要看看父亲是否还在床上。少年灵光一现，何不为爷爷的袜子装个传感器？经过多次试验，少年最终选择能感知压力的电子墨水，打印了一个薄膜式的传感器。乍一看，它与普通袜子无异，唯一的秘密藏在脚底———一个拇指盖大小的传感器。

少年不会忘记那一刻，凌晨3点，爷爷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就在他穿着袜子的脚着地的瞬间，少年的手机响了……在此后的一年中，全家阻止了爷爷900多次的“出走”。少年凭借此发明获得“美国行动科学家奖”，传感袜子也得到推广。

两个事例都很感人，然而，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有。访谈过一位精神科医生，他非常痛心，因为他接触到的病人，大部分被送来就医时已错过最佳治疗期———轻度认知障碍。轻度认知障碍的老人一般生活都能自理，只是健忘或在社交上出现轻微障碍，通过药物治疗完全可以减缓或遏制病情发展。可惜大多数做子女的不知道。面对父母的變化———记忆力变差、自理能力变弱、固执、自私、多疑……作为儿女，你包容他、不嫌弃他，顺着他、哄着他。你觉得已经做到最好，但你还是严重失职了。

把失智遏制在初级阶段，还他幸福而有尊严的晚年，才是最好的。

选自《读者》